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怕驳了程浩朋友的面子，硬着头皮喝酒。程浩劝了几次，贺家两兄弟起哄起得更凶，直说程浩重色轻友要罚酒，把程浩说得没词儿。结果饭还没吃完，阿敏就被灌醉了。

看阿敏趴在马桶上吐得一塌糊涂，程浩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别看小孩平时胆小，可帮他挡酒的时候一点不含糊。

等阿敏吐完了，程浩帮他洗了把脸，半拖半抱地弄上贺武派的车。

阿敏靠着程浩像猫似的直哼哼。

程浩柔声问：“还不舒服吗？”

“我不要坐车，想吐。”

没办法，程浩让红玲她们先坐车回去，自己背着阿敏慢慢走回去。

程浩觉得肩头一片湿意，知道阿敏哭了。

“浩哥，你凶我。”

“以后不凶了。”

“我扔你的药是为你好……你还……还凶我。”

“我知道。我给你道歉。”

“不要……你只要你好好的。”

……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

“别再吃那药了……我不要你变成植物人……呜呜……”阿敏伏在他肩头，伤心地哭。

他把阿敏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柔声说：“不吃了。以后都不吃了。”

说这话的时候，程浩觉得心里有些酸涩有些甜蜜，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平时随处可见的电线杆也好，街灯也好，停泊的车辆，还有黑漆漆的夜空，都模糊起来。一切都仿佛闪烁着魔幻般的美丽光彩。

今晚的夜色，真美。

19、按摩

阿敏越来越像小媳妇了。

医生说程浩得了胃溃疡饮食要特别小心，所以他专门找来食谱学着做养胃的菜，平日三餐都盯着程浩按时吃，什么辣的冷的刺激的一律不让吃。

每次都会招来红玲她们一顿笑：“哎，浩哥，你看阿敏多关心你，就怕你有点病有点痛的。”

程浩总是笑着说：“这小子喜欢瞎操心。”嘴上这么说，还是会按阿敏的话去做，还笑眯眯的。

这种时候阿敏就像吃蜜似的，一直甜到心里。

最让阿敏担心的是程浩的头痛。

程浩常常一晚上一晚上地头痛，疼得冷汗直冒，严重的时候都恨不得拿头撞墙了。可是止痛药最伤胃。阿敏对那次程浩“呕血”心有余悸，尽管是有张医生的祖传秘药，他还是不敢给程浩多吃。

他试着给程浩食疗，没什么明显的效果。他又强拉程浩着去看了中医。吃了些中药后，头痛发作没有那么频繁，只是疼起来的时候还是很难受。

这成了阿敏的一块心病，整天想着怎么能让程浩不再受头疼的折磨。

有一天，阿敏听见小春和几个MB炫耀自己的按摩技术。他猛然想起，以前有个客人说小春比按摩师还厉害，哪里疼就想找小春按摩一下。

于是阿敏抽空约小春出去吃饭。小春和阿敏关系不错，很爽快地答应了。

阿敏知道小春爱吃西餐，狠狠心，拿出钱请他去吃挺贵的西餐。

小春边吃边嘿嘿笑着问：“你这个小吝啬鬼肯花钱请我吃大餐，说，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嗯，想跟你学按摩。”

“不行不行，那是我的看家本领，指望着它揽客人呢，教给你了，我还混个屁啊！”

阿敏急了，忙分辩说：“我学按摩不是用来接客的。”

“那你学来干什么？快说！不说不教！”

阿敏有点害羞地回答：“浩哥常常头疼，我想帮帮他，没别的。”

小春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这么关心他，他真是你的情人？他是不是身材很好？那个厉不历害？”

阿敏的脸红得快赶上西红柿了，一个劲儿地摇头说：“我们只是朋友，真的！”

“哼，你别骗人了，浩哥为你得罪贺老二全国人民都知道。他平时多老实一个人，不是情人能为你那么做？再说，他自己也说你是他的人，好多人都听见了。”

“浩哥人好，见不得朋友吃亏。他那么说只是为了帮我。没别的意思。”

“你们真的只是朋友？”

“嗯。”

小春看阿敏认真的样子，歪头想想说：“其实浩哥人挺好的，长得又帅，虽然没多少钱，不过好歹有个正经事儿做。你要是跟着他，日子不会难过。”

阿敏轻声说：“我配不上他。再说，他也不喜欢男人。”

“你傻啊！知道什么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你现在和他住一块儿，多好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怎么……怎么把握？”

“男人嘛，都是用下半身思考，你把他在床上伺候好，让他离不开你，不就成了。你别说，这个也要我教你。不过，浩哥那样的，就是搞搞一夜情也不错……啧啧，那身材，那肌肉……”

小春在那儿自顾自念叨。阿敏想起那个春梦，脸更红了。

阿敏跟小春学了按摩，没事就要找人的脑袋来折腾。当然被折腾得最多的是程浩。

没几天程浩的头疼又犯了，半夜硬是给疼醒。

他这边才一动，阿敏就醒了。看程浩的样子就知道他头疼。

阿敏爬到床边坐下，费力地把程浩揽到怀里，靠在自己胸口上。他用手指按住程浩的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

修长的手指在程浩的发间穿梭，带给他力量和温度，缓缓替他纾解淤堵的经脉。

酸酸的，胀胀的，还有点麻。一点点代替了疼痛。

程浩舒服地半眯着眼睛说：“别说，这按摩还挺管用。”

“不疼了？”

“好多了。”

“那以后我天天给你按……”

“嗯。”

“浩哥，后天是不是你生日？”

“嗯。”

“我们帮你庆祝生日好不好？大家出去好好玩一玩。我明天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后天下午出去，吃完晚饭回来，不耽搁生意的。我们也不要走远了，就在国色天香唱唱歌，行吗？”

没听见回答。阿敏低头看看，程浩已经睡着了。

阿敏把替程浩过生日的想法和好又来的人讲了，大家都同意。红玲和丽姐出钱买蛋糕和饮料，订包房的钱由阿敏和木头出。在阿敏的坚持下，木头只出三分之一，阿敏出三分之二。

阿敏去找沈彬，一是想让他给打个折，一是邀请他一起来玩。

虽然知道沈彬是程浩的好朋友，而且他也帮过自己不少忙，但是阿敏站在他面前还是有点发怵，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就紧张地等着沈彬发话。

“你怎么知道阿浩的生日是哪天，他告诉你的？”沈彬不紧不慢地问。

“没有，我看他的身份证。”

“你还是真是有心。阿浩的生日嘛，我也要表示一下，包房的钱和酒水的钱就我出吧。”

“真的？谢谢沈先生！”

“呵呵，我到时候可就空着手来了。”

“没事没事，您来就好了。那我不打扰你了。”

“吴敏。”沈彬叫住阿敏，“阿浩虽然混过社团，但是他这个人纯情的很，这么多年就只谈过一个女朋友，连小姐都没找过。他不是出来玩的人。”沈彬目光犀利地盯着阿敏，语气里带着点儿警告的意味。

沈彬的态度刺了阿敏一下。

他不知哪里来的气，脱口而出：“我不是玩！我是认真的！”

被他这么冲撞，沈彬不但不生气，还笑起来。

“阿浩不喜欢男人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很多。

“我知道。”阿敏习惯性地低下头

“阿浩是个好人，但他以前受过伤，又是个闷葫芦，不容易相处啊……也许不会有结果。”

“没关系。”

“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阿敏抬起头直视沈彬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只要能在浩哥身边就满足了。其他的，没关系。”

20、生日

程浩只知道阿敏他们要帮自己庆祝生日，没想到弄得那么盛大。

包间大得像个小舞厅，水果、饮料、零食放了一桌子，还有一个两层高的生日蛋糕。除了好又来的人和沈彬，一些平时和程浩关系不错的MB和小姐也来了，把包房塞得满满的。

一群人又唱又跳又喝酒，闹腾得不行。程浩平时不温不火的，也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虽然被盯着不能喝酒，照样吆五喝六的玩得高兴。

阿敏一直乖巧地坐在他身边。

见没人唱歌了，阿敏悄悄对程浩说：“我们唱歌吧。”

程浩撸着袖子笑说：“好啊。可我只会唱老歌。”

旁边有人起哄：“你俩要情侣对唱啊，谁唱男的谁唱女的？”

小春在旁边笑：“那还用说，肯定是阿敏唱女的，没看见他跟个小媳妇一样嘛。”

大家哄笑。

阿敏脸微微有些红，却态度坦然地点了几首老歌，和程浩一起唱。

别说，他俩人配合得真不错。程浩声音低沉，很有男人味。阿敏声音奶声奶气的，温软甜糯。搭配在一起听，很舒服。

他们唱一首，听的人就起一次哄，后来才开口唱就有人吹口哨。

程浩开始觉得好玩，渐渐觉出不对味儿。阿敏点的歌都是特边缠绵深情的那种，小孩还唱得投入，每到歌词里有什么情啊爱啊的，他就深情款款地望着程浩，那小眼神带着电，把程浩麻得跐溜跐溜的，头发都有点麻。

唱了几首，程浩就不唱了。有几个想唱对唱没伴儿的，硬拉着阿敏唱歌。阿敏求救似的看程浩。程浩转过身背对着他，假装没看见。

到切蛋糕的时候，阿敏又挤到他身边来。还在众人的起哄下，陪着程浩一起吹蜡烛。后来他把一块儿蛋糕扣在程浩脸上，哈哈笑着跑开了。程浩追上去摸了他一脸奶油。然后大家就你追我赶地打起了蛋糕战。

把生日蛋糕糟蹋完，包间里已经一片狼藉。几乎每个人都挂着奶油，唯一幸免的人只有沈彬。

程浩坐到沈彬身边，一边用湿巾擦脸，一边笑骂：“小王八蛋，欠收拾。”

沈彬四平八稳地坐着打量他。

“你看什么啊。别以为你是老板，没人敢弄你，你就幸灾乐祸。”

“你玩得挺高兴啊！”

“呵呵，小孩就是精力旺盛。”

“阿浩，我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吴敏对你影响不小啊。”

程浩一愣：“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

沈彬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唱：“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嘿嘿……”

程浩推开他说：“那不是玩嘛。”

“你当是玩，人家可没当是玩。”

“我说你能不能有话直说，别这么绕弯子。”

“吴敏跟我说他对你是认真的。他还说他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可他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了。他对你很痴情啊。”

程浩呆住了。虽然早觉得阿敏对自己不单纯，可是被人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他们之间的遮掩一下给揭开了似的。想躲都躲不掉。

沈彬捅捅他说：“你是怎么想的？”

程浩喃喃地说：“我就当他是朋友，没多想。”

“真的？”

“我那么多年都喜欢女的，难道几个月时间就喜欢男的了？你说可能吗？”

沈彬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你要对他没意思就别搞暧昧。”

“我不就是关心他嘛，怎么就暧昧了？”程浩有点不服气。

“你觉得是关心，他可能就觉得是别的。你别怪人家自作多情……他们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小年纪就做这个，不是GAY也被硬掰成GAY了。遇上个关心自己的人，难免会有想法，何况你帮他那么多，他对你有想法是正常的。”

“你就是要我别那么关心他。”

“对。如果你对他没意思就别对他好。风尘中人最受不了别人的关心……一旦动了心还特别痴情……红玲不就是个例子？正因为你可靠，是好人，更容易让别人陷进去。以前你对玫瑰还没做什么，她就闹成那样，你现在对吴敏好，到时候又不给人家结果，你想他会怎么样。不如趁早绝了他的念头，让他重新找个归宿。”

“对人好倒变成害人家了。”程浩悻悻地说。

“有时候，无意的关心是一种毒。”

听了沈彬的一番话，程浩一整晚都心事重重的，尽想着阿敏的事了。

他是喜欢阿敏，忍不住想关心他帮助他。可是程浩觉得这并不是爱情。他谈过恋爱，那种恋爱里的激动、紧张、期待、憧憬、猜测、患得患失等等刺激的感觉，在阿敏身上通通没感觉到。

可要说纯粹只当朋友吧，好像又不是。除了像朋友一样自然、随意以外，自己对阿敏还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怜惜。对他总是狠不下心，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呵护他、照顾他。看他难过，还会感同身受地心疼。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混乱啊。

再说，程浩真的不喜欢男人。当年知道沈彬是同性恋，两人同吃同住，亲密得快穿一条裤子，都没发展出超越友谊的东西。更别说那些MB，程浩什么样的没见过。

虽然和阿敏在一起，自己常常忘记他的性别，可是他毕竟是男孩。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和同性恋沾边，程浩就全身不自在。

程浩郁闷困惑到打烊还没想出个结果。

阿敏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一见他，就甜甜地喊：“浩哥，我回来了。”

程浩心不在焉地问：“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敏帮他收拾东西：“你今天生日，我想早点回来。”

“下午不是闹过了吗？”

“我还没送你礼物。”

“哦。还有礼物啊。”

阿敏笑嘻嘻地说：“是啊。我跑了好多地方才挑中的。”

程浩不说话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收拾完，回屋准备睡觉的时候，阿敏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只盒子，捧到程浩面前说：“浩哥，祝你生日快乐！”

程浩接过盒子打开看，里面是一只卡西欧的运动款男士表。

“这要不少钱吧？”

阿敏有些不自在，忙解释说：“不算贵。我看你的表带都断了好几次……你可别不要！”他还记得程浩拒绝玫瑰送手表的事。

程浩把手表取出来带上，带着点安慰的口吻说：“挺好看。”

阿敏拉着他的手腕左右看看，喜滋滋地说：“是好看。”

程浩看他一副好像是自己带新表的得意劲儿，心中涌起一股苦涩，从胸口弥漫到嘴边。

他轻轻揉阿敏的头发说：“谢谢你。”

阿敏握住他的手，叫了一声“浩哥”就不说话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程浩抽回手说：“今天累了，睡吧。”爬上床，背对着他睡了。

21、疏远

阿敏觉得程浩在疏远自己。

往常程浩买菜都会带着他，如今不带他改带木头了。程浩说他力气小，没有木头能搬东西，可是每次买回来的东西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