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可容情+番外————小裹
小裹  发于:2008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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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汗):"笑老大,这个招牌笑容......果然是你用来装傻的吧......"
笑(沉稳笑):"......"
裹(默......无功退......)


(七)

六月,时值三伏炎夏,但在南京城,却有几处盛大的庙会与香汛,并不因挥汗如雨稍减其盛况。
六月十一日的老郎会,地点在淮清桥下钓鱼巷内的老郎庙。钓鱼巷是南京著名的花街柳巷,倚门卖笑者比比皆是。而老郎庙里的老郎神,正是那些妓女们历代相传的祖师爷。按《金陵岁时记》:"六月十一日为妓寮祀老郎神之期,或云:神为管仲,盖女闾三百之所由来也............"
六月十九日石观音香汛,则与老郎会不同,门东门西的善男信女,最信奉观音大士。这一天,都要身背黄布袋去"朝山敬香"。石观音庙(亦有称石观音庵、石观音寺)在武定门侧老虎头山上,像系石刻,趺坐于石井之上。相传井中古时有蛟,为害乡里,后为大士化身前来收伏,锁于井中,里人因此刻大士像于井上,以为镇压。每当香汛之日,石观音庙内庙外,人群如蚁,水泄不通。

但要说到庙会中声势最胜,人气最旺的,则要数鸡鸣寺的香会----初一至十九长达十数天的会期。朝山敬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于途。相传十九日为观音诞辰。因此,这天也是敬香拜佛最高潮!是日顶礼膜拜或是往游鸡鸣寺者,更是人山人海。
西门义望着山道上的那些红男绿女,长衣短袖,摩肩接踵............不由有些眼晕。他拎高手里的香烛黄表看看,不由有些暗悔。身旁有信徒一步一拜或是三步一拜,芸芸众生如此心诚,更是让他汗颜。
"大哥。"看一眼身边的西门笑,将手里的供物塞给他,指着山脚下一处混乱:"你去替恩弟还愿,我想去那边看看。"
"......"愣愣的接过香烛黄表,看西门义已趁他发呆的机会逃窜,忙伸手拉住:"义弟,你说要来进香,怎么能不拜菩萨便走?"
他是说要出来逛逛,可没说要来进香啊!鬼知道今天是六月十九!----西门义最近丢白眼给这位长兄已经成习惯了。

"大哥,替恩弟还愿你一人就够了。多我一人唠叨只怕菩萨还听的烦呢!"心有余悸的看一眼信徒大潮----开玩笑,凭他现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心态,怎么能面对佛法无边的观音大士!
"义弟,此言差矣。"西门笑耐心的询序渐诱:"替恩弟还愿是一方面,你自己就没有什么要祈求的吗?"
当然有!----西门义三白眼一翻----可问题是,就算他求了,也得要有神敢应啊!神要真应了才麻烦呢!他还怕当场糟雷霹咧!
"求神不如求己,我没什么要求的!"西门义挣开长兄的手,趁有人上山夹入他们中间,杀出一条小路逆人潮而下:"大哥,我在山下等你!"
西门笑看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只是苦笑。
心里,一股近来新产生的情绪又浮了上来。
轻叹着,拎了那香烛黄表,一人上山进拜。

看西门笑高大的身躯渐淹没在人潮里,西门义撇撇嘴。径自下到山脚。
他今日无事在家烦闷,遂说要想出外走走。不想给西门笑听到,就顺水推舟拉了他来进香。只是他无行人自知亏心事,不敢面对神佛法眼。
逆着人潮而行,走过一处卖豆干糕饼的小摊,他停下来看了几眼,心思一动,便让小贩给称上两斤杂货。豆干名"太平",糕则谐音为"高",寓吉利之意。进山香客拜佛之后,通常都会买些回家。
西门义对这种零食是很不感冒,但外出时必定带些纪念品给西门恩,则是兄弟间约定俗成的规矩。
付了钱,接了货物,却看那前方的混乱愈烈,不由起了好奇心,往人堆里挤了挤。
只听中心处,隐隐传来激烈的喝骂声。

"你们欺人太甚!!"
"小娘们儿好厉害!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把你的脏手从这位姐姐身上拿开!!"
"哟!小娘们儿咬人!知道爷是谁吗!本大爷是堂堂邢部员外郎朱常达......的侄子!你这刁民......"

西门义听得几句便知是什么老生常谈的麻烦琐事。他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热心肠,虽对那纨绔子弟颇为憎恶,却也不想惹麻烦上身。只是......那和人对吵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有几分耳熟,让他不由踮起脚看了几眼。
只见,被一群家丁装扮的壮汉围在中心的是三个少年。这三人都极秀美,肤色细腻,眉目雅致,明显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装外出游玩。呃......等等!在三张美丽的面孔中看到一张面善的,就是那和男人们吵的厉害的"少年"----一身华贵锦衣,双手抱在另两人的身上,对男人们跳着脚怒骂......
"聂十二!"
西门义一出声,聂十二也看到了他。喜滋滋的分开人群冲过来,一把投入他怀里,抱住他的腰!
"三哥,你来的正好!快来帮这位美姐姐!"

"聂元巧!你做什么!"被那少年在怀里蹭着,西门义起了一身鸡皮,厌恶的拨拉开他。
"西门三哥!你还是不是男子汉!"聂元巧瞪起一双以男性而言过份美丽的凤眼。
"我当然是男子汉!却不是可以被你利用的笨蛋!"西门义把又贴过来的身子拉远些:"要见义勇为你自己为去!少把麻烦往我身上推!"----哼,用脚底板思考都知道这臭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西门三哥,我看错你了!!"
"呸呸呸!少叫得那么亲热!"
"哼!要是我四哥在的话......"聂元巧话说了半句,丢过来一个十二分轻蔑加不屑的眼神。
"聂四?聂四在又如何?"西门义当然知道他使的是激将法,可偏是本能优先于理性----听不得别人将他和聂四并提,尤其是再把他压在聂四下边!
"哼!要是我四哥在的话,收拾那种角色不费一指头的力!"
聂元巧恶狠狠的说完,却转身对那猪哥公子叫道:"喂!那边姓猪的白痴!有我三哥在,你别想动大姐姐一根毫毛!!"他这一番诏告天下的大喊,成功的吸引了猪哥公子和一群走狗的注意力。

西门义肚中暗骂聂家缺德。但看那猪哥公子及从人已经卯上他,又被聂十二当面下了战书。也不好再挂免战牌。
拿出招牌的阴毒眼神,斜睨了那群猪哥走狗,被他目光扫过的几人均不由心中一凛,后退几步。
西门义冷哼一声,眼向头上生,拿足了架势,才傲然道:"在下西门义,不知猪公子有何见教。若是舍弟开罪了公子,请尽管将他拿去教训。好教这小子知道天高地厚!"他恶狠狠的说着,拎了聂元巧的脖子就向那猪哥公子递去。
他本不爱拿西门家的名号招摇,但只恨并不像头上两位兄长一样自幼习武,只好希望那公子知难而退。
那猪哥公子显是外乡游客,不熟悉南京城的诸多八卦。但随即有左右向他禀上了西门义的身份,同时大大夸张一番西门家在南京城的影响力。那猪哥公子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从鼻中发出几声难堪的哼哼,一挥手,带了左右而去。
西门义见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解决,心下松了一口气。
转眼瞧见聂元巧想溜,伸手拎住他的领子。

"嘿,西门三哥好迫人的气势!不愧是咱南京城排名第一的阴......"
"阴什么?"
西门义笑问,笑得面目狰狞。聂元巧只得陪以干笑。
"这位公子,多谢您为小女......为在下解围......"
西门义正待好好修理那聂元巧一顿,那得他相助的两个男装少女却上前道谢。香甜软耳的莺声燕语,只听的西门义心下烦闷----最讨厌就是这种可以滴的出水来的女人!
"谢什么谢!以后呆在家里少出来惹事生非!长着幅桃花相还敢出来招惹那些狂风浪蝶!你以为你在唱《蓝田喜事》啊!下次可没这么好运遇上我!"
他火大的吼出一连串的抱怨。不耐烦的甩甩手示意人家滚开。
却听不远处,西门笑的声音响起:"义弟!"
"大哥。"看西门笑几下分开人群大步走过来,西门义迎上去:"咦,你这么快啊。"
"唉,远远的看到你似乎有麻烦,就赶过来了。"西门笑一身文人青衫狼狈不整,手里的香烛黄表更是被挤的只剩几片,显是担心他仓促下山所致。
西门义心下感动。不由得无语。
"大哥......"
他乐极而笑,却在转身时不经意的看到那男装少女以一种痴迷的眼神盯着西门笑,显是被他风采所倾倒,阴毒的眼神又重回到眉间。恶狠狠的丢过去一记杀人眼神,也不说话,径自拉了西门笑离去,心里只是咒骂----早知道不要多事!让那猪哥公子把她XXX掉!也省得来觊觎他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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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结亲!!结鬼亲啊!!"

甫入七月,宿来高温的南京城更是成了一个大蒸炉。城民们被火烤得奄奄一息的虫蚁般,连动都懒的动一下。可偏是这西门府,又传出这精力枉盛响彻全城的一声怒吼。
害得城中三姑六婆八卦篓子们不得不顶着高温活动,为新的流言推广而付出一份努力----

"你知道吗?城南柳家......据说今天一早请媒人递了小姐八字过西门府,向西门家正式求亲耶!"
"哦,是西门家哪位公子?总不至于是小公子吧......"
"听说是义三公子。据说他在上月十九鸡鸣寺庙会救了柳家小姐,小姐对其一见钟情,感恩下嫁。"
"喂喂喂!你搞错了吧!柳府是向笑大爷提亲的!救了柳家小姐的是笑大爷啊!"
"你才搞错了!我是亲眼所见!真真正正的是义三公子!他那有名阴毒眼神早就成辨认标识了,别家想仿冒都学不来!"
"是笑大爷!三少不是练家子,又怎救的了柳小姐!"
"是义三少!三少的以眼杀人法,又怎是区区武技可比!"
"我倒听说......真的是那个快咽气的西门恩咧......"
"........."
"........."

"错!!错!!都错了!!"
"嗯?"顶着艳阳八卦的众人回过头来看那尖叫喊错的人......
"救了柳家小姐的人其实是我!"
"小姐你是......"
"你瞎了啊!没看到我穿男装吗!我是聂家聂十二!"美貌少年得意宣布:"我这就去告诉柳家,他们找错求亲对象了!!要找也须得找我聂家才是!"
那少年臭屁的说完,蹦蹦跳跳的跑开,撞到一手摇折扇的白衣青年怀里。
那青年拿扇柄在他头上狠狠一敲,扯了他的耳朵向僻静之处走去......

南京城,素来的六朝古都,八卦胜市。似乎有人曾经典的总结过它热闹不休的原因咧----一是城中茶馆多,闲人多。二是流言素材质量好,标准高。
所以,这千年名城,总是不甘寂寞的......

"向大哥求亲!?那花痴女人搞什么啊!!"

"哦......果然是笑大爷啊!就说嘛,以三少的为人,他不落井下石旁人就该偷笑了!还救人......"
不只南京城,西门府的一干家丁佣仆也个个支棱起耳朵,以求获得第一手情报资料,好向别人炫耀[自由自在]。
西门义的毒眼恶狠狠的扫过院落的花丛墙角,从里面屁滚尿流的逃出一群闲人!
"好大的胆!今天谁敢再从我眼皮底下过!我'财神日'请他坐首席!!"话音未落,仅剩的几个大胆者也溜墙根逃了出去。
(旧时东家辞退佣工,手续也很奇怪简单。只要初五'财神日'中午吃"财神酒"时,请他坐上首席,老板向他敬一杯酒,就算辞退解雇。雇工也就只好吃下这杯闷酒,另找生路了。)

西门笑苦笑着看清净起来的院落,低声道:"看来,那天只好我坐首席了......"
他的冷笑话果然温度极低,西门义嘴角都不扯一下,直接丢来句恶毒的台词:"你?你有病啊?"
"............"西门笑很没面子的缩到一旁不再吭声,神情尴尬。
西门义扫了他一眼,微觉不安:"对不起...大哥,我心情不好......"
"嗯。"西门笑点头,不置可否。
西门义看他一幅沉稳笑容,心头火又起:"那大哥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西门笑低头细想,他这一犹豫,西门义心中极是不快。
"那,义弟你以为为兄要如何做好?"
他询问西门义的意见,正中某人下怀。西门义咳嗽一声,故做正经道:"本来,以柳家小姐的身份,要配咱们家人都已经嫌低了!更何况是那种不知羞耻的花痴女!"

"义弟............"西门笑苦笑。他知二弟西门永是一向的毒舌,只是近来,西门义也不知是一心想和他抗衡还是怎的,也修练的愈发伶牙利齿,尖酸刻薄。只是,西门永叫骂时,多时是些不经思考的咒人之话,西门义相比之下则更要阴毒,狠狠抓住对方缺点,指责到死!
这不同骂人方式,就是两人的性格区别。
"哼!我说她花痴有冤枉她吗?!怎么说我也救了她,不感恩图报倒好,反来挖我............"
西门义骂的畅快,险些连不该说的话也一并吐出,急急把"墙角"两字咽了回去。西门笑也不知是猜到他后面的台词,还是不以为意,也不追问。

"那,义弟是以为柳府应该向你提亲罗?"西门笑轻笑,火上浇油的调侃。
不想西门义却是极俐落的点头:"本该是如此!"
"咦?义弟............莫非你当真对那柳小姐............"西门笑奇道,双眉轻挑----难道世上真有一见钟情之说,还让这素来面恶心善的义弟给遇上?!
"当然不是!"西门义烦燥的挥挥手,不好解释----如果是向他提亲,他就大可什么也不用顾及的好好羞辱那小姐一番,再痛快回绝掉了!!
"对了!大哥你到底打算如何处理!"西门义看话题渐渐跑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连忙引回对话引回他最关心的重点。
西门笑却只是不答,又沉默了半晌,才道:"义弟,此事你不用多烦,大哥自有主张。"
他沉稳笑道,用手在西门义额上轻轻掸了一下。便信步出门。

看他背影,西门义心中只觉有些古怪,但具体哪些地方古怪,却也说不上来......

整整一天,西门家三少所住的小院鸦雀无声。仆妇杂役都躲的远远,生怕不小心给火头上的某人撞到,无辜受牵连喝一盅"财神酒"!
西门义一人骂咧了半天,心里又悔又妒,自觉无趣,忽想起今日还未去探视西门恩,便信步向守福院走去。
沿途有仆远远瞅见他,均低呼一声钻进墙角树丛,或伪装成人体雕像,生怕自己被他眼皮扫过。
西门义只做不见。
待走近守福院,隐隐听见西门笑的声音传出。
"......啊......是有这么回事......恩弟你怎么知道,义弟吩咐过众人不要多嘴的。"
听到话中提到自己,西门义"唰"的一下贴在墙角,摒息偷听。他知西门笑素来耳目聪灵,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有仆走过,好奇的多看了这人形大壁虎一眼,无端招来两道阴毒目光,被"冻"在原处动弹不得......
"是没有人对我说,只是......咳......三哥自己......就把事情召告天下了。"西门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虽间或夹杂几声轻咳,却是轻笑喜悦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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