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未迟 下+相性100问+番外——叶飞白
叶飞白  发于:2012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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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攸关之时,皇兄自然不会再继续隐藏实力。而今夜,必教他们有来无回。”说着,天巽眯起眼,“不过六千

人而已,合四军精兵之力,必能尽数剿灭。”

“你让高右将军埋伏在外,收缩包围,便丝毫不担心他有异心?”高谏风也略轻松了些,又问。

天巽眸光一动,银芒乍现:“我也只准他带十万人入内城。且不说他若生变,正好给我送了动天离的借口,我求之

不得。区区十万人,城外的鸿威军、田家亲军虎视眈眈,皇城之内还有禁卫军与御林军环伺,不但讨不了好处,还

会被打成大皇兄的同党,永无翻身之日。如果天离尚有五分理智,便不会白白送我一个光明正大除去他的机会。”

“他若安安分分的剿匪,想必损耗的人也不会少罢。我以为天离断不会答应呢。”

“他大约也有些想处理的人,想着可以借我这把刀,便也无所谓了。到时候,各方送过去的细作,定会在阵亡名单

之内罢。”

“他会安于封地之内么?”

“不可能。”天巽摇了摇首,勾起唇,“换了我,也绝不会安居一隅。”因为心里很清楚,迟早都是一条死路,不

可能和解。

高谏风瞥向他:“你们很像。”

闻言,天巽轻轻笑了:“或许正因为太像,所以两看两相厌。”

几乎在同一时刻,终于有几名刺客突破重重机关守卫到达关押重犯的要地。他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大半与穷追

不舍的狱卒继续纠缠,只有两人疾步奔向关押着析王与何丞相的牢房。为首之人身姿尤其灵敏,快一步扑了过去:

“王爷!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早便听见异动,一直坐立不安的析王迅速转过身,由怒而大喜:“不,卿来得正是时候!速速将孤带出此地!”

“遵命。”那人高举长刀,用尽全力将精铁打造的牢锁削下来,随即入内扶住他,“王爷,属下失礼了。”

析王颔首,虽有些狼狈却依旧威势不减:“孤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属下纵是万死也当保得王爷安全无虞!”

待另一蒙面人背上何丞相,刺客已经损失惨重,不得不撤离了。负着析王却依旧健步如飞的人望了一眼两旁牢笼中

绝望嘶喊的群臣,小心地道:“王爷,这些大人……”

析王恍若未闻,合上眼,满面沉重:“而今势单力孤,只能如此了。”

任谁心里都清楚,在此种严峻境况下,多带一人便是百分的负累,便可能全军覆没。因此,这也绝非自私自利,不

近人情,惟情势使然而已。只是,那些追随他数百年之久的臣子,却未必能如此想得开。

“王爷!王爷!要将臣等弃下么!”

“王爷!臣效忠数百年,竟只能一死?!”

“王爷!救救微臣!”

这一行人很快又冲入混乱的搏杀之中,消失在飞溅的鲜血里。他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全凭无数死士以身相护,才

成功回溯而上,逃出天牢!最终,这六千人里,保着析王与何丞相撤退的,仅有二十余人。

待得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天牢附近的喊杀声越发激烈,最终在行将黎明之时,重归于无。

天巽从石室中走出,径直朝原本关押析王的底层牢狱而去,对一路上的残肢断体、狰狞尸首视如不见。高谏风轻轻

地叹息:“名册很快便造好了。”

“不论所属,重重抚恤。”

“是。”

不仅天离有清理内贼的意愿,御林军、鸿威军、田家军,又何尝不是借机处置那些来历不值得信任之人。从战况来

看,各军确实有析王的人。若非他们存心放水,析王也不会逃得如此顺遂。但多数人却是信任将领的指挥,一心一

意地浴血奋战,至死方休。英勇之名,他们当之无愧。

田骋、陈珞立在空空的大牢前,身上的软甲覆上厚厚一层血肉,猩红得刺目,浑身散发出的煞气更令周边牢中的文

臣禁不住瑟瑟发抖。

天巽环视周围,那些被析王抛下的文臣或崩溃,或错乱,或为保全名声偷取了武器自尽。也有寥寥几人十分冷静,

安坐茅草之上,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与析王的行为,不见丝毫动容。这些人才是真正勇于承担后果的明眼之人,对

于最后的绝境也安之若素,并不怨天尤人。天巽喟叹一声,不由得对他们生出几分惜意。然而,也正是这种人,在

大败之时便已存了死志,不可能会为他所用。

“他们留下,其余的,立即送他们上路。”有些人确实罪不至死,但若是叛军牵连所致,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

田骋与陈珞对视一眼,各吩咐手下亲兵几句。一阵闷呼之后,牢狱中又多了数十死状凄惨的尸首。

陈珞想了想,出声问:“舅父,为何非要放析王出去?他既已在劫难逃,掀起战争岂不是正合了他心意?也平白送

了我方将士的性命。”

天巽挑起眉,叹道:“珞,你果然尚须磨练。他若真这么死了,留下几十万哀军,毫无顾忌,一鼓作气攻打京城,

又会是何种场面?就算他们暂时不起异心,不仅处置他们十分棘手,也抽不出时间来顾全。倒不如让他自己扯出叛

旗,存有一线反败为胜的希望,只将我作为对手得好。如此,就算是几十万人,斩尽杀绝也不会留任何话柄。更何

况,京城能得以保全,不会牵连更多无辜。”

“征战之事,交给惊鸿内殿与属下等即可。我们定会以最微小的牺牲换取胜利。”田骋低声道。

天巽笑道:“这是自然。在他回来之前,由你主持我也十分放心。接下来,我便可一心一意地斩开数万年的盘根错

节了。”

陈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言的斩草除根,便须顾虑得更周全。我受教了。”

天巽转回身:“你就跟在我身旁,好好看看罢。”

“是。”陈珞笑逐颜开,亦步亦趋地随了上去,“眼下您要去何处?”

太子殿下悠然一笑:“析王府。”

……

早在析王落狱之时,益明帝便派了许驸马带人围住了析王府。初时自然也有些护孙与就地圈禁的意味。一者,许驸

马与天歆性善心软,交给他们总比让天巽处置得好;二者,他们与天震却是死敌,必定不会让其属下将天贺带离。

然,在他最终将一切都交给新任太子之后,便默许了一切的发生。天巽自是不会辜负这次良机,放走析王后,立即

呈上弹劾析王一派的折子,痛数其不思悔改,罔顾君父之恩的叛国逆行。在益明帝有所反应之前,他便亲领着陈珞

、陈绯与精兵强将,来到析王府与许驸马会合。

析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天巽看着空无一人的前院,勾起嘴唇:“仔细搜。”

“是。”一身戎装打扮的长乐公主陈绯率先进入府内,她长年掌管情报收集,属下皆为身姿轻灵之人,也最善于寻

索。吩咐了几句之后,她回过首,笑道:“敏仪内殿能藏身之地不下百处,舅父要等着,或是先去丞相府?”

丞相府离析王府并不远,一来一往也并不费多少时候。不过,擒贼先擒王,倒不急于这一时。天巽越过影壁,从袖

中取出一卷地图,笑得如沐春风:“以她的性子,必定不会舍下贺儿。若是如此,能藏的,也不过二三十余处了。

而且,大概已经有一日夜了罢。”

陈珞凑上去,啧啧赞叹:“舅父何时绘制了析王府的暗道图?”

“这般身手、胆识与耐性,想必也只有六公子了。”陈绯仔细地瞧着地图,又布置了一番,“他们兄弟二人行事真

是完全不同。”

确实,一个大张旗鼓,恨不得全天下人尊敬膜拜;一个无声无息,即使立功也全不留名。天巽在前殿里安然坐下,

笑眯眯地对陈氏姐弟道:“一个时辰之内,将她们带到此处。”

陈绯笑应下了,陈珞苦着脸立刻飞奔而出。

不多时,敏仪内殿便被搜出来,随后小世子也找到了。敏仪内殿出身丞相何家,身世高贵。嫁入析王府后,虽是第

二位内殿,析王也有不少男女妾室,但始终疼爱于她。她“生下”嫡长子之后,更受到益明帝的垂青,备受荣宠。

然而,如今的她,却狼狈不堪,蓬头垢面,可谓是受尽自出生以来最大的屈辱。

欣赏着垂挂四周的书画的新任太子殿下转过身,望着浑身无力,软倒在地的敏仪内殿。她在暗道里躲了一日夜,早

已形容不整、虚弱不堪,看着他的眼眸中不掩畏惧与绝望。她固然从小都没有运用心机的环境,却并非愚蠢之辈,

自然明白当下的处境。

“嫂嫂。”太子殿下微微一笑,无比俊美的面容配上温柔的笑靥,令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然而,对于敏仪内殿而言,他与最残忍的凶徒无异。

“娘……”哭泣之声从殿外传来,敏仪内殿浑身轻轻地颤抖,咬着嘴唇,恳求地望着这个看起来温和之极却是来取

她们娘俩性命之人:“殿下,贺儿怕生……”

“将小侄儿抱过来。”天巽领会她的意思,笑着扬起眉,对陈绯道。

陈绯亲自将天贺抱进殿中。孩子在她怀里挣扎着,想扑进母亲的双臂之中,她便顺势放开了他,淡淡笑道:“虽然

不是亲母子,却胜似亲母子呢。”对外而言,天频为析王嫡长子,天贺却只是某位妾室之子,因其母亲早逝,而归

敏仪内殿抚养。可不论在谁看来,敏仪内殿对幼子的宠爱亦丝毫不亚于长子。

天巽轻轻摇首,斥道:“绯儿,做事怎么不考虑周全?如何能让嫂嫂与贺儿如此狼狈?快送她们去梳洗一番。”

很明显,太子殿下并不介意在此耗费一点时间。仿佛,他待在这里,便能看见更多蠢蠢欲动之人,并给予他们毫不

容情的严惩。

陈绯柳眉微蹙:“舅父教训得是。来人,立刻准备膏汤,伺候敏仪内殿与小世子梳洗。”

她带来的属下才会做这些服侍之事,立刻有人进来作势请敏仪内殿与天贺前去偏殿。

“稍等!”敏仪内殿将天贺牢牢护在怀中,声音略有些颤抖,“太子殿下,我家殿下……正在何处?”

“这,孤也正想问问嫂嫂。他叛出天牢,会去何处?”天巽的声音很平静,显然并没有半分想要她回答的意味。

敏仪内殿难掩惊惶:“我并不知道……”她倏然顿了顿,声音有些尖锐,“殿下待要如何处置我们?”

“嫂嫂说呢?”天巽一笑,分明依然是柔和的神色,却透着皇室中人独有的嗜血感。

敏仪内殿无比胆寒,终究支撑不住,泪落如雨:“殿下,罪妾的性命无关紧要,但贺儿,他年纪幼小,而且确实是

昊光皇室子嗣。望殿下怜他无辜,饶他一条性命!”

天巽眉一挑,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既然她说得如此肯定,便是不怕验血脉了。只是,他从来不信,皇后能除得去嫡

子,却会容忍庶子存活下来。昊光皇室虽曾被荡尽,却未必没有漏网之鱼。敏仪内殿情急之下,不说是侄儿,只说

是皇室子嗣,何尝不是给出了事实真相?

“嫂嫂不必多言,且去梳洗罢。”

“殿下,求求您……他何其无辜……”

“明知他无辜,当年又何必将他卷入?”天巽一叹。

见求饶无望,敏仪内殿双目中顿起怨毒之色:“我早已向陛下求救,殿下一意孤行,必不会见容于陛下!”

天巽的视线依然柔和,神情不变,笑道:“难不成嫂嫂不知,孤受父皇猜疑已久?一个来历不明的皇室子嗣重要,

还是太子重要,便是嫂嫂,也不难明白罢。”

敏仪内殿眸子一动,忽然抱着孩子扑了过来。

天巽也未料到她竟有如斯气力,张牙舞爪,宛若疯狂,竟被她抓去了半片衣袖。

“我会诅咒你!地狱里也要诅咒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天巽!”

“放肆!”陈绯闪身上前,运起内力,将她震开。

她出手已有所保留,但敏仪内殿不通武艺,霎时便翻滚在地上,尘灰满面,声息渐轻。天贺早已吓得呆了,一动不

动地缩在她怀中,定定地望着这二人。

陈绯美目略摇了摇,回身柔声道:“舅父,我带她们去梳洗罢。”

“去罢。”

“三皇叔……”颤巍巍的童稚声音响起来,满含胆怯。

天巽淡淡地看着这个幼小的孩子。若他不是昊光皇室子嗣,或许,尚有一条生路;若析王与敏仪内殿不这么宠他,

或许,他能够活下去。然而,世上没有如此多的“或许”。所以,他只能死。他绝不能让以后的治世存有任何争斗

的隐患。

辰时正,敏仪内殿以三尺白绫自尽,析王幼子天贺饮鸩而亡。

陈珞揣着数十封信件,沉默地望向倒卧在锦毯上的两具尸首。

“都好了?”天巽接过来,一封一封,漫不经心地看了几眼。在此处盘亘逗留,为的便是勾结叛变的证据。只要有

证据,便能翻手作云、覆手为雨。至于是真是假,自析王府而出,又有何辩解的余地?那些人是该死或是该活,早

在他们作选择之时,便已经定下了。

太子殿下銮驾离开析王府,直奔丞相府而去。

于是,接下来的数日之间,商瑶内城惨呼不止,血雨腥风,更胜战场。在新任太子的主持之下,丞相何家伏诛,依

附析王的世家大族无不夷灭。区区两天之内,大学士洪家、丞相何家的势力瓦解,其下中小世族皆无一留存。前前

后后牵连达数千户世族的“析王案”与“废后案”,吞噬了昊光整整三成的守旧世家。只京城商瑶,便有近十万人

的鲜血填满了内城的沟壑,筑成新帝登位的基石。

终于,静默了几日的帝皇急召太子。御书房内,父子无声而对。

天巽望着端坐御座上的益明帝,淡淡地牵起一抹笑容:“父皇,不必担心,已经足够了。”

“真的已经够了?”益明帝无奈地揉着眉心。

“世族留下的空缺,已经够了。”

“你待要如何?”

“大皇兄叛变,自然不可再留。参与叛变的人,能处置的,儿臣也已经处置完了。”

“自省呢?”帝皇顿了顿,问道。

天巽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柔情:“他有事要做,暂时不在城内。”

益明帝双目沈郁地望着他,难掩情绪中的不安,低声道:“巽儿,你既然要坐龙椅,便必须留后嗣。”

天巽摇了摇首,浅笑道:“不。儿臣将只有皇后,再不纳妃。”

“你怎么如此糊涂!不想将至尊之位延续万代么!”益明帝起了怒火,继而是熊熊的杀意。

这杀意针对的是谁,威胁的是谁,再清楚不过。只是,普天之下,能伤那人的人,恐怕很难寻得出来。天巽抬了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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