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抛却了一直以来的信仰,居然献身给撒旦。让她一夜之间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被逼无奈了。”医生叹道,伊丽莎白那个羊头骨,他也在那个卧室里见过。
伊丽莎白同时给他们也提供了一个条件,同样是为了找出“犹大”,她给的报酬则更实在些。
进入下一个世界后,不用担心食品供应。
擦酒精的手停了下来。
“……”
秦愈一脸问号,他不可置信道:“怎么每个世界的中心构造者还能把手伸到别人那去啊?这是什么,拉动业务增长吗?”
男生咽了咽口水:“我现在有点害怕出去吃饭了,但我又好饿。那天晚上的猫叫会不会是一种预告?”
“你别担心着担心那的,不要被恐惧牵着鼻子走。”秦愈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这个少年:“既然伊丽莎白像咱们许诺了条件,那她还是对我们寄寓了期望的,在最后真相浮出水面前,她可以保障我们的安全。”
说到这里,他都想不明白伊丽莎白为什么将他们锁在柜子里。难道是为了试探实力?
“那为什么齐敏敏她们——”男生说到一半,默默把后半截咽下去。
医生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秦先生还是早些出来吃饭吧,你们中午都没吃过。”
“葛鄞还没醒,我先在这儿陪着他。”
“好吧,那一会我们给你们送上来。”医生和蔼地笑了笑。
“那就麻烦您了。”
送走二人,秦愈走回来又坐下了。有关庄园的事情,他还没有理清,没有外物干扰,他能更好地分析。
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十分专注,葛鄞盯着他看了有两分钟的时间,而这人都一点没发现。
“像你这样的,”葛鄞出声,用膝盖顶了一下他的尾椎骨,“在末世活不过一天。”
“嗯?”秦愈闻声愕然回头,葛鄞正直愣愣盯着他,那副表情实在耐人寻味。
葛鄞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不很明显,但是那笑里仿佛还有别的意思。总之,秦愈被看得发毛。
只见葛鄞抬起左手,这枚罕见的兽骨打造的戒指,脑中涌入的许多记忆,在那一刻,各种情感也如同潮水奔腾,将之前偶尔会产生的心慌和怅然冲散。
而现在,他得好好问问眼前这一位。
“你很好,还得多亏了这枚戒指。”葛鄞眼神冷了下来,秦愈看不透他。他接着道:“不然我还想不起来。”
秦愈想说的话哽在喉头,葛鄞这幅表情说不上来,不是愤怒也不是高兴。
他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契合的词语。
哀怨。
葛鄞接下来的话才让他彻底石化在原地。
“从第一眼开始,到现在你演的还挺好,我一点看不出来瑕疵。但是你就这么喜欢玩这一套?我的——”
葛鄞撑起身子,凑近秦愈的脸,两人的呼吸混合,他拉长了最后三个字。
“男朋友。”
第39章 第二夜:转变
“你睡晕了?”
秦愈愣了足有五秒钟,看着葛鄞愈来愈近的眼睛,里面照出的他自己略显疑惑和震惊的脸。
葛鄞以前有恋人,他多多少少也猜到过,只是没想到这人怎么大脑缺个氧,缺到逮着谁都叫男朋友?
虽说吧,秦愈对他挺有好感,但也不是那种喜欢,被葛鄞这么一叫他还是很恐慌的。
“装蒜?”葛鄞不悦道。
“没有,是你真没睡醒。”秦愈干笑了一声,“我还没见过你这幅表情过,你之前没告诉过我你有男朋友啊。”
脸上浮现出另外一种神色,葛鄞盯着秦愈的脸看了半天,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皱着眉,一把捏住秦愈的下颌,他仔细辨认秦愈的眼里,是否有伪装的痕迹。
虽然但是,秦愈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这双眼里看不到一点对他应有的感情。戒指封存的记忆灌入脑中,他只知道两个事实,一是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一次,二则——
秦愈和他,确实在一起过。
那段记忆仿佛是一次性的,葛鄞体会过一遍后就如同大梦初醒,记不住下来什么。但是这两件事是绝对没错的。
可是他想起来了,秦愈却没想起来。记忆清除后,从头开始,谁也不记得谁,连同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在此刻都是未曾发生的事情,无法说服任何一个人。
有人咳嗽一声。
“咳,所以,认出来我是谁没有?”
秦愈稍稍往后让了让,这个距离即便他问心无愧,但难免有点那什么,尤其是对于葛鄞的男朋友。
他心道:不好意思了那位兄弟,我对你男朋友真没什么非分之想。是他先动的手!
天色彻底暗下去,只有蜡烛还在燃烧,暖光破除黑暗的统治。他知道那双眼睛没有骗人,然而——
葛鄞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葛鄞的手从秦愈脸上松开,指尖在颤抖。
说实话这样的场面挺尴尬的,不过见葛鄞眼神渐渐落寞下去,面无表情地别过脸,一言不发。
秦愈觉得,那个梦境或许对于他有些残忍了。
“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感情挺好的,不过也别太丧气,总有离开这里,回到现实的一天。”
秦愈用这句话安慰着葛鄞,也安慰着自己,他瞟着葛鄞的表情:“想着还能见到想见的人,算是个盼头。”
葛鄞咬着牙,秦愈一无所知的模样让人火大,然而他也没错。
若是神诀自始至终都没有让葛鄞想起,即便两个人可能会就此错过,怎么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想起一个人遗忘的感觉更折磨人。
想想,葛鄞觉得更生气了。
几番权衡,葛鄞打算还是不和秦愈明说,反正他也不可能相信。
“你和其他人说了地下室的情况没有?”
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在秦愈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他还硬要灌输,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精神错乱的神经病。
秦愈全当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道:“说了,不过瞿杉还没回来,不知道她那儿情况怎么样?”
葛鄞默不作声翻身下床,他理了理衣领,走向门口。秦愈见他一脸不悦,心道刚刚就不该提到瞿杉。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葛鄞拉开门的一刻,秦愈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瞿杉伸出手像是要敲门,看到门开她便放下去笑道:“欸?醒了?”
比之之前,心中更强烈的厌恶升起,葛鄞没理会她。记忆复苏,洗去了每一个世界的故事映象,然而对某些人的厌烦一点没少。
即便她现在没做什么。
“等一下吧,葛先生,你不想知道我拿到什么线索吗?”瞿杉伸手拦在他身前,将手中的东西给两人看。
“我听医生说你一整天都没回来,你去了哪儿?”秦愈道。
瞿杉耸肩道:“没什么,到处转了一下,然后我在那个葡萄园里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她将手里那件“有意思的东西”展开,脸上显出一种亢奋的红:“一张交易收据。”
秦愈颇为感兴趣地低头看,这张巴掌大的纸记录了一笔秘密地酒水交易,交易额高达十几桶的高级葡萄酒,付款人是一名叫做比尔的人,供应方是——贝克。
上面除了交易流程,还提到了一个缩写,W.S
而交易时间就在今天中午。
他逐字逐句地看下去,道:“我还以为他是这个庄园里唯一一个真正忠心的佣人。”
这张交易单沾染了污渍,秦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除了莎草本身的木纤维味道,就是酒味。
成交额不多不少,正好三十英镑。
这实在是相当一笔巨款。
“犹大为了三十银币,将耶稣的下落卖给祭司们。”秦愈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可疑证据,道:“这会是巧合吗?”
瞿杉:“管家没有经过伊丽莎白的签字,而是通过中间媒介的转手,将庄园的私产卖给收购方,镇上的一家酒馆。”
“你怎么知道?”
秦愈意外地看着瞿杉,她露出两排大白牙,说:“我今天去看了啊,不然呢?那个酒馆有点来头,是斯特林在这个镇上置办的产业。”
“可以啊,这都摸清楚了。”秦愈也笑起来,“我们今天去了趟那个地下室,发现了不少东西。”
瞿杉点点头:“我听医生说过了,我猜伊丽莎白要不今晚,要不明天就会找上我。”
葛鄞一声不吭黑着脸转身离去。
瞿杉努努嘴,提醒秦愈一声:
“吵架了?”
“别开这种玩笑了,他有爱人的。”
秦愈为难道,他不知道这时候是否应该追上去,也许葛鄞只是想自己静一静,现在过去不难惹得人一个冷眼。
一听这话,瞿杉知趣地闭了嘴,不再八卦,但忍不住还是多了一句:“听你好像还挺遗憾的?”
秦愈忍着没在她面前翻白眼,手指在空中虚抓了一把,这件事到此结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别找借口了,你快去吧。”瞿杉甩甩手,回了她在走道尽头的4号房。
去到餐厅时,刚一踏入那片地,秦愈就感觉到了异常的温暖,他下意识地向热度源头看去。
头顶的画像相较于早上天色还亮的时候,在这仅仅用蜡烛照明的地方,颜色似乎还要鲜艳一些。不知是否看花了眼,那些明亮的火焰,仿若真的一样燃烧。
希望只是错觉。
餐厅里三个人静静地各自吃自己的那份食物,他各自打了个招呼,只有葛鄞心不在焉没回应他。
秦愈没放在欣赏,拉开椅子,他坐到葛鄞身边,对面是医生在拿着放大镜看报纸。
医生眯着眼,砸了咂嘴,凑近了反复辨认那报纸上的字,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您在看什么?”
秦愈问着,拿起汤匙,发觉自己有两份甜汤,他看向旁边的人,葛鄞面前那份正在他的面前。
葛鄞看起来有些颓丧,瞟了他两眼又将视线转向左手的戒指上去。叫秦愈不免心里感叹道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可惜他没谈过,不知道能有多烦人。让人茶不思饭不想,吃饭都不香了。
许是知道秦愈要问他,葛鄞先道:“我看你挺爱喝这个的,反正我也不喜欢。”
原来后面那句话才真正的原因。
“谢谢,我喝。”
秦愈还是欣然收下,这里的食物分量本就不多,这汤做的也确实好喝,他当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医生放下报纸,用他外套口袋里的圆珠笔在上面圈了一个区域出来,报纸推到餐桌中间,所有人都看了一眼。
“报纸上报道的这则,”医生指着那一块:“‘在某个村庄东边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根据尸体腐败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已有一年以上’。”
医生对这种新闻都比较敏感,这叠报纸送来时还是崭新的,但是丽萨说没有关系她已经给夫人送了一份去,医生这才放心打开。他本只是想学习一下英国鼎盛时期的各种文化,却不想看到这样的奇怪之处。
“这里,上面说这具无名尸体经过鉴定,是一名军人。我看其他版块上描述的地貌,这个镇上没有军队可以驻扎的营地,而且这个镇的人都对军人很排斥。”
“不是说几年前还在打战吗?也许是那时候军队从此处经过,结果被——”男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能。”
葛鄞出声道。
秦愈看到他神情一下认真起来,他用指尖撑在桌面,上半身微微前倾,眉峰上斜,颇有了军官的气势。
“军队是不会允许士兵独自脱离队伍的,既然没有报备当时从此处经过的军营,这个人就不可能是在行军路上被害。”
葛鄞将报纸转了半个圆弧,他道:“这个人的头颅不翼而飞,若不是恶趣味,那么说明杀人者不想死者身份被发现。尸骨腐烂一年以上,基本辨认不出人形,通过骨龄推测他的身高年龄,以这个时期的技术,能做到吗?”
医生皱眉道:“并不成熟,虽然有法医,但是18世纪以前的法医学主要靠肉眼观察活体、尸体现象,即使能够粗略判断,但失误率非常高,一般不会有法医去做这样的事情。”
“就没有别的信息了?”秦愈问,“他总能留点别的什么可以证实身份的东西,不然为什么单单留下一个勋章?”
报纸上描述了死者手中紧握的一枚勋章,杀人者肯定不会这么粗心,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是故意留下的。
报纸上并没有提及这枚勋章归属,仅仅一笔带过。
按理说这不寻常。
不知为何,葛鄞突然问道:“伊丽莎白的儿子是几年前死的?”
“你是说——”秦愈愣了一秒,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看今日伊丽莎白的奇怪举动,她是知道理查德在画画的,那样的话,她定然也知道玛格丽特被诬陷的那张画,出自理查德,而非她女儿。
男生吓了一跳,急忙压低声音道:“不要被她听见了,我就觉得今天所有事都邪门,小心点。照这样说难不成,是她干的?图啥啊?”
一口浓郁的甜汤入喉,秦愈还没开口,就被楼上一声尖叫打断。
是丽萨的声音。
四人往二楼看去,只见一个球状物从楼梯上滚下,丽萨一脸惊恐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