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哥看的起你，别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再拽看我们不收拾你！”

说着几个人就又要动手，大哥把手一抬，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高扬这才说话。

“要打架我奉陪，不过最好换个地方，我不想再砸人家东西。”

“哼……”大哥无可无不可的笑了，拉把椅子坐下，“打架？你以为我跟他们几个一样的智商？”

高扬一愣，抬头看他一眼，那人笑得很礼貌，而且意味颇深，即使他很懂得猜人的心思也看不出什么。

“你好，我叫谭益，兄弟们给面子，叫我一声益哥，这个区也交给我管。刚才听他们四个饭桶说你们起冲突的事，你一只手就干掉他们四个，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简单呐！”

高扬彻底不明白了，原以为不过又是一场打斗，没想到这个谭益一上来就开始夸他，先礼后兵吧又不像，弄得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谭益又看了他一眼，“人长得也精神！”感叹过后，他猛地一抽高扬手边的文件夹，径自翻看起来。高扬挡的动作一慢，竟被他偷袭成功。

“高扬……还当过特种兵，怪不得身手了得。”谭益像在翻看杂志，慢慢悠悠细细品味。高扬立刻不满意了，“谭先生，不经过同意就翻看他人的隐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隐私？这也叫隐私？”谭益笑道，随即把文件夹还给他，“至于我的意思嘛，很简单，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工作，不如过来跟我做事，待遇绝对比你能找到的工作要好，怎么样？”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受欺负的那四个，叫谭老大来明明是报仇的，怎么成了招聘了？

高扬着实震惊，看他现在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于是很快整理了被打乱的思绪，礼貌的一笑：“不好意思谭先生，我绝对不会去违法的事情。”

“哈哈……”谭益颇为讽刺的一笑，“年轻人，你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现在黑社会早就文明化了，就连名字也改成了社团，打家劫舍街头群殴那都是电影里的，能做准吗？我们只不过是在内部以自己的方式做生意而已，至于违法嘛……我不敢说没违过法，但我们也是有限度的，谁还跟愣头青似的跑去堵枪眼儿？大家不过都是为了赚钱，你不是我们内部的人，具体的事情我不方便讲，但你要知道，我们每一个社员都是有保险的，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这四个饭桶……什么集体里都会有那么几个败类。更何况你想想，现在哪一个企业不涉黑？实际上，我们的生意比那些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政府高官要好的多了！简单说，黑道不过就是古代的江湖罢了。江湖人并非都做坏事，说到底，还是要讲个‘义’字。”

停下来趁机看了看高扬的脸色，不错，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孺子可教啊。

“再说你吧，高中毕业，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个月拿一千块钱你就烧高香了。这种收入一个人都觉得紧张，更别说赡养父母，以后还要养老婆孩子。堂堂的男子汉，难道就守着这一千块钱，没别的志向了么？我们这行一向是能者多劳，能者多得。我可以保证，如果你跟着我做事，一定不会埋没你的才能。”

高扬不再说话，谭益一张口这么多道理出来，乍听之下似乎还挺有道理，有些论调更是跟他父亲的很像。虽然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判断，但至少肯定了现在黑社会成员的素质，确实提高了不少。

谭益自信的笑着，第一次游说能达到这个效果，已经算是成功了。他从怀里掏出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今天也晚了，这四个臭小子害我没睡上好觉，但遇上了你，倒也不亏。你回去考虑考虑吧，有任何想法，或者想咨询什么，都可以找我。当不了同事，至少可以做朋友嘛。”

“老板！”谭益把名片放在桌子上，高声一喊，店老板吓得赶紧出来。

“我几个小弟给你添麻烦了，这点儿钱留着去买点儿椅子盘子吧。”说着，谭益从钱包里掏出五张大钞，用筷子筒压住。跟高扬说了声“希望很快可以再见”，就带着手下里离开了。

高扬默不作声拾起名片——“新港娱乐城总经理”，这才知道，原来那家公司竟是黑道企业。再看看桌上的五百块钱，心说老板今天真是交好运发大财了。

走在路上，心里还在想刚才谭益的话，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是事实，但加入黑社会……虽然他说的很好的，但要迈出这一步，就很难回头。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已经够让父母失望的了，他怎么可能再做出这种事？但转念一想，真正清白的公司企业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是好，什么是正道，还不是人说了算？舆论之类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堂堂国家级的高级军校考试都可以作假，真心信任的人都可以骗他，还有什么假不了？

谭益一路上也没闲着。

“大哥，您怎么就突然要他加入咱们帮会呢？”

谭益自信的一笑，“我看人一向很准，他……是个人才，少有的人才。”

“但他好像很不情愿啊，这怎么办？”

“我敢说，不出五天，他就会来找我。”

“这么神？”小弟们不太相信，但也不愿再追究，“不过大哥，我们几个又是有什么优点被您看上的？”

“你们？哼……”谭益冷笑，“头脑简单花拳绣腿胸无大志……但有一点，够义气。我谭益就喜欢这样的兄弟！”

13. 黑道之路+“艳遇”

黑道之路

谭益的判断没错，高扬最终妥协了，他愿意加入帮会，但有一个条件：但凡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违背良心的事一概不做。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谭益一脸笑意的挂了电话：网罗到如此人才，又是一项重大业绩啊！

这几天高扬考虑了方方面面的因素，说到底，他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心都没办法安定下来去过老成平淡的日子，他需要实现自己的价值，需要酣畅淋漓有激情的生活，否则一直以来的苦闷没法排解，恐怕他以后会愈加颓败。所以，急于想要一个新生活的他，明知道这么做不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这条路。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希望这不合常理的一步，不会让他失望。

终于来到了所谓的帮会总部，美其名曰“签约”。

高扬一阵苦笑，他还真小看现在的黑社会了，正大光明的办公室，完备的合同和社员福利，除了坐在老总椅子上的这位龙头大哥不是叫总裁，而是绰号老七，被圈子里的对手、朋友和兄弟们称为“七爷”或“七哥”，还真就跟普通企业没差别。看来，他对黑社会的判定确实还停留在“古惑仔”阶段。

谭益看着他笑笑，一副“我没骗你吧”的模样，又跟七哥把他发现人才的经过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还时不时添油加醋，弄得高扬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七明显稳重得多，很难看出心思。喜怒不形于色，正是如此。做领导的，尤其是黑帮的领导，控制情绪、深藏不露是必修课。

“好，今后就跟着益哥，好好干。帮会的规矩要尽快熟悉，咱们是自家兄弟，同在一条船上，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做了不合规矩的事，也别怪帮里手下不留情。”

恩威并施，果然如此。

进来老七的办公室快半个小时，这是他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高扬立刻站起来表示他都明白，一定努力做事，不忘谭益的“知遇之恩”。老七点点头，随即让他们离开。

紧接着就拿到了帮规之类的东西，还有帮会各大产业的详细情况、道上的势力纷争等等，密密麻麻，图文并茂。高扬看得有些头晕，在分会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就在普通日常生活的背后，还有如此活跃着的“黑暗”势力。

“高扬，说你认真你还真认真，刚来就看这个。我到现在都没看完过一遍，重点的知道了就行了。”在旁边坐下的人叫阿全，正是几天前跟他过招的那个，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都是兄弟，又是爽快的个性，那点儿旧事早就忘了。

“哦，谢谢，”高扬接过水杯笑笑，“反正这会儿没事儿，我跟家里说在公司上班，不到时候不能回去啊。对了，阿星的伤怎么样了？我准备去看看他，”

“没事儿！自家兄弟在乎那些干什么，一点点儿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阿星，正是上次高扬折断手臂的那个。

“对了，咱们平常都要做什么事儿？”

“平常啊……大部分时间都闲着，我们几个没本事，只能跑跑腿，谈生意之类的事根本轮不上我们。你刚来的嘛，估计也得从基层做起，收账看场子什么的。”

“噢……”高扬点点头，继续翻手上的册子。

很快，他就迎来了第一份工作，阿全说得不错，确实是收账。

哪怕只有看过香港黑道片的经验，高扬也清楚收账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把握好分寸和尺度，说话也得轻重结合审时度势，这么一来，很难拿下的人有可能就此搞定；可一旦没把分寸掌握好，简单的事也有可能办砸。

于是前几次高扬都只是跟着看不怎么开口。毕竟从未跟黑道的人打过交道，他还得好好了解这些人的心里接受能力，从而学习在黑道中的处事方式。

突然有一次收账前，大家不再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昂，反而畏畏缩缩的。高扬觉得奇怪，问了才知道，原来这次收账的对象是在道上和老七势力相当的一个帮派，龙头老大姓薛，据说心黑手狠。这笔账数目大，偏偏要了好几次没能要回来，也难怪大家发愁。高扬听完没多说什么，只是宽慰同行的两人，对方不好惹，就算要不回来大哥也不会怪罪，然后就一起上路。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数目颇大的账目这次居然给要回来了，老七也适时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噢……是薛爷啊，突然打电话有事吗？”

“老七，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上次借你的钱，我是没有如期还上，但我这儿也有一大家子要吃饭，暂缓一阵子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你今天闹这么一出，要钱也就罢了，关键是弄得我在兄弟们面前很丢面子啊！”

“哦？薛爷你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那笔钱……我也没急着要啊。”

“什么事儿？老七你可真够狠啊，派来收账的那小子直接把刀横在我脖子上，还伤了我两个弟兄。说什么我不懂规矩，不配当老大，我一看没办法，只好东拼西凑的把钱凑齐还上来。”

知道他故意夸张，老七笑了笑，但也奇怪，面对薛爷这种硬骨头，谁敢下这种狠手。

“薛爷，你实在是误会了，这事儿我根本不知道。这样吧，我尽快把人找出来，给你一个说法怎么样？”

“我不是故意追究，欠你们连帮的钱也是事实，但无论如何，我这张老脸得下的来台不是？”

“薛爷放心，这事儿我会尽快处理，你等我电话吧。”

两个人皮笑肉不笑的，毕竟从年龄上说，薛爷是长辈，老七要给几分面子。但他更好奇的则是那个人。

他并没有等太久。

“七哥，薛爷的那笔钱收回来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嗯。但我不知道的是……那个不要命的小子是谁？”

“呵，他啊……前阵子来见过你，新来的那个。”

“那个？叫什么来着？”

“高扬。”

“高扬……有点儿本事。”

听着后来的自言自语，谭益几乎可以肯定，高扬这次赚大了。

收账那天高扬点名要见薛爷，同去的两个兄弟都吓坏了。薛爷怕是老七的授意，一肚子不满也只能压着火气过来。不想高扬一问姓名，立马就抽刀上去架住了薛爷的脖子。对方两个人立刻过来拦，不想高扬又是只用了一只手就搞定了。顿时，在场的人都被他震住，高扬看时候到了，说着时进时退的话，薛爷找不到丝毫反驳之词，又要体现大将风范，只能乖乖的把钱拿出来。

老七把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但表面工作还得做，于是，他带着谭益和高扬来到薛爷的帮会。那是高扬第一次做龙头老大的车，加长林肯，尽显大哥气派。见面后又是一通无关痛痒的寒暄，高扬在旁边站着，心中也有几分忐忑，今天的下场还是未知之数啊。

几句话说到正题，老七脸色一正，“高扬，来给薛爷认错。”

高扬一愣，看看谭益，谭益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上前两步，微微低头。

“薛爷，对不起，是我一时莽撞了，我给您赔不是。”

“哼……”薛爷冷哼一声，“行了，不过老七，就道个歉……”

谁料他话没说完，老七就接了过来。

“薛爷，他不过是个刚入帮会的毛头小子，不懂的事儿多着呢，咱们做前辈的得好好教他们，不能一棍子打死是不是？您在道上混了几十年，也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吧，别总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以后咱们生意上还得有往来，犯不着为了这么个小事儿弄得大家都不愉快，我帮您处理了，您就顺顺气，不就结了么？”

老七说话绵里藏针，看似宽慰，实则威胁。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即使薛爷这种老江湖也不得不斟酌斟酌。

“高扬，”老七冷冷的叫到，高扬刚一上前，老七站起来回身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记勾拳，高扬猛退几步，鲜血从嘴里冒了出来。

老七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坐下跟薛爷谈笑风生。

“薛爷，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伤了你两个兄弟，医药费我加倍赔，下次你来我场子玩儿，一律给你折扣，夜总会那个nana，只要你在，她决不陪别人。对了，最近赌场从新加坡来了个新机器，不知道你玩过没有……”

老七顺势把话题引向别处，薛爷就是再有气也没处发。高扬拿着纸巾捂着嘴，他知道这次是老七向着他，否则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薛爷放过。

自那以后，高扬很快就不做收账的活了，他开始跟着谭益进进出出，去各种场合应酬，主管分区看场子的兄弟，后来，老七亲自授意要他负责一个夜总会。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成为了帮会里的重要人物，兄弟们也称他为“扬哥”，但他知道自己资历低，从不端架子，跟兄弟们打成一片，在谭益面前也非常谦虚。谭益越发为自己的眼光自豪，果然是金子，就在哪儿都会发光。

“艳遇”

高扬的日子可谓顺风顺水，帮会安排了一间小公寓，他跟家里说是公司的福利，工作日都住那里，周末才回家。父母只知道他在一家专营服务业的公司做经理助理，其他的知之甚少。但他们信任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需要属于自己的天地，两位老人家也没有多过问。高扬对此感激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困扰，毕竟，他总不能在黑帮呆一辈子吧。

可现在这么想确实操之过急，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分内事做好。闲了他也喜欢跟兄弟们喝酒聊天，都是爽快人，在一起胡天胡地说些无关紧要的事，生活也容易过了许多。那天在夜总会，几个人凑在一起喝酒划拳，觉得无聊了就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高扬划拳的技术不错，一开始总赢，弄得其他几个人卯足了劲儿非要把他扳倒不可。玩了两个多小时，有人被逼说了自己最糗的事，有个绰号“破锣嗓子”的被要求上台给全场的人唱歌，最后，高扬终于挡不住几个人的联合攻击，败下阵来。看着扬哥落马，大家也都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