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众生相
不得章法的亲吻和抚摸在黑暗中都成了更进一步的暗示,铺散在地上的青丝便是两人意乱情迷的见证,于是接下来的动作越发大胆,顺着接触的地方殷辞皮肤泛起热意,衣服解开,那个困住自己多年印记逐渐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中。
那个小小的,本来黯淡的印记现在正在发红发烫,还隐约能闻到空气里有股特殊的香味,似暖非熏,这是鬼族情动的证明——会牢牢攀附住喜欢的人,如妖兽一般会在伴侣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想要独占,想要吸引注意,甚至为此不择手段,不管是不是炉鼎,这也是鬼族为人所不齿的原因之一。
“嗯……”
殷辞闷哼了一声,最初的涨痛感已经过去,汗水在皮肤上滑落,快、感顺着尾椎处攀爬到脑后,让人头皮发麻,喘息的间隙他看见容不念眼睛里自己眉头紧皱,忽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神魂,现在都是在因为面前这个人战栗。
这种踏踏实实拥有的感觉让人无比心安,他俯身在容不念身上忍住颤抖开口:“哥哥,我们结契吧。”
他指的是鬼族的灵契,结契之后双方共享灵力共承伤害,不过要不要这么做都由结契者心意,一旦结契,也只有结契者才能解除契约,如果想的话,结契者也可以选择只由一方承受伤害,简单来说就是结契者可以掌握被结契者的生杀大权。只不过时间太久,最初鬼族结契的意图已不可考,但后来鬼族没落,又因为修为不高,所以他们同外族结契时往往都会是被结契的那一方,没能再得到半分利处,这倒是便宜了那些心术不正,私捕鬼族做炉鼎的人。
“不要。”容不念想都没想就拒绝掉。
殷辞不解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容不念埋在他的脖子旁边狠狠地吸了口气,“你们那个什么鬼灵契听起来和卖身契似的,都是什么不平等条约,我才舍不得……”
“嘶、嗯……”不知道被碰到了哪里,殷辞忽然像尾鱼似的弹了一下,他平复了下呼吸,“那是别人,哥哥和我结契的话,我就愿意。”
“愿意也不行,那个听着就——”
“可握总想着,有这个的话,你下次就不会这么冲动了,总得想想我的是不是?”
“这不一样,殷辞。”
“怎么不一样,要论起来,灵契要比天玄那一纸契书可靠的多。”
“你听我说,它们——”
“可我相信你,所以愿意。”
殷辞没等他再吐出更多拒绝的话语,低头堵住了他的嘴,血腥味再一次涌进口腔,让人一时分不出这是哪里的血,这次还带了点刚刚闻到的暖香味。呼吸受限之后思绪也开始混乱,他开始靠触感追逐味道的来源,感受到容不念的变化后殷辞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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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容不念完全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稀里糊涂就结了灵契,他有意好好教训殷辞一顿,却又在看见殷辞宛若占了天大便宜的表情时偃旗息鼓。一场云雨过后,他后脖处的印记已经变了颜色,深红色的纹路微微闪着光且隆起,手感凹凸不平,光芒流转间像是有生命一样,像朵徐徐盛开的花。这枚之前种下的炉鼎印已经被注入了自己的灵力,以后再有人见到殷辞第一反应只会想到这是谁的炉鼎而不是谁的道侣,出来给两人增加一层羁绊之外,它并没有任何益处,殷辞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却像是很喜欢,以为容不念现在没有注意到自己,时不时探手去摸一下,爱不释手的模样。
容不念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像是有人在自己胸口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哗啦哗啦地往里边倒了缸陈年老醋。
此刻两人俱已穿戴整齐,殷辞终于摸够了似的收回手,嘴角犹带笑意:“哥哥觉得这代表什么?”
他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特殊的含义来,耸耸肩道:“代表咱俩结契了啊。”
“是,但哥哥没有全说对,”容不念把结契两个字咬得很重,殷辞被容不念这副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走过去吻了下他嘴角,“这个印记之前对我来说可能是负担甚至是耻辱,有可能的话我会把它一辈子藏起来,但现在不一样了,”殷辞手指抚过容不念的脸廓,似乎要把他完完全全描摹出来,“之前被抓到满江红的时候,那些人告诉我,要信神佛,这样才能在死后去极乐,或者神明保佑下辈子投个好胎,可我不信神明……哥哥,我只信你,因为是你,所以这些过去留在我身上的东西不会再成为我的拖累,不管以后什么时候我再看到它,只会想起你。”
“哥哥,”私心藏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里,殷辞错开眼神,装模作样地盯着情、动时在容不念脖子上留下的齿印,“这代表你拥有我了,是要接受我还是抛弃我,都随你心意。”
还没等容不念皱眉头,殷辞就先一步收回自己四处作乱的手,垂臂静立在旁,他脖子微微伸长,仿佛在等待什么处决。
沉默总是分外让人难堪。
容不念没有动,他也没有再做什么额外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倒是眼眶的酸涩感先涌了上来。
“其实我……”
“殷辞,我这个人比较迟钝,师兄说我是狗脾气,要是不改搞不好这辈子都得自己过,”下一刻容不念的声音出现在他耳畔,那是一个完全被拥住的姿势,“我没想过会有人喜欢我…”
殷辞本来想说怎么会,但是话要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快要喜极而泣,可能容不念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迟钝,不然怎么看不出这份人尽皆知的喜欢。
他紧紧地贴着殷辞,两颗心脏隔着血肉渐渐跳动成相同的频率:“我之前没有喜欢过人,也没有和除你以外的鬼族相处的经验,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要教教我……”
“好。”
恍惚间耳边有人这么说道。
殷辞猛地睁开眼睛,窗外星月高悬,几百年如一日,可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笑还是哭,变故来的太快,快到他只来得及把那一瞬间的感觉藏在心底记了几百年。
作者有话说:
新手谈恋爱!
第85章 众生相
晶镜里的云栖鹤神情阴毒,字字句句都是要他永世不得超生,和平时那个恨不得衣食住行样样照顾到到他的师兄判若两人。容不念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也有点受伤,尤其是花古月和殷辞发现云栖鹤送他的竹笛上还有巡音符的痕迹之后。
天光大亮了容不念还没出屋,就连江子陵也没叫起来。
他吃了个闭门羹,又不清楚容不念昨天怎么了,只当他成心在和自己赌气,现在正在院子里炸毛抖刺儿的转。
殷辞路过时手里端了碗刚做好的鸡蛋羹,看见容不念房门紧闭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去小厨房把鸡蛋羹温起来了。
其实他也不见得比容不念平静多少。天罚后自己隐姓埋名,已经九百多年没和花古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他不信任花古月,花古月也不见得对自己毫无戒心,所以昨天还是两人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见面,只是没想到,头一次花古月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大战里那个“间谍”来的莫名其妙,如果之前就是云栖鹤的话,那一切就有了解释,可这样的话,云栖鹤未免藏得太深,也让人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时的容不念虽身负重任,但他意在山水之间,天玄众人都是知道他不会安分留在千机山上的,即便云栖鹤所求是当今掌门之位,只要打败魔族,他也一样会是天玄的掌门,只不过需要等的时间久一点罢了。更让人费解的是云栖鹤在晶镜里口口声声要封印容不念,却又在他刚醒时照顾有加,而不是害其性命。
云栖鹤这一遭,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等他把鸡蛋羹放好从小厨房出来,容不念终于起了床。
他想得倒没殷辞那么多,只是前半夜心里有点闷没怎么睡,硬是熬着把自己知道的和别人嘴里告诉他的事都捋了一遍,从头到尾捋出了个大概才去睡觉,快五更才睡的,实在起不来那么早,为了防止人来叫门还特地贴了个消音符,这一觉实实在在睡了个自然醒。
洗漱之后的容不念恍若新生,略过还在闹脾气的人挨个和他俩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诸位,看来第一楼名不虚传啊,你俩这一个个的容、光、焕、发啊——”
本来还可以,结果被他这么一提诸位没几个好的,江子陵和子路的脸一个比一个苦大仇深,生怕自己去花楼的事传回千机山去。
江子陵张嘴就要啐:“呸呸呸,你才去——”
“子陵,子陵,”子路急忙将他拦下了,“消消气消消气,咱们确实去了,这是小师叔,来的时候掌门说过要咱们尊重些的……”
他不提云栖鹤还好,一提起来容不念脸色就一僵,一想到那么温声细语的一个人背地里竟然想搞死自己就浑身不自在。
好在殷辞带着他的鸡蛋羹过来解了围:“哥哥,先吃一口吧。”
“好。”
“请问有人在吗?鄙人失礼想要求见容先生。”
容不念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接过那碗鸡蛋羹正准备回屋时,院外却突然传来了两声清脆的叩门声。
女子声音清朗又不失礼数,只听声音便觉得此人必定气度不凡。闻言容不念和殷辞眼里均划过一丝诧异:他们这方小院着实能算得上皇宫里的净土,四合小院,有地有水有家禽,不需要宫人来日子也过得下去,宛如另外开辟出来一个小世界,颇让人有在入世间出世的感觉,更何况白泽还特意吩咐过,若非他们需要,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哟,又是来找我的吗?咱家这两天可真热闹啊,”容不念扭头看了眼院里的人,把碗放在院里石桌上往门口走去,朗声道,“请问阁下是?”
声音隔着门板清清冷冷地传过来:“聂唤。”
门开人见,门外聂唤站姿凛然如剑,见有人开门微微点头行礼。她还未换下国丧的麻衣,服钗简单,一声素白衬得女子容貌清丽,眼神更显坚毅,好似一株寒冬傲立枝头的梅花,冰姿自有仙风。
容不念动作一顿,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小聂相。
“小聂相,”他还礼道,“久仰大名。”
“我来求仙长救人。”
她动作不似言语那般有礼,关上门径直走向院中,容不念被她吓了一跳:“聂相这是干什么?”
“我、我想求仙长救一个人,他——”
“起死回生这事我们真的不会啊。”慕容殊抓他去跳大神的阴影犹在,容不念听见救人两个字下意识接道。
聂唤咬着下唇摇摇头:“并非…死人,他多年前误服蛊虫昏迷不醒,现在只能算作是假死。”
江子陵向来口快,语气难掩嫌弃:“那你得找制蛊的人啊,术蛊不一家的,我们可弄不了那种玩意儿。”
“制蛊的人就是他自己,”这句话她说的格外艰难,“我找了别人,但有的人修为不够,还有的人不愿入世,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斗胆来找您碰碰运气。”
“可别,担不起担不起,”容不念被她这个“您”字吓得连连摆手,“你这是被外边的传言混淆了判断,其实我什么也不会,再说了,我修为更不够啊……”他朝一边努努嘴,“在座的随便哪一个都比我靠谱多了,姑娘你找错人了吧……”他眼神瞥向一旁,暗示再明显不过,聂唤果然随着他的视线瞧过去,最后定在了殷辞身上。
她一时没有说话,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抬头道:“如果仙长能帮我把人救醒,我情愿抽魂。”
这句话是对着殷辞说的,其余三人都是一头雾水:“什、什么魂?”
“你当真愿意?”殷辞眉梢一动。
聂唤神色不变:“是,我知道阁下要什么,曾经有人来找我做笔了交易。”
“炼魂阵。”殷辞语气笃定。
炼魂阵,可以困住活人魂魄使其离体而存,也可拘着死人灵魄不散。
子路和容不念对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数月前他们在秦家大院里见到的正是炼魂阵,不过容不念惊得不止这个——炼魂阵这个词,他昨天在晶镜里也听到过。
如此一来,就都对上了。
他脑海里一片混乱时,听到聂唤又说:“但现在我不信任他了,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情我管不住也不想管,所以,只要答应唤醒那个人,我现在就可以把魂魄给他,绝不推辞。”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容不念。
作者有话说:
冰姿自有仙风是引用!
第86章 众生相
容不念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挑,心思百转千回,他这一晚上没少琢磨,连自己是个活死人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自己的魂魄居然是分瓣的。子路是见过秦姑的,现在又听见聂唤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些打鼓,但碍于身份又不好明说,相比之下江子陵的反应是最大的,他在听到的魂魄两个字的时候就站不住了,生怕容不念出来一遭和什么禁术沾上边,自己回去不好交代,当即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但殷辞定身术施得及时,两人维持着那个大张嘴巴的姿势,看起来还有几分滑稽。
没了旁人干扰,殷辞神色也没有半分放松,他看了容不念一眼,没有半分迟疑道:“今日,你今日把魂魄给我,只要你说的那个人没死,我一定能把人叫醒,你若是不信,我也可以给你立个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