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by姗姗来糖
姗姗来糖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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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放下暖帘。
叶泠雾转身就要离开,却听江苑说道:“叶姑娘身体可好些了,昨晚的药不知对你有无帮助?”
叶泠雾顿住脚步,莞尔道:“好多了,多谢江大学士昨晚赠药。”
江苑莞尔道:“不必客气。”
这一等就是四个时辰,眼瞅着天色暗下,才稍稍看见城门的影子。
而就在两个时辰前,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沈盼儿,偷摸找来了一匹马,越过前面的车马人群直奔城门去了。
抵达城门下,宁北侯府与江苑的通关文书却也只花了一分钟查验后就放行。
这事可把秦明玉气得够呛,明明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却足足等了四个时辰,奈何这主张是江苑做的,她就是抱怨也只能在马车里抱怨几句。
宁北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入城,而江家的马车进城后,就分道扬镳去了余苏城的知州府。
城内热热闹闹,行人如织,丝毫不像才经历过动乱的模样,街道上的小姑娘甚少,做买卖的妇人却多。
叶泠雾放下窗帘,摘下帷帽,看着身侧的沈月儿道:“这余苏城可真是奇怪,对未出阁的姑娘要求不少,怎么也不见限制妇人出来做买卖?”
沈月儿道:“淮南一带向来如此,尤其是淮南名门众多之地,墨守陈规,固执死板,是显而易见的,按他们的说法就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谁都不能打破。”
叶泠雾不语,嗤之以鼻。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朝沈湛在余苏城租宅去。
只见一片青砖黛瓦的院宅邸,墙高院深,檐下飞凤瓦楞雕兽,进门放目而去,只见高栋长梁,屋阔顶敞,肉眼可见的富贵,处处气派雍容。
院落犹如天上宫阙,然而却空旷冷清的难以置信。除了经过的两队整齐严肃的巡宅侍卫,不见见一个仆妇女使。
一行人朝厅堂去。只留下小厮负责搬运行李,女使则负责打理出几座小别院出来,而宣嬷嬷和叶泠雾依旧担负起了指挥的职责。
夜风不停的呼啸而过,叶泠雾见宣嬷嬷脸色并不好看,毕竟车马劳顿了一天,只能劝着她先进厅堂休息,外院有她在。
宣嬷嬷倒也放心,嘱咐两句后就进屋了。
小半时辰过去,马车上的行李也搬得差不多,叶泠雾站在宅邸牌匾下,手里捧着已变温热的暖手炉。
绒秀站在她身侧,皱了皱眉道:“姑娘,这行李也快搬完了,你也赶快进屋暖暖身子吧,这有奴婢守着。”
叶泠雾道:“不用了,老太太既然吩咐我做事,我自然是要做好才行。”
她瞧着两名小厮将最后一件红木箱搬下马车,正要转身进府,却听街上忽响起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她再回首时,只剩下吆马勒缰声。
骑马奔袭而来的黑旗卫将整个宅邸围上,而后就见沈湛骑着枣红色骏马乘风而来,待抵达府门,利落勒紧缰绳,翻身下马,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他外披玄色大氅,肩堆狐绒,走路带风,却又给人一种步伐极稳极重,身居上位者才有的感觉。
叶泠雾沉着脸,往旁侧移了一步。

第157章 走吧,下棋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绒领大氅,里面是一件雪青色绣裙,发髻高盘只用一根绒花钗点缀,简单素雅又带着端庄。
比起初入侯府,已是天囊之别。
沈湛领着岳扬看似气势汹汹地走来,叶泠雾本以为这二人会将她视若无睹,谁知在经过她身前时,沈湛却停下脚步。
“身体好些了?”他目视前方,气定神闲。
叶泠雾怔了一下,福身回道:“都好了,多谢侯爷关心。”
沈湛不语,迈开步子继续朝厅堂去。
叶泠雾侧首看着沈湛离开的方向,脸上是说不出的冷静。好似皎皎月光映在黑潭,奈何潭深千尺,月光照不进深潭,只能存于表面。
“姑娘,咱们也该进去了,你瞧你的手都冻红了。”绒秀小声不满,这些繁杂交给其他一等小厮做也可以的,叶泠雾偏偏要亲力亲为,说不心疼是假的。
夜风呼啸着,厅堂内却是暖和又热闹。
沈湛一进屋就被秦明玉拉着在她身边落座,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惹得屋内其他人掩嘴窃笑。
“挽舟在南域的琐事可都解决了?”沈老太太看着那边的母子说道。
沈湛道:“都解决了。”
秦明玉插话道:“我听江大学士说了,陛下让你多休息两月,把年过好了再说回京述职。你这孩子啊就别想着往外跑了。”多陪陪你母亲我才是重要的!!!
沈湛犹豫道:“可是狱中……”
“狱什么?”秦明玉不乐意道,“你虽是柱国大将军,但也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吧,岳小将军还有秦校尉不也可以为你分担?”
岳扬心头一咯噔,瞄了眼沈湛,笑道:“主母说的是,少主公这几月劳心劳力也该休息了,狱中的事还是交给属下来办。”
沈湛淡淡皱了皱眉,不语。
正这时,门口暖帘被人撩开,叶泠雾带着绒秀走了进来,说道:“老太太,主母,院子已经收拾出来,我也叫人将行李搬了进去,再过一会,咱们就可以入院了。”
沈老太太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好,好,快落座吧,你也辛苦了,泠丫头如今搭理起宅中琐事是越发熟稔了。”
秦明玉上下端视叶泠雾一番,道:“泠雾丫头是不错,对了母亲,江大学士这几日跟着我们南下也是辛苦不少,咱们是否要派人去看望一下?”
说着,秦明玉的目光朝沈盼儿落去,沈盼儿正悠悠喝着茶,闻言一口茶噎进喉咙,呛的咳嗽两声才道:“我不去!大伯母,江大学士此行是奉陛下口谕,职责所在,有何好看望的。”
秦明玉轻剜了一眼沈盼儿,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块木头。”
屋内众人闻之,一阵轻笑。
叶泠雾却笑不出来,暗自腹诽:沈盼儿确实是块木头,还是个不喜良玉,独爱朽木的木头。
“你也说江大学士是奉陛下口谕,职责所在,那就更应该去看望,还有挽舟你也是,江大学士是第一次远行,你在余欢城可得多关照他一些。”沈老太太捻着佛珠,目光如炬地盯着二人。
世家大族要想屹立不倒,这人脉必不可少,如今朝堂上谁不赞江苑前途无量,是该结交之人,哪怕日后两家姻缘没成,也有一层“君子之交”的关系在。
沈湛道:“祖母说的,孙儿记下了。”
“记下就好,我也乏了,该去歇息了。”沈老太太手臂一抬,探春和喜鹊遍连忙过去搀扶住。
叶泠雾则跟着沈老太太一同离开。
这处宅邸未曾取名,但各小院的名字却别出心裁的好听,沈老太太以其院中人住在谭云阁,秦明玉以及院中下人,和二房姑娘一起住进了月夕斋,沈湛住在青竹院。
伺候沈老太太睡下,叶泠雾再闭紧门窗出屋,此时观天色也该有戌时了。
这处宅邸虽没有宁北侯府那般宽阔,但也能称得上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宅,宅中冬日景色也别致,叶泠雾与绒秀不禁在园中闲逛起来。
园边种满了梧桐,满园子金灿灿的,地上的枯枝落叶无人打理,走在上面每一步都能发出轻脆响声,主仆二人正悠然自得散步间,身后突然也传来脚步声。
叶泠雾转过身,借着月色堪堪看清后,心头一咯噔——沈湛领着岳扬踩着落叶朝她走来。
叶泠雾倒是想扭头就走,奈何两条腿却牢牢僵着,无奈之下她只得福身,莞尔朝:“请侯爷安。”
沈湛双手负背缓缓走过来,一双眼睛黑的深不可测,微眯看着叶泠雾,也不知在想什么,空气静谧的难受,叶泠雾低着脑袋,只觉得鬓边的珠花瓣儿,好像在细微颤抖?
少顷,沈湛道:“表姑娘还不睡?”
“……不着急,不着急。”
叶泠雾觉着敷衍,又道:“园中景色甚好,就想多看看。”
沈湛道:“景色虽好,但余欢城的冬夜寒冷,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平添麻烦。”
叶泠雾陡然抬头,只见男人神色淡淡,她心下不爽:添麻烦也是添大夫的麻烦,关你何事。
这句话叶泠雾自然不敢说出来,她只敢恭敬道:“不劳侯爷关心,泠雾要是觉着冷了,自会回屋的。”
空气静默。
旁侧的岳扬,绒秀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眼。
听这两人说话还真是别扭。
一个关心不敢明说,一个不屑不敢表现。
沈湛眉头紧蹙,犹豫了许久,又道:“表姑娘不想问屋也好,正巧我也睡不着,不如表姑娘陪我下几盘棋?”
叶泠雾嘴角抽搐了两下,道:“我还是现在过去歇息吧,天色渐晚确实还挺冷的。”
“……不着急,不着急。”沈湛学着叶泠雾刚的口吻阴阳怪气的说道。
“……”叶泠雾想了想又要拒绝,谁知沈湛却已先行一步,领着岳扬朝园中暖阁走去。
“走吧表姑娘,上回一别时,我可还记得你说要学好棋术,正好今晚无事。”沈湛语气幽幽,透着不容置喙。
叶泠雾气的咬紧牙关。
这事他居然还记得,她还以为某人早就忘了呢,早知道她就不把棋书丢掉的,看也没看几天,现在内容也全忘了。
叶泠雾踟蹰半晌,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前面的两个背影喊道:“侯爷今日想来也累了,下棋还是改日得好,我……我身子突然不适,绒秀姐姐,我们快些回屋吧。”
说完,叶泠雾拉着绒秀往回走,丝毫不给身后两人一点开口的机会。

次日卯时,天微微亮,叶泠雾从厨房端来熬好的参汤朝正屋去。
南方的建筑和北方就是不一样,精致秀气,山水一园,拐过几个弯就到正屋,叶泠雾一手掀开暖帘,就见沈老太太端坐在上首,手缠念珠。
下首则坐着一袭玄色兽毛大氅,头戴金紫冠的沈湛,他身后是身披貂皮缎袍的岳扬。
叶泠雾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踏入道:“老太太,您的参汤好了。”
说话期间路过沈湛和岳扬,她又浅浅福了福身子,“请侯爷安,请岳扬小将军安。”
沈湛微微颔首。岳扬抱拳回道:“表姑娘安。”
沈老太太接过参汤,道:“泠丫头有心了,这南域气候虽比京城暖和些许,但凉意依旧,还是得多穿些衣裳才好,你瞧瞧你,都不知披件大氅的。”
叶泠雾莞尔道:“是老太太,泠雾服侍完您就回去加衣。”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对了,挽舟说他午后想在外院厅堂宴请知州府,以及南下等几位大人过府一叙,你等会去外院,多帮衬着主母和于妈妈吧。”
叶泠雾应下,从沈老太太手中结果汤碗便退出正屋里。
门口守着两名小女使,叶泠雾将碗交给她们后,领着绒秀去月夕斋了。
晌午用过饭后,叶泠雾又想着即将新年,府中灯笼不够喜庆,就领着几个小厮准备将宅邸大门口内外的灯笼换下。
“左边一点……太左了……往右那么一些。”叶泠雾站在距离大门十步之远的庭院中,犯愁地看着内门两盏始终对不齐的红灯笼。
“……不对不对,左边那盏往下一点。”叶泠雾说着说着往后退去,仅仅只退小半步,后背突然抵上一抹温热的坚硬。
叶泠雾吓了一跳,猛然转身抬头,只见男人目光犹如钉般盯着她,眼睛眯成一线,透着几分凉薄和阴戾,
她忙侧开几步,颔首道:“侯爷。”
沈湛点头,沉声道:“这种小事交给女使来办就好,你身子不是不适吗,怎么没多歇息?”
“是不适,但睡了一觉就好了,多谢侯爷关心。”
“不过是表面问候的话,算不上关心。”
叶泠雾倏然抬头,表面莞尔,内心:呵!
没说两句话,沈湛便带着岳扬出府了。
灯笼挂好后,叶泠雾也准备回暖歇歇,刚挪动步伐,就听府外传来勒马声,以及车轮咕噜咕噜缓缓停下的声音。
叶泠雾转身看去,就见六公主竟从马车上下来了,马车周围随行了六个女使,两名武婢。
皇族的国丧期还没过,今日的她身着茜红绒领锦缎披风,配上雪色内衬,甚是明艳,好似个大红灯笼,浑身披金挂银,闪闪发光。
“你这小丫头也来余欢城了。”六公主语调散漫且傲慢的,端着身姿款款进府。
叶泠雾目光淡淡看不出情绪,沉默地望着她。
六公主从鼻息叹气,鄙夷道:“上回让你摆了一道,这笔账本宫还未跟你算清呢,也罢,既然你也来余欢城了,”她缓步凑近叶泠雾,勾着嘴角小声道,“那咱们就走着瞧。”
说完,领着一大波随从女使朝厅堂去了。
绒秀回首瞄了眼六公主,转而对叶泠雾朝:“姑娘,这六公主对你还怀恨在心呢,咱们之后可得躲远点,免得让老太太知道又挨罚了。”
“我知道。”叶泠雾语气轻不可闻,带着些许无力。
以前的她或许还有心气去斗一斗,替她不值钱的尊严搏一搏,眼下却不能了,对方是天家贵女,哪怕自己拿性命做赌也不能撼动分毫的人,而沈老太太又是她在侯府唯一的指望,她要尽力讨好,不能添麻烦。
暖阁里坐满了宁北侯府的女眷,大有韶光淑气之色,叶泠雾掀开暖帘进去时,六公主正卖力讨好着秦明玉,嘴里讲着这些日子她是如何看沈湛治理城中恶事的,听得众人不亦乐乎。
本来还一脸喜悦的六公主,转眼见叶泠雾进来,笑着嘲道:“以前都不知侯府来了位表姑娘,姑母啊,宁北侯府什么时候连个乡下来的小丫头都能管事了?”
叶泠雾一言不发,默默落座,沈盼儿却听不下去,怼道:“泠雾妹妹是养在我祖母院子里的,六公主有意见大可以问我祖母,您说呢祖母?”
沈老太太脸色微变,放下手里的茶碗,淡笑道:“小姑娘斗嘴,拉长辈出来做甚?”
沈盼儿吃瘪,六公主得寸进尺道:“瞧着盼儿妹妹和这泠雾姑娘的关系挺好,我不过是好奇问一句罢了,怎还用得着搬出老太太来。老太太,弘菱刚刚要是说错话了,这就跟您赔不是。”
最后两句,六公主是看着上首说的。
沈老太太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才道:“这知州府的大人也快到了吧,泠丫头替我还有主母去看看厅堂宴席可备好了,茶水点心都不能马虎。”
叶泠雾起身应下,朝众人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六公主脸色沉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上首的。沈老太太说是不参合她们的“斗嘴”,现下却让叶泠雾代主人掌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这是变着发打她脸呢。
绕过暖阁,走了会儿就到厅堂,叶泠雾领着绒秀进屋内,只见十几名女使端着糕点在空席之间穿梭,井井有条。
“听闻沈小侯爷还未才出府办事,在下可真是来早了。”
叶泠雾循声回首,瞧来者还是熟人。
说话的是为首的楼太傅,其身侧站了跟着好几位大人,唯一吸引叶泠雾多看了一眼的是江苑。
他面色略显苍白柔弱,带着微笑,披着一件雪白绒毛大氅,双手笼着一尊小巧的白玉暖炉,手指纤长如玉,与那玉炉仿佛不辨彼此。他身侧还跟着一位约莫五十左右的嬷嬷。
——这是京城文官扎堆了呀。
叶泠雾缓步上前,抬臂作揖道:“请各位大人安。”
楼太傅摸着长胡子道:“原来是泠雾姑娘啊,看背影我还以为是沈三姑娘呢,好久不见,你这是又长高了,越发像个大姑娘了。对了,沈小侯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各位大人今日来得早。”
众人寻声去看,只见沈湛背着光晕走来,身后仅跟着岳扬就已压住屋内气势。
同样是当朝权贵,武将身上的气质与这群文官着实大相径庭。

第159章 淮南名门
主人公出现,其他人自然是要行礼问候的,若是武官则是抱拳就好,奈何这一屋子都是文官,沈湛只能学着文官那般拱手作揖。
与文官打交道麻烦,站着寒暄好一会也不见这些大人们停下嘴巴,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
“大家还是坐下说话吧。”沈湛蹙眉道。
屋内安静一瞬,站成一团的大人们这才左右分开落座,每一张坐席都配有女使端茶递水,而门外更是守着第五名小厮,随时进屋加炭火。
叶泠雾正准备离开,毕竟今日是大人们谈正事的宴席,她也不好久留,瞧准时机正要开口,却听沈湛道:“你留下,做茶。”
一句话,叶泠雾只觉身体都快被四面八方来的目光射穿了,说话结巴道:“做…做茶?可是女使已备好热茶了。”
“不一样。”沈湛淡淡说了一句,抬步往上首去。而上首旁侧好巧不巧正好有一套做茶的茶具,甚至是比首案窄小一点的茶桌。
她方才就觉得这张茶桌突兀,早知道就让女使搬出去了!
叶泠雾万般烦躁涌上心头,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过,在茶桌前款款跪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做起茶。
众人望着上首的男女,缄默。
似乎都在好奇。
沈湛倒是一脸悠悠,神色淡然道:“本侯邀各位大人过府,是想与各位大人商量南域各城各知州南域田与民被分割一事。”
“南域这些个名门世家就是太猖狂了!”楼太傅顿怒道,“我们来余欢城只为了替陛下推行规制田令,结果半月过去依旧无果,这些个名门世家啊,仗着是贵族,简直不把我们这些朝廷大臣放在眼里!”
叶泠雾手上一抖,壶中烧好的水差点溅在手背上,庆幸之余,心中又骂了沈湛几句。
“陛下决心整顿淮南一带,颁下规制田令,为的是清查各城田地与人口,便于日后税收管束,咱们知州府自当以陛下为尊,坚决推行的,可淮南名族联手上书,沆瀣一气,公然违令啊!”知州府一大人附和道。
另一知州府大人高声道:“侯府,这南域动荡少不了淮南名门的掺和,这些人说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战火兵祸数十载,如今终得天下一统宇内澄清,他们还妄想着前朝有朝一日能光复呢!”
楼太傅冷笑一声,忿忿道:“诸位还未说到要处!田地人口本无主,之所以规制田令被群起抵制,不就是有人怕朝廷限制他们兼并土地蓄养奴仆么!真到了天下人口田地尽归豪强大家,南域知州府去何处征税,找何人服徭役?这些淮南名门,其心可诛啊。”
“太傅慎言啊。”余欢城宣知州终于出声。年过半百的他,头发也白了一半。
他转而朝上首道:“小侯爷,淮南名门数百家,就拿余欢城的这几家来说,他们是累世公卿,百年基业,当初先帝定天下,还是靠他们的百家联名书,真要推行规制田令,怕是难于登天啊。”
叶泠雾默念着左耳进右耳出,不紧不慢地过滤茶叶,看着茶水与茶叶分开,突然想到当今红臣江大学士不也是淮南名门出身吗?
这么一想,叶泠雾不禁偷摸抬眼去观江苑,结果还真叫她看了个乐呵,江苑脸色铁青,也不知是生病了,还是被这些文官的话气着了。
有趣。叶泠雾勾了勾嘴角嘴角,就听身侧传来声音——“做茶便好好做,东张西望做甚?”
叶泠雾侧首看去,只见沈湛神色郁郁,眸色黯然地盯着她。似是有些不高兴。
叶泠雾当下自省:天地可鉴,她刚刚没说话,就只是淡淡瞥了眼底下罢了,这人莫不是有气无处撒,专挑软的捏?
“唉!”楼太傅一拳捶在自己膝头,“先帝太仁慈,如今这些淮南名门简直无法无天,竟当着我们这些朝廷命官的面狂言绝不奉行规制田令!他们这么做受难的只有底层老百姓!”
席间众人长叹了一口气。
一大人道:“陛下派小侯爷定南域,那整顿淮南名门则必不可少,若在下问侯爷一句,倘若名门世家抵死不从,是否可按余孽定罪?”
这话无疑给在座众人当头一棒。
贵族变余孽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说出口的。
沈湛沉默,冷道:“江大学士一直沉默不言,心中是否有别的见解?”
江苑微笑道:“这推行规制田令势在必行,只是淮南一带被百年世家盘踞着,要想推行是得过他们那一关,可归根结底他们一无朝廷户部画押地契,二无官阶,不享受土地私有,若强制清点,他们也不能如何。况且除去南域外,天下的山川河流田地都收归朝廷所有,他们岂敢有怨言?”
此言一出,满室宁静。
叶泠雾有些意外:大义灭亲啊!陛下眼前的红人就是不一样,无私奉献的精神当真是世人之表率。
胡思乱想中,茶做好了,叶泠雾双手将茶奉到沈湛面前,不忘小声嘱咐:“当心烫。”
沈湛接过茶碗,沉声道:“前朝余孽能在南域猖狂,难保没受淮南名门的庇护,按江大学士的说法那就是要来硬手段,可真要打压的话,却不能将所有贵族世家都给打压,否则难免引起群情激奋。”
江苑不以为意,嗓音带着些许软绵:“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既不能一起打压,那就只能从余欢城下手了。”
“妙啊!”楼太傅豁然开朗道,“余欢城名门世家中以百里家为首,只是这百里家乃是皇后母族啊,若是打压百里家,怕是会引起皇后不满?”
屋内鸦雀无声,江苑扫了众人一圈,朝上首道:“天下者,社稷之天下;社稷者,朝廷之社稷,皇后乃是国母,更应明白其中道理,也该做臣民之表率。”
叶泠雾静静看着江苑,一个看似软绵绵的温柔公子,其手段柔韧果断,明明毫无错处却又叫人觉着无情且压抑。
沈湛漫不经心地品了一口茶,道:“可若真要从百里家入手,那此事必得先经过陛下皇后的意思,且手段不能过硬,毕竟百里家族在昭国可是第一大族。”

第160章 水乡余苏
屋内的大臣们又说过一会话,沈湛才屏退左右。接下来的内容大抵就是让淮南名门世家就范的手段,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叶泠雾朝暖阁去,一脚踏进屋,发觉沈盼儿与六公主斗嘴正酣,周围长辈呵呵看戏,也不拦着。
沈盼儿瞪着眼道:“……我说你一个公主不在皇宫好好待着,来余苏城做甚?”
六公主不急回答,慢吞吞的给秦明玉剥着橘子,回道:“刚刚我还跟姑母说了呢,我外祖父病重,皇后不能出宫探望,二公主怀孕不易远行,四公主陪着驸马去了北疆,这看望家中长辈的重任自然就落在我这小外孙女头上了。”
叶泠雾闻言一怔。
皇后是百里家的,慎美人也是百里家的,这两人原来是姐妹关系,这后宫的关系还真是复杂。
听沈湛说百里家是昭国第一大家族,这难怪六公主会拒绝与江大学士联姻,也不奇怪六公主仅仅只是个小美人之女,就能在京城以骄纵出名,原来她的背后关系也不一般。
“算起来我与皇后认识也快三十年了,百里家世代名门,受世人敬仰,如今百里太爷病重,作为晚辈我也该去探望一番的。”秦明玉道。
六公主欣然道:“那可太好了,不如午后姑母就随我一道去百里家吧?”
秦明玉犹豫,又点了点头道:“行吧,正好我也从京城带了几根人参,待探望时一并拿去。”
叶泠雾默默坐在席末,看着那边聊的热火朝天,忽而,沈盼儿凑了过来,小声道:“你刚刚怎么离开那么久,我大哥哥他们回府了?”
“回府了,大人们也都到了,算算时辰过不了多久也就要散席了。”
“散席就好,那咱们也可以出府了吧,我早听闻这余苏城的南曲班子很出名,午后大伯母和老太太都要去百里家,咱们就去戏班子听听小曲如何?”
叶泠雾眉头一皱,道:“余苏城不比京城,民风甚是严谨,咱们两个姑娘去不合适,何况老太太要去百里家,我也该随从才是。”
沈盼儿轻轻戳了一下叶泠雾的脑袋,道:“榆木脑袋,每每祖母去哪你都陪着,你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吗?”
叶泠雾道:“可就算不跟着老太太去百里家,我也不想去听曲。”她不识高雅之物,听不懂哪些咿咿呀呀的。
沈盼儿一噎。
“你们两个姑娘,窃窃私语什么呢?”沈老太太看着座下那头都快埋到一处去的两人,忍不住打断道。
沈盼儿和叶泠雾面面相觑,讪讪抬头,都等着对方先开口,结果半晌过去两人都没吱声。
最后还是叶泠雾无奈回道:“老太太,我和三姑娘想着午后上街逛逛呢。”
沈老太太挑了挑眉,点头道:“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余苏城,也是该好好逛逛,这余苏城啊以水乡闻名,城中河流四通八达,河上小蓬船数以万计,午后你们二人再带上月儿一道出府看看吧。”
“……好啊,四姑娘一道人多才好玩呢。”叶泠雾迟疑了一秒才应声,她是真没想到沈老太太会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沈盼儿不悦。和沈月儿同处一处时总聊不到十句话,何况她那人最守规矩,跟她一起出府,南曲班子肯定没法去了。
算着时辰,叶泠雾想着宴席也快散了,就带着绒秀到庭院里先候着。
主仆二人站着廊下,仰头观赏一株繁茂似锦的花树。
主人家不是在暖阁,就是在厅堂,女使们忙于服侍,庭院便清冷无人,安静到似乎连浅浅的风声都能听见。
“姑娘,那不是江大学士吗?”绒秀低声提醒。
叶泠雾回过神,却听那边廊上传来说话声,她闻声看去——冬日枝繁叶茂的花树下,青年男人分外孱弱,白皙的脸颊泛着暖醺醺的红晕,可这红晕却没掩盖住江苑难看的脸色。
江苑被随他赴宴的老嬷嬷搀扶着。二人凑近着说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老嬷嬷脸色比江苑的还要难看,眉头紧锁,嘴巴也没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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