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可以。”曹立昊还是同意了“可是，他这里可能有些问题，我要先告诉你。”曹立昊指了指脑袋。

“这没有什么，我并不会因为这个而否定他对你的意义。”

“OK，好吧。”

曹立昊去客房将正在看《西游记》插画的邱鸣枝叫出来。

“曹，这就是你的小男朋友？他长得可真好看……你好，我姓谭，是曹的心理医生，你可以叫我JOE。”

“猪？”邱鸣枝看向曹立昊，怎么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曹立昊笑了起来。

谭医生吃瘪的看着他们两人，过了一会才说“曹，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小男朋友吗？”

“邱鸣枝。”

“……表字子章。”这个国的人都不爱叫表字的吗？很不文雅。邱鸣枝自行在后补充。

“JOE，我想你能不能用催眠术给他看看。有时候我觉得他这里有问题，但他逻辑很好，完全不影响生活，我不懂这是哪种障碍。”曹立昊又指了指脑袋，JOE的催眠术非常好，或许可以借以解决一些他总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子章，你能接受催眠术吗？”JOE问邱鸣枝。

“催眠术？那是什么？”

“就是让你睡一觉。”曹立昊知道对着邱鸣枝解释什么东西只会越解释越多的为什么，糊糊涂涂的能打发他就好。

“哦……要我现在睡觉吗？”

谭医生见邱鸣枝也没有什么抵触也配合的开始催眠。邱鸣枝本来就是个没防备心的，问什么答什么，从家有几亩田，大哥给他买的什么东西他不喜欢到现在哪朝哪代全部交待的清清楚楚。问到后面谭医生的眼里全是惊异之色。连带曹立昊也有些怀疑，难道邱鸣枝真是个古人？直到催眠结束，谭医生对曹立昊也不知怎么说好。

“曹，我想你也看到了，他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完整并且很有逻辑。不然，你可以试试从头教起，先学习文字知识，再让他慢慢接触这个世界，或许可以扭转他的世界观。但这要慢慢来，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我建议你让我将他带回去。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他或许曾经被人进行过洗脑。”

“JOE，他是我的爱人……OK，我会照你说的做的。你先回去吧，电话联系。BYE。”

曹立昊回到房里，他揉着太阳穴，这太诡异了，洗脑？

“曹，这个是什么？好好吃……”

邱鸣枝将餐桌上的饼干拿给曹立昊。

“这个叫曲奇饼，是用面粉和鸡蛋做的。”曹立昊一边讲解一边想着谭医生对他说的'对他不懂的，要耐心的慢慢解释给他听。这对完善他的世界观很重要。'曹立昊觉得自己好像碰上个大麻烦。本来留他是想解决自己的问题，却变成解决他的问题。

“鸣枝，明天要和我学字，知道吗？”

“我会写字啊。”

“学我们的字，这个国的字，OK？”

“欧克？这是什么？”

“好不好的意思……”

“恩，好。”

“吃饭吧。”

曹立昊吃晚饭回卧室去睡觉了，邱鸣枝病好后他们就各自分开睡觉。邱鸣枝至少现在知道要上床睡觉，没什么担心的了。养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真是个巨大的工程啊。

第七章

邱鸣枝的文字教育并不成功，这并不是因为邱鸣枝不好学。从客观上来说曹立昊并不合适做个教育者，他的心理能力并不健全。惹怒了他，或者烦躁了他都不自觉的想动手揍人。邱鸣枝被他括了两巴掌后学习文字进度就更缓慢，并且不复之前的精神，又开始畏畏缩缩。之前的畏缩可以归结为环境，此时的畏缩却只是因为他害怕曹立昊，害怕他的暴躁，害怕他生气。这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百平的地方不足够邱鸣枝躲着曹立昊，他们要一起吃饭，曹立昊也会陪他看电视，虽然现在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让曹立昊陪。

“曹先生，或者你可以请个家庭教师。”阿姨这样建议到，她也很喜欢邱鸣枝，但同样同情曹立昊，她长年在这家帮忙，知道曹立昊曾经有精神科疾病。毕竟谁愿意呢？

“家庭教师啊……”

“是啊，现在大学有很多学生在找家教的工作，只是教字的话，学中文的会比较专业吧？”

“恩。”

曹立昊打电话找人雇了个中文系的大学生来教邱鸣枝学字。

翌日午后，大学生教师拿着小学课本上门，曹立昊在楼下叫邱鸣枝，邱鸣枝才从二楼下来。家庭教师谢敏知愣了愣，这是个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的孩子，尽管他看上去摸摸索索一点也不想学习，但却让人莫名的想亲近他，想让他开心起来。

“你好，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家庭老师，虽然还只是试用，但是我有信心让你喜欢上认字。我叫谢敏知。”

“……邱鸣枝。”

“你看，我们的名字是同一个音，真有缘分，要不今天先从名字开始学吧？”

“咳咳……”曹立昊其实很不喜欢家庭老师的自来熟，但是看样子可以教得好吧。至少现在看来很有热情。

“鸣枝，我在书房，你要好好学，知道吗？”曹立昊揉了揉邱鸣枝的脑袋，向楼上书房走去。

“来，鸣枝，我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写下来，我们开始上课吧。”

“我的表字是子章，你还是叫我子章吧。”邱鸣枝知道这个人是曹给他找的西席，可他不喜欢，虽然害怕曹立昊，但他也不想让别人来教自己，有点恹恹的。

“这是彩凤，新堂。周围的人的名字都人全了吗？”先从自己的名字，然后周围人的名字这样学起。

“曹……曹立昊……怎么写？”

“你说的是曹先生的名字吧？这样写……”

家庭教师离开后邱鸣枝继续在白纸上练习，这国的文字好像并没有那么困难，有些字和中土的文字有些像。他在纸上又写了几次自己的名字和曹立昊的名字，然后把本子扔到一边。开电视看。他现在知道这个有小人演戏的盒子，只要他按一个机关就会自己打开，然后里面一直有人演戏，很好看。

“字学完了吗？”曹立昊拿着本书走下来。

“恩。”邱鸣枝点点头，眼睛还在电视上。

“拿来我看看。”

邱鸣枝马上奉上自己写的巴掌大的字帖，上面大大的写着曹——立——昊三个字，下面是大大的邱——鸣——枝。

虽然面上仍是冷冷的，但是曹立昊心里都快要笑烂了。

“鸣枝，过来。”

邱鸣枝走到曹立昊面前。曹立昊抱着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写的很好”。

邱鸣枝抬起头，眼睛睁大大的看着曹立昊，被表扬了？

“曹……”

“恩？”

“你那时打我是因为我写字不好吗？”

“对不起……”曹立昊轻轻摸邱鸣枝的脸，他很后悔，虽然那印子已经看不见。但他曾经打过他。

邱鸣枝摇起头来“以前我上学的时候也常常挨先生戒尺，是我学不好。”邱鸣枝又停了停，小声的说“曹，我以后会好好学字的。”

曹立昊觉得心里酸酸的，他很想说不是因为你学的不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只因为自己的寂寞就将邱鸣枝拖进自己这绝望的人生。真是自私。

晚饭后曹立昊打电话给谭医生，像忏悔一样，他和谭医生说他行暴的过程。

“曹，你记得我说过吧？并不是打过人就是有病。人都有一定的暴力倾向……我也很喜欢邱鸣枝，但我更重视你，你是我的病人，好朋友。所以我对你说实话，每次都是实话，并没有欺骗你。你的病早就痊愈了，现在只是有少少心理问题，这不是精神病，只是需要慢慢调整的心理问题，这是需要过程的。我庆幸自己并没有将鸣枝接回来，他在你身边，对你的意义很重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从鸣枝这里学会如何同人接触。好吗？”

曹立昊挂掉电话，在黑暗中一直呆着，直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曹，我要睡觉了……”邱鸣枝站在门外看着突然拉开门的曹立昊。两人都立在原地，突然愣住。

“哦，那个……要不要我给你念故事？”回过神的曹立昊马上找话题，但这个话题真挫。

“可以吗？”

“你想听什么故事？”

“你念什么都好。”

曹立昊找出那本插画的《西游记》同邱鸣枝一起来到客房，靠坐在床上从石头中蹦出孙悟空开始讲这个长长的故事。邱鸣枝杏核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曹立昊的脸，夜很深，曹立昊在面前，他不肯闭上眼在孙悟空的故事里睡觉。花园里的玫瑰开很好，那香味让人陶醉，在这样的夜晚……

第八章

从一二三学到魑魅魍魉，大概因为曹立昊喜欢会认字的邱鸣枝这个认知，邱鸣枝的字学的越发的快，他已经能自己看谭医生给他带来的插画版聊斋故事了。曹给他订了很多画报之类的杂志。每当他学有小成，阿姨就会给他做好吃的东西。他早学会了造句，他对着曹立昊用快乐造句，说“我和曹在一起生活很快乐”。得到奖励是曹在他的唇上亲了两下。虽然浅浅的亲吻，但他放在心里珍惜，很开心。

“你看这个伞字，像不像一个人撑着伞？”谢敏知写出个伞，还在旁边画了个拿伞的人。他今天因为学校加课，来教邱鸣枝已经是晚上了。被留下来吃饭后继续教邱鸣枝。

“子章，你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

“敏知谬赞了。”

谢敏知教了邱鸣枝很久，每次和他聊天的时候都有一种违和感，互相了解越深入，谢敏知越怀疑邱鸣枝是古人。曹立昊这样的人不知道，谢敏知这样的人却是QD小说的最大受众，他对穿越这回事可一点都不陌生。越看邱鸣枝越像古代人，古穿今？

“子章，你是不是从来不出门？”谢敏知问他。

“恩。”邱鸣枝一边照着谢敏知给的字帖写字，一边点头。

“这样对身体不好，应该多出去走走。”

“可是曹也从不出门啊。”

“那是他身体好，你看你瘦的，好像比我来教你的时候还要瘦了。”

“是吗？我并不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啊。我很好，就像曹教我说的一样，哎姆欧克（Im OK）！”

“是吗？”谢敏知笑着拍拍邱鸣枝的头。邱鸣枝把头偏开，他不喜欢谢敏知时常对他动手动脚，虽然谢敏知是很好的西席。

曹立昊每次在家庭教师来教邱鸣枝的时候就躲在书房里，不然他觉得自己会出去把那小子狠狠的打一顿。他一直对自己说，那是邱鸣枝长得太好看，人们都喜欢美丽的东西，那不算什么。下个月，下个月就再换个老师，实在不行就自己来教。鸣枝现在的程度很好，大概不会太难教。

谢敏知偷偷拍了邱鸣枝的照片回去给自己的同学看，他们对邱鸣枝的赞美之词让谢敏知很满足，那赞美的词汇好像是在赞美自己。他当然知道邱鸣枝是男孩子，但就算是男孩子，这样漂亮的男孩子也让人的虚荣心很满足。

“子章，你家在哪里？”

“明湖镇。”

“明湖镇在哪？离这里远吗？”

“明湖镇就在明湖镇啊，房山山下，小栾湖边。应该很远吧……”

“你想家吗？”

“恩。”邱鸣枝又开始想家了，虽然生活的很快乐。但是好几个月了，他从没有离开家这么久。他走的时候大哥送给他的鹦鹉还在院子里。他还记得他上轿的时候小翠不停的在笼子里叫“鸣枝鸣枝”，大概那时候只有它知道在轿子里的是邱鸣枝吧。

“好了，好了，我不讲了，今天的课先上到这吧。不过，子章，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玩吗？有很多好玩的哦。”

邱鸣枝还未从思家的愁绪中拔出来，摇摇头继续照字帖写字，他以前毛笔字写很好，现在钢笔字也写得清秀工整。

“曹，以后你会带我回家吗？”邱鸣枝晚上躺在床上问给他念《西游记》的曹立昊。

“怎么想到这个？”

“曹，我想家了……”邱鸣枝拉着曹立昊的手，他的脸庞在曹立昊的手心磨蹭，有烫烫的泪水烙在上面，让曹立昊的心有些痛。他想满足他的愿望，但他甚至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夜安静了下来，曹并没有回答他。

第九章

曹立昊的心理辅导比以往几次要更早完结，谭医生对他这次的评价很好。他在周末的时候在曹立昊家的花园里BBQ，邱鸣枝在客厅里学写字。

“曹，你真的是……怎么找了这么个小子教鸣枝学字？”

“算了，今天教完，下个月我自己教他。”

“恩，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作为医生，我对自己的成果太满意了”

“谢谢你。”曹立昊笑着透过玻璃门看邱鸣枝在客厅写字，心中柔情泛滥。

诊所来电话CALL走了谭医生。曹立昊准备留家庭老师在家里吃顿饭，之后把工资结给他告诉他下个月就不用来了。曹立昊觉得家庭老师这根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马上就要解开了，心情很好，吃饭的时候还一反常态的招呼了谢敏知几次。

曹立昊在书房里东摸摸西摸摸，他其实很想出去看着邱鸣枝，但他也知道鸣枝同家庭老师学习了几个月，无论怎么说都应该给他们时间告别。他对自己说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直到他觉得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邱鸣枝站在玄关处，他努力甩开谢敏知拉着他的手。

“子章，你不是想回家吗……”谢敏知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曹立昊一拳打得坐到了地上。邱鸣枝看着曹立昊通红的双眼，吓得一直退到鞋柜旁。曹立昊并没有理会邱鸣枝，他一把抓起门边的铁制花艺架向谢敏知身上打去，铁制的花艺架打在谢敏知的手臂上，邱鸣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双腿发软，身体沿着墙壁缩到地上，听着打在人身上那种重重的钝钝的声音，吓得身体不住的发抖。眼前的曹立昊是他所不认识的曹立昊，像恶鬼一样的，令人恐惧的。谢敏知原本大声的呼叫慢慢变得细不可闻，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曹立昊才停下手。他打电话叫来律师把谢敏知送去医院。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瘫坐在鞋柜旁的邱鸣枝。

天完全黑了下来，没有人开灯，房间里漆黑一片，但邱鸣枝能感觉到曹立昊的眼光一直在他身上，像野兽紧盯着自己的食物。邱鸣枝脑中空白一片，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往外流，哭的时间太长，他在黑暗中一抽一抽的喘不上气。

曹立昊慢慢的起身向他走过来，邱鸣枝吓得更缩成一团。

——喀嗒——曹立昊把门打开，拎起邱鸣枝扔出屋外。

“我放你回家……”曹立昊低沉的声音说完，哐的一声把门在邱鸣枝面前关上。邱鸣枝呜咽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他觉得心很痛，虽然开始的时候很害怕，但曹开门的时候，他看着曹的眼睛，看着曹对他说那句话，他现在觉得心很痛，像被谁的手紧紧捏住，痛的不能呼吸。他靠在门上流泪，看不清眼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