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份----心俞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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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不情不愿的脚步,我用自己最慢的步促抵达校长室。
唉,怎麽现在觉得校长室就在我们系的毗邻,以前明明要走取经长途的。
咯咯──
迟疑地轻敲房门,我特意将力度减到最弱,有意让房中人听不到。天晓得我上一次被那烦人的校长念念碎了多久!我有敲过门的了,要是听不到的话也与我无关。看到一阵子也没人回应,我打算转身离开。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我跟来人打个照面。
哇...好高。呃,我的脖子有点酸了...
放弃仰望那个比我足足高出两个头的外国男人,我搓揉著自己的脖子,窥看到巨人身後的校长向我招手,於是不理会那发呆的「巨人」,走进房间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认命了。
谁知我刚越过他,便被人从後方抱起,耳边还响起一阵霹雳啪啦的外星人语言。
一阵反感涌现,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了,正要送那人一个过肩摔时,胖礅礅的校长一脸慈目的样子走过来向外国男人打哈哈,不著色地将我们分开。虽然他只是迅速睇我一眼,但我仍接收到他要说:你不要再惹祸,这人不是你摔得起的!
我挑起眉毛,不屑地退到一旁,姑且看他耍甚麽把戏。
那人棕发褐色眼珠,轮廓很深,称得上是个帅哥,不过就是太高了,显得很瘦削的模样。
那外国人见到我走开,著急地要拖住我,口里冒出一连串外星人话。校长圆滚的脸上暗隐无良奸商四字,他涎著讪笑,一脸抱歉的样子:「对不起,我这学生听不懂法文,还是请凯文先生你说我们的话。」
那凯文是谁?他能让这市侩的校长弯腰低头可见来头不小呢,我顺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个呵欠,不知道他们还要拖拖拉拉到何时,刚刚赶走的睡虫快要回巢。我越坐得久,背脊便越滑落,快要躺卧在沙发上。
「你叫任礽尚?」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椅,神情紧张地问。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微微从太虚神游回来,不过还是浑浑沌沌的,於是拍打几下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我睡意犹在地对他点点头。咦,太好了,他终於转用我听懂的语言。不过他真奇怪,说国语这麽地道,为何不早说我懂的,真浪费时间。
「刚才很抱歉,一时情急才冒犯了你。」他站起身,弯腰鞠一躬。
他还真的正经八斗,我正想发笑时,不知何时坐在我旁边的校长一手肘暗撞过来,表面温和的眼神隐藏杀机。我硬吞下笑意,撑起同样一副争正经八斗的模样,事实上暗地里咒骂那奸商下手的狠劲。天,我的腰背一定瘀伤了。
「不要紧,我们学校的校训就是宽恕和原谅,所以礽尚当然不会介意,对吧?」校长转头警告地瞪著我。
这奸商简直将中国的国絮──变脸,演练得淋漓尽致。他望那凯文时,跟看我时简直差之千里,要他屈就在这大学当校长也是浪费了他,要列他为国宝才行。那人究竟给了多少油水?使校长一只哈巴狗的模样。
我无奈地被迫同意校长的说话,再次点头。
「其实我今天来是因为这个。」他放心地坐下,掏出一本杂志展示出之前叶脉给我看的广告,「我希望任先生能够当dream的代言人。」
等──
他说了甚麽?
我慢半拍地发觉自己好像错过了甚麽,他们两人四只眼同时眼不转睛地直盯著我,那凯文是一脸紧张的,而校长则是在回神後乐得笑歪了嘴。
「dream?那是我?」我指住扉页,疑惑地问凯文,「这时何时拍的?」真的是我?为何完全没有印象。
「关於这个...是我在贵校海边那码头垂钓时拍到的,再用电脑添上颈链。」他不好意思地搔头,「虽然是未徵问便刊出照片,但我真的很希望任先生你能当我这套首饰的代言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任先生能配戴出dream的味道。」
我恍然大悟,原来叶脉猜对了,封面那个人果真是我!我细看那张照片,对凯文所说的不以为然,经电脑修缮後丑八怪也能变西施吧。
无所谓地耸肩,我卧回沙发上,「就是这样?你也刊登出来了,要用便继续用吧。」横竖也不会有太多人认识我,要是我告他的话顶多不就是到区域法院,最後吃亏的还是我。「没别的话我回去了。」
凯文一见我站起,慌张地一把拉住我,「任──任先生!」
这时校长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代言人的意思是帮他推广这系列首饰,不单单是拍张照,还要拍广告等等的。」
「是吗?」我狐疑地望著他,这麽麻烦的?「那我不干,对不起。」我乾净地撇开这包袱,开玩笑,我最怕受人指指点点的。
「任先生,你不再考虑考虑?」他忧悒地顶著一副可怜相。
「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便不再批出你的助学金。」耳边传来阴魂不散的声音,我扬眉,又关这奸商的事?校长一把抢过凯文手中的合约书,「凯文先生,你只要告诉我的学生又在哪里签署便行了,他没有问题的了。」
早便可想到这奸商会轻易将我卖,我望著密密麻麻的合同,一脸不情愿。
「任先生你当代言人後便能一举成名,往後前途一遍大好喔。」他死拽著我的衣角,仍不愿放弃游说。

「也不想想自己是甚麽东西──」

尖锐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一举成名吗?我垂头低喃,张傲子承父荫,我呢?
假若我成了代言人,便不再一事无成......
心有点动摇,我坐回沙发上,执起桌上的原珠笔。
如果成名,我便不再是张傲的包袱了。
我抬头望著凯文:「相中那条颈链值多少钱?」
「百多万。」他意外地一愣,但如据实回答。
那能当代言人也可证明到我是有价值的吧,拥有如潮的名和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认同我的价值。用钱来衡量是俗不可耐,但却最实际。
「在哪签署?」

(十七)
窗帘筛过街外霓虹灯光,一遍靛蓝光华洒落在米白的床单上。被温暖包裹著,我窝在张傲怀里,脑袋一遍昏乱,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著。
凯文的声音不断在我的耳边嗡鸣,还有那份沉纍纍的合同,与蓝墨水的签名,我的名字。
我仍不能相信自己做了甚麽──竟然签署合约。
想到会被人指手评足,我便一阵不自然,但心中却并无後悔。我咬唇自问,为什麽突然渴望被别人认同?
为什麽......
仰头借助微弱的月光,望著入睡的张傲,他的鼻翼微微翕动,脸没有挂上痞子般的微笑,无辜单纯的模样,反而有点孩子气。
伸手轻轻抚摸他浓密的剑眉,勾勒出他笔挺的五官,我无声地谓叹,虽然张傲不曾表示嫌弃,但我知道许自己是高攀了他,我的衣食住行,那一项不是倚赖他的?现在这关系让我很不舒服,张傲不同小荣,不是哥儿们经济不顺时的接际一会儿,现在我的行为岂不是在吃软饭?这让我不耻,不能接受自己是仰人鼻息而生存。
成为dream的代言人,名利如潮,虽不是我想要的,但能证明我能够发展自己的领域,总不能事事靠他替我撑住吧。
他会支持我吗?
我挨近他的胸膛,贴耳在他左边心胸,沉稳的心跳声噗噗传进耳中,心好像定了一些。
「尚?」紧贴的身体微挪,暗哑的声音从头上方从来,张傲腾出一手轻柔地搓乱我的头发,「睡不著?」
「嗯。」我弄醒了他?微仰头看到他玄黑的眼睛睁开,正注视我,「吵著你吗?」不过微微挨过去而已,这也弄醒他了?
「不。」他的眼眯起来,好像猫咪一般庸懒,「我也睡不著,那我跟你聊聊天。」他竭力撑开眼帘,却难掩语音中的睡意。打量著他的神情,我突然很想捏晕他,一副恨不得睡死二十个小时的模样,哪里是睡不著了?他竭力不让自己入睡的样子使我有点头痛,但同时亦有一道甘泉流泻而过。
「那聊些甚麽?」我放任自己享受他的纵容,虽然明知道他的温柔就就像毒品一样使人无法自拔地上隐,但我仍宁愿沉溺在其中,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呵。
我们也沉默了,一时间想不到甚麽话题。那倒也是,我们又不是相同学系,而且人就是这样,仰起劲而去做一件事反倒没头绪。
他悄悄打个呵欠,虽然他抑压著自己,动作不大,但我仍感觉到他的胸膛起伏。
「呃....喔........我...............」我嗤一声窝在他胸前轻笑,这个人,明明又想不到要说些甚麽,要睡的话我又不会怪他的,逞甚麽强。他嘟起嘴,不满地说,「我糗了,你还笑!好嘛,那你说我们聊甚麽。」
「呃...你好像没提过你的母亲哩。」我突然醒起,便脱口而出。
「我的母亲住在精神病院。」触觉到他的身体一僵,我看到他脸色数变,但迅速便回复正常,快得让我以为自己看错,「她患有忧郁症。」
我感到张傲的不对劲顿时不懂应对。往常也是他滔滔不绝地说话,而我在一旁支吾应声,现在他也沉默了,那我要如何是好呢?
「尚,」他突然出声。
我吁一口气,还好,打破僵局了。
我轻声回应一下,他的手环抱起我,将我拥近他的胸膛,单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揉著我的背脊。我顺其自然地依偎著,他这个习惯可真令人舒服得找狂。
半饷,我听到声音在他的胸腔内震盪,「你要去看我的母亲吗?我星期天能陪你去。」
我诧异他会突然提出这提议,觉得没甚麽所谓,於是顺口答应:「好。」感到夜里有点寒冷,我下识地往温暖处靠,偎向他怀里。
嗯,真舒服,我感到睡虫们已经蠢蠢欲动。
「尚,别越缩越低,常常捂在被窝里睡会不健康的。」他两手圈住我的腰,将我挪到与他平视的位置,失笑地微言,「那我们星期天吃过午餐便过去吧。」见我一副快入睡的模样,他轻吻我额头,「你也困了,快睡吧。」
我迷迷糊糊地胡乱应声,在耳边有规律的心跳陪伴下,便堕入睡梦中。
***
人,许多人,使我有点昏头。
这又是甚麽鬼地方?
忙得不可开交的人们在我身旁转动,一些人压住我,不断拿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我的脸上涂抹,还替我戴上一些有的没的。
然後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那金黄的布景,不知道口中吐了甚麽狗话,我懵懂地被人丛拥回一个小房间里。凯文见我进房,漾出一个笑脸,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干得好。
我干了甚麽?
脚下的步伐未停,身边每个擦身而过的人也对我说辛苦了,我哪里辛苦来著?
不对,昏沈沈的,的确挺辛苦。
发生甚麽事了,感觉一团糟的,只有一遍混乱。

蓦地,身体触到一阵突兀的冰凉,下意识地感到不习惯,我闪动睫毛,幽幽地醒过来。
张傲呢?
茫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本应睡在我身旁的人不见了,我探手摸到冰凉的被褥,可见他离开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该死的。」自从拍广告後,我便很少吐脏了,因为凯文说要注意言行,要但现在缺睡的脑袋涨疼得使我抓狂。
那个甚麽捞子的凯文将时间表编得密密的,我每天能睡的时间少得可怜,好像要用光我以前储存起的睡眠预备般。今朝清晨才沾到枕边,怎知道才一会儿便被弄醒了。还在发甚麽乱七八糟的梦,竟然会梦到那天拍广告的情形,真的倒楣。
张傲去了哪?习惯有他的陪伴,现在缺少了他,我根本睡不著。
是在厕所吗?我蹎足走下床,触到冰凉的地板,不由地瑟缩一下,走到洗手间前,试探地轻敲门扉,可是没回应,於是扭开门。
没有人在?有可能这麽早出去吗......
我光著脚丫,发闷地打开房门走下楼梯,厅堂里只见一遍昏暗,隐约地有几处光束透出,洒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我抚著疼痛的额头,看到张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凝重地盯著电视萤光幕,未察觉我在他身边。
「睡不著吗?」看到他的脸色不佳,我疑惑地询问,缓步走他的邻旁。
他望我一眼,不支声。我并未为意,没多理会他,只想快点争取多一些睡眠,走到他的椅旁坐下,自然地偎进他的怀里,调整好最舒服的姿势。在熟悉的气味围绕下,我的眼皮快要阖上。
「有甚麽节目好看?」看到他一动不动,我打个呵欠,睡意浓郁地问,「你不先睡吗?」他不睡,叫我怎睡得痛快。
因为每天早上要回筑南,夜晚要去拍广告,我见到张傲的时间少得可怜,这会儿可是我们俩也罕有地清醒著,我竭力使自己不昏死过去。
「刚才被叶子的电话吵醒,」喔,有电话吗?怎麽一点声响也听不到,「他说看到今天有一个有趣的广告新上影。」他的手习惯性地轻抚我的背部,我像猫咪般舒服得轻吟。
「嗯。」我快无意识了。
「又重播了,尚你也看看。」
我搓揉著惺忪的睡眸,顺从地望向萤光幕。
呃──
随眼一看,可吓醒我了,萤光幕中的人不正是我吗?这次糟了,今天星期四!我竟忘掉广告今天会首播!
「尚...能告诉我,这是甚麽回事?」他的声音平静中隐含风雨欲来之兆,使我打了个伶仃。
我乾笑:「呵...呵...这个...我...」屁股不著色地挪开,我心里暗泣,我亲爱的睡虫们不要怕,快蹦回我的怀里......
「怎麽谁人也知道你跟dream拍广告...倒是我...最後要靠叶子口中知道?」他勾勒出一抹笑容望向我,看得我一阵心寒,皮笑肉不笑,就是这样不为过,「看来,我在你心中一点份量也没有。」他自嘲地强笑。
「不...我......你.........」他这副模样使我慌张起来,我凑近他,急著要解释,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甚麽了。
他叹口气,伸出臂膀将我拥入怀,将下巴搁在我颈窝:「算了,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我不过想提醒你,娱乐事业的路途多桀,你要小心。」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知所措地结结巴巴说,听到他好像要放弃我般的语调,我火烫似的著急,「我、我本想告诉你的...但我不知道要怎样对你说嘛,後、後来便搁下了...这阵子拍广告又不常见你,那我怎麽有时间告诉你......」我将所有话一脑儿吐出。
见搂著我的人没有动静,我心也慌了,便试探地说:「你还在气我吗?」
他默不作声,随後我感到腰间一紧,暖气呵在我颈项,「尚阿尚,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他按住我,不让我挣脱,「你拿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望著我,叫我怎样气你?」
要是他不是这样轻易便原谅我的话,我也不会这麽内疚。我咬紧下唇,他干嘛每次也这麽纵容我!眼前蒙上一曾雾气,我将头颅埋得更深,好像要贴近他的心窝一般。
「对不起......」我紧紧回抱他,埋在他胸前不断地呢喃。

(十八)
绿树绕道,处处鸟语花香,淙淙流水哗啦地拍打著,洗擦过铺上青苔的石块。悦耳的鸟鸣中,一栋纯白建筑物矗立在森林里头,将城市繁嚣隔离,彷佛世外桃源。
一辆时髦的跑车停泊在远离建筑物的油柏路上,原本占据路面的麻雀顿时鸟兽散。
我搓揉著眼,惺忪地跨出车门,向外走去。天...广告播出後才是恶梦开始,无穷无尽的交际应酬,舞会、酒会纷至沓来,叫我不得一歇。今天还是跟凯文抝了许久才让我跟张傲出来,要见他的母亲呢,我怎敢不推却其他事情。
「尚,你走向大门了。」张傲捧住花束和拿著一袋不知甚麽东西走出车门,笑意泱然地牵起我的手,带我向反方向走去。
为什麽他可以这麽精神?他每天睡得比我还要少。也不知道他要做甚麽的...我困乏地任由他拖拉著我走,沿途美不胜收的景色使我精神稍为一振,
「这里很美...」我赞叹道,完全不像是精神病院。
栏杆外,一群白鸽踱步在绿油油的青草地上,无数棵黄槐树绽放出金黄色的娇豔。花儿是柔美的,不像其他争妍斗丽的花卉,使人心境平净。树底下铺满花瓣编织成的毯子,一遍赏心悦目。
「当然,这里本来是修道院。」他不以为然的微笑,将我带到一条回廊上,掠过一扇扇雪白的房门,抵达回廊最後一间房间,他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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