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灏禹翻了个白眼，心道你那性格“活泼”的哈士奇和很有“想法”的边牧，阿姨能简直帮你养一年多可真是实属不易。
　　“安队，”看徐子轩也先走一步，方媛一把拉住了跟在后面也要走的人：“......你没发现？”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问话，安灏禹停下脚步：“发现什么？”
　　“这个人。”
　　方媛指了指手里的资料，安灏禹方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不禁挺直了背，如果大家的方向没错的话，这个吴大圣应就是一直以来隐藏在背后驯化了“捕蛇人”“牧羊人”和“风筝”的人。
　　徐子轩的亲生父亲。
　　可在刚刚的讨论中，徐子轩全程客观冷静地在做分析，全然看不出有任何纠结之处，而方媛显然早就察觉到了。
　　“这说明什么，媛姐？”
　　一看提到徐子轩，这人就秒变火急性子，方媛拍拍他的肩膀：“这说明，不管徐队此前有多么不安和痛苦，但在他心里，却从来没有认为这个人是他的父亲，甚至和他有任何联系。”
　　安灏禹顿了顿，明明听起来方媛的话应该让自己安心，但他还是紧张得有些发毛，小心翼翼确认道：“好事？”
　　“看来我不该多嘴......你放心，这是好事。”方媛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弄巧成拙了。
　　她本意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后也为徐子轩感到高兴，这才拉住安灏禹和他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倒把安灏禹弄得还挺忐忑。想到自己好像多事了，方媛不禁“扑哧”一笑，赶紧极力安慰让他放下心来。
　　“我想，他应该是真正走出来了，而且也为之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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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Z省云中市，市公安局附近，唐延家。
　　听到门铃声打开门，没想到竟然是徐子轩、安灏禹、肖明，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同志。
　　一见是陌生人，坦克激动地窜到唐延身前冲着人大声犬吠，正在沙发上睡觉的阿布睁开眼露出了鄙视的眼神。哎，一闻就知道都是警察，叫什么叫啊？果不其然，二哈你瞧，抛弃了我们一年多的主人还把人热情地请了进来，傻乎乎地凶错了人，干脆就罚你明早天不亮陪主人出去跑步！
　　天这么冷，黑漆漆的，我胆子又小，还是适合在家继续睡觉。
　　坦克似乎有点委屈，阿布摇着尾巴站起来就朝它走去，显然是习惯成自然，一看“半主人”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坦克不敢造次，可怜兮兮地呜咽一声，就乖乖地被驱赶着趴回阳台上继续假寐。
　　小鲁感到十分惊奇，和唐延握了下手自我介绍后不禁瞪大了眼睛：“唐支队，您家的狗狗也太奇妙了吧？边牧还能训自己的同类？！”
　　唐延哈哈一笑：“众所周知，边牧是边牧，二哈是二哈，狗是狗。”
　　安灏禹环视一圈：“看来你的担心多余了，你家这也没被坦克拆了。”
　　“你可不知道。”唐延一边招呼大家坐，一边叉腰无奈地摇摇头：“到家的时候，坦克被关在笼子里，阿布在沙发上看那部台湾电视剧《想见你》，那叫一个聚精会神，搞得我都想和它讨论讨论剧情了。”
　　“都说边牧最聪明了，唐支队，”小鲁蹲在身边摸了摸它的脑袋：“怎么我们警队好像很少有边牧的警犬呀？”
　　安灏禹拿了个橘子剥了果皮递给徐子轩：“鲁冰花同志，边牧可不想当警犬，它只想当警察。”
　　“啊？！”一时间，小鲁不知道该心疼警察还是心疼其他警犬。
　　唐延也拿了个橘子走过去小鲁：“遇上什么警情你要是让阿布上，阿布如果能说话只会告诉你四个字。”
　　小鲁更加好奇了：“哪四个字？”
　　唐延、安灏禹异口同声回答她：“下次一定。”
　　或许感觉到家都在调侃自己，阿布“汪汪汪”几声发出了“听说你在教我做事”灵魂拷问，当看到这位女警察投来的略显尴尬的目光，它一双机灵黑亮的眼睛也滴溜溜地回望着她，像是在说。
　　看什么看？！
　　一旁默默吃橘子的徐子轩终于看不下去了：“唐延你这是变着法在夸自己吧？都说能养边牧的智商挺高。”
　　“行了行了，别贫了。说正事儿吧，”唐延挥挥手，拉了把椅子过来随意地坐在了沙发对面：“你们几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感觉自己被眼前的狗子实名嫌弃了，小鲁嘟着嘴闷闷不乐地坐回了沙发上，加上这次她在双山县调查郭恩、吴大圣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不免更受打击，有些悻悻然地捏着手里的橘子一声不吭听大家先说。
　　吃完橘子的徐子轩擦了擦手：“我和灏禹刚在高速路出口接了小鲁，就听小明说向你汇报了谢展拿的那把手枪的事情，所以干脆一起过来了。”
　　“对了小明，你说谢展拿的92式手枪有什么问题？”
　　自从在唐延办公室得知了刘彻的身份，他一下子觉得好像一座大山猛然间沉重地压在了心上。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背叛，并不完全因为全支队他和刘彻的关系最好，而是他还不止一次地认为刘彻肯吃苦是当刑警的好苗子，以前他在安塬区刑侦大队工作的时候经常被大队长陈劲各种刁难，好歹陈劲作为警察的基本素质是过关的......
　　肖明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父亲是工厂里普通的工人母亲是学校里普通的老师，高中毕业之后他考上军校，退伍后又成为人民警察，抛开面对的那些刑事案件其实他一直以来都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喜欢这份工作也享受这样生活的肖明觉得，刘彻背叛的并不是一直把他当兄弟的自己，而是警察这份肃然起敬的职业。
　　肖明第一次违反工作规定，离开唐延办公室就径直跑去了酒馆，可当他在工作时间一口气灌完半打啤酒后，压抑在心中的沉重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潘建元也好、刘彻也好、吴大圣也好、谢展也好、张文佳也好......太多的人和事早已乱成一锅粥，如同乱麻般堵在胸口，理不清也不想理清。
　　他真的很佩服副支队长徐子轩，佩服他经历了那么多事还可以坚定自己的信仰保持对生命的敬畏，他也佩服谢展，佩服他的洒脱哪怕背负嫌疑也可以不管不顾地追寻真相，真不知是勇敢还是鲁莽。
　　或许有的时候，人只有经历极度失望，才会燃起希望。
　　该来的还是要来，当肖明闭着眼吹完第五个瓶子的时候，他庆幸自己作为一名警察应有的敏锐嗅觉没有被酒精蒙蔽，他立刻睁开眼睛，摸出手机给唐延和徐子轩分别打去了电话。
　　“安队，”被拉回游走神思的肖明看着安灏禹问道：“你应该很熟悉QSZ-92式半自动手枪吧？”
　　云中市乃至Z省公安系统数一数二的神枪手扬了扬眉：“QSZ-92式手枪是为了替代已经跟不上时代变化的54式手枪才研制的，分5.8mm和9mm两种口径，性能大幅度提高，也和适合我们中国人的手形，发射方式则是半自动。而据我爸说，谢展这小子拿走的是9mm口径的，使用的是DAP92式9mm子弹。”
　　没想到这个回答并不是肖明想要的答案，他咬了下嘴唇接着道：“你漏说了一点，92式9mm手枪还可以和9mm的帕拉贝鲁姆手枪子弹通用。”
　　“这我也知道啊。”安灏禹有点不服气，他瘪瘪嘴：“由于对侵彻能力的要求更高，92式9mm手枪的子弹和北约制式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在外形、尺寸及一些参数上都基本相同，可弹头采用的却是装备驻澳门部队的QSZ92式铅钢复合式弹芯。反正啊就是可以通用两种型号的子弹，不过后一种子弹对轻型防护目标的穿透能力也大了许多。”
　　“这让我联想到了杀死‘牧羊人’黄石水的那颗应该发射自NSG-1型7.62mm高精度狙击步枪的子弹。”
　　虽然并不了解“牧羊人”黄石水的案子，但小鲁对这几种子弹的情况却还是略知一二，当听到肖明刚刚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词来形容警用狙击步枪的子弹时，她有些不解：“应该？”
　　唐延恍然，他轻睨了安灏禹一眼，见对方显然也已经明了，于是便一语道破了真相：“如果我们手里只有一颗9mm的帕拉贝鲁姆手枪子弹，那么如何断定它一定就是从帕拉贝鲁姆手枪里发射出来，而不是从QSZ-92式半自动手枪里发射出来的？”
　　小鲁的脑筋转得确实很快：“唐支队，也就是说，你们在这个什么‘牧羊人’黄石水的案发现场发现了一颗NSG-1型7.62mm子弹，所以一直往可能完全错误的方向在调查？”
　　“自信点，”想到“牧羊人”组织惯来设“幌子”的手段，想到自己还废了那么多精力去调查NSG-1警用狙击步枪的来源，安灏禹没好气地拍了下脑门：“把‘可能’去掉。”
　　徐子轩英挺的眉宇间拧着无光晦暗：“小鲁，你们市局的物证室，刘彻如果要进去都有什么阻碍？”
　　没想到小鲁嗤了一声：“物证室那位大姐家里可有钱，上面也有人，听说是我们安南市哪个市领导的什么亲戚。虽然老油条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工作中从没出过差错，您知道为什么吗？”
　　这种人好像每个单位都有，肖明无奈地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物证室的工作都是刘彻在做，他人本就热情，干活又从不抱怨，还不打小报告。大姐可喜欢他了，经常给他买东西。”
　　安灏禹倒是一点也不关心这些八卦，他想到了自家老徐当时侦破安南市行李箱女尸案后，安南市刑侦支队从犯罪嫌疑人魏操家床底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架军用重型狙击枪，后来经过弹道比对，证实了这架狙击枪正是在2800米之外精准命中“捕蛇人”许岚的狙击枪。
　　看起来，就像是对许岚实施灭口的人就是魏操一样，但无论是徐子轩还是安灏禹都不相信这个结果。
　　“怎么样？”温暖的落地灯映照出徐子轩疑问的双眸。
　　安灏禹垂首轻笑摇头，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的他明白徐子轩是想了解，在魏操家搜到的那架军用重型狙击枪，是否可以发射NSG-1型7.62mm的子弹。
　　但说实话，安灏禹真无法确定，虽然从理论上说如果更换枪管的确可行，但这样一来就肯定会失去精度。
　　刘彻的狙击水平有如此之高？
　　可以在2800米之外对许岚一枪毙命，也可以使用更换过枪管的军用狙击枪灭口黄石水。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因为刚刚剥过橘子他的指尖还萦绕着果皮清香，在脑海中飞快思考了几秒之后，安灏禹的喉结滚了滚。
　　“这么说，刘彻不仅是‘牧羊人’组织的一员，他不仅杀了罗涛嫁祸给秦姗，还杀了许岚和黄石水；而且，安南市纹身店老板在温泉酒店看到的和黄石水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也是他。”
　　PS：《想见你》其实是2019年11月才播出的电视剧，虽然好多小伙伴一定都看过，还是墙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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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Z省，云中市，某不知名处。
　　在看到刘彻和听到张文佳喊出“大圣”的一瞬间，许多困扰谢展的问题也就随之有了答案，但继续在黑暗中等待的他却想不到，自己随便在省厅装备处领的手枪竟然会帮助曾经的同事无意中解决到底是谁“灭口许岚、黄石水”这个问题。
　　然而，对此谢展一点也不关心，因为他此刻正面临一个两难的抉择。
　　要不要通知支队的同事过来一锅端？
　　如果要，又要怎么通知？刚刚过来的那条路上现在正守着三四个看起来自己就打不过的人。
　　就算过来了，拿什么理由把他们抓起来？没有录音设备，而且刚刚房间里那些几乎可以算作是“铁证”的对话，从自己这个嫌疑犯口中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信服力。更何况，人家还可以睁眼说瞎话辩解是在这里开茶话会口嗨罢了。
　　不过，谢展很想吐槽，这些人对着吴大圣一口一个“父亲”，那刚刚坐上了主位的张文佳又是什么？
　　难不成是“母亲”？
　　父亲母亲......谢展皱眉蹙眼地暗骂道，还亚当夏娃呢！
　　张文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悄悄在这里守株待兔且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虽然不知道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谢展却有了自己的计划。
　　面对一群凶穷极恶又高智商的杀人犯，没有证据该怎么办？
　　谢展推断，十有八九是刘彻杀了罗涛，但哪怕是师兄也很有可能找不到直接证据，潘建元翻了案又如何，时隔多年哪怕省厅专案组又哪里能轻易找到证据。
　　更何况，按《刑法修正案》规定，对“未经本人同意摘取其器官，或者摘取不满十八周岁的人的器官，或者强迫、欺骗他人捐献器官的”以故意伤害罪论；对“违背本人生前意愿摘取其尸体器官，或者本人生前未表示同意，违反国家规定，违背其近亲属意愿摘取其尸体器官的”依照盗窃、侮辱尸体罪进行定罪处罚；《刑法修正案》还规定，组织他人出卖人体器官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谢展清楚地记得2013年就有一起案子，某省某市破获了全市最大的组织出卖人体器官案，这条隐秘的贩肾交易链条通过网上招募供体，圈养供体，取肾、异地空运、移植等方式，短短时间就圈养近百人，贩卖肾脏上百个，非法获利数百多万元，最后判处该犯罪团伙的十五名被告人有期徒刑二年至九年六个月不等，处罚金人民币1万元至10万元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