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by姗姗来糖
姗姗来糖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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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戛然而止。
叶泠雾紧紧捂住她的嘴,道:“楼姐姐慎言,我与侯爷可是之间清清白白。”

第190章 沈湛出事
楼昭娆拍开叶泠雾的手道:“你少蒙我了,侯爷看你的眼神可不算清白,再说你们要是清清白白的,干嘛来这无人小别院说话,不是私会是什么?”
“……”叶泠雾顿觉有嘴说不清。
“算了,我也不跟瞎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楼昭娆说着转身就要走。
夜色暗涌,小径路窄而幽深,绿竹亭的后面,便是谭云阁。
正屋内坐满了女眷,珠光宝气充满一室,但却十分寂静,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只听夜子时的梆子从外墙悠悠飘来。
秦明玉急得眉头紧蹙,目光来回不停的朝门口望去,道:“母亲,你说挽舟他不会出事吧?”
在沈湛出府前,黑旗卫将整个宅邸围了起来,更反常的是,他还将平日贴身随行的岳扬秦霄都留在外院。
“会出什么事,你就别瞎想了。”沈老太太表面很淡然,然而细细看她捻佛珠速度,就已暴露她焦躁的内心。
秦明玉道:“怎么能不出事,你说他莫名其妙的干嘛让秦校尉将宅邸围起来,连岳扬也留下守着外院,独独他自己去赴那个什么花月夜宴,我看那就是个鸿门宴。”
沈盼儿道:“大伯母,您就别担心大哥哥了,大哥哥身手不凡,鸿门宴哪能难得住他。”
沈月儿附和:“是啊大伯母,三姐姐说的不错,大哥哥肯定没事的,这么晚没回来许是吃酒吃醉了。”
两个姑娘心中也是着急的,按常理来说,沈湛出行,必定会带上岳扬的,可今晚赴宴却只身一人,着实古怪。
不多时,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探春撩开暖帘走了进来,一脸慌乱道:“不好了老太太,不好了主母,方才外院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冬日宴出席刺客,岳扬小将军和秦校尉都已赶过去,但据赶回来报信的小厮说,花月夜宴上……死了好多人。”
众人闻言大震。沈老太太手里的佛珠都掉在了地上,二房两个姑娘吓得回不过神,叶泠雾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还替沈老太太捡起佛珠。
“什么?!”秦明玉突的站起身。
探春深深低下头,万分恭敬的复述道:“岳扬小将军说,小半刻前城东一楼突发大火,正是举办花月夜宴方向,秦校尉带着黑旗卫赶到时大门紧闭着。知州府几位大人还有余苏城好些名门家主君都还在里面,进去后满地、满地都是尸体。”
“主母!”
“大伯母!”
屋内慌作一团,好在沈盼儿和福妈妈身手敏捷,连忙将吓昏过去的秦明玉给搂住。
沈老太太掩盖不住脸上的慌色,道:“快把主母扶进屋子里休息,喜鹊你去熬碗安神汤来!”
说完这些话,沈老太太也忍不住脱力的一个趔趄,叶泠雾吓得赶紧搀扶道:“老太太,您也快去歇息吧,马上就是凌晨了。”
沈老太太硬着一口气,微喘道:“不行,我得等着他们把挽舟带回来。”
宣嬷嬷道:“老太太就别等了,您还是小心着身子为好,老奴扶着您进去歇息,至于侯爷……”
“泠雾替您守着,”叶泠雾接话道,“老太太放心去休息,侯爷只要一回来泠雾定会第一时间去通知您。”
沈月儿两步上前,道:“是啊,祖母,您可别熬坏身子了,外院有泠雾妹妹和我,您放心去睡吧。”
沈老太太犹豫不决,宣嬷嬷却先强势的一面拉着她往里屋去,一面道:“老太太,有秦校尉和岳扬小将军在,侯爷不会出事的,您就放心随老奴就歇息。”
屋内慌慌作散。
叶泠雾和沈月儿急忙赶去外院,才发现外院高墙每三步站着一个黑旗卫,大门内更是守着整整四列黑衣黑甲。
整个外院围得似铁桶一般。
不似寻常夜晚。
厅堂内。
绒秀将火折子吹燃,点亮两盏烛台,周围才亮堂起来。
屋内没有暖炉,叶泠雾和沈月儿只能捧着汤婆子干坐着。
“四姑要不先回屋吧,这厅堂挺冷的,有我在这等着就够了。”叶泠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沈月儿摇摇头,偏头看着门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泠雾妹妹,你说大哥哥会没事吧。”
叶泠雾道:“这是自然,侯爷骁勇善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刺客罢了,定伤不了他的。”
沈月儿勉强一笑,呢喃道:“这可不一定。”
叶泠雾偏过头看着她,目露疑惑。
沈月儿默了许久,久到叶泠雾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才听她又说道:“泠雾妹妹别看今日大伯母只是听到个消息就急昏厥,其实大伯母以前很坚强,很乐观的。”
“身为武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实为常事,我祖父和大伯父皆是此结局。依稀记得大伯父死时,大伯母哭了许久连连病了好几月,偏偏那时候九曲雄虎城战事吃紧,大哥哥不得不奉命上战场。”
“那时昭国兵弱,大哥哥在领着千余精锐却还是在雄虎城遇难,九死一生,最后还是程大将军及时出现,否则……怕不止大哥哥,就连大伯母也挺不过那年初夏。”
沈月儿眼角流下一滴泪,她抬手轻轻抹去。
叶泠雾心直坠而下,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沈月儿勉强一笑:“其实我很同意泠雾妹妹那日说不嫁武将的说法,其实我也不愿意,毕竟生离死别是人生最痛的。”
叶泠雾沉默的缓缓垂眸。
天边渐渐泛白,云层静移,两人就这么坐在外院厅堂,汤婆子都换了两个。
百里主君出事第七日。
直到快要鸡鸣时,才忽闻一阵辚辚之声。
叶泠雾只手撑在手心的脑袋顿时抬起,与身侧的沈月儿相视一眼后,急匆匆就朝大门去。
沈月儿更是着急,不复往日淑女形象,提着裙摆跑在最前,看见大门吱吱呀呀的缓缓推开,门还未完全打开,就见一高壮身影直接奔了进来。
“……快去请大夫!”
叶泠雾闻言,站定后才看清奔跑进来的人是秦校尉,而他背上还背着一人,没看清背上那人的面容,叶泠雾都知道是沈湛。
那身玄色锦袍,她不会看错。
秦霄背着人从叶泠雾身侧经过,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的目光随之看去,才看见沈湛身上浑身是伤,就连脸上也有血迹。
叶泠雾脑袋里“嗡”了一声,脸色骤变,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连忙叫小厮出府请大夫,自己则先去了谭云阁通知沈老太太。
老人家近些日身子不舒服,行动较以前迟缓不少想,可一听沈湛回来的消息却十分利落的去了青竹阁。
秦明玉也不例外,本还昏在床榻上,一听女使说沈湛受了伤,脑袋立刻不昏了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
屋内一拥而进许多人。
叶泠雾跟着沈老太太和宣嬷嬷堪堪才到,就听里面传来秦明玉的哭声,三人加快步伐进去,就见床榻边围满了人,或坐或站。
——“我的儿啊!……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

第191章 生死
秦明玉捂着胸口,低低垂头,手里捏着一张丝帕不住拭泪,忽听门口传来动静,她回头一瞧,几步过去抱着沈老太太,泣不成声:“母亲!挽舟、挽舟……”
不怪秦明玉抱着沈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实在是床榻上弥漫的血腥味实在骇人,沈湛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刀伤,千金玉的锦袍烂的不成模样,伤口流出的血将被子都给浸染。
周围人不敢太上前,只能看着郑儿将白布用温水浸湿,温柔的替沈湛将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去。
叶泠雾远远看了一眼床榻上男人略是惨白的脸,心里突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余大夫来了!余大夫来了!”探春在门口叫喊起来,福妈妈闻声连忙将老大夫请进屋。
屋内女眷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来,秦明玉不敢耽误老大夫诊治,却还是忍不住啰嗦一句:“大夫,您一定要救我儿子,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在外人面前永远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先帝长公主,如今为了自己的儿子,也能低下身姿的求人。
老大夫忙应道:“大娘子别担心,老夫一定竭力救治,还请屋内各位先出去,莫要打扰了。”
“是是是,老大夫说的是,咱们还是别打扰大夫了,快些出去等着吧。”沈老太太发话,屋内众人又是一拥而出。
青竹阁别院有一暖阁,天色已亮,院里小厮都却没添加炭火,一进屋依旧是凉飕飕的,若是平时秦明玉少不得要责问一二,现下却顾不上。
郑儿端过一壶热茶,一一给座上的主人家奉上,转而又去安慰秦明玉道:“主母别伤心了,侯爷他一定没事的。”
叶泠雾闻言看了过去,就见秦明玉居然拉过郑儿的手轻轻拍了拍,两人居然还说上话了。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
探春和喜鹊是跑着进屋的,一个脸上挂起泪珠,差点噗通跪倒,一个脸上写满慌乱。
秦明玉憷的站起身,“什么不好了?”
喜鹊肩膀颤抖着,支支吾吾道:“余大夫......余大夫说侯爷不好了。”
秦明玉当下一个趔趄,腿软的栽回座椅上,郑儿就是想扶都没来得及。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是余大夫亲口说的?”沈老太太胸口突然堵得慌,胸口起起伏伏,一脸难以置信。
探春哭着点头:“是余大夫说的,他说侯爷的伤流血过多,若是挺不过三日的话,就叫我们准备后事呢。”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众人头顶。
叶泠雾手里的丝绢被捏得皱成一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沈老太太和秦明玉还有二房的姑娘争先恐后的往寝屋跑去。
秦霄站在门外,见女眷似潮水般涌来,连忙退居一旁,直到看人都进去了才松下一口气。
屋内哭声一片,床榻边围满了哭哭啼啼的女眷,就连沈老太太也不住的拿丝绢擦拭眼泪。
叶泠雾姗姗赶来,视线穿过薄薄的帷幔朝里看了一眼,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确定床榻上的男人确实一丝生气也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湛奄奄一息的脆弱模样,
她的心忽然又是疼了一下,整个人好似溺在水中不能呼吸。
秦明玉伏在床榻边哭得撕心裂肺,福妈妈怎么安慰都无用,没哭多久就又昏了过去。
几个女使赶紧将人移到暖阁,而老大夫这边刚收拾好药匣子,连人带匣子的也被请去了暖阁。
屋子里的人忽然少了一半,也是安静不少,沈老太太瘫坐在软榻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显疲惫,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岁不止。
叶泠雾心脏骤然一疼,眼泪酝在了眼眶里。
只是这一瞬间,叶泠雾好像突然看见了沈老太太以前面对丈夫、儿子生离死别时的无助与心酸。
也只有这一瞬间,叶泠雾才深刻意识到宁北侯府如今的地位,有多来之不易,背后蕴含了多少眼泪。
其实她多想走近床榻,好好看看沈湛,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始终迈不出脚步,或许是顾忌,又或者是害怕。
“侯爷!”屋外一声大喊传来。
叶泠雾怔了怔寻声找去,就见两名黑旗卫搀着岳扬走来,他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大抵是太过伤心,步伐看上去好似千斤半沉重。
岳扬看见叶泠雾出来,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顾身上的伤口激动地推开身侧的黑旗卫,两步并作一步的上前道:“表姑娘,侯爷他......侯爷他怎么样了?”
叶泠雾不敢去看他,埋着头沉默良久道:“余大夫说侯爷失血过多,若是挺不过三日的话,让我们赶紧......”
准备后事四个字,她说不出口。
“......不、不可能的,”岳扬踉跄了两下,“侯爷他不会出事的,不可能的。”
说着,岳扬就要朝屋里冲,幸好秦霄一把抱住他,眼疾手快的拦下来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侯爷!”岳扬挣扎着,由于动作过大,本就还没处理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流血。
秦霄低吼道:“你够了!老太太还在里面呢,何况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发疯了!“
岳扬的动作渐收,倏时颓然失力地跌坐在地上,泣道:“侯爷,岳扬对不起你,岳扬对不起你啊!”
秦霄深深叹了一口气,沉默地转过身。
叶泠雾缓步走过去,蹲下身安慰道:“小将军节哀,你身上的伤还在流血呢,还是赶紧回去处理伤口吧。”
“我不走,我要陪着侯爷!”一座大山倒下,宛若废墟,尽显颓败。
“你的伤口再不处理肯定会发炎溃烂的,侯爷他肯定也不希望你如此糟践身子。”
“表姑娘别管我,我就要在这陪着侯爷!”岳扬固执的像个驴,只顾着哭一点也不听劝。
秦霄忍不住下去,回过身看着地上的岳扬,然后又看着将他带来的那两黑旗卫,黑着脸道:“看看看,你们两个是来看戏呢,还不快把小将军扶下去包扎伤口,人要是出事了我拿你们是问!”
两名黑旗卫神色一慌,赶紧领命,将地上瘫坐着的岳扬强势扶起,任由人如何挣扎半拖半抬的将人带离青竹阁主院。

午后,侯爷出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宅邸外停来许多马车,大门口更是来了许多人,有知州府那边的,有淮南名门那边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不是黑旗卫拦着,这些人怕是要直接冲进去。
叶泠雾听外院小厮来通报,想也没想当即就将消息截下,带着绒秀,探春等几个女使朝外院去。
大门口围满了人,吵吵闹闹歌不停,个个美名其曰是来探望,五个黑旗卫并排而站,将所有来访的人都挡在了外面。
叶泠雾端着沉重的步伐朝府门走去,在距离那些人五米左右时停下脚步,提高音量道:“各位,我们老太太和主母说了今日不见客,还请各位大人先回吧。”
外面那些人,不少都是见过世面,见惯大人物的豺狼虎豹,见来的是个小姑娘,压根儿不放在眼里。
“姑娘,我是柳家管家,我是奉主君之命特来看望沈小侯爷的,今日要是没见到沈小侯爷,我可不能回去交差啊!”
“我是知州府吴大人手下,是奉吴大人之命来问候沈小侯爷的,烦请这位姑娘再去通报一声,说是知州府的人来了。”
“我们宋家特备了珍稀药材来看望沈小侯爷,姑娘让我进去一下,这药材对沈小侯爷的伤口绝对有用的。”
“......”
“......”
门外喧哗不止,叶泠雾只觉好似站在当中,太阳穴突突直跳,浑身都跟着紧绷起来。
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撑直腰背再次提高音量道:“心意心领,只是我们老太太说了今日不见客,相信各位的主家也是明白人,也知道侯爷此时需要好好休息养伤,各位请回吧。”
府外安静了一瞬。
众人面面相觑,依旧有不死心的说道:“这位姑娘,我们都是奉自家主子的命令来看望沈小侯爷的,大家都是为主人家做事,我们进去看望一番绝不闹动静,你再去通报一声有何为难?”
叶泠雾浑身布满阴森,收敛起习惯挂在嘴角的微笑,说道:“是不为难,可是我偏生不想去通报,如何?”
不止方才说话的人顿怒,其他人也变了脸色。
“我们好心好意上门问候,宁北侯府好大的威风,任由一个小姑娘来搪塞我们,看来京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是没把我余苏城的人放在眼里!”
叶泠雾衣袖下的手扣紧掌心,眼前这些人简直比无赖还叫人无奈。
探春气得浑身发抖,压着嗓音啐道:“这群人哪里是来问候的,不过是看咱们侯爷倒下了,来咱们府上大闹的!一群宵小之徒呸,畜蠢出世的王八。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太太,非把这些人撵走不可!”
说着,探春作势就要往回去,绒秀连忙拉住她,“你是糊涂了,老太太现在正伤心着,可就别劳烦她老人家了。”
探春咽不下这口气,正要说什么,却听叶泠雾又提高嗓音道:“我早已说过我们侯爷正在休养,不宜见客,何至于扯上京城和余苏城。各位若是诚心登门问候,也应该知道什么是进退适宜。”
府外终于安静下来,但他们明显不是听了叶泠雾这番话才安静下来的。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侯爷府邸撒野!”
叶泠雾转过身,就见秦霄一只手提着没出鞘的大刀,领着四个黑旗卫大阔步走来。
府外的那些人都是宅邸里做事的,哪见过军营里的彪形大汉,看见秦霄便吓的一颗心扑扑乱跳,不敢再吱声。
也不止是府外的那些人,就是见惯了场面的一等女使也被吓得忙缩到一旁。
整个外院的局面在秦霄的气势众,不动声色中控制下来。
叶泠雾扫了扫外院散去的那些人,暗暗腹诽:欺软怕硬。
夜色悄然来临。
期间秦明玉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一直囔囔着重新找大夫诊治,可都被外院驳来回来。
原因无它,现在是在余苏城,要是请来的大夫不可靠,侯爷出事的消息传出去,黑旗军不仅保护不下这座府邸,更压不住那些谋乱之心的人。
叶泠雾将熬好的安神药送到沈老太太手中,见她脸上又多了不少皱纹,心酸道:“老太太,您别难过了,身子最重要。”
沈老太太无力地靠在床头,怅然道:“我巴不得这身子垮下,早早下去见见那些个几十年没见的故人也好,就是不知我这副样貌下去,他们还能认得出吗?”
“老太太别这么说了,你还有我们呢,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叶泠雾语气不禁带起来哭腔。
沈老太太闻言抬起头,细细凝视起叶泠雾来,堵塞已久的心门好似被撞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叶泠雾的脸颊,说道:“好孩子。眼前人固然是最重要的,我老婆子还想看着你和盼儿月儿她们出嫁呢。”
叶泠雾苦笑道:“是啊老太太,你可得保重好身子,以后有机会还能抱抱曾孙子呢。”
沈老太太忽而一笑,又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啊,可是你们这群孩子的婚事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上回你说不想嫁武将,可是实话?“
叶泠雾顿了顿,迟疑道:“自然是实话,老太太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老太太沉思着说道:“你觉得江大学士如何?”
叶泠雾心下一紧,脑海里突然出现那日江苑说的话,以及儿时关于江时微的回忆。
那时候的江时微就已是男孩装扮,她从小身子不好,又不爱出门,小小年纪就大道理一堆,街坊邻里就说她是得了书病的“小病秧子”。
同样在街坊邻里被说成怪胎的还有她,那时候宋老刚把她从清泉寺接回来,孤僻,敏感,伴随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可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她被举止温柔,言行温和的江时微治愈,这个比她大了整整六岁的哥哥,成为了她儿时的一道光。
近八年不见,物是人非,她不是儿时的叶泠雾,江苑也不是年少时的江时微了。
叶泠雾拉回思绪,诺诺道:“我哪能评价江大学士呀,他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重臣中的重臣。”
沈老太太皱了皱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出现了为难的神色,“江大学士的仕途确实不可限量,我之前也跟他说过几句话,他那人谈吐不俗,很有主见。”
叶泠雾不明白沈老太太突然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揣度着回道:“江大学士年轻有为,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自然不是池中之物。”
试问天下女子谁能胆大到以男儿身进朝廷谋事,又能以最优秀的文采谋略博得皇帝青睐。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了。
沈老太太沉默,大抵也是觉得这门亲事确实难撮合,良久才重复一句“他确实不是池中之物“了之。

月色沉沉,水榭外的池塘泛出了银色的清辉,晚风拂过,周围的的灌木丛沙沙作响。
叶泠雾坐在软榻上,用拇指捻着杯盏的边沿,怔怔出着神。
她很不安。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不禁令她胆寒。
百里主君出事,楼太傅入狱,江苑身负重伤,如今沈湛也是生死未卜,这一切好似安排好的。
明天呢?
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百里主君出事第八日。
卯时一刻,沈老太太免了请安,也免了伺候。叶泠雾披着厚厚大氅,手提着灯笼,出现在青竹阁。
这座院子内外守着不少黑旗卫,叶泠雾本以为进去时会被拦下,谁知一路上的黑旗卫都像没看见她似的,任由她径直往沈湛寝屋去。
叶泠雾将将踏上台阶,就看见郑儿端着汤药从另一边长廊来。
“泠雾姑娘?”郑儿唤了一声,疾步走过去,“你这么早就来替沈老太太看望侯爷了?”
叶泠雾侧身看向她,神色不自然地笑道:“老太太很关心侯爷,就让我多来看看,这是大夫让熬的药?”
郑儿道:“是啊,昨夜那位余大夫一直守在屋里,奴婢熬好药都是送到门口就被秦校尉拦下来,秦校尉还说了侯爷寝屋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泠雾姑娘这趟怕也是白来。”
叶泠雾愣了一下,莞尔道:“既然都来了,总是要去看看,我不进去也行,正好找余大夫聊聊。”
郑儿道:“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青竹阁正屋外排了整整两列黑旗卫,岳扬站在其中,来回慢慢踱步,许是处理好的伤口还在作痛,脸色算不上好看。
他听见院口传来动静,转身看去,混沌的瞳孔顿时清明不少。
“岳扬小将军,侯爷的药......”郑儿先一步走上前,谁知话还没完岳扬就从她身侧走过,好似没看见她这个人一般径直朝叶泠雾走去。
郑儿怔了怔,回头看去,就见岳扬颓然的脸上终于见得一丝光明,两人也不知低着声说了什么,岳扬拉着人就往寝屋走。
叶泠雾还想挣扎,奈何岳扬的手一如既往拽得人生疼,她也只能被迫跟着他进屋。
郑儿见状,连忙跟上去,就快跨进屋时,却被岳扬挡了下来。
“你跟着进来干什么?”岳扬没好气道。
郑儿脸颊浮现一抹尴尬,她轻扫了一眼叶泠雾,好似在说他“她都可以进去,凭什么自己不禁”。
但这句话郑儿没敢说出口,只能晒然道:“小将军,侯爷的药奴婢熬好了,奴婢总得进去服侍侯爷喝下啊。”
岳扬闻言这才注意到郑儿手里还端着药,他迟疑了半秒一把夺过郑儿手里的汤药,然而塞进身侧的叶泠雾手中,说道:“还是表姑娘去服侍侯爷用药吧,其他闲杂人等就别进去,我也不进去,余大夫说了侯爷现在还在危险期,不能被打扰。”
郑儿浑身僵直,神色难堪道:“可是、可是幕后是主母亲自挑选来伺候侯爷的,喂药这种事也应该是奴婢来做,不该麻烦泠雾姑娘的。”
岳扬有些许不耐烦,“那你就在门外候着,若是表姑娘和余大夫有需要,你就去做。”
郑儿又看了一眼叶泠雾,不着痕迹的将眼底的不甘心淹没,勉强微笑道:“是。”
屋内烧着地龙,叶泠雾端着汤药往里去,就看见余大夫坐在软榻上打盹儿,她没敢去打搅,轻手轻脚的往里屋去。
靠近床榻,叶泠雾犹豫了一下才撩开帷幔。
沈湛微露着肩膀,肌肤白皙,肩膀上缠了厚厚的,渗着点点血的绷带,更别提被褥下那些伤口有多严重。
叶泠雾心底泛起涟漪,不由自主的坐在床沿,一只手轻轻抚摸上沈湛那没有一丝血色和生气的脸。
直到摸到他下颌角的伤口时,她才反应过来收回那只手,将汤碗里的药用勺子一口一口的给沈湛喂下。
好在人虽然不省人事,但这药还是能喝下去,从嘴角溢出来的药也别叶泠雾及时用丝绢擦去。
一碗汤药慢慢见底,叶泠雾也是松了一口气,提唇轻语道:“侯爷,你可一定要挺过来,宁北侯府不能没有你。”
没有回应,整个里屋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叶泠雾凝视着男人脆弱的模样。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楼船上,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往背后看,这一看,就看见了沈湛,那时他戴着面具,可浑身散发的气场却让她良久也回不过神。
大抵是命运,就在初遇那晚,她就做了一个直到现在都存于心中的噩梦。
在京城的这一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要远离沈辞,远离沈湛,远离任何可以伤害她的人。
若成全沈辞和程故鸢是为了解心里的结,那沈湛如果真的死了,才是让她真正的高枕无忧。
可现在,她却万分不舍。
甚至心里还祈求,沈湛能平安无事。
叶泠雾伸手替床榻上的男人掖了掖被子,小声喃喃道:“侯爷昨日还让我等你,我等了一个晚上,结果回来的你却是身负重伤。”
“侯爷,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呢,你不醒过来,这个人情我该怎么还?还有下棋,你南下之前说让我陪你下一盘棋,我可都记着呢。”
从青竹阁出来,叶泠雾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直到听见外院小厮传来消失,说是宣知州还有吴大人想来看望沈小侯爷。
这两人都是知州府的大人物,不能像昨日那般直接撵人,是以叶泠雾只能赶去问沈老太太意见。
沈老太太半靠在软枕上,手里捧着半碗没喝完的安神药,思忖道:“这个时候登门,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叶泠雾道:“宣知州为人看着倒是和善,但是那人我与江大学士遇刺的事还不知是知州府谁人指使的,若是贸然让他们见到侯爷的话,余苏城指不定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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