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很久，门并没有打开，邱鸣枝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曹立昊不要他了，邱鸣枝想到回家。他撑着站起来向外走，一排排的房子在他面前，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房子，他不知道怎么走出去。他看看天，再看看地。他有一种感觉，他回不了家了。扶着路灯一栋小楼一栋小楼的走过去，不过五百米，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再转过身去看，身后的小楼都长得一模一样。曹的家在哪里？也丢了……

乌云遮住了月亮，邱鸣枝靠着路灯坐在街边。他干涸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很没用，找不到回家的路，现在把回到曹那里的路也弄丢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念曹的名字，用来抵御他恐慌不安的情绪。

天空开始飘雨，在路灯灯光照射下像银色的丝线，邱鸣枝伸出手去接。下雨了……他苦笑着，眼泪混在雨中落下。大概是报应吧，邱鸣枝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他看着雨越下越大，就这么一直坐在大雨中。他的右手握成拳抵在胸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哭，任凭打雷闪电。

曹立昊站在那里看邱鸣枝在雨中哭得那么伤心，眼中有水混在雨中顺着脸庞落下，他伤害了他，看他这样坐在雨中哭泣，曹立昊的心不知多痛。他做了错误的决定，不该留下邱鸣枝陪他。他早知道自己不能有朋友，不能有爱人。却自私的留下邱鸣枝，不断伤害他。

“先和我回去，好不好？”曹立昊抱着邱鸣枝用哄骗的语气说，他声音低沉嘶哑，有种让人疼痛的感觉。邱鸣枝只是哭着，只能听到他哭的声音，那是被困在喉中的单调音节，却让人无比心痛。

曹立昊和他一起站在雨中。这痛苦而没有希望的雨……

第十章

“曹……我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邱鸣枝躺在床上。曹立昊还是把邱鸣枝抱回家，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放他在床上。

曹立昊没有回答。他也躺在床上，双臂紧紧环着邱鸣枝的腰，把他安置在怀里。是不是这样就能为他遮风挡雨，让他不要再想家？曹立昊不知道。

邱鸣枝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家里了，再也看不见大哥和爹娘。院子里他亲手种的小桃树还没有结过果子。小翠会不会忘了他？爹和娘，不要为我伤心难过，你们还有大哥，还有彩凤……我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

“曹……给我念念书吧……”邱鸣枝的声音轻轻的，鼻音很重“……我想听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

曹立昊打开床头灯，拿过那本被翻得有些旧的《西游记》。

“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州：曰东胜神州，曰西牛贺州……”

“曹……这是哪里？”

“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想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吗？”

曹立昊合上手中的书，将邱鸣枝转过身正对自己。

“你想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吗？”

“我带你去……”

邱鸣枝站起来，拉着曹立昊来到那幅画前，那副山水人家。

“打开这个……”

曹立昊打开保险玻璃，邱鸣枝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摸在朱红的篆字印记上。曹立昊看着丝丝雾气从画中飘出，他惊讶的看着邱鸣枝，邱鸣枝只安静的看着画。雾气越来越浓。曹立昊慢慢连邱鸣枝的脸也看不见了。雾气散去后他看见不可思议的地方。山林和流水，他掐了自己一下，这是真的？邱鸣枝仍愣愣的站着，因为这幅画，他离开了家，来到曹的身边。再也回不去了……

“曹……你喜欢这里吗？”

曹立昊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邱鸣枝，他觉得邱鸣枝同之前有些不同，像在努力保护自己仅有的东西，眼神里的小心和防备让人心疼。

“曹……我们不要出去了好不好？在这里生活，就我和你，再没有别人。好不好？”

“鸣枝……”

曹立昊拉着邱鸣枝的手，沿着山石路向前走去。山峦后是一栋小小的雕楼，精致漂亮。曹立昊牵着邱鸣枝在小楼中转了一圈，有床有凳，该有的都齐全了。他拉着邱鸣枝坐在床上，轻轻吻他的面颊，双手捧着他的脸，像捧着他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吻落到唇上，渐渐深入。和邱鸣枝的舌尖纠缠，直到他喘不过气才放开他。曹立昊停了停，他看着邱鸣枝溢上水雾的双眸，在那双黑色的眸子中看见自己的身影。他又吻上他的唇，轻轻啃咬他的唇瓣。手也慢慢解开邱鸣枝睡衣的纽扣，将他放倒在床上，覆上去。曹立昊的吻落在邱鸣枝身上像蝴蝶，轻轻停留一下，马上飞走。轻轻的吻落在耳廓上，眼睑上，唇角，眉梢，顺着颈项落在单薄的胸口。他的双手从捧着邱鸣枝的面颊缓缓下移到胸廓，大大的掌握在胸廓两侧，想要和肋骨嵌在一起，保护那颗正在疼痛的心。邱鸣枝的眼泪又悄悄掉落，顺着眼角到耳后，濡湿了头发后落下。曹很凶，让人害怕……却对他很好，他陪他看电视，给他念故事，摘有刺的玫瑰花给他……

曹立昊不再轻轻的亲吻邱鸣枝，他的吻渐渐深了，在身上留下重重的印子。曹立昊的唇轻轻碰了碰邱鸣枝胸口的红豆，再将它纳入口中用舌尖拨动，邱鸣枝小小的颤了一下。曹立昊又在红豆周围印下几个小小的印记才继续向下吻去，含住他半挺的肉 柱。手臂紧紧箍着邱鸣枝的腰，邱鸣枝逗得更厉害，手插在曹的头发里，全身使不上劲。他发出呜咽的声音，像受了什么委屈，又像撒娇。曹立昊吞吐着邱鸣枝稚嫩的肉 柱，用深喉。喉头的颤动带给邱鸣枝极大的快感，他浑浑噩噩下意识夹紧双腿，脚趾蜷着，揪紧了床单。

“曹……曹……”他不知道自己要叫什么，只反复不停的发出单音节的字。曹立昊在他射出来的一刻用手掌接住。探向他身后。先是一支手指，之后两支，三支，邱鸣枝不安的扭动着，急急的喘息。他一副迷茫失神的模样让曹立昊无比怜爱。吻在面颊上不断落下。曹的坚 挺抵住他的花穴，慢慢挺进去。并不痛，涨涨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堪，面颊不自觉的染上桃红。曹立昊全部进入后停了许久才慢慢开始动起来，逐渐加快。邱鸣枝觉得那在身体里的器官好像要把他从肉体里撞出来一样，敏感的内壁有酸麻的感觉，从他的脊柱向上爬，爬到腰的地方爆炸开来，抽搐后带来全身的酸软。这感觉一波接一波不停的随着撞击而来。邱鸣枝不能控制的发出小小的哭声，每撞一下，那呜咽的声音便停顿一下。不知过了多久，曹立昊深深的挺进后停下来，邱鸣枝感觉内壁被抵住突突的几下，是曹立昊的种子，敏感的内壁蠕动了几下，快感堆积到顶点，邱鸣枝呜咽的声音稍大了些，也射 了出来。

曹立昊覆在邱鸣枝身上，侧向一边，又凑上去吻他流泪殷红的眼角。无比怜爱，早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爱上了这小疯子，所以为他心痛而心痛。

“曹……”邱鸣枝迷茫中仍唤着曹立昊。

“恩……”曹立昊轻轻的拍着邱鸣枝的背，直到邱鸣枝慢慢缓过神来。

“鸣枝，我喜欢你。”曹立昊紧紧抱着邱鸣枝，头窝在邱鸣枝颈窝处说着。“鸣枝，我也很喜欢这里，但我并不想只和你在这里生活……不管在哪里，我都是你的。我爱你！”

“曹，我也是你的。”邱鸣枝抬起头任曹立昊的吻落在唇上。或许心中还有淡淡的忧伤，但也有甜甜的幸福。曹，我爱你！

“出去好吗？我会带你出去，我们一起去认识这个世界，让你爱上它。”

“恩。”邱鸣枝点头的时候发现他和曹立昊已经光着身子又掉回曹立昊的屋子里。

邱鸣枝从地上爬起来，看曹立昊愣在那里，不禁弯着唇角笑起来。他拉起曹立昊跑进浴室，一起做清洗工作。

睡到床上时，曹立昊仍觉得好像做梦一样。转过头去看邱鸣枝，邱鸣枝已经沉沉睡着了，这是画中的仙子？他所有的经历都是为了辗转来到自己身边。曹立昊想起以前JOE给他讲的很多故事，原来上帝真的不会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上。有一个人，是专门为了自己而存在，这感觉真好，虽然像在做梦。他已经开始向往起以后的生活了。

第十一章

谢敏知将曹立昊告上了法庭。虽然曹立昊有精神证明，但这次谭医生对他病情的评估太好，他却在留观期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法庭对他的病情持有保留意见，最终的判决是在精神疗养院做完善的观察和治疗。

“鸣枝，一个月，只要一个月，我很快会去接你的。”曹立昊将邱鸣枝送去谭医生家。

“恩。”邱鸣枝手里紧紧攥着曹立昊刚刚给他买的手机。他表现的很坚强，不让曹立昊担心。

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树木中落下投影，一阵风吹过，有枯黄的树叶落下，掉在曹立昊肩膀上。这里是天茗私立精神病研究中心。绿色的草坪上点缀着黄黄白白的小花，柔弱又坚韧。天空很晴朗，白白的云缓缓飘动。

曹立昊坐在路旁的长凳上，安静的感受着这自然的宁静。

“曹！”明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曹立昊转过头去，护士正在向他招手。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落叶向中心大楼走去。在二楼的检查中心，肖萌穿着白大褂，正在手中的病历本上写写划划。他看见曹立昊走过来，迎上去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例行常规的检查。

躺在检查的床上，曹立昊想到以前，被遮住的布条，血腥的气味仿佛翻涌出来。他双手捏成拳，大口的呼吸，过了很久，才慢慢放松下来。

“来，热橙汁。”肖萌从点餐台端着橙汁递给曹立昊。曹立昊看了眼对面肖萌面前的咖啡，撇了撇嘴。

“好久没见你，你好像老了很多啊。”肖萌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稍稍皱了下眉。

“恩，是很久了。我还以为我再不会回来这个地方了。”

“有时候我很希望你们都可以走出去，可以站在阳光下。有时候却很害怕，害怕你们都走了。时间真是残酷，无论当时多么令人恐惧难忘的事情，经过漫长的时间都会发黄变旧，失去它原本的样子。”

曹立昊耸了耸肩。

“对了，我JOE说你交了个小男朋友？”

“恩。”

“恭喜你……”

“谢谢。”

肖萌笑着喝完了咖啡，站起来拍拍曹立昊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曹立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喝下那酸涩的橙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曹，你好吗？现在是清晨九点，我必须要去看书了。猪给我找了历史的书，他说我看完了就可以知道我是谁，也可以知道你是谁。他说话很奇怪，我是鸣枝啊，你是曹。不过我会努力学习的。曹，你空下来给我打电话。”

曹立昊用手指摸着手机屏幕上邱鸣枝的脸。这是他的鸣枝，是在海上唯一漂向他这孤岛的船。尽管有礁石和暗流，他依然来到了他的身边。想摆脱现在的生活，想和鸣枝一起站在阳光下，虽然现在的自己还很脆弱，还只是个只懂得逃避的胆小鬼。但仍想感动他，仍然想爱他，用那不多的勇气，永远爱他……

“精神障碍是指精神活动的异常，包括认知、情感、意志行为，又分为低级意向和高级意向……”曹立昊每天都坐在花园中那固定的长凳上，看着那路上偶尔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实习医师从他面前经过。

“曹！”肖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曹立昊看着他向自己跑过来。

“怎么了？”

“恭喜你。检查通过，你完全没有问题，前两天报告提交法院，你今天就可以出去了。”肖萌看上去比曹立昊还要高兴。

“是吗？谢谢你。”曹立昊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动，手有些微微颤抖。

“赶快去收拾东西吧，我给JOE打电话了，他会来接你。”

曹狠狠的拍了拍肖萌的肩膀，才向自己的病房跑去。鸣枝，我马上就来到你的身边，马上。

走出熟悉的医院大门，曹立昊转过身去看天茗私立精神病研究中心的金字大门，那门后是另一个世界。他曾经在这里度过很多年直到今天……

“曹！”远远的听见邱鸣枝的声音，曹立昊转过身去看见邱鸣枝和JOE站在车旁向他挥手。他大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邱鸣枝。

“你怎么跑来了？”曹立昊问邱鸣枝。

“来接你回家。”

曹立昊牵着邱鸣枝的手“恩，我们回家。”

JOE笑着发动车子，他在开车的时候问曹立昊没什么对他说吗？曹立昊摇头。车路过市中心的时候，曹立昊突然让他停车。

“我带着鸣枝走回去，你先把车开回去吧。”曹立昊这样对JOE说。之后JOE把他两扔在了市中心。

“曹，这是哪里？”邱鸣枝不安的拉着曹立昊的手。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到过外面。

“这是我们的起点。”曹立昊拉着邱鸣枝走进一家金店。边询问邱鸣枝的喜好边让销售小姐拿出来试戴。

那是一对简单的戒指，安安静静的放在最角落的柜台里。邱鸣枝路过那柜台的时候看到它们，看上去并没有夺目的光彩，样式也过于简单，甚至还有些旧了。邱鸣枝立在那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那么吸引他。就像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我也喜欢它们，就像你和我。”曹立昊弯下腰悄悄在邱鸣枝耳边说着。

红绒布将这一对戒指包起来，放在精致的纸袋里放到邱鸣枝手里。曹立昊将他们带到广场上，他偷偷拿了一朵金饰店里的玫瑰花。

此时，他站在广场的中心，手中拿着玫瑰花弯腰递给邱鸣枝，轻吻他的右手，在细白的指节上套上那枚指环。

“鸣枝……你可不可以陪在我身边，一直陪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然后我们从这里开始一直走下去？”曹立昊握住邱鸣枝双手，认真的对他说。

“恩。曹，我要和你一起，一直一起。”邱鸣枝像曹立昊给他戴上戒指一样，也拿出戒指给曹立昊戴上。广场上的驻足观望他们，但这些兴味的眼光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曹立昊想起印象中有人曾对他说过“人的心像一扇拥有最精密的锁的门，不是那把钥匙就打不开它。每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打开它，最后却发现原来那是它在欺骗你。直到有一天，那把真正的钥匙打开它，你才发现原来世界是这样的。”

他找到了他的钥匙，也看到了原来是这样的世界。并不糟糕，是的，它一点也不糟糕。

第十二章

“喂，你放假去哪里玩了？……玩什么呀，上补习班啦。烦都烦死了……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看那个丢啦啦啦……没，是什么？……那个啊，我不喜欢看啦。还是日和好看些，人鱼控啊人鱼控，笑死我了……”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正说得起劲，同曹立昊和邱鸣枝擦身而过。

“曹，什么是人鱼控啊人鱼控？”邱鸣枝小声的问曹立昊，还有那个什么补习班，什么丢啦啦啦是什么？他都不懂。

“这个啊，我打电话问问JOE。”曹立昊掏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