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到底系森莫品炯(这到底是什么品种)……”尤余的手肿的都快有他脑袋大了,这会儿说话都不利索,叶宛童拉着他往安全的地方走,说你他妈快把嘴闭上。
她怕剧烈运动促进血液循环加快毒素扩散,不敢带着尤余跑,半拉半扯把他推进旁边的房间里,然后朝着走廊上的其他人喊道:“快进来!”
她说着就扔出一张澄黄的符咒,灵火噌一声烧起来,眨眼之间就将符咒焚烧殆尽,黑灰的符灰飘在地上,瞬间炸出一团团呛人的烟雾。
原本就见缝插针到处乱窜的马蜂这下直接炸了锅,振翅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无差别攻击。
到处都是马蜂互残留下的尸体,傅敏和趁乱带着人躲进房间,几个男人脱下外套堵住门窗缝隙,生怕漏进来一只。
京墨点起灯,将刀放在蜡烛上炙烤,片刻后扯过尤余的手,利落地划了道十字口。尤余本来就疼,京墨掐着他的手更是跟铁钳似的,疼得他哎哟哎哟叫。
叶宛童撕了床单给他把胳膊绑上,以减缓毒素蔓延的速度,尤余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松点啊姐,我感觉我胳膊缺血。
傅敏和瞪他,说你他妈活该。
这仨比他妈还凶,尤余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傅敏和叹了口气,问正在给他把脉的叶宛童怎么样。叶宛童给人扎了针,脸上少有地露出难色:“是中毒,很严重的毒。”
尤余这会儿话能说清了,但还是有点儿不利索,磕巴道:“多,多严重啊姐?”
叶宛童瞥他一眼,叹了口气没说话。
去医院看病最怕的就是什么?就是他妈的你问医生你咋样,医生不说话,只朝着你叹气。
尤余看她这样吓得都快哭了,好死不死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蜂群突然像是得到某种指令般开始疯狂地撞击房门,嗡嗡声混着砰砰声吓都能把人吓死。
砰——
砰——
撞击的力量越来越大,堵门的人快顶不住,房门好几次被撞开缝,漏进来几十只马蜂,被京墨挥刀斩成两截。
傅敏和拿着蜡烛上前给他照明,回头对叶宛童道:“符呢?还有没有!”
“这房间这么小怎么用?!你想把这一屋子人熏成腊肉啊?”
“变成腊肉也比被蛰死好!”
“你们别吵了!”白鹏用背抵着门,整个人都随着蜂群的撞击抖动,“要顶不住了——”
门被撞开的缝隙越来越大,有女孩儿带着哭腔喊道:“撑,撑住啊……”
白鹏脸都憋红了,咬牙道:“你说得轻松,你来撑撑看!”
叶宛童从腰后抽出火符,快步走到门边,道:“没办法了,寨子烧不烧另说,保命要紧。”
她说着就要念咒,咒声响起的瞬间,门外的嗡嗡声倏地减弱,伴随而来的还有越来越微弱的撞击。
门外的蜂群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在短暂的停止后又混乱起来,杂乱无章地寻找着出口,似乎想要逃出楼内。
嗡嗡声涌向四面八方,惊慌失措的蜂群从被撞开的门窗飞走,叶宛童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堵着门的男人小心翼翼将门拉开一条缝。
蜂群离去后的吊脚楼内空空如也,他们扒着门缝四下看了半天,突然,一只巨大的金眼出现在缝隙里,吓得几个人哇哇大叫。
被这么一吓,几人跌坐在一起,门顺势被打开,露出其后那只手掌大的金色眼睛。
京墨立马闪身将傅敏和护在身后,白鹏摔在地上,磕磕巴巴地惊叫:“这,这是什么?!”
巨眼内闪着精光,盯着屋内的人们看了片刻后逐渐远去,众人这才看清门外究竟是什么怪物。
那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巨蛇,通体纯白,大半蛇身盘踞在楼内,两只金色的眼睛仿佛悬浮在半空中的灯笼。
叶宛童当即叫起来:“是它!”
这条蛇正是他们在伊娃的记忆中看见的、方雨惊消失前出现的那条大蛇!
突然,一个缩在窗边的姑娘叫起来,她指着窗外,惊恐道:“来了!它们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被打开的窗外红毛攒动,不知何时出现的夜叉将楼下的空地挤了个满满当当,正一个叠着一个地想往上爬。
有几个已经快爬上来了,隔着窗户与床上的尤余遥遥相望,把那小孩吓得哎呦一声从床上滚下来。
傅敏和随手抄起一边的椅子就往下砸,将夜叉们堆叠起来的肉梯砸下去。
尤余吓得哇哇叫,叶宛童一脚把他踹进床底下,说让你乱吹口哨。
前有大蛇后有夜叉,也不知道这寨子里有没有卖彩票的。
就在众人合力赶窗外不停冒头的夜叉的时候,门外的巨蛇陡然发出一声嘶吼,旋即剧烈扭动起来,不断翻动挪转的蛇身包裹着夜色中的吊脚楼,随时都有可能把整栋楼绞塌。
傅敏和用力把椅子往下扔,回头道:“不行,得出去,不然这楼要塌了!”
其他人迅速达成共识,立马搬来东西把窗户堵住,带着伤患就往外跑。
一出门,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不知从哪里进入楼内的夜叉聚集在巨蛇周围,蛇身上已经挂上了不少的夜叉,但还有更多正奋力向上爬。
绿色的怪物们用锋利尖锐的指甲剥着白色的鳞片,白蛇的伤口里不断涌出红黑色的血液,血腥味顿时弥漫整栋楼。
“这是在干什么?”白鹏惊道,“它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没人回答他,没人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怪物与怪物搦战在一起,完全忽略了他们这些吓得要死的落魂者。
尤余现在就连嘴唇都黑了,叶宛童见状,转身就要往自个儿房间跑。她包里有急救用的药,能不能解毒另说,好歹得先把命吊住。
不料她刚一转身往楼上跑就被京墨扯着后领子拽了回来,她转头问怎么了,就在转动脖颈的瞬间,一个漆黑的人影擦着她的脑袋掉了下去。
要是没有京墨拉她那一下,她就该和那位一起下去了。
从天而落的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仿佛即将出嫁的新娘,掉下去的时候大张着双臂,宛如一朵在春日盛放的鲜花。
她温柔而痴迷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轻声道:“洞神大人来娶我了——”
紧接着,楼下传来砰一声闷响,女人的身体砸在多如牛毛的夜叉堆里,红的血绿的血溅了一地。
这下不止他们,就连底下的夜叉都懵了,抬头看看楼上的人,又看看摔在面前已经断气的人,确定似的来回看了好几次才开始分食尸体。
“怎么回事?她怎么……”
“洞神来娶她了。”傅敏和道。
昏暗的吊脚楼内,他们以血和死亡迎来了凡女和洞神的婚礼,送走了第一个死去的人。
女人的身体被分食后,周围安静下来,夜叉群仿佛失去目标般在一楼游荡,直到天亮才接连离去。
夜叉走后,傅敏和带着尤余就往巫医的住处跑,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神智不清的。
寨子里第一只鸡叫的时候,三人带着尤余匆匆赶到,京墨快步上前敲门,片刻后,一个小孩儿跑过来把门拉开了条缝。
那小孩面容稚嫩,眼神也单纯,看着不过六七岁,但长得很高,傅敏和觉得他有点儿眼熟。
小孩往外看了一眼,问干什么的?
“医生!”叶宛童急道,“医生在不在?”
他一听是来找医生的,又把门拉得开了一点儿,问怎么了?好巧不巧,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就剩一口气的尤余,只听他啊的叫了一声,立马推开门,让他们赶快进来,然后跑到楼梯上大喊。
“老方!老方!你快点下来!”
老方?
傅敏和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他立马放下尤余,一个箭步上前,急忙问那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给他这样吓得一抖,往后退了两步,老半天才回答:“我叫方,方雨惊……”
第46章 第 46 章
“他说他叫方雨惊……”
离开吊脚楼走出去老远,傅敏和还在不停回头看,叶宛童在后边儿推他:“别看啦,人不在家里。”
巫医老方被叫下楼后,用苗语朝小方雨惊说了些什么,小方雨惊点点头,随手拿了个陶罐就出了门。
老方汉语说得不是很好,一边磕巴一边比划,三人老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尤余的确是中毒,而且伤得不轻,不过老方能治,但今天他是走不了了,得留下来过夜。
临走前叶宛童送了他个护身符,看上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傅敏和显然对她那张开过光的嘴有阴影,一手把她嘴捂住,说行了行了。
小方雨惊不在,他们和老方交流都困难,傅敏和也不想打草惊蛇,安顿好尤余后朝老方告别,下楼往回走。
刚才情况紧急,肾上腺素指标高得都快爆了,现在放松下来,傅敏和顿觉肌肉酸痛,一边揉着胳膊一边问:“昨天晚上的那些马蜂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叶宛童摇头:“不知道,我和尤余负责关二楼的窗户,没下去看过。”
“梅敏。”京墨道,“是从她的房间里飞出来的。”
傅敏和:“是她弄进来的?!”
京墨:“应该不是,她没有这个本事。十有八九像上个世界一样,她和npc有所勾结,故意把窗户打开了。”
叶宛童:“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她说着就笑起来,说行吧,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都是屁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京墨看她:“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看她那样子估计也害了不少人,为民除害嘛。”她拍拍傅敏和,努嘴道:“口哨,吹几声。”
傅敏和:“你自己不会?”
叶宛童撅嘴嘘嘘吹了几口气,看那样子是真不会吹,傅敏和说行吧。
他一边吹口哨一边往回走,没走出多远,就见不远处迎面跑来几个孩子,手中都抓着一把石子,正朝着一个灰扑扑的孩子身上扔。
“打怪物咯!打死他!”
“没爹没娘的怪物!赶快滚出寨子!”
“快追!别让他跑了!”
等走近了,傅敏和才看清那个被揍的小孩是谁,他立马快步上前,喝道:“干什么呢?!”
几个拿着石头的小孩儿被这么一吼,先是一吓,旋即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转头就往回跑。
叶宛童随手抄起地上的石头,两指一弹,打在一个小孩的膝弯里。那小孩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旁边几个见状,伙伴也顾不上了,拔腿就跑。
“滚!”叶宛童恶狠狠道。
京墨上前拉过被揍得灰头土脸的小方雨惊,问你没事吧?
小方雨惊卷起袖子擦脸,他的脸上有很多灰,摔在地上蹭到的土灰、被人恶意抹上去的煤灰,小脸又黑又脏,但眼睛里却始终闪着明亮希望的光。
他摇摇头,问你们走啦?
京墨点点头,他又说那你们快回去吧,我们住的远,你们要回去还得走好远的路呢。
傅敏和一时无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装出一副大哥模样说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小方雨惊抱着陶罐笑起来,说行,然后转身往回走。
等那道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傅敏和才转过身,感叹说这些小孩儿也太皮了。
“不是皮,是坏。”叶宛童阴沉道,“有的时候孩子可比大人坏多了。”
旁边的京墨看她,隐约觉得她似乎在暗示什么别的事情。
这一天过得很快,他们回到住处后已经是中午,吃完午饭梳理完线索,太阳已经挂到了西边。傍晚的时候傅敏和又跟京墨一起去看了尤余,那小孩儿好了大半,手虽然还没消肿,但肤色已经正常了不少。
入夜后,众人各自回房,叶宛童临进门时往梅敏的房间看了一眼。
时间在夜色的遮掩下过得很快,梅敏近九点入睡,再睁眼时寨子里的灯都灭了个七七八八,看样子夜已经很深了。
她枕着手臂翻了个身,看着半掩着的窗户,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决那几个棘手的麻烦。
还是小看他们了,没想到昨天晚上闹出那么大动静竟然没解决掉一个,她不耐烦地挪动着身体,仔细地听着窗外的声音。
寨子里很静,偶尔能听见夜猫子咕咕的声音,她睁着眼睛等了半天,终于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嗡嗡声。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凌晨一点。
时间差不多到了。她这样想到,同时关上了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窗缝里漏进来的月光照在脸上,她在漆黑的屏幕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梅敏放下手机闭上眼睛,两秒后猛然睁眼,僵硬地抓起手机,哆嗦着拿到面前,旋即整个人重重一抖。
——月光落下的地方、手机漆黑的屏幕里,她看见她的脸后面还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眼白,漆黑的瞳仁充满了整只眼眶,近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在眨眼的时候,她才能看见对方白得像纸的眼皮。
但对方的注意力似乎被窗外逐渐变大的嗡嗡声吸引,半天也没有动静。梅敏将手伸进枕头底下,想要找机会逃走,却没有摸到那个从不离身的道具。
她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即睁大了眼睛。与此同时,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梅敏尖叫一声,爬起来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