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说怎么在山中找不到大罗金仙……”邱鸣枝恍然。

“以后我们老了也来这里跳一跳，说不定也能升仙哦。”

“曹，你想当神仙吗？”

“不知道神仙能不能喝酒吃肉呢？说不定也不能吃你烤的蛋糕哦。”

“我看电视里都说神仙不能爱过来爱过去的，还是不要做神仙了吧。”

“恩，我那是怕你去做神仙啊。”

“曹，你爬过别的山吗？也像这样好看吗？”

“有不同的好看。我爬过有一座山，站在山岩上向下望去，下面有长长的大河，有开满五颜六色野花的山坡，静静流淌的河水看起来像面镜子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那里很漂亮。”曹立昊像陷入回忆中，静静的回忆着那种美。邱鸣枝拉了拉他的手。“这里也很美，婷婷翠盖，山石多情。是另一种空灵的美。不同的……”

“曹，以后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么美的地方吧？”

“好，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想送你一个东西，可能不是很好看……”邱鸣枝扭扭捏捏的说。

“是什么？”

邱鸣枝从包里掏出一条围巾很快的往曹立昊的脖子上套，慌慌张张套的太快，差点把曹立昊勒住。曹立昊解下围巾吸了口气。围巾就是普通外面买的围巾，只是上面多了几朵小花。又是DIY。曹立昊笑得邱鸣枝脸都红了。

“你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我却忘了给你准备了，怎么办？”

“你给我画幅画吧？”邱鸣枝拿出画夹和笔递给曹立昊。

“好吧，但是可能没有你送给我的围巾这么好，你要多多包容哦。”

“恩，我会的。”

心理疾病里，对孩子的潜意识教育可以从图画中表现出来，喜欢冷色调的或者喜欢暖色调的孩子，或者是集中颜色集中来表现孩子内心的矛盾及冲突。曹立昊的画画之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从开始的色彩涂鸦到后来接触到线条。一幅图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泄人心底的情绪。

邱鸣枝坐在山石上看着曹立昊认真的为他作画，那种感觉就像他存在在曹立昊的心底深处，就在那里深深的潜伏着，他永远不能将自己赶出去，而自己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跳出来，给他个惊喜。邱鸣枝喜欢这感觉。

JOE春假后从国外回来，给邱鸣枝带了画成猫一样的小福团，邱鸣枝舍不得吃，每天要打开冰箱看它几次。曹立昊无奈，去花鸟市场半买半要的拿了几块垫鱼缸的石头，在上面画猫画狗还画了河马。邱鸣枝这才不去糟蹋家里的冰箱。年假快结束的时候，邱鸣枝问曹立昊他们新的一年要做什么？每天这样闲闲玩了很久，邱鸣枝觉得应该找些事情来做。阿姨说人要有事情做才活的自在，每天混吃等死的那是猪。

“曹，我要去学习。”

“为什么突然想到去学习？”

“我看电视上说'青春是有限的，智慧是无穷的，乘短的青春，去学习无穷的智慧。'我觉得很对。”

“那你想学什么？”

“我可以学插花吗？”邱鸣枝递出手中的报纸，上面广告夜校插花、包装班上被划了个大大的圈。

“怎么想到学插花的？”

“CCTV在放那个电视什么花店的那个，我想我以后可以开个花店，拿你花园里的花去卖。然后我们又可以买很多东西回来。”

“你不用开花店我们也可以买很多东西回来。”

“可我想不到除了开花店我还可以做什么。”

“那……还是就学插花吧，以后再想到再去做就好了。”

“曹记得帮我报名。”

“知道。”

于是，邱鸣枝在春假后开始了每晚七点到九点的插花课，同时错过了他最喜欢的电视连续剧时段。他有些不满意，因为曹立昊还在家里做废材。他问曹立昊为什么不学习。曹立昊说因为自己不想开花店。虽然知道他这样说有问题，邱鸣枝也说不出什么。他很不满意。“好啦好啦，我每天去接你下课，然后我们去吃宵夜？”直到曹立昊这样说，邱鸣枝才心满意足的点头。猪说过应该要一同进步的。

第十五章

传闻K大夜校新学年来了个美人在读。传闻美人读的科目也很美，插花艺术诶。可是，又听说美人是个男娃娃。一大票男生本来莫名激动的心就这么瞬间被冰冻了。男娃娃再好看也不能娶回家去生胖小子啊。搞不好还要被爹妈捶诶，这个划不来，看看就好。于是，K大夜校插花艺术班每晚的课门口总是晃晃荡荡有那么几个闲人，开始时插花艺术班的老师还以为教育局最近检查。后来看来的人越来越显小，这才明白。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一帮混小子，看着吧看着吧，反正看到吃不到。

邱鸣枝在学校生活越来越快活，同桌的女同学年纪有两个他这么大了。和家里阿姨一样把他当成宝贝，每天上课时间正好又是晚饭后，邱鸣枝一上课就偷偷摸摸在课桌下吃阿姨自己做的好吃零食。还要省一点给曹立昊带回去。插花班里也有些年轻的小女生，邱鸣枝这才知道什么是人鱼控啊人鱼控，什么是丢啦啦啦。这些都很好。下了课，邱鸣枝收拾好东西第一个跑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球场上还亮着灯光，曹立昊的外套扔在球场旁的观众台上。他在球场里和几个男生玩三对三斗牛。邱鸣枝坐在观众席上抱着他的衣服等他，看着灯光下那熟悉的欣长身形跳起来，他运球躲避的姿态，还有在篮筐下专注投篮的姿势。曹他真的很耀眼……

哐哐两声，球场黑了下来，到点了，灯又被拉黑了。篮球落在地上响了几声，曹在月光下向邱鸣枝走来，他伸出手说“走吧，回家了。”像个王子。

“曹，我回去给你做布丁吧？”

“你还是明早给我做早饭吧。你看我腰上的肉。”

“曹，你要减肥吗？丁丁说减肥是自虐的行为。”

“我不减肥，我要赶回去和你做运动！”曹立昊一把抱起邱鸣枝笑着向家的方向跑去。

曹立昊会乘邱鸣枝上课的时候在后门拿素描本画他上课的模样，有时还偷偷叫那个名叫丁丁的女同学悄悄把他上好色彩的画夹进邱鸣枝的书里。或者把玫瑰花瓣制成小签，后面写上诗句放在邱鸣枝的工具盒里。他用这种老土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就像年轻的小男生暗恋着班上的小女生所作的。

谢明智所在的学校是K大，他在K大中文系中是个风云人物。最近谢敏知的同学都在讨论K大夜校的美少年，谢敏知嗤之以鼻。再漂亮能有邱鸣枝漂亮？只是一想到邱鸣枝他的右手臂就又开始痛起来。他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醒来时有律师同他协商，可以调解，会得到数目不菲的赔偿金。但是他拒绝了。他大概也猜到了，邱鸣枝根本不是什么那家的小少爷。曹立昊才是少爷吧，而漂亮的邱鸣枝是少爷的禁脔。原来果然像书上写的一样，有钱人家都喜欢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他越发的同情邱鸣枝，孤单一个人从古代穿到现代，不知怎么就落到那个人手里，成了他人的禁脔。没有自由，没有自我，尊严什么的更是不用谈。谢敏知拒绝了私下和解，他要将曹立昊这个暴力犯告进监狱。当然结局是并不令人满意的，但谢敏知也再没有办法。他手臂的伤养了大半年，现在也不能进行剧烈的活动，心里恨得咬牙。

“谢敏知，你还没去上课啊？”

“恩。”

“反正你不上课，要不晚上和我一起去看美人。”

“你说夜校那个？没兴趣。”

“诶，你都不怕一天呆在寝室里变成抑郁症？出去走走嘛，反正无聊。”

谢敏知想了想，的确晚上的课业不想上，无所谓就去看看吧。他和寝室同学一起去食堂吃了饭，遛弯遛到夜校。

夜校开学已经过了很久了，看美人的风潮早就过去了。如今三三两两不过是赶这风潮赶在尾巴上的不积极群众罢了。插花班在三楼，对面是美妆班。谢敏知站在插花班的门口挪不动步子。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邱鸣枝，会是如今脱离了畏缩之态笑得有如鲜花的邱鸣枝。他的同寝室看过邱鸣枝后感叹两句真是美人什么的也就离开了，只有他呆呆坐在夜校楼下的阶梯上发着愣，他此时心中一片空白，那心中的恨像被暴风卷走，只剩下孤零零的茫然无措。一直到下课后他看见邱鸣枝跑下楼，快乐的跑出校门，门外等着他的那个人背脊挺得很直。那身形他一看就知道，是曹立昊。可就算知道是曹立昊又怎么样呢？什么都做不到，无力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大概要发疯了。或许……或许这是爱？

球场的灯光熄灭了。谢敏知在街头晃荡。他走到附近一家大排档，简单点了个卤菜，便开始不停的喝酒。男人的泪是包含在酒中的，什么所谓的借酒浇愁愁更愁，更愁的愁等明天再去烦恼了。现在的谢敏知只想把自己灌醉。

“兄弟，心情不好？”有不认识的人坐在谢敏知面前。谢敏知没有回话，只是又将一杯酒吞了下去。女人喝酒才会边喝边哭，就像隔壁桌那样，边喝边哭，边哭边说为什么他不要我？他说我性格不好？可他以前说我这性格很可爱啊……笨蛋，男人说的话哪里能相信。

“兄弟，何必呢？就是失恋也不过就是这回事。男人啊，还是事业更重要。”

谢敏知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往他杯子里也满上杯酒，还是没说话。说什么？难道哭诉自己那不存在的爱恋？

“兄弟，这才是男人，来，干了！”那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杯酒干下去。又嫌这样干不过瘾，让老板拿来两个海碗。谢敏知一个海碗喝下去，心中不由有些痛快。和那彪形大汉就这么一大碗一大碗的酒下肚。谢敏知最后是被排挡的老板摇醒的，大概已经半夜两三点钟。周围的夜市早就收了工。酒钱也被付过了。谢敏知摇摇晃晃向学校走去，酒醉的脸上浮着三分笑，不时还嘿嘿两声。不知是什么痛快事。他第二天下午才完全从酒中醒来，整理昨天的衣服时钱包从衣服里掉出来，昨天出门时还装着五百块的钱包，今天只剩下了几十块和一张江湖救急的纸条。

第十六章

谢敏知又偷偷去看邱鸣枝，他躲在暗处看邱鸣枝做出花环，然后将它套在脖子上，或者上课时将修剪好的黄色小雏菊插在前面女生的头上。他像一个普通的小男生一样，喜欢做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喜欢和同年龄的人打闹，不喜欢老师点他名，也不喜欢记笔记。谢敏知觉得心有些酸痛，这样的夜晚好像他高中时上晚自习从窗外望出去的夜晚，同桌是个穿白色裙子头发长长的女孩子。他们头靠在一起悄悄在课桌下看漫画书。甜蜜又酸涩。球场的夜灯总在放学铃后的三十分钟关掉。

谢敏知又孤零零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路过大排档的时候，他看见在他上次坐着的位置上，江湖救急的兄弟正在向他招手。谢敏知没想太多就过去了，又坐下来和他喝酒。谢敏知心中清楚可能是骗子，也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有什么关系呢？要钱就给他，当初做家教不过是为了社会锻炼，从那里挣来的钱他一分也不想用。这次谢敏知没有喝醉，可他把家教挣的一千来块钱全给了别人江湖救急。只换来个以后有酒一起喝，以后遇到啥事你说话。

罗三是个小混混，一个混得还不错的小混混。他带着十多个无业游民在三中、五小和K大这一片收点小钱。没事的时候就在游戏厅桌球室什么的混上一天。道上的就要有道上的自觉，他自己认为虽然自己还没有拜码头，但是也要守关二爷的义气。最近喝酒的时候遇见个小兄弟，江湖人不看啥背景，只要谈得来就是兄弟。这小兄弟他很是看得起，不过就是人消沉点。也能理解，被马子甩了嘛。罗三有时候也会酸两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像他就喜欢小龙女那样的。那声过儿能把他半边身子叫麻。和谢敏知每晚喝酒才知道，兄弟喜欢的人就在夜校上课，怪不得他每天晚上都往这遛一圈。

时间长了罗三也听说了那个夜校美人的事。他留心观察，兄弟喜欢的人还真好看。再随便找个人问问，还真就是那个夜校美人。美人有男人啦，还是个玻璃。这世上真是啥糟心事都有。其实谢敏知给了罗三一千多块以后罗三就决定了，兄弟的事儿就是自己的事儿。敢拒绝自己兄弟迟早拉出来花了他。现在见是个美人又有点舍不得，况且花了这个，谢敏知不得心疼死。罗三决定把美人他男朋友花了。

曹立昊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在球场和人打篮球，邱鸣枝坐在看台等他。曹立昊进了球还偶尔骚包的对邱鸣枝做个飞吻什么的动作。球场大灯关了以后一齐打球的人先离开了。邱鸣枝和曹立昊总是最后走，他们喜欢在月光下牵着手回家，就他们两个人两条影子。只是今天状况不同。几十条人影堵在学校门口，手里拿着武器，邱鸣枝在电视上见过，那些东西在这种场合据说叫'油麻地十八兵器'。曹立昊也早看出不对来，这群人一定是有备而来，带头人的眼光虽然瞄着邱鸣枝，但目标似乎是自己。曹立昊二话不说拉着邱鸣枝的手就向教学楼跑去，这群混混大概早不知道把守门的老头弄哪去了，现在教室应该都没关上，大概还能躲一会然后找人来救他们。曹立昊也知道单凭自己对付两三个没问题，但是在有邱鸣枝在的情况下，对方又是十多个人，这就完全不可能了。

罗三带着人看着邱鸣枝和曹立昊跑回教学楼笑着不动，这就像猫抓耗子一样，抓在手里也不急着吃，先玩玩。教学楼一楼的门全部是关上的，二楼也一样，只有三楼的教室门开着。曹立昊边往楼上跑边打电话给JOE，JOE在电话那边虽然很紧张但也马上联系警察。地点很具体，又是直接联系的高层，出警很快，但再快也是距离。曹立昊这边躲在当中的教室中，听着铁棍在地上敲打的声音。

“曹……”邱鸣枝紧紧拉着曹立昊的手。

曹立昊将他拉到窗户边，指着窗外的露台，对他说：“鸣枝，你在这藏住，一会儿我把他们引过来，然后你从前面那间教室跑出去等我，听到吗？”

“曹……”邱鸣枝脑袋空白一片，爬着凳子翻出窗外。

曹立昊看他藏好才跑回门边。他整间教室找了一圈，只能拖着一张破板凳。连撮箕都是塑料的，他忍不住也要骂声操。

罗三带着人上了三楼，两三个喽啰先进教室找人。曹立昊躲在门后等其中一个喽啰进门，猛的把板凳砸在他头上，乘第二个喽啰还没反应过来把门一夹只听见一声惨叫。曹立昊打人从不留手，两个人就这么一下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操，在这！”在门外的喽啰马上叫到，一群人围过来。罗三笑的相当猖狂，虽然这么多年坏事做得多，但还没见过能在他手上讨到场子的人。这样的才算对手嘛。他倒没想过每次他都带十多个人欺负一两个，还讨个屁的场子。曹立昊撑着手里的烂板凳仍然站在门后，不过后面的喽啰明显有经验的多，从其他教室找来张桌子挡在前面就冲进了教室。几十个马仔围着曹立昊，曹立昊红着眼只盯着其中一两个打，任凭钢棍打在他身上，直到腿上不知被谁用板凳砸上去，咔嚓的声音大概是骨头断了吧。他扑倒在地上，马仔们开始单方面的殴打。痛得要死，但是曹立昊双手抱着头趴在地上笑着。原来被打是这么痛，不是不知道，不过大概是忘了吧？忘了这种带着血腥味的痛。

邱鸣枝本来已经跑下了教学楼，面前好像有一面墙挡在前面，他的脚步停在地上不肯迈出去，咬了咬牙，又转身跑回去。他在窗边看见曹立昊倒在地上蜷成一团，看见一群人围着打他。邱鸣枝握着手上刚才在杂物间找到的棒球棍，悄悄弯着腰躲过众人的视线，突然站起身向他面前的人后脑勺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