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by姗姗来糖
姗姗来糖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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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泠雾心忽觉得堵得慌。
”今晚卿卿也累了,早点歇息吧。”沈湛起身离开。
叶泠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反应,知道绒秀再推门进来,才回过神。
“姑娘,奴婢刚刚看侯爷离开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们聊什么了?”绒秀没忍住好奇。在她的印象里,这种事第一次看见沈小侯爷一脸怨气。
叶泠雾黛眉微蹙,奇怪道:“生气?”
若是没失忆的话,沈湛离开时脸上明明一点情绪都没有。
绒秀点了点头,回道:“是啊,可生气了,仅仅是从奴婢身前经过,奴婢连大气都不敢踹呢。”
这么一说,绒秀忽觉得叶泠雾胆子真大。
“......”
叶泠雾更是疑惑了。她怎么没感觉到?
青竹阁。
沈湛刚一踏进院子,郑儿就迎了过来。
“侯爷,您怎么才回来?奴婢听小厮说您半个时辰前就回府,您这是去哪了?”
沈湛放缓脚步,低头凝视着她道:“你怎么还在本侯院子里。”
郑儿脸色一滞,颔首低眉道:“侯爷,奴婢是主母亲自挑来伺候您的,除了待在您的院子外,还能去哪?”
沈湛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就觉着心烦,说道:“去哪都行,别在本侯面前晃,更别过问本侯的事。”
说罢,大阔步的朝寝屋去。
郑儿站在寒风中,目送着他渐行渐远,眼眶也是越来越红。

百里府上。
六公主正坐立不安,门外忽然传来女使的通报声——“六公主,管事的来了,说是主君找您过去说话。”
“请殿下安,主君说自您到府上就没和您好好说过话,是以特让小的来请过去一趟。”管事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屋内的四个武婢都怕了,面面相觑。一武婢压着嗓子道:“六公主,莫不是浓萃把您供出来了吧?”
六公主端着茶碗的手抖了一下,心里暗暗发慌,声音却镇定:“她敢!除非她不怕她一身毛病的母亲。”
“那主君这么晚找您过去是什么意思?”
六公主瞳孔不安的闪烁着,自忖道:“还能做什么,没要了他的命,就来找我问话了。”
她站起身,故作淡定地理了理衣裳,“走吧,既然要问话那就好好回话,难不成他还能为难宠妃独女,当朝公主不成。”
正屋内,百里主君端坐在上首,一只手撑着案几,脸上尽是肃然。
六公主走近,端正的抬臂作揖道:“请外祖父安,外祖父大病初愈是该好好歇着的,怎么还叫弘菱来打扰您呢?”
百里主君眼眸深邃,紧盯着眼前这个看着圆润可爱,笑容明亮的姑娘,挥挥手,屋内所有下人训练有素的出屋了,只剩下四个武婢还站着不动。
“我与外孙女说几句话,你们几个奴才还要听着?”百里主君眸色黯淡。
六公主转头扫了一眼武婢,道:“没听本宫外祖父说什么吗,出去候着。”
四个武婢应下,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子。
百里主君一脸深意的凝视着六公主,忽而笑道:“你这丫头跟你母亲还真像。”
六公主嘴角挂着的微笑顿了一瞬,说道:“外祖父今晚是第二次说这话了,外孙女还挺惊讶呢,外祖父那么多儿女,居然还记得我母亲。”
百里主君冷呵两声,沉声道:“说话的口气也跟你母亲一样。说说吧,你和李大人是什么时候认识上的?”
“李大人?”六公主沉得住气,佯装思考的模样道,“外祖父说的是今晚死掉的那个人?我不认识呀。”
百里主君板起脸道:“别在我面前作戏。”
六公主被他的眼神吓怵,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坚定回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今晚为何要杀他?”
六公主神色一滞,万不敢相信道:“您怎么知道?“
百里主君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道:“原来人还真是你杀的。”
六公主神色又是一滞,反应过来被诈了话,不怒反笑道:“外祖父不愧是能拿捏名门百家的人物啊。”
能给自己办丧礼,能将所有人瞒得住,说是千年老狐狸都不为过。
“所以我才说你和你母亲一个样。”百里主君说完,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明明是一句语气毫无起伏的话,六公主偏偏从中听出嘲讽的意味。
百里主君一碗茶喝完,见她还站着,说语重心长的道:“坐吧,那么拘束的站着作甚.。”
六公主默不作声地落座,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百里主君道:“你南下是授你母亲的意,你说说这件事要是传到陛下耳中,你和你母亲该如何?”
六公主肩膀一抖,差点没从椅子上瘫下来,缓过神后说道:“外祖父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母亲也是百里氏,皇后亦是百里氏,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还想攥着这事威胁外孙女?“
百里主君闻言眉心一蹙,颇是认同地点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很是在理,深宫出来的看来不是傻子,脑子动的挺快。”
六公主低着脑袋,沉默。
百里主君轻蔑的看着她:“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丫头年纪浅浅,却把你母亲学得有模有样。如今更是敢与意图造反之人搅和在一起,你说说,这件事如何了之?”
六公主捏紧扶手,道:“外祖父若不说,此事无人知晓,您跟沈小侯爷应该打过交道,明白这件事被他知道,咱们百里一族可都没好果子。”
百里主君淡淡打量起她,摇头叹息道:“是啊,那个沈小侯爷可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啊,我可包庇你不得,现在供出你还能留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他日东窗事发,百里一族才是真的蒙羞了。”
六公主一下脸涨红了,泪珠在眼眶里蓄起来,颤声道:“外祖父的意思,是要为了好名声,让你外孙女去死了?”
“你这眼泪珠子还真是说下来就下来,不过啊一条命,哪有名声重要,尤其是对于百年大族,那更是重要。”百里主君耷拉着三角眼,整个人瞬间变得阴暗起来。
六公主心下微悬,想起临行前慎美人说的话。
百里笃面善心恶,从不是个念情之人,他的话向来带着目的,跟他打交道就得赌。
他最在意的就是百里氏,只要狠狠拉上百里氏满门荣誉,哪怕天下人都斥责你,他也得保下你。
六公主意识到自己过于心急害怕,立刻止了眼泪,道:“外祖父莫不是忘记刚才说的话了,您自己也说外孙女是授母亲,也就是当今陛下宠妃的意,南下看望您的。既如此,那外孙女做什么那都是遵循母亲的意思。您儿女众多,可独独对我母亲那人再了解不过吧,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您猜猜我母亲会做何事保全我与她自己?”
百里主君闻言不恼,嘶哑的嗓子咳了两声,缓缓说道:“她自然是要在陛下面前大哭大闹,矢口否认,之后就是扯上皇后,百里氏,最好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陛下顾及皇家颜面,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外祖母总说她是蠢出世的,其实你母亲啊最是机灵,最是恶毒,也最是自私。”
六公主的脸色越发难看,顿觉无光,忍无可忍道:“外祖父这些话在外孙女面前说,是否不太合适。”
“是不合适。”
百里主君略显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你也看到了,陛下重治南域势在必行,李大人自作聪明的下了那么大一盘棋,却被沈小侯爷一下端了个干净,如今规制田令势在必行,南域只得是哑巴吃黄连,这就是你们干得好事。”
六公主心虚不吭声。李大人杀他时,自己还帮了一手,现在想想都后悔。
百里主君不急不缓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与你啊本就没什么祖孙情分。只是这人的眼光得放长远些,否则这辈子也没什么出息。”
六公主气结,倏时站起身道:“外祖父说的外孙女记在心上了,您既然也说了咱们之间没什么祖孙情分,那您也不用跟外孙女语重心长说这些。天色不早,您还是赶紧睡吧,别再折腾坏身体了。”说完,转身离去。
暮色沉沉,下着微微小雨。
知州府外停着一辆马车。
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步伐沉重,浑身上下乱糟糟的。
马车上登时跳下两个人影,一红一白,一矮一高。
“父亲!!”
楼昭娆提着裙摆,奔跑着上前。
楼太傅愣了一下,见黑夜中一红色人影朝自己跑来,也没看清楚,但听声就知道是谁,顿时热泪盈眶,颤声道:“昭儿啊……”
“父亲!”楼昭娆一把抱住楼太傅,猩红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闷着声道,“您总算是出来了,可把女儿给急死了。”
楼太傅轻轻拍了拍楼昭娆的背,正伤感着,忽而一个高大的黑影罩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诧道:“又是你。”
楼昭娆闻声急急转身看去,蹙眉道:“我不是让你在马车上等着吗,你怎么还下来了?”
月令撑着一把大伞,手臂一伸将父女遮住,自己却淋了个全。他道:“冬夜雨冷,有些话还是回去再说吧。楼太傅若不嫌弃在下马车的话,请吧。”
楼昭娆见他这架势,心有不悦——当朝太傅怎么可能和区区面首同乘一辆马车。
“好,走吧。”楼太傅沉声道。
“??”楼昭娆一脸疑惑,眼看着楼太傅先一步朝马车走去。

第208章 秦明玉
翌日,叶泠雾照旧去给沈老太太请安。怪事儿的是昨天还卧病在床的秦明玉,今早居然也来了,身侧还带着郑儿。
叶泠雾偷眼去瞧秦明玉,只见她身着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对襟褙子,一身华贵高雅,容貌娇艳依旧,却又带着些许疲惫,眉宇间有几分舒展不开。
女使有条不紊的端来热茶,秦明玉捧起茶碗,闻了闻道:“母亲这里的茶就是不错,闻着清香。”
沈老太太道:“你若喜欢就拿些回去,只是这几日你都在吃药,茶还是少喝为妙。”
“余大夫说儿媳的病已经不碍事,母亲不必担心。”秦明玉转而去看叶泠雾,“今早我就听说江大学士舍身救美人的事,这可是戏本子里才有的美事呢。”
“可不是嘛,算上昨晚,江大学士可是第二次救泠雾妹妹了,我甚至听说泠雾姑娘被劫持,江大学士还主动要求换人质呢,泠雾妹妹现在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吧。”沈盼儿脸上笑呵呵的。
沈月儿却不太乐意,闷声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沈盼儿剜了她一眼。多嘴!
叶泠雾眉头一蹙,低着头不说话。
沈老太太笑了笑,说道:“你们啊就别揶揄你们的泠雾妹妹了,她脸皮薄,可经不起你们说道。”
“……老太太。”叶泠雾娇瞋道。
沈老太太又是一乐,道:“看吧,我就说你们泠雾妹妹脸皮薄吧。”
众人都笑起来,秦明玉忽而站起身拉过叶泠雾,随手拔下鬓边的一支赤金花钿式宝钗,给她素净的发髻插上,嘴里笑道:“泠丫头这身衣裳也太素了,方才来时听母亲说你今日要去看望江大学士,这根珠钗送与你聊表心意。”
叶泠雾眼睛一花,都没看清那钗长啥模样,只觉得脑袋沉了沉,想来那金子分量不小。
她略显无措地看了一眼沈老太太,见沈老太太朝自己点了点头,她才福身谢过。
沈盼儿附和道:“这钗子真是好看,大伯母都没送过我这么好看的。”
秦明玉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缺过这些,瞧瞧你现在脖子上戴的翡翠,不比二伯母送的差。”
沈老太太闻言看去,半压着眼眸道:“上回我就叫你收起来,你怎么又给戴上了?”
沈盼儿脸色的笑容逐渐凝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心虚道:“孙女这些都是自己私房钱买的,不戴可惜。”
秦明玉眼睛尖,只是一眼就看出沈盼儿的不对劲,说道:“这珠翠看着眼熟,有点像京城天粹坊的,天粹坊的饰品可都是需要定制的,随随便便一件珠翠光做就得需要三个月,没个千两还定不下,盼儿什么时候这般有钱了?”
沈盼儿瞪着大眼,思绪像断了线风筝。
她万万没想到秦明玉光是看一眼,居然连这珠翠来头都知道了。
沈盼儿嘴犟道:“烂船还有三千钉呢,堂堂宁北侯府嫡出姑娘,连件儿珠翠也买不起了?”
沈月儿假笑了下,很轻,却气得沈盼儿咬牙瞪视,其他人半信半疑,没多问。
聊了没多久,秦明玉就离开了,沈老太太也去小佛堂诵经。
几个姑娘缩进梢间。各自捧着个青花玉瓷小手炉。绒秀和迎夏拿了副细铜筷子慢慢拨动里头的炭火。
优哉游哉。
沈盼儿吃着糕点,道:“泠雾妹妹不是应该去看望江大学士吗,怎么还跟有空跟我们赏湖?”
叶泠雾犹豫了下,打起哈哈:“还是明日再去吧,今日天色不早了,打扰到江大学士休息可不好。”
天色不早?
沈盼儿和沈月儿看向窗外——难得的大晴天,蓝天白云太阳高挂。
“泠雾妹妹,”沈盼儿语气戏谑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江大学士啊?”
叶泠雾沉默。
她不是不喜欢……只可惜江苑不是江时微,她是步步为营的权臣,叶泠雾很清楚若不是上回拆穿了她的秘密,或许江苑这辈子都会向她坦白。
江苑这个人,实在让人看不透。
其实昨晚若宣知州误杀了自己,那江苑就没有把柄了,可是江苑没有这么做,她甚至愿意舍身相救。
“泠雾妹妹不喜欢江大学士也挺正常的,”沈盼儿咬了一口甜糕,自顾自说道,“虽说他仕途一片光明,但据我父亲说他那人神秘的很,跟谁打交道都是带着疏离,不管共事多久相处起来总是冷冰冰的。”
沈月儿道:“你既这么说,那你为何还在祖母和二伯母面前打趣泠雾妹妹和江大学士?这不叫人误会。”
沈盼儿道:“话虽如此,可江大学士若是喜欢泠雾妹妹,那是多好的姻缘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又来这句,显摆着你了。”
足足半刻钟时间,二房两个姑娘争执不下,偏偏叶泠雾态度不明,只低着头冥思——江苑那晚为何会救她?
辰时三刻,叶泠雾和绒秀才从屋子里出来,没想到刚出小院就被福妈妈拉住,说是主母请她去月夕斋说话。
这是一座四面开阔的厅堂,周围三面环水,一面通路则是空阔一片,百步内无有隐蔽之处,绝对无人能偷听,目之所及处,便能看清厅堂里的人在做什么。
叶泠雾跟着福妈妈进去时,秦明玉正和郑儿说着话,也不知聊些什么,笑容灿烂得紧。
叶泠雾不敢说话,只是跟在福妈妈身后福了福身子。屋里正中放着个錾福字的紫铜暖炉,炭火烧的很旺,一侧的桶节炉上搁着一把小巧的长嘴錾蝙蝠纹的铜壶,咕嘟咕嘟烧着水。
“主母,泠丫头来了。”福妈妈道。
秦明玉偏头看过来,脸上明显没了谭云阁时那种长辈的亲和,也没了同郑儿说话时的温柔。
“泠丫头来宁北侯府也有一年,却很少来我院子请安。”秦明玉语气淡淡,却叫叶泠雾心头一颤,正当她要狡辩时,秦明玉又说道,“其他人先出去吧,我想和泠丫头说会话。”
屋里的女使应下后有序离开,连着福妈妈,绒秀,还有郑儿在内。
叶泠雾咽下口水,看着秦明玉骄傲凌厉的神气惴惴不安,直觉告诉她秦明玉叫她来肯定是有关沈湛,又或者是她母亲的。
“坐吧,站着说话怪累。”秦明玉眼神示意她往上首来。
叶泠雾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在胡床右侧落座。
秦明玉略略收了气氛,顺了气息,靠在垫子上,平静道:“老太太告诉我要把你接来京城时,我是很反对的,但老太太那人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一旦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叶泠雾蹙了蹙眉,不说话。

第209章 我要娶她
秦明玉轻轻瞄了她一眼,只见她身着紫色丹纹蜀锦大氅,初见时满是稚气的脸,此时已有了成熟女子的风韵。
“……你母亲可有跟你提过我?”良久,秦明玉才犹豫着出声。
叶泠雾低着头,回道:“未曾提过。”
秦明玉并不惊讶,淡淡笑了笑:“这倒是她的脾气。那你来京城后,有听过你母亲和宁北侯府的事?”
“听过,”叶泠雾如实道,“母亲是老太太的义女,在宁北侯府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秦明玉缓缓点了点头,道:“是很长,得有有五年吧。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你母亲的吗?”
叶泠雾摇摇头。
“是有一年上元佳节,也是在那天我对沈铮一见钟情,其实她当时也在老侯爷身边,只是那时候的我没注意,以为就是个小女使,还是一个模样娇丽的小女使。”
叶泠雾眉头一锁,脑子里忽然有好多问题想问,硬生生忍了下来,静静听秦明玉继续说道:“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初见时仅仅是看你的脸,我就知道你是宋芸的女儿。其实在很多人眼里,我应是容不下你的,毕竟在他们眼里你母亲和沈铮相爱过。”
叶泠雾瞳孔微张,倏时偏头看着秦明玉。
什么都没问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秦明玉莞尔一笑,道:“那又如何?当年宁北侯府所有势力都在北疆,先帝初登基,总要打压几个有异声的臣子,尤其是以沈老太太母族为首的。若不是我答应下嫁宁北侯府,替宁北侯府和姜家求情,宁北侯府哪有如今。”
这事叶泠雾听说过,倒也不惊讶,只是她没想到这件事会是母亲和老侯爷分开的理由。
她不理解却又理解。
宣嬷嬷说过世家大族往往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姜氏遭殃沈家又岂能置身事外,人都是利己的,老侯爷选择嘉仪长公主无可厚非。
气氛沉默,少顷,秦明玉才又说道:“我答应过挽舟不多干涉他感情之事,是以元辰那晚的事我没有过问,但我听郑儿说起昨晚侯爷回府后,先是去了你的院子,可有这事?”
“……昨晚侯爷是来过。”
“他去你屋做甚?”
——“这个问题,母亲不如亲自来问儿子。”沈湛撩开暖帘进来,他穿了一身玄色锦棉大氅,领口袖口皆围有狐毛,瞧着便矜贵。
福妈妈一脸难色的跟在后面,说道:“主母恕罪,侯爷进来的急,奴婢没能拦住。”
秦明玉朝她摆摆手,福妈妈会意赶紧又出屋。
沈湛进来后便直接在右侧下落座,目光寻了眼正颔首思忖的叶泠雾,道:“昨晚儿子让卿卿替我换药。”
“你说什么?”秦明玉绷不住平淡的面容。
叶泠雾也是惊诧的久久无言,险些岔了气。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让她替你换药,成何体统?”秦明玉气得脑袋晕乎乎地。
沈湛不急不慢道:“她是未出阁,可是儿子已准备向她提亲。”
此话一出,犹如冷水泼热油,霎时惊炸了上首坐着的两人,秦明玉惊得说不出话,而叶泠雾亦是瞳孔巨震,呆若木鸡道:“侯、侯爷,你胡说什么呢?”
“不是胡说。”沈湛淡淡道,“母亲和祖母不是天天盼着儿子成亲吗,等回京之后儿子就向叶氏提亲。”
秦明玉失魂落魄的,嘴巴微张着抖了好几下,还没出声,就听沈湛又道:“母亲曾答应不干涉儿子的婚事,如今儿子欲向叶氏提亲,还望母亲成全。”
“…啊…这…这怎么可以。”叶泠雾呆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不愿意嫁给我?”沈湛朝她看去,眼神凌厉隐隐带着几分落寞。
“也…也不是…只是,这事应当从长计议。”
叶泠雾哪敢点头是说,感觉她要真回答一个不愿意,沈湛现在就能把她提出去教育。
秦明玉回过神,急得猛烈咳嗽,叶泠雾见状连忙起身去顺背,听见动静的福妈妈连忙撩开暖帘进来。
一顿闹腾后,这事不了了之。
福妈妈扶着秦明玉进里屋歇息,独留下沈湛和叶泠雾站在外屋大眼瞪小眼。
从月夕斋出来,沈湛拉着叶泠雾就往湖边小阁楼去。沈湛高大,习惯了大步流星,叶泠雾被拽着一路跌跌撞撞,跟在后面的绒秀甚至要小跑才跟得上。
到了阁楼,绒秀照旧守在门口。
屋内,叶泠雾挣开男人的手,负气的往椅子上一坐,忍着想捶捶酸疼膝盖的冲动,缓了一口气说道:“侯爷把我带这里来做什么?”
沈湛在她身侧坐下,不答反问:“你刚才为何犹豫?”
叶泠雾怔了怔,干脆道:“我…我不想嫁。”
“为何不嫁,仅仅只是因为你不想嫁给武将?”沈湛郑重了神色,定定的看着叶泠雾,眸子幽深漆黑,直看的叶泠雾心头发毛。
这个人想温柔时那绝对是很温柔的,可一旦有了情绪,给人的压迫那就是毁天灭地的。
叶泠雾鼓起勇气,说道:“不是嫁不嫁武将,只是…只是…”
她后知后觉找不出什么借口,正准备把上回她同宣嬷嬷说的话照搬出来时,沈湛却道:“你不是说过,谁向你提亲你就嫁给谁吗?”
叶泠雾满面通红,小声嘀咕:“我那是…那是说笑,侯爷还当真了。”
“嗯,当真了。”沈湛认真道。
“……”
叶泠雾暗暗抑郁,说道:“侯爷平日看着持正不阿,没想到还会偷听姑娘家说话。”
“卿卿平日看着温顺安静,不也是说话不算话?”
叶泠雾杏眼瞪圆:“这两句话又何冲突吗?”
沈湛淡淡反问:“那卿卿说的持正不阿和偷听之间,又有冲突吗?”
叶泠雾郁结。好气,说不过他!
沈湛见她两边脸颊气鼓鼓的,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说道:“还是说回原话,你当真不想嫁给我?”
叶泠雾默了片刻,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侯爷明明清楚我是如何能被老太太接到身边养着,也知道我母亲与你父亲的事,何必来为难我。”
沈湛放沉语气道:“上一辈的事就留在上一辈,祖母,母亲那边也由我去说,不为难你。”

叶泠雾低着头纠结。
少女不喜脂粉,只薄薄抹了些香膏,冬日的暖阳照进阁楼,更显得她的皮肤有一种白宣纸般的脆弱,似乎碰一碰就破了,鸦羽般的漆黑头发柔柔的散了几丝在鬓边,如同一丛堪堪长出花苞般秀丽明媚。
沈湛静静的看着她,道:“我知道卿卿有许多顾虑,你在渝州过得不好,来了京城也只能看人脸色做事,时时赔小心,你从不是表面那般温顺,受了委屈总想着讨回来,无人给你撑腰你就想着使些小计俩,我不说你嫁给我千万般好,但只有你一点,嫁给我整个昭国无人再敢欺负你。”
叶泠雾心思百转千回,心跳得厉害,肩膀也在微颤。
这些他都知道。自从母亲死后,她从未过过任何一日舒心日子,许是日子久了,她都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若是别的人说这句话,叶泠雾绝不会轻易相信,可眼前人是沈湛,她相信。
想了好半响,叶泠雾还是有顾忌道:“多谢侯爷一番美意,但我怕成不了一个好妻子,既不贤惠,也不温顺,杂七杂八的坏毛病数不胜数,实在不堪匹配。”
沈湛皱了皱眉,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叶泠雾深觉压抑,埋着头道:“我相信。”
沈湛道:“那你为何拒绝我?因为江苑?”
这个名字从沈湛口中说出来时,整个屋子好似瞬间降到了零度。
叶泠雾倏时抬头,不悦道:“关江大学士什么事?我嫁不嫁人那是我的事,侯爷替他做甚。”
沈湛脸色略微有了好转,说道:“那你为何拒绝?”
这个问题实在难回答。
叶泠雾缓缓垂下眼眸,想了想后又抬起头,一双深邃的杏眸静静的盯着他,回道:“侯爷可有想过我嫁给你之后,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我这个自私惯了,从不想去面对掌握不住的未知困难,侯爷身份尊贵,母亲是先帝长公主,祖母是国安夫人,她们可以喜欢泠丫头,但不会喜欢一个出身低微的儿媳。”
她不喜欢练字,不喜欢在不高兴的时候还得笑,不喜欢在讨厌的人面前装可爱乖巧,不喜欢什么委屈都得装傻过去……好多好多不喜欢。
从小的不幸让她自私,要是嫁给一个普通门户,她还可以选择做个不争不抢,只顾分内之事的大娘子,可若是选择感情,那她就要对方独一无二的偏爱,一把伞只能给她用,一块饼只能给她吃。
不管是缺爱也好,自私也罢,她一路走来总是带着沉重的枷锁,有时太累了,她也会希望有人来救她,可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不管是儿时的江时微,还是沈辞,他们都不是。
沈湛脸色染上灰黯,叶泠雾却并不害怕,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总要活得清醒些,因为出身高贵,所以可以随心所欲的喜欢一个平民姑娘,但谁能想想平民姑娘嫁过去会有多难?侯爷是武将,杀伐果断应该从不会考虑这些,可我不是,我生在商贾之户,长在深宅之中,我知道做一个宗妇有多难,更不论是侯府这样的高贵门户。”
沈湛堵在心着的气消散。
他倏地站起来,高大长挑的身材上前几步,附下来的阴影把叶泠雾的整个人都笼罩进去了,说道:“我是不懂长在沈宅的难,可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你,哪怕是这样,你也不愿意嫁给我?”
叶泠雾不知如何回答,整个人好像瘪掉的气球。
她不是没想为自己赌一次,曾经在犯月,沈辞从桉镇来找她,那时候的她真有想过好好跟沈辞在一起。可之后,叶槐晟和刘玉萍来了,他们的出现让她恍然清醒——沈辞和她是两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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