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哪怕潘建元被抓了现行,而且还碰上专项行动“严打”限制减刑,也只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
没有证据,那就创造证据。
创造抓现行的证据。
创造杀人的证据。
创造他们杀自己这个警察的证据。
谢展自问很少看什么中二热血的漫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内心在沸腾,他只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伙子,你还年轻,遇事三思而后行,让子弹飞一会儿。”
而且,张文佳应该会配合自己。
应该。谢展重重点了下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师兄知道自己在哪里。
没时间考虑这个决定是勇敢还是鲁莽了,谢展看着手里那把以师父安泽文的名义冒领的QSZ-92式半自动手枪。
云中市公安局系统的警用手枪是小巧轻便、射击可靠性较强的64式手枪,以及主要配发给执行任务时危险性较小的巡逻警察的新式9mm左轮手枪。对枪械毫无兴趣又对枪械知识基本一无所知的谢展,之所以会选择冒领QSZ-92式半自动手枪,他估计是因为自己在支队的时候每次执行任务都用的新左轮。
安灏禹当时看到他竟然拿的是新左轮,还无情地嘲笑,说就这?别跟我提什么我国第一代自主研制的警用手枪了,除了安全性高简直一无是处,打靶都容易跑靶。谢展依然我行我素,新左轮虽然不适合重大案件的侦查,但好歹射击的精度较高,故障率又低,还能够发射不同弹种,他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足够了。
因此就算平时支队特训,他也用新左轮进行训练,好在肖明、夏雪还有师兄都会手把手的教自己,一年左右的时间下来命中率提高了不少。
可是,当谢展把冒领的QSZ-92式半自动手枪握在手里的时候,他才知道,虽然QSZ-92和新左轮都用的是9mm子弹,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相似。
谢展只好一边完成张文佳交代的任务,一边叫苦连天地自己训练自己使用QSZ-92式半自动手枪。因为对这枪一点也了解,又没有专业的训练场所,加上以前训练他基本就是依赖同事指点,肖明说手放松他就放松,夏雪说集中精力他就集中精力,师兄说姿势不标准他就一脸懵逼地转过去然后等着师兄亲自帮他调整姿势......总之就是很少自己琢磨,这次熟悉陌生的对QSZ-92式,哪怕只是训练自己立姿举枪都让他吃尽了苦头。
“谢展,你觉得你拿QSZ-92式能干过里面那群人吗?”
摸着手里的QSZ-92式,谢展在心里自问自答:“别搞笑了,现在这个年代只要拿的是把真枪,不管敢不敢扣动扳机,那铁定也是能吓唬人的。再说了,你是让他们把你干掉......”
谢展从躲藏的暗处站了起来。
这时,他忽然记起,自己其实是看过古早漫画《灌篮高手》的,甚至还记得其中的一句话。
——我可是不到最后不轻言放弃的男人,三井寿!
Z省云中市,市公安局附近,唐延家。
从开始调查“捕蛇人”“牧羊人”和“风筝计划”开始,所有人就像在拼图一样,东一块西一块,直到现在当一条条线索慢慢组合起来,事情的全貌似乎近在眼前。
发展到现在,大家反而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大家仍然清楚地知道,整个案件虽然已经显露出冰山一角,但还是缺少关键且重要的一块叫做“地点”的拼图才能组成全貌。
这么多信息弄得肖明头痛,但他揉了揉眉心,仍然试图根据这些纷繁杂乱线索展开的联想,去厘清这个关键问题。
“牧羊人”组织那个放风筝的人,吴大圣,他究竟躲在哪里?
毕竟,不管是徐子轩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所有人都始终游离在整件事情之外,没有人真正进入核心,只能通过这些拼图以“窥一斑去见全豹”,却没有办法抓住这只“豹”。
谢展。
也许,这才是谢展要亲自走进事件内部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看到真相。
大家都知道,越靠近猛兽自然就越危险。
难道我们就只能坐在家里眼睁睁看着?
想到这里,肖明更加显得坐立不安了,他默然地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在一阵短暂的沉静中,徐子轩定定地看向在场唯一的女士,他抿紧的双唇显得神情十分郑重,不紧不慢地问:“小鲁,我们在高速口出口接到你时,你说虽然没有查到郭恩、吴大圣什么线索,但却查到给吴大圣出具死亡证明的新景双山医院在我们云中也有分院?”
怎么把这茬忘了?真是金鱼脑袋!
“这个分院在哪里?”
接收到徐子轩的注视和追问,小鲁立即回答道:“具体的位置不清楚,只知道在云中市的万山县。”
结合之前方媛所说,这个新景双山医院因为医疗事故倒闭,直接导致了原本正在其他地方新建的医院大楼全部停工。
原来这个“其他地方”就是在云中市!
可是,万山县?
不对啊......
“唐延,夏雪和你汇报潘建元案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徐子轩又问:“潘建元之前是在哪里把人跟丢了?”
唐延道:“朝滩湖。”
朝滩湖......这三个字明明应该可以有所指,但偏偏徐子轩就是无法进行有效联想。
朝滩湖邻林海市界,却并不在万山县辖区......
徐子轩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依旧是重重迷雾,两个地点范围太过模糊,交叉的范围也太过宽泛,不可能去指明一个具体的位置。甚至,他都不能确定这两个地点是否指向的是同一个地方,又或是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偏离了正确的轨道。
正在这时,唐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大作,一看是技术科的电话,直接摁了免提接了起来。
“发现什么了?”
“报告唐支队,我们在面包车雨刮器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些钛白灰末,应该是刮车玻璃的时候刮进去的。但这些钛白灰末可能出现的地方实在太多,我们还需要逐一收集样品进行比对之后才可以确定......”
还需要时间,还需要加班,还需要更多人手......
唐延略显无奈地说了句“大家辛苦了,先下班休息吧”便收了线,眼睛却不免黯然了下去。
钛白灰末。
万山县。
朝滩湖。
三个点自然可以划定一个固定的范围。
徐子轩不自觉一怔,开始迅速在脑海中过滤可疑的信息,或许过了很长时间,或许只是一刹那,杂乱的线路终于在迷宫之中找到了出口。
最后,一个地点慢慢在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
伴随着一股森寒的冷意直直渗入心底,徐子轩倏然站起。
“化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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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Z省云中市,市公安局附近,唐延家。
化工厂。
当徐子轩说出并在心里已然确定了就是这个地点的时候,他的眸光深不见底,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似乎已经带起了隐约的杀意。
“老徐,真有你的!这下对上了!”
安灏禹也跟着站了起来,豁然大悟般解释道:“潘建元说,他跟到了朝滩湖附近,却跟掉了。朝滩湖就在林海市和云中市之间,但和我们到朝滩湖方向是反的,而那个化工厂是在万山县境内,离朝滩湖也不过五六公里远的距离!肯定是化工厂没错!”
大冬天的,唐延的额际竟然沁出了薄薄的汗珠,这个地方在调查电视台高远光副台长遇害案的时候,他和肖明不仅曾经去过,还专门找保安科的科长问过话!
“化工厂在原新景云中分院的基础上改建,具备可以实施非法手术的条件,而如果发生了意外,那些尸体就会直接在化工厂里被神不会鬼不觉地处理掉。肖琴看到的那个死在手术台上女孩子应该就是被拉去了化工厂!”唐延微微眯起深幽的眼眸,不由地回想起那个“虽然年纪挺大,但思路非常清晰”的保卫科科长,他的样貌竟然与吴大圣档案中的照片渐渐重合起来。
他话音刚落,徐子轩随意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没来得及发出铃声就熄屏了,紧接着屏幕上又闪出了一个未接来电的提示。
1916XXXXXX。
安灏禹也反应过来竟然是这个号码,刚张开嘴要说什么,肖明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也催命般地震动了起来。见是技术科的号码,他片刻不停地接起来,对方在电话里显得十分激动。
“小明哥,你让我监控的那个手机号刚刚开机了,显示的位置在万山县一家化工厂附近。准确的三角定位还要等一会儿。”
“不用等了。”
停工的原新景云中医院旧址、潘建元在朝阳湖附近跟丢了倒卖器官的人、拉肖琴做非法取卵手术面包车上的钛白灰末、谢展的手机信号......
几条线索,均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云中市,万山县,银翔化工厂。
Z省,云中市万山县,银翔化工厂。
扫视周遭,“捕蛇人”也好“牧羊人”也罢,个个皆露出了得损不相偿、抔土填巨壑的不满目光,张文佳甚至将他们不伏如此又欲求进却不安于小成的心思尽收眼底。
然后,张文佳拢了拢耳发,轻裘缓带般昂然踱步到上方主位坐下,她好整以暇地看了眼身旁给吴大圣留出的位置,嘴角勾起了优雅温和的笑意。
“牧羊人既对捕蛇人的建议不赞同,那,说说你们的看法。”
刘彻眉头狠狠一皱,面无表情,他知道,张文佳嘴里说的“你们”,其实指的就是自己,他也知道,无论是两名“捕蛇人”还是包括自己在内的三名“牧羊人”,并没有一个人会回答她的问题,哪怕父亲让她坐在了主位之上。
“母亲......在问你们话。”早已看透了他们五鬼闹判的腹诽心谤,也明白站立在窗前一言不发的身影也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服众”,张文佳缓缓开口,平淡的嗓音中不着痕迹地溢出了“不懂事”的意味。
所谓四两拨千金大抵如此。
“母亲”这个称呼是自己在父亲面前说出来的,此刻如果还没有回应,父亲定会怪罪自己口是心非。
刘彻想了想,决定开口:“说是成立专案组,其实只要徐子轩不在其列,一切皆迎刃而解。母亲......和安泽文不是很熟吗?这点要求应该能满足您吧?”
嘴里说着挑拨离间的话,刘彻不露声色地向窗前看了好几眼,外面晦暗的光线衬托得父亲的脸色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潘建元以前在朝滩湖附近把我们跟丢了,就凭这一点线索专案组保不准会把朝滩湖方圆十里都翻过来,甚至还会悬赏鼓动附近的居民主动提供线索。”张文佳当然能听出里话里的意有所指,可对她而言这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孩子,你也在政/府里工作,应该知道政/府最不缺的就是人......和钱。”
虽然那时张文佳还在监狱,但她现在一句轻描淡写的“我们”就向吴大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那句“你应该知道”,显然就是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刚刚提出要干掉潘建元的“捕蛇人”一下急了:“杀也不能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睨视,脸上闪过一瞬惊慌,这才极不情愿地补充道:“......母亲。”
“刚刚说了,政府不缺人也不缺钱,只缺个台阶就......可以下。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专案组也不过是要给愚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而已。”
监狱三十年,连张文佳自己都不知道亲眼看过多少罪犯刑满释放,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形形色色的故事,如果还有时间说不定她会把这些人这些事都收集整理起来,然后挂在网上连载,或许会挺受欢迎。
正当她神思云游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阴鸷的嗓音:“第二个潘建元。”
吴大圣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身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张文佳温柔地看过去,强迫自己自然地望进那双嗜血冷锐的双眼:“一个潘建元保十年平安,又兵不血刃,不是很好?”
刘彻对此嗤之以鼻:“父亲,说的容易,专案组明天就要到林海了。这么短的时间哪儿去找第二个潘建元?何况,当年潘建元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张文佳抑制住心里不断泛呕的冲动,反手握住了吴大圣枯木般的指节,淡淡一笑:“......不会有人送上门来?”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似乎听到了一声类似于咒骂的动静,不约而同瞬间噤声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形修长却满目杀气的年轻人手里举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原本守在门外那人的后脑勺处,一脸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刘彻一眼认出,来人竟是谢展,他手里拿的是QSZ-92式半自动手枪,满弹。
不过,这拿枪姿势可真够逊的,整个人肢体看上去也十分僵硬,想来平时少有机会实战。
“张文佳......果然是你。”谢展一脸苦大仇深地朝张文佳瞪了过去,不想余光在扫过其中一人时猛地定住,愕然得似乎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刘彻......?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