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没办法,只好把她留在房间里,等找到更多线索后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她恢复正常。
几人从房间里退出来,尤余往外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说梅敏呢,怎么没看见她?
刚刚那个给他们带路的男人听见,忙道:“她好像没回来,刚才在广场上大家分开之后她就一直没回来。”
傅敏和哦了一声,说是吗。
男人点头,傅敏和又问怎么称呼?
“我叫白鹏。”男人道。
傅敏和把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又说我叫傅敏和。
其他人都下楼去了客厅,他俩搁走廊上尬聊,京墨等在一边,白鹏突然问:“这位是?”
傅敏和突然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介绍京墨。
说是朋友吧好像又不止,京墨明显对他有意思,不管哪个方面;但说是那什么吧好像也不合适,毕竟有意思归有意思,人家也没明说我对你有意思。
总不能像上次在船上那样说是我媳妇吧?
就他思前想后这会儿,京墨已经替他答了:“朋友。”
傅敏和看他一眼,发现京墨抱着二胡出神,没再看他。
俩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儿怪,白鹏砸吧砸吧嘴,说哦,朋友。然后找了个借口溜了。
走廊上就剩下他们两人,谁也不说话,气氛更怪了。
最后还是傅敏和先投降,捂着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问我们现在干什么?
京墨不答反问:“那个人怎么了?”
“哦,他啊。”傅敏和挠挠头,道:“刚来那天他不是想让宛童试毒吗,我就是觉得他不像好人。”
京墨点点头,嗯了一声,傅敏和猜那是认同的意思。紧接着就听他道:“他和梅敏走得挺近的。”
“你怎么知道?”
“宛童和我说的。”
傅敏和顿时瞪眼:“她怎么不和我说?”
京墨耸耸肩,往楼下走:“那我就不知道了。”
就他们刚才说话那一会儿,叶宛童和尤余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俩前后出了吊脚楼,时间还早,傅敏和提议去周围打听打听阿姐的事。
两人沿着小路往寨子南边儿走,沿途打听阿姐和孩子。走了一会儿,傅敏和看见路边有卖糯米饭的,新蒸出来的糯米香混着芦苇叶的清香,那味道能飘出十里。
他们早上出来得急,饭都没吃,这会儿闻到香味饿得不行,走到摊前说要两份。那老板听不大明白,傅敏和又比划了个二,老板给他包了俩,也比划了个二。
旁边一好心大妈看见,说两毛。
傅敏和听见这价钱才想起来这会儿是1995年,连大哥大都少见,更别提微信支付。他原本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哪门的?”老板普通话不大行方言说得还挺溜,傅敏和咽了口唾沫,心说我要是说没钱买会不会挨揍。
一直站在边上嗑瓜子的大妈见状,叽里呱啦朝着老板说了句什么,又给上两毛钱,老板点点头,古怪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把那两份芦苇叶包着的糯米饭塞进了他手里。
眼神就像在说你旅游的钱都花了,吃个糯米饭的钱还舍不得?
傅敏和假装没看见老板的眼神,问那大妈知不知道阿姐的事,大妈诶嘿一声,给他俩指了个路。
据大妈所说,昨晚阿姐生完孩子后,请了寨子里的医生把孩子抱走,如果想找孩子的话,可以去医生那里碰碰运气。
俩人顺着大妈指的方向找到医生住的地方,那位置真叫一个偏啊,偏到去之前一份糯米饭吃完、结果到了之后又饿了的那种偏。
傅敏和抬头看往西边歪的太阳,心说这寨子这么大,怎么也不安排个观光车啥的,还旅游景点呢。
他正要和京墨说话,面前的吊脚楼上就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片刻后,两个男人从楼上下来,其中一个皮肤黝黑,耳垂上挂着两个大耳环,正是昨天他们才见过的医生。
另一位他们没见过,此刻正满脸通红,激烈地争辩着些什么。最后,医生口中发出一声怒喝,用力把男人推下了楼。
他甚至看都没看门口那俩人一眼就咚咚快步上了楼,然后砰一声关上门。
那关门的气势可谓是震天动地。
被赶出来的男人站在楼下用苗语大声地说着些什么,虽然他俩听不懂,但听语气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骂了几分钟,男人口中发出嘁的一声,转身就要离去。临走时他的目光落在京墨身上,先是一顿,旋即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似乎想把那张脸记住。
傅敏和立马侧身把人挡住,男人咯咯怪笑起来,口中低声嘟囔着什么,然后拍拍手,走了。
男人走后,傅敏和尝试上楼敲门,但除了屋内传来的啼哭声外没有任何回应。
见不着人,也没法儿确定屋里的到底是不是阿姐的孩子,他们俩这一趟算是白走。傅敏和叹了口气,用眼神询问京墨现在该怎么办,却发现京墨正盯着这栋地处偏僻的吊脚楼出神。
“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导游说巫医住的地方很偏僻?”
而他们面前的这栋吊脚楼可是偏得不能再偏了。
傅敏和:“你觉得这里是巫医的家?”
京墨:“有可能。雨惊和你说过他小时候的事吗?”
傅敏和:“没有,我们平时都不怎么提家里,毕竟谁都有不方便说的话。”
京墨:“你也有?”
傅敏和笑笑没说话,做了个手势示意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见了站在路边的叶宛童和尤余。一看见他们,尤余立马嘿了一声,挥手跟他俩打招呼。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说到这个,尤余那张笑脸顿时一垮:“找人呢。刚才我们俩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个男人从边上路过,盯着宛童姐看,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我俩一下子给他吓着了,再回过神来人已经跑了。”
他说完,又骂了一句:“妈的,流氓。”
傅敏和一听,想起刚才在巫医家门前遇见的男人,脸色一变,求证似的看向叶宛童:“是不是?”
叶宛童点点头:“十有八九是吧。”
尤余问:“是什么?”
京墨:“下蛊。”
“啊?!”尤余惊道,“真有这玩意儿啊?”
可不嘛,不仅有,他面前这两位还亲眼见过呢。
虽然他们这么久都没有跟京墨透露过方雨惊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听他刚才的回答,估计十有八九也猜到了。
传说湘西有三秘术:赶尸、蛊毒、落洞女。不过三大秘术传人稀少,二十一世纪后几乎失传,但好巧不巧,方雨惊就是其中一个。
这也就是为什么下车后,叶宛童的第一反应是到了方雨惊家。
不过方雨惊对此颇为忌讳,很少提也很少用,就算在井里也没有露过手。唯一一次还是大学那会儿,被傅敏和和叶宛童磨得没办法才稍微展示了一下。
尤余一听就来劲,追着问下蛊到底是怎么下的。无奈另外三位不欲多说,他只好跟着打道回府,路上无聊吹口哨玩,被叶宛童干脆利落地踢了一脚。
“姐你干嘛啊!”
叶宛童瞪他:“别吹口哨。”
尤余不服:“口哨怎么都不让吹啊?”
叶宛童给他问得不耐烦,恶狠狠道:“寨子里吹口哨招鬼,你还吹不吹?”
尤余立马把嘴闭上了。
第45章 第 45 章
吹口哨招不招鬼呢?尤余不清楚,但按照一些老苗人的说法,在寨子里吹口哨的确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叶宛童和傅敏和没说,尤余也不敢问,毕竟这小子在他们面前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儿,本能会露出软弱的一面。
到了晚上,大家吃完饭早早就回了房间,他们这帮人里新手本来就少,少就算了吧,偏偏那大姐现在还跟中邪似的逮谁就问我美吗。
富有经验的老手之间难免互相提防,就像街上遇见的同行,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问生意怎么样,其实心里都巴不得对方赶紧关门大吉才好。
苗寨的夜总是会给人几分明媚灿烂的味道,家家户户点起的灯火倒映在穿寨而过的江水里,江水两面的万家灯火指引着每一个忘记归途的人踏上回乡的路。
傅敏和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的江面恍惚,在他的记忆深处,似乎很多年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
是假期去贵州考察时的记忆吗?好像不是,他记得当时他听了方雨惊的建议,没有留在寨子里过夜,而是驱车回了几公里外的县城住宿。
那是什么时候呢?
他有些记不清。
九十年代的大山里很少有电,家家户户点的都是挂在廊下的灯笼,远远看去像是千万只眼睛,仿佛夜色中苏醒的山神,守护着这个依山傍水而建的山寨,保佑着其中的苗民。
直到后半夜,挂在廊下的灯灭了大半,只剩下几个照明用的纸灯笼,风一吹就来回晃荡,忽明忽暗的火光只能照亮小小的一个角落。
有了前几次的经历,他现在对叶宛童的嘴抱有绝对的警惕,他甚至怀疑叶宛童身上真正开过光的根本不是那串五帝钱,而是她那张嘴。
不过尤余的房间到现在也没动静,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一点,估计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他回到床边躺下,困意顿时袭来,很快就进入睡眠。
按照惯例,傅敏和进了井里必做梦,就像叶宛童说谁不行这人必倒霉一个道理。
这次是一个很混乱的梦,他梦见了京墨,梦见了方雨惊,鳞次栉比的吊脚楼接连燃起大火,方雨惊面露惊恐之色,嘶吼地叫着一个名字,不顾一切冲向面前熊熊燃烧的吊脚楼,旋即被几个人架住。
京墨立于火场之前,烈火冲天而起,被炙烤的木材发出劈里啪啦的爆裂声,他逆着光,长发在滚烫的热风中飞舞。
方雨惊剧烈地反抗,朝着京墨的方向低声哀求,但京墨只是挡在他面前,手提长刀,坚定地摇头。
傅敏和站在一边,以一个奇怪的视角看着这一切。
真奇怪,他明明应该是无条件站在方雨惊这一边的人,心中却本能地认同着京墨的举动。
是因为对方是京墨吗?还是因为什么?
火光下的吊脚楼内陡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方雨惊原本疯狂挣扎的身体骤然一僵,旋即发出一声饮泣的嘶喊:“阿瑶——”
被风吹动的火墙挡住了眼前的场景,耳畔传来杂乱的嗡嗡声,傅敏和睁开了眼睛。
他撑着床板坐起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似乎有些耳鸣。他拍了拍脑袋,突然发觉不对——那一阵阵的嗡嗡声是从窗外传来的。
他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正要开窗,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大吼:“把门窗都关好!有马蜂!好多马蜂!”
话音未落,环绕在屋外的嗡嗡声顿时增大数倍,整个吊脚楼仿佛被数不清的3D音响三百六十度环绕,蜂群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一只黄黑色的马蜂从窗户缝隙里飞进来,足有小拇指那么长,傅敏和从小到大哪见过这么大的虫子,吓得立马反手关紧了窗户。
走廊里接二连三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深夜被惊醒的人们慌乱地跑进空房间关窗户,傅敏和推门出去,见叶宛童抓了只马蜂在手里,正在和尤余一起研究蜂尾上的毒针。
尤余看见他出来,招呼说一起来看啊,傅敏和缩着脖子离了这两个人八百米远,说不了不了。
叶宛童朝尤余道:“别招惹他了,他连指甲盖大小的蟑螂都怕。”
傅敏和:我不要面子是吗?
尤余听了,说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么怕吗娇贵的北方人?
他说着就想去拿叶宛童手里的马蜂吓唬傅敏和,叶宛童突然一甩手,大喊让开。
叶宛童好歹也是从小跟着师父练剑打太极一路长大的,身形敏捷,动作快得傅敏和都没看清。
但尤余就惨了,他本来反应就慢,给叶宛童那嗓子一喊,吓得直接愣在了原地。
谁也没有想到,原来被叶宛童捏着翅膀的马蜂竟然主动断翅,扬起尾针朝着尤余的手背狠狠扎了下去!
尤余立时惨叫一声,已经闪到一边的叶宛童反手从旁边墙上扯下装饰用的花布,狠狠抽在他的手背上,直接将那只巨大的马蜂抽了个稀烂。
但为时已晚,尤余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很快涨成青紫色,隐隐有发黑的趋势。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蜂毒,那玩意儿看起来比蛇还厉害,傅敏和转身就要去找刀给他划十字口放血。
就在这时,京墨匆匆从楼下跑上来,惊恐的神色告知着在场每一个人大事不妙了。
果然,他一上来,看见他们站在楼梯里,叫道:“快进房间!快进去!”
没有人问为什么,因为从楼下狂涌上来的蜂群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
黑压压的蜂群刹那间遮住了所有的光,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叶宛童反手就要去抽腰后的火符,傅敏和一把抓住她,说你疯了?
现在正值秋季,寨子里的吊脚楼都是木质结构,一栋连着一栋,一旦有一家着火,火势起来之后完全无法控制。
“先进房间!”
蜂潮无孔不入,门没有关上的房间都遭了殃,黑色的蜂群没头没脑地到处乱撞,坚硬的身体擦过皮肤,轻而易举就能割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