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壮了腰——令珑
令珑  发于:2013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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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彬摇摇头,闷着头吃了一会儿,又说:“前几天蛇头来找我,他说他在街上砍人的时候看见你,一叫你你就跑。你真转性了,以前要是看见兄弟打架还不上赶着去帮忙。”

程浩淡淡地说:“我现在和青龙帮没有任何关系。”

沈彬透过镜片深深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老大会出卖你,我更不相信你会杀老大。”

程浩避开他的目光,仍旧淡淡地回答:“法院不就那么判的吗?”

沈彬的眼神跟手术刀一样犀利:“你亲口说你杀了老大,我就信。”

程浩低下头,沉默不语。

沈彬盯着他不放,继续说:“你亲口承认,我就信。”

程浩还是沉默不语。

沈彬见他不说话,脸色阴晴不定,慢慢喝了口酒,说:“你知道蛇头为什么会来找我?青龙帮想在K城搞娱乐业,所以来和我打个招呼……你不知道阿虎现在做得有多大,垄断了C城的社团生意不说,手还伸到其他好几个城市。当年老大刚死他就急着上位,上位后一边清除老大的亲信,一边忙着帮你减刑,别人都说他讲义气帮助兄弟,可我觉得他肯定有问题……”

“阿彬!”程浩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沈声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沈彬叹口气说:“不是我想提,是我觉得你太消沉了。我知道你是被人冤枉的,你为什么不去讨个公道。就算你不想管社团的事,可是你经营个小馆子都得过且过的,哪里还有当年九纹龙的影子。”

程浩苦笑着说:“阿彬,一个人能平安地混到死也是一种福分。我们别再谈这些事了……我听说要换届了,你干爹会不会下来?”

“他让我有这个准备。”

“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下来,我就只得找有背景的人合伙。”

提起这事沈彬就头痛。国色天香是他的心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真不愿有人染指。

他揉揉额头说:“贺老大倒是想入伙,我想再考虑考虑。”

“他那个人挺讲义气,还算可靠。”

“他听说我以前是青龙帮的,就一个劲儿夸你,说九纹龙如何厉害,如何讲义气,在监狱里如何帮他。我看他就快要立个牌位把你供起来了。”

程浩想到贺老大絮絮叨叨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又扯些闲话。正说得高兴,沈彬的手机响了。

沈彬接电话,听了没几句就黑着脸开骂:“这帮兔崽子想造反啊!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给拉住?把人都给我看住了,我现在就过来!”

沈彬收起手机,恼怒地说:“有几个小兔子在包厢里打架,我得回去处理!”他看看程浩又说:“那个阿敏被打伤了。”

10、打架

张先生原来是冰冰的客人,有一次冰冰没空,让阿敏去陪,从那次后张先生就经常点阿敏。张先生很大方,给的小费比其他客人多,所以尽管知道冰冰会为这事怨恨,可张先生每次来阿敏还是会争取机会接近他。

阿敏知道自己抢客人不招人待见,所以平时MB们扎堆聊天的时候他尽量避开,如果避不了,他就缩在角落里装隐形人。有人指桑骂槐的时候,他都当没听见,不管骂得多难听从来不回嘴。

今晚张先生来了。他看上去很累,只让阿敏陪他的客人喝了会儿酒就回去了,没带阿敏出场。走的时候他捏了捏阿敏的手,说下次再来,还给他好多小费。

阿敏没想到的是,送走张先生以后,他就让冰冰带人给堵在厕所里。

阿敏望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少年,怯怯地问:“有事吗?”

冰冰二话没说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扇得他眼冒金星。

“你干嘛打人?”阿敏捂着脸有些生气地问。

冰冰眉毛倒竖,眼睛瞪得溜圆,骂道:“打你怎么啦?我就打你这个贱货!”说着一脚踹到阿敏的肚子上,把阿敏踹倒在地。

冰冰指着倒在地上的阿敏对周围吆喝:“给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

他身边的人呼啦一下上去对阿敏拳打脚踢。阿敏想,自己抢客人犯了众怒,这一天肯定是躲不了的,自己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干脆让他们出出气。于是他只蜷着身子护住脑袋,任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到身上。

这几个小崽子打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把他从地上揪起来,一人架着他胳膊,其他人轮流上去扇耳光。阿敏被打得鼻血哗哗地淌,耳朵嗡嗡地响。

冰冰看了一会儿,走过来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马桶边使劲把他的脑袋往马桶里摁。一边摁一边骂:“叫你这个破烂货跟我抢客人,看我打不死你!”

带着异味的水涌进口鼻,阿敏拼命挣扎,好不容易从马桶里抬起头,他彻底爆发了。他用头去撞冰冰,把冰冰撞了个趔趄,趁着空当他冲出隔间,挥舞着拳头打靠近的人,后来他从门边抓起一把拖把乱抡。众人见他发狂的样子都不敢上去。

冰冰拿起一只花瓶绕到他身后,照着他头顶就砸下去。阿敏觉得头上一阵剧痛,眼前天旋地转,脚一软倒在地上。

这时候来了几个保安,见是娱乐城里的兔子们打架也只能把他们拉开,然后打电话给沈先生。打完电话,他们按沈先生的指示把打架的人叫进一个包厢,找人给阿敏简单包扎了一下。

沈先生和程浩很快就到了。

阿敏一见程浩就像见到亲人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帮小崽子太狠了,打人专照着脸打,阿敏清秀的小脸被打成猪头,鼻孔里塞着卫生纸,头顶上歪歪扭扭裹着纱布。

程浩见他被打成这幅惨样,就知道所谓打架根本就是阿敏被打。他的心都揪成一团。

阿敏哽咽着对他说:“他们打我……还让把我按在马桶里……”

一股火噌地从心头窜起来,一直窜到脑门,把程浩的眼睛都烧红了。

他冲上去照着冰冰的脸就是一拳,骂道:“你们怎么能那么欺负人!”

冰冰当时就捂着眼睛蹲在地上。

程浩目露凶光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少年,冷冷地说:“你们给我听着,以后谁再欺负他,我就跟他没完!”他刀凿般的冷怒眉纹带着隐隐的煞气,几个少年被他看得寒毛倒竖,脊背上直冒冷汗。

“听见没有?”他吼了一声,几个少年吓得一抖,忙点头如捣蒜。

沈彬早在旁边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等程浩教训完以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几个真长进,居然敢在娱乐城里打架,还是窝里斗。是不是不想干了?”他后面一句话陡然提高声音,沉重的阴霾直压下来,几个少年瞬间全跪到地上,有个胆大的颤抖地哀求:“沈先生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要知道在国色天香里,这些出卖身体的少年享受的是和坐台小姐一样的待遇,不但收入丰厚客人档次高,最重要的是安全有保障。不用整天躲警察,不用向地头蛇上供,只要不犯事就不会被体罚,接客全凭自愿,接客受伤还有专门的医生,在这一行里哪去找这么好的待遇。一旦离开国色天香,他们这些少年只怕比前门街的流莺还要凄惨。所以此时见沈先生发火,他们刚才的嚣张早不见了,只剩吓怕被开除的恐惧。

“干这一行也要讲实力,有本事抓得住客人就能红,如果抓不住客人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不能讨客人的欢心。什么抢客人不抢客人的,全是屁话,有本事就别让人抢啊!”

少年们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沈彬欺身上去钦住冰冰的下巴,冷笑说:“冰冰,你是这里的红牌,我平时都不大管你,惯得你敢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冰冰脸都吓白了,抖着声音说:“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彬摔手哼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既然翅膀硬了,国色天香也容不下你,你去别处发展吧。不过我倒要看看,你离开国色天香能混成什么样儿?”

冰冰抱着沈彬的大腿哭着说:“不要赶我走,沈先生,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赶我走。”冰冰哭得那叫一个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抱着沈彬的腿一个劲地发抖,全没有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冷傲。

沈彬皱着眉头把冰冰推开,仍旧冷冷地说:“想留下来就要认罚。”

几个少年忙不叠地回答:“我们认罚。”

沈彬对手下挥挥手说:“照规矩办。”

少年们站起来跟着保安出去了。

沈彬饶有兴趣地盯着坐在对面的程浩和阿敏。

程浩被他盯毛了:“你看什看?”

沈彬摸着下巴笑:“我怎么觉得你又有点当年九纹龙的感觉了。”

“别废话了。阿敏被打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医药费从那几个兔崽子的工资里扣。”

沈彬的目光转到阿敏身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说:“阿敏啊,你抢客人的事我早就听说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出来混不容易,不能把人都得罪光了,要讲技巧,知道吗?”

阿敏不敢动头,一动就恶心犯晕。他对着沈彬眨眼睛,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沈彬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就出去了。阿敏还坐着一动不动直愣神。

“你怎么啦?被打傻了?”

阿敏像梦游似的回答:“我觉得沈先生好凶,但是好帅。浩哥也好凶好帅。”

程浩轻轻捏了他一下说:“回神回神。你伤口不疼啊?”

“疼的、疼的。又晕又想吐,脸也疼,身上到处都疼。”

“肯定脑震荡了,赶紧去医院。”

11、还债

程浩带阿敏去医院看急诊,初步确诊是脑震荡,要留院观察一晚上,第二天还得照个片子,就先处理他的外伤,打了消炎针。

深夜的医院人不多,阿敏看着程浩跑进跑出,又是交钱又是拿药的,心里特温暖,伤处也没刚才疼了。医生缝针的时候,素来怕痛的他竟哼都没哼一声,让程浩在一旁直夸他勇敢。

因为要上药,阿敏头顶的头发给剃得七零八落的,他对着镜子直皱眉头说:“像得了斑秃一样。”

程浩轻轻摸摸他的头说:“等拆了线干脆把头发剃了,索性重新长,说不定比原来的还好。”

阿敏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皱了皱鼻子说:“剃成光头会不会很像土豆?”

程浩“哧”地笑起来。一丝笑意从唇边漾开,渐渐漫上眉梢眼角,最后浸染得双瞳也带出喜色。好像一线阳光射在水面上,金色的水纹一点点扩大,最后整个水面都笼罩在金光中。阿敏看得怔住,就像被春风吹得熏熏然陶陶然。

他想,浩哥的笑容就像照进自己生活的一缕阳光。

程浩伸手在他面前晃晃,说:“怎么又发呆了?”

“浩哥,你回去吧,我现在好多了,一个人能行的。”

“开玩笑,你伤成这样,怎么能把你一人留医院呢?”

“那你睡一会,别累着。”

阿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关心和感激,做MB这么久他还是不会说花言巧语,只知道吃饱饭休息好这类实在事。

程浩明白他的意思。这孩子真是无法不叫人疼,都被揍成这样了,还在为别人着想,生怕自己会连累了别人,只怕是从小看人脸色看惯了,才会变得如此敏感。也不知道他这样老实懦弱的性子,怎么去抢别人的生意,大概是客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伸出手覆在阿敏眼睛上,感觉手下的睫毛象把小扇子似的直挠掌心。他温柔地说:“闭上眼睛乖乖地睡。有什么事叫我。”

阿敏几不可闻地答应了一声,手掌下的小扇子不动了。

程浩靠在椅背上,盯着床上蜷缩着身体的少年。他把身子蜷成一团,头埋在臂弯里,脸上带着一点惊惧的表情,身体不时颤动一下。即使是睡眠状态他都在恐惧担忧,象极了受伤的小动物。想起他那晚接客受伤的惨状,程浩心里又一揪一揪地疼。他暗忖有机会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赚钱,如果能帮就帮他一把。

阿敏醒过来的时候,程浩已经买好早点。见他醒了便扶着他上卫生间,拿毛巾替他擦脸,又端了盆让他坐在床上漱口,最后还想喂他吃早点。阿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照顾,漱完口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别说还让人喂他吃饭。于是阿敏自己吃油条的时候,程浩就端着豆浆在那儿吹。

阿敏拿眼睛偷偷瞟程浩。程浩微微垂着头,眼睛直盯着豆浆认真地吹气,怕唾沫溅到上面,吹的很轻。阿敏觉得程浩很细心,特别会照顾人,还不会让人感觉别扭,难怪有不少国色天香的小姐会喜欢他。这是一个可以让人依靠的男人。阿敏这么想着,忍不住笑起来,把程浩笑得莫名其妙,还以为他脑袋不清醒。

阿敏照了个脑部CT,医生说没什么事,只要静养一、两星期再来复查就行了。本来要安排住院的,阿敏嫌钱贵硬是不住,程浩拗不过他,只得陪他回去。

路过一家糕点铺的时候,程浩给阿敏买了黑森林蛋糕,虽然味道不能和星巴克的比,但是阿敏吃起来却觉得比蜜还甜。因为是程浩买给他的。

两人回到好又来,红玲、丽姐、木头都在店里。他们早听说阿敏被打伤了,特意等着他。一见阿敏顶着张猪脸回来,都吓了一跳。

红玲拉着阿敏心疼地说:“你这死孩子,怎么被打成这样?这些兔崽子还真下得去手。你也是,要赚钱也要悠着点儿,我劝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停。”

阿敏低着头不说话。

程浩严肃地问:“阿敏,你来好又来已经半年多了,大家都没当你是外人。你今天倒是说说,为什么那么拼命赚钱?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阿敏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程浩脸上。程浩正凝视着他,眸中光芒闪亮,既有担忧又有鼓励。

阿敏咬咬牙,嗫喏着说:“我爸爱赌,才出监狱就欠了高利贷……人家说不还钱就砍他的手……我小时候他就爱赌,为了凑钱赌博,他偷东西卖毒品,进了几次监狱……我没办法的。他再不争气也是我爸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他肿着的眼里流下来。

这种事也不鲜见,摊上个赌鬼老爸,做儿女的真是倒血霉了,就等着当提款机填那个无底洞。大家听着阿敏的抽泣声,都挺心酸,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还是程浩先开口:“欠了多少钱?”

阿敏说了个数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是对阿敏这种一无所有的少年确实是个沉重的负担,何况那数还每天都在往上涨。

程浩过去揽住阿敏的脖子,安慰他:“别担心,先把伤养好,我们一起想办法,再难的事都可以解决,对不?”

阿敏的额头几乎贴在程浩的胸膛上,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可以感觉到他热哄哄的温度。这个人站在身边,让阿敏觉得安心。

阿敏用力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程浩为了晚上方便照顾阿敏,让他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阿敏一开始是怕麻烦想拒绝的,可是看着程浩高大的身影,他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很喜欢这种被程浩照顾的感觉,忍不住想多要一些。

程浩把阿敏安顿着睡下后,拿出自己装钱的盒子。存折上只有两千块钱,剩下的就是好又来这幢楼的房契。这幢楼当时房主急着脱手,又看着沈彬的面子所以买的很便宜,但这是程浩唯一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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