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觉得工作时间比以过去好过多了。

有一天，阿敏一晚上都没有客人放了空档，他穿着侍应生的制服正忙着打扫包间卫生，忽然领班来叫他换衣服，说是有为大主顾特地点他。

他忙去换了透明衬衫跟着领班到VIP包房。门一开，才看了里面坐的人一眼，他就傻眼了。来人是他以前陪过的贺二公子。

这贺二公子贺仁出身于本地的黑道世家，是K城社团的龙头老大。现在是他哥当家，他只兼个闲差，专职吃喝玩乐。别看他长得普通，却是圈子里有名的虐待狂，下手特别狠，有几次差点弄出人命，还是他大哥出面才摆平。后来被家里管着，专门找了几个喜欢玩SM的男孩才很少出来玩。不过像他这种公子哥儿，再收敛也会有打野食的时候，只要出来他就往国色天香跑。沈彬一见他就头疼，还不能不接待，每次他来都如临大敌一般。

阿敏不怕死地跟他玩了一晚上，被折腾得好几天下不了床。贺仁倒是玩得尽兴，一直惦记着阿敏，今天好不容易出来到国色天香，一进门就嚷着要找阿敏。

阿敏上次是无知者无畏，只一次，那种惨烈的记忆就深深烙印在脑海中，贺仁这名字对他简直是恐惧的代名词。他瞅见贺仁阴影下晦暗不明的表情，一股寒气霎时从脚底直冲脑门，身体只不住地开始打抖。

贺仁就喜欢这样的阿敏。他身上那能引起人凌虐的特质让贺仁特别有兴趣，再看到他一见自己就想逃跑的样子，更是刺激得他马上兴起抓回来玩耍的念头。

贺仁阴测测地笑着对他招手说：“过来呀，小敏敏。”

阿敏走两步退一步地在那儿磨蹭，被贺仁的手下一把揪进包间扔沙发上：“二公子叫你呢，磨磨蹭蹭干什么！”

贺仁抱住阿敏，笑嘻嘻地说：“小敏敏，我想死你了。”张嘴就在阿敏脖子上狠狠咬一口，血一下就被咬出来。

阿敏惨叫一声。

贺仁舔干净嘴角的血迹，露出暴虐的目光，森森地问：“你想不想我？”

阿敏吓得魂儿都飞了，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贺仁更来劲了，把阿敏压在沙发上又捏又掐的玩了一会儿，就要脱他的衣服。

沈彬坐在旁边皱着眉看了半天，这会儿知道他要正式动手了，便假装闲闲地开口说：“长夜漫漫，二公子要玩有的是时间，倒是我们难道见一次面，先让我陪你喝两杯热热身。”

贺仁直起笑着说：“好，先喝酒。”

程浩正在烤肉的时候，小春气喘吁吁地跑来找他。

“浩哥，阿敏出事了……”小春扶着腰一边喘气一边说。

程浩皱眉问道：“怎么了？”

“贺二公子来了！就是上次阿敏陪他给弄伤了，还看医生那个客人。他变态的，喜欢SM！今天他又来，非要点阿敏，沈先生也没办法，叫我告诉你一声，你要是再不去，阿敏怕有麻烦。”

“沈先生都没办法，我去能有什么办法？”程浩眉头皱得更紧。

“可沈先生说只有你能帮阿敏。”

红玲在一旁听见，叫起来：“贺二公子那可是会弄死人的主儿，浩哥你快去看看吧。”

程浩犹豫了几秒钟，放下手里的活儿，脱掉长袖外衣快步向国色天香走去。

早就料到了，和阿敏这样的MB在一起，迟早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也可以避免麻烦，再不理会阿敏，但是只要一想起阿敏的身世，一想到那双像食草动物一样的眼睛，他就无法置身事外。

为什么呢？程浩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他的身世太可怜，也许是自己见不得弱小的人吃苦。他就是觉得像阿敏这样软弱、乖巧、单纯，是不该受苦的。

程浩大踏步走着，身上的九个龙头随着他走路的节奏活动起来，怒睁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诡异而狰狞，让龙的主人多了一份暴戾的气场。

程浩走到贵宾包厢门口，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包厢的门。

除了沈彬，里面的人看到程浩都是一愣，然后就露出惊讶的表情。

程浩一眼看到沙发上趴着的阿敏，衣服已经被剥掉，只剩下一条内裤，被两个男人按在沙发上，一脸的眼泪鼻涕，像只脏兔子，瑟瑟抖着。一看到自己，他也呆了。

程浩打量一番，已知道谁是贺二公子。

“干什么？是不是走错了？”有人沈声问，面色开始不善。

程浩笑笑：“没走错，我找他人。”

“找人？找谁？”贺仁翘着腿，睨着程浩问。

“找他。”说着指指阿敏。

坐在沙发上的贺仁一挑眉：“找他干什么？”

程浩冲他大方地微笑说：“他身体不好，不能玩这个。”

旁边贺仁的一个手下跳起来指着程浩骂：“你他妈哪冒出来的，敢管到二公子头上来？”

程浩用力扒开他的手，沉静地说：“他是我的人。怎么说也有了那档子事，站在一边看着他吃苦头，说不过去。”

那手下一边冲他挥拳一边叫骂：“我操你妈！”

程浩一偏头，一只手架住那人的拳头，另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拧到身后，同时抬脚一勾，那人就跪在地上。程浩手上用力把他的胳膊卸下来。那人趴在地上鬼哭狼嚎。

程浩嘴角上挑，笑容让人凛然心惊，“我要带他走。”一字字低沉却冷锐，让人头皮发麻。

15、扶弱

程浩嘴角上挑，笑容让人凛然心惊，“我要带他走。”一字字低沉却冷锐，让人头皮发麻。

贺仁被他的气势震住，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勃然大怒，抄起一只酒瓶朝他砸去，骂道：“我操你大爷，跟老子抢人，你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打死这个王八蛋！”

贺仁的手下朝程浩扑去。

贺仁带来的人，除了被程浩卸了膀子的那个是马屁精没啥本事外，其他几个是专门派来保护他的，身手都不错，一出手全是往要害地方招呼。

阿敏看见程浩被团团包围，一面吓得眼泪直流，一面盯着扭打在一起的人，紧张得双手直挠沙发，把沙发挠出几道杠杠。

旁边的沈彬悠闲地点上烟，抱着手饶有趣味地看这武打真人秀。

程浩没学过跆拳道、空手道、武术、拳击，他的一身本事全是当年街头打架磨练出来的。别看样子不好看，但是相当实用，哪里是打架时最薄弱的地方，哪里碰一下人就倒地，他清楚得很。街头打架还有个好处，就是锻炼灵活性。你想，打架的时候都是拿着钢管、西瓜刀什么的，最不及也得拿着块转头，那些东西只要一沾肉，人肉沙包哪抵挡得住。所以，打架的时候不光要有不怕死的狠劲，能在气势上压住对方，还要在动手的时候躲得快。这就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程浩深得这些打架的精髓。不但拳脚挥得又快又狠，虎虎生风，而且腾挪跳跃之灵活，像练了轻功似的，在加上对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灵活运用，即使被几个练家子群殴也一点没落下风。算是大展一回昔日九纹龙的雄风。

程浩瞅准空档一个连环踢踢翻面前两个人，然后一飞腿踢向贺仁面前的茶几。茶几擦着地面向贺仁坐的方向撞去，茶几上的酒瓶杯子稀里哗啦飞得到处都是。贺仁吓得滚到沙发上。程浩收回腿，稳稳地落在茶几上，顺手抄起一只酒瓶用力砸碎，反手一伸直接将破酒瓶的玻璃尖抵住贺仁的咽喉。

程浩这一系列动作又快又准又狠，行云流水跟拍武打片似的，周围的人都看呆了，一下便把场面震慑住了。

沈彬嘴角上勾，一抹笑意浮上脸庞。阿敏忘记挠沙发，只张着嘴呆呆地望着程浩。贺仁努力着保持上身的平稳，生怕脖子一晃就被玻璃戳到。

程浩目光犀利，一瞬不瞬地盯着贺仁，一字一句地说：“我能不能带他走？”

贺仁的舌头打着结回答：“能……能……带走。”

程浩用力将玻璃往贺仁脖子上按了按，很有威势地说：“出来混都讲个情面，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不要再找我的人麻烦。”话是说得客气，但语调中的威胁让人发寒。

贺仁急忙回答：“不找、不找。”

程浩扔下破酒瓶，走到阿敏面前，温和地说：“把衣服穿上。”

阿敏看程浩那眼神跟看天神降临似的，别提多崇拜了。听程浩这么说忙抓起扯破的衣裤胡乱往身上套。

贺仁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才觉出些不服气，对着程浩喊了一嗓子：“喂，你跟谁的？”

程浩淡淡地回答：“我谁都不跟。”

他接过沈彬递来的外套裹住衣不蔽体的阿敏，带着他往外走。

“你叫什么名字？”贺仁在身后问。

“程浩。”在包厢的门阖上之前，贺仁听到两个字。

联想起程浩的纹身，贺仁一拍脑门，不可置信地大叫：“他是九纹龙……青龙帮的九纹龙……是不是？”

沈彬挑眉笑笑，回答说：“要不然有谁敢这么嚣张地和贺二公子抢人？”

阿敏紧紧抱着程浩的胳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有不少人跑出来看热闹。程浩搂着他在众人惊讶、羡慕、疑惑、嫉妒的目光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音乐仍然在响，跳舞的继续跳，闹笑的继续闹，娱乐城里依然喧嚣吵嚷。阿敏什么都没听到。他又激动又兴奋像做梦似的，整个身体轻飘飘的，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唯一清晰的就是程浩英挺的侧脸和坚定的目光。

回到好又来，红玲丽姐围上来拉着两人问：“怎么样，没事吧？”

丽姐见阿敏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担心地问：“阿敏没受伤吧？”

阿敏摇摇头，笑着说：“还好浩哥来得及时。你们没看见浩哥今天有多威风，几下就把那些人打趴下了。”

红玲急得直跺脚：“哎呦，浩哥你打了贺家的人？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木头在旁边闲闲地说：“打就打了呗，怕什么？大不了再打，谁怕谁？”

红玲戳着木头说：“你这根木头知道什么？那贺家是这城里的一霸，他们家的人能随便打吗？”

阿敏听红玲这么说，才从刚才的激动醒过神来，忐忑地看向程浩。

程浩摸摸他的头，安抚大家说：“没事。沈先生会帮忙摆平的。”

大家听说沈彬肯出面，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时程浩的手机响了，是沈彬打过来的。

沈彬在电话那边呵呵笑说：“你今天算是露脸了。一年多没动手，还那么厉害，不愧是九纹龙。”

程浩忽然觉得沈彬这种欣喜的笑声有些刺耳，淡淡地转开话题问：“贺老二没为难你吧？”

“他在你手上吃的瘪，干嘛为难我？再说他听了你的名号也不敢再干什么。”

“那就好。”

“你是故意的吧，让他知道你的身份。”

“不说我的身份，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会继续找阿敏麻烦。”

沈彬戏谑地问：“吴敏真是你的情人？”

程浩揉揉跳动的额角，无奈地回答：“怎么可能？我这么说是想带他走。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喜欢的是女人。”

“你隐瞒身份这么长时间，就是不想让道上的人知道你的下落，现在为了吴敏泄露出去，以后你想清静只怕难了。”

“这个，我想过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打电话来不会就为说这些废话吧？”

“我就是好奇你和吴敏的关系。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我这里的孩子不会让你失望的，哈哈……”沈彬忍不住大笑起来。

“无聊！”程浩挂断电话。心里涌上一阵烦躁。

16、争吵

接完沈彬的电话，程浩觉得很烦躁，索性不去管生意，窝在自己房间里抽烟。

沈彬说得没错，他自监狱里放出来要离开家乡C城，跑到这相对偏远的K城，为的就是远离社团，远离以前的一切。他不想和带黑字的职业沾上边，所以连沈彬的高薪聘请都拒绝了，心甘情愿地开这么家小店。

如今，却在短短个把小时内把自己一年多的苦心经营报废了。

当然，贺老二知道自己是九纹龙也不见得能有多大影响，但是当时他去救阿敏压根没想过后果，说出自己的身份时想的也是不让贺老二来纠缠阿敏。等冷静下来考虑一切的时候，什么都晚了。自己当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打抱不平这种事在进监狱的时候就决定不做了，现在竟为一个萍水相逢的MB头脑发热。

再说了，自己犯得着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阿敏既然做这行，遇上今晚的事也正常，贺老二是出钱来玩又不是强奸，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逞什么英雄？没准还挡了阿敏的财路。虽然程浩下意识地知道阿敏是有苦衷的，不完全算自愿，可是对自己的懊恼让他非要朝那方向去想。

总之他就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阿敏欢欢喜喜地端着碗汤上楼来，招呼程浩：“浩哥，我下午炖的药膳鸡好了，快来喝汤……他们都说好吃。”

程浩背对着他靠在窗户边，听见他叫也不回头，只“嗯”了一声。

阿敏今天第一次炖药膳鸡，本来就想让程浩尝尝自己的手艺，今晚又出了这么一桩事，他对程浩又是感激又是崇拜，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希望他能喜欢喝自己炖的汤。好像这碗汤中盛的全是自己满满的情意。

他见程浩不动，又献宝似地说：“书上说药膳鸡很补的，对我们这种熬夜的人最好。我炖了五、六个钟头呢。快趁热喝。”

“你放着吧，我等会儿喝。”程浩的语气中已经透着不耐烦。

阿敏是多敏感的人啊，马上就听出程浩的心情不好，而且很可能是和自己有关。刚才那股欢喜的劲头迅速降温，阿敏走到程浩身边，歪着头看他。

程浩脸上面无表情，手里翻来覆去地玩烟盒。烟盒敲在窗框上发出细微的响声，透着一股子烦躁。

阿敏试探地问：“浩哥，你怎么啦？”

程浩淡淡说：“没什么。”

阿敏又怯怯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程浩觉得更心烦，略带点焦躁地说：“没什么。你别瞎想。”

阿敏感觉自己惹程浩不高兴了，惶恐不安地低下头，用手指绞着T恤的下摆。

程浩最见不得他这样子，心里有再大的火气也一下子给泄光了。

他放软声音说：“你不是说鸡汤冷了不好喝吗，还不快端过来。”

阿敏刚才还蔫蔫的，听的话马上来了精神，跑过去把汤端给程浩。

“味道怎么样？”阿敏眼巴巴地问程浩。

“挺好。”程浩擦擦嘴边，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阿敏，今天的事虽说是个意外，但是你做这行的以后肯定还会碰到，我不可能每次都出面帮你，你知道吗？”

阿敏刚才还放着光的大眼睛黯淡下来，闷闷地回答：“我知道。”

“这行的钱不好赚，你想以后太平就不要再做了。”

“我没办法的。”阿敏的声音冷冷的，透着些无助。

程浩听他这么说有点冒火，提高声音说：“你以前是为了还债，现在是为什么啊？干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干这行？”

“我没文化没力气，能干什么？”阿敏带着哭腔回答。

“你可以学嘛，怎么这么没志气？”程浩声音更大了，震得阿敏耳朵嗡嗡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