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一个最新必备dUx5.Cc:
每天更新,喜欢的把dux5收藏书签。
题名:百年
作者:Alex-sann
简介:之恒,以后谁来埋我啊?
冬真在死的那一天,回想起他在泷水村,有关于江之恒的往事。
年下长工攻x短命少爷受
第一人称主攻文 结局BE大虐慎点 背景半架空
几年前激情之下所写 全文待修
第1章
冬真真的活到了一百岁。
村里和他一辈的老人早都死绝了,他的晚辈们也已是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模样,他们中有的人身子骨还没冬真硬朗。
冬真一百岁那天,村里给他筹了几桌酒席,说是庆他百岁,地点选在村里一所废弃学堂前的操场上。
那天天阴沉沉的,又冷,好像随时都要下雪。
可冬真很高兴,他觉得他那双已没多少力气的干枯的双腿充满了力量,他那天站着不记得举过多少杯酒,说了多少句话。
他不放过每一个来给他庆生的人。
他们见冬真走近了,就笑着说:“你好啊!冬真。”
“你也好!”
他们这样简单的寒暄着,到了欢庆尾牙,冬真忽然说:“我就要走了,我活够了。”
但好像没人听到他说话,他们还是沉浸在欢愉的氛围中。
冬真在这种普天同庆般的欢愉里收起了笑脸,他对一个晚辈说:“我累了,我要先回去了。”
晚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要送冬真的意思,冬真就一个人走了。
冬真回到家里,在那张陪伴他几十年的破木床上躺下来。他感受着床底铺的稻草是那么松软,他的充满穗子皮的枕头是那么舒适。
他感到很累很累,于是闭上了眼睛。
冬真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是困了,是要死了。
弥留之际,冬真想起了那个曾说他一定要活一百岁的男人。
可他觉得,他应该只活了六十年那么久,剩下那四十年,是他替那个人活的。
这样算起来,那个人就活了有六十七年,这是很对的,他不会弄错。
之恒一定是比他慢了七年才死,不然这样不平等。
之恒从前常和冬真说平等,可冬真觉得他们只有一次是平等过的。
所以,他总想在之恒那里再图一个平等。
他已经先看着之恒死过一回了,他也要之恒看着他死一回才算。
而这第二个平等,时隔七十五年,终于要来了。
第2章
之恒死在他二十七岁的时候,那是七十五年前的冬天。
而我第一次见他,我才十三岁。
那也是一个冬天。
我那时还在九龙山的九龙庙里做和尚。那天灰茫茫的天空飘起指甲盖儿大小的雪片,我站在寺庙外的长廊下,我看着那白茫茫吞山噬岭的雪,不停地打着哆嗦。
我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灰布夹棉僧袄,衣角的线缝里窜出来已经发黄不堪的棉花,我的脚下趿着一双没了后跟的草鞋。
我的师父在我看雪的时候叫了我一声,他的声音过于严肃,使我乍听之下,还以为我犯了什么错,心虚地跟他进了禅房。
主要我并不是个令人省心的和尚。我师父就不止一次这么说过我。
他有时问我:“冬真呐,院子里的水缸挑满了吗?”
而我那时候呢,我屁股朝天,正趴在寺庙围墙的角落里,逮一只蛐蛐儿。
我说:“我就去挑。”可我还在继续逮蛐蛐儿。
有时我在禅房打坐,但我的心总难以安宁。师父不仅和我一起打坐,还要诵经。我听着那些糟七乱八的呢喃声,心里就莫名觉得浮躁。
我师父是个虔诚的僧人,他一心向佛,佛是他的唯一真理。因此我知道,他是绝不会在诵经时睁开眼睛的。
但我不同,我虽然生下来不久就被师父从山脚下捡回寺庙,可我心里是没有佛的。我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我虽然日复一日地点挑水,劈柴,打坐,偶尔也诵经,可我心里没有佛。
这一点我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总是趁师父潜心诵经的时候,偷偷睁开眼来,我望着禅房那扇红漆早八十年就掉精光的木门门外,我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空荡。
我不虔诚,所以佛在我这里,佛的四周的一切在我这里,皆是空荡的。
那天师父把我叫过去禅房,捋着他花白的胡须对我说:“冬真呐,为师活不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望着门外。我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个山头叠在一个山头身后,深青的山尖儿,似伏在飘摇的风雪中,等待着复苏。
我忽然回过神来,问:“什么?”
师父像往常一样,对着心不在焉的我摇了摇头。
“你收拾收拾,我送你走吧!”师父将头转向了我,带着宽慰的口气,“你放心,是个善处。”
其实我并不觉得怎样不安,可师父还是这样宽慰我。这点我是怎么也无法同样施报在他身上了。因为我不是个信佛的人,而我的师父,是这空阔的寺庙中,最靠近佛的人。
我只是一味的缄默,我在我自己制造的缄默中走出了禅房,我在风雪旁的长廊下站了一会儿,我记得我叹了好几口气,才钻进僧寮收拾行李。
我师父大概是病了。他才五十出头的岁数,走起下山的路来,粗气喘成了一种骇人的惊吓。我忽然想到他那把花白的胡须,一个五十岁的人,竟能拥有一把八十岁的胡须……我更加确信他是病了。
师父一路上越喘越凶,我忽然有些害怕,我怕他会死在这条路上。
我们在经过双火村时,我看见村口一个破败的牛棚,就提议在那里歇脚。我师父很好像很欣慰,他坐在牛棚里的一颗大石头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来。
我从包袱里拿出一只装水的竹筒,递给师父。他接过来,脸上依旧笑着,抿了几口冰凉的茶水,润了润发干的唇。
师父歇了好一阵之后,忽然说:“上个月庙里来了一位姓江的太太,从泷水村来的,来求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装作好奇地问师父。
其实我对他说的什么江太太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想到师父即将与我分别,我心里就不大痛快,就想要格外顾及他一些。
师父说:“江太太和我说,她爹在世的时候找人算过命,命里显着她家里要短三代人的阳寿,江太太原本是不信的,可她丈夫已经死了五年了,她膝下只有一子,儿子渐渐大了,她最近忽然想起算命的事来,因此来寺里求我帮她。”
我师父讲到此处,顿了顿。
我不能明白他说的,我问他:“江太太的儿子死了吗?”
我师父听了我的话,摇了摇头:“我平时叫你多写两个字,多抄两边经书,你总是偷跑去后山躲懒,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竟没有听懂。”
师父搓了搓手,解释:“江太太是怕她的儿子也会早年丧命,因此才来寺里寻法儿的。”
“哦。”我问,“那他活得好吗?”
师父说:“不,他不好。”
我不解:“他为什么不好呢?他又没有死。”
我师父说:“他也许快死了,所以江太太才来寺里求佛,想让我替她寻条破咒的路。”
“那您有吗?”我认真地问。
“没有。”
我师父说完这两个字,却胸有成竹地笑了:“可为师想到了你,就为他们寻了一条。”
对于师父所说的这些话,我没听懂几句,但我敢肯定是跟我下山有关的。
我师父锤了锤他的大腿,忽然正色道:“冬真,为师活不长了,可我心里还记挂着你,我告诉江太太,这咒是江家祖辈们的煞气所为,若要破咒,要做善事,大善。”
我好像顿悟了:“我明白了,师父,您是要我去他们家。”
我师父拍了我的光脑袋一下:“对。”
我们从双火村继续上路了。
我们又翻过了一座山,到了泷水村。
我站在村口,远远看见村里最高的屋基处,立着很气派的木楼宅。
我师父指着那座楼宅,对我说:“冬真,你看,那里就是江家。”
江太太接见我师父的时候,一脸和气的样子,她一身穿戴都很好。她的儿子就站在她身边,也是一身很好的穿戴。
对于我和之恒的头一次见面,我只记得他是一身很好的穿戴了。除此之外,我只依稀记得他比我高出半个脑袋,以及他身上那卷似有似无的斯文气儿。
可江之恒并不能算是个完全的斯文人,那是日后相处的点滴中,我一点点攒出来的看法。
我师父那天在江家吃了一碗斋饭,我也吃了一碗。
他吃完了斋饭,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冬真呐,以后你就不必再守着僧规戒律了,你是一个俗人了。”
我知道我追随不了佛祖,因此我很自然就接受了还俗的事实。
但师父走后,我把头蒙在江家给下人准备的一张充满霉味儿的被褥里哭了一场。
第二天,我成了江之恒的书童。
我一整个冬天的早晨都光脚穿着草鞋替江之恒挑书箱去学堂,而他则坐在马车里,一路打盹儿到学堂。
有一天正好住了雪,江之恒非坚持走路上学。
江太太宠溺儿子,拿他没办法,就吩咐我千万小心她儿子的安危。
我挑着两只笨重的书箱,佝偻着背走在江之恒身后。我把书箱挑到私塾之后,从书箱里拿出我那把提前准备的镰刀,捆在腰间,去陡滑的山里割牛草。
我割完牛草回来,就要去放牛,放完了牛又要赶在申时去接江之恒和那两只书箱子。
我们走在回家必经的大路上,那天江之恒突然转过身来,我看见他停住了,也跟着停住。
江之恒问:“我早上见你在我的书箱里藏了把镰刀,你拿着它走了,你去做什么了?”
“割草,少爷。”我如实说。
“你不是我的书童吗?怎么还要割草?”
“我是你的书童,也是江家的长工。”
“你师父送你来时没这么说。”
“后来江太太这么说了。”我俩沉默了片刻。
我熬不过他的沉默,正准备重新挑担上路。
他忽然有些诧异地说:“你怎么穿着草鞋?”
我用很平常的口气说:“我们都穿草鞋。”
他说:“可我没穿。”
“对。”我说,“你是少爷,你穿棉鞋。”
“你冷吗?”他问。
穷人四季只有一双鞋子,这话不是故意夸大其词。我冬天一直穿草鞋,我四季都是这样。可即使冷惯了,我也还是冻得紧,但我疑心他要怎么嘲弄我,就咬着牙,摇头说:“不冷。”
江之恒不由分说地抬起一只腿来,我更加确信他是要在我面前炫耀显摆。可没曾想,他把棉鞋和绸袜一起脱了,光脚站在满是淤泥的雪面上。
江之恒的脚背很白。
我看着他的双脚沾染上了淤黄的雪水,他一跳一跳的,龇着牙对我说:“你冷。”
第二天,江之恒扔给我一双双层料的黑布鞋。
我穿了新鞋,江家别的长工见到,总要说上一些酸辣的话呛我。
这让我不仅没有半点儿感激,反而对江之恒说:“少爷,我现在有了一双布鞋,可您家里那么多长工,依然在穿草鞋卖力气。”
江之恒听到这句话,一张脸像是雕刻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3章
我十五岁时,个子蹿得很猛,已经同十七岁的江之恒一样高了。
我初来泷水村时那颗光光的脑袋上也剪了一茬又一茬的发。
江之恒那时候不去私塾了,他开始嚷着想去更远地方的学堂念书,可江太太宝贝他这个儿子,不肯让步,就请了一个私塾先生来家里教。
我那时候常被江之恒拉去一起听课。
关于这件事,江太太是很不高兴的。其实我也不高兴,我并不喜欢读书写字,比起这些,我更愿意在长满草籽的田地里打滚。
面对江太太对我也念书的反对,江之恒对他母亲说:“我现在不去学堂了,可一个人听课很沉闷,整天只对着先生和书,思维很迟钝。”
江太太没法儿了,只好让步,准许我每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陪着江之恒一块儿念书。
就是这一年,我从江之恒口中得知了许许多多书中的故事,也学会了怎么写我和他的名字。
江之恒指骨泛白的手握着一只黑色的钢笔,在纸上写下我的名字。
他问我:“冬真,你为什么叫冬真?”
我告诉他:“我师父说他捡我是在冬天,寺里又是真字排辈,就这么叫了。”
“你没有姓吗?”江之恒看着我的脸问我。
我想了想,说:“我姓冬啊。”
我准备把江之恒问我的问题也问他一遍,我就说:“少爷,你又为什么叫江之……”却被一个女人打断了。
“少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
我从窗子里看见那个女人,她是江之恒儿时的奶妈。
她正装模作样地咳嗽着,故意呛我。
她骨子里的那种奴性已经很深重了。
江之恒笑说:“奶妈,他没叫呢!”
“少爷,他就要叫了。”奶妈在窗外斜眼瞪着我。
我沉着脸把向院子的窗子关了起来。
那女人见我关了窗子,就斗胆站到了门廊下,张头望着屋里:“少爷,我是来还借粮的,顺道也来看看你,你到底是吃我的血大的,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