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啊，”秦晓慧头点点，“那天她是跟我强调赵邺从外面刚回公司的，个死女人！”秦晓慧骂了一声，然后又道：“就找不到这个人了？赵氏集团那么大的一个公司，招一个员工，不用登记个人信息的？”

“有个人信息，”杨老说：“不过真正的这个施洁人在湖南湘潭。”

“冒用别人的身份信息？”秦晓慧不相信道：“他们的人事部都不核查的？”

“我们现在查到，这个女人跟他们总公司的人事部部长关系暧昧，“秦卫说。

“情妇？”秦晓慧问。

杨老点头。

“那就去查这个部长啊，看他是从哪里认识这条美女蛇的，”秦晓慧马上就说道。

杨老说：“我们正在查。“

秦晓慧冷笑一声，“正在查，那就是没什么希望了？”

杨老笑了笑，说：“我说过，只要不是事关岳酝……”

“你能不提这个人吗？”秦晓慧不耐烦地打断杨老先生的话。

杨老就说：“好吧，晓慧，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还是那台笔记本电脑，杨老这次是亲自点着鼠标。

秦晓慧看着一张张照片打他眼前过，都是陌生的脸，只是都穿着警服。

“他们都是已经牺牲的同志们，”杨老跟秦晓慧说道：“十五年来，一共有六十九名同志因为我手上的这个案子失去了生命。”

周风的警装照停在了秦晓慧的眼前。

“这是小风留下的唯一一张制服照，”杨老的声音中带着伤感，道：“这还是他在警官学校里的照片。晓慧你知道吗，我到现在也不能跟他的家人说，小风是一个警察，如果这个团伙不覆灭，这个秘密我就永远不能说。”

秦晓慧看着照片上的周风，跟他几乎一样的脸庞，却有着秦晓慧不曾有过的青涩和天真。秦晓慧不知道小洋楼里的哪一具尸体是周风的，但那些尸体，秦晓慧不再去回想，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他是林佐，”当照片换成了另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警官照片时，杨老说：“就是他带回了那张画相。那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跑回来报信，只是晚了一步。我们给他尸检时，他的右腿里有两颗子弹，左肩被土制的火药枪打烂，伤口深可见骨，背部也有深度烧伤。林佐临终前，说出了画相的来历和重要性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他嘴唇动，到死一直在动，我知道他在说对不起，对童莫他们他很内疚。晓慧，我知道你会怪他，可我不怪他，怪不起来。”

秦晓慧眼皮动了动，随后就没了反应。

“你当真冷血？”秦卫自己都眼泛了泪光，看秦晓慧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责问道。

“我哭，这些死去的人能看到？”秦晓慧说了一句。

“我是党员，”杨老压住了要跟秦晓慧跳脚的秦卫，说道：“可我也相信人有灵魂。晓慧啊，我不想我到死的那一天，见到这些战友后，跟他们说，‘对不起，坏人没有拿到’，这句话。这个团伙不覆灭，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秦晓慧还是没有表现出，秦卫想看到的情绪流露，仍是冷声说道：“你们也应该知道，这个组织在找的，我这种长相的人，不是为了报恩，而是要报仇的，怎么，想我变成你们电脑里的第七十个同志吗？要不要我亲自选一张警装照片给你们，先预备着？”

杨老道：“我知道你是追杀的对象，可晓慧，他们也并没有与你面对面一决生死啊。”

“那是因为用不着，”秦晓慧说：“我不已经如他们所愿了吗？”

“你就没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杨老说道：“他们这么做，也可能是对你有所忌惮？”

“这怎么可能？”

“这个团伙的手段从来没有像对付你这次，这么有耐心过，他们一向是快刀斩乱麻，”杨老说：“王富业的确是这个团伙在A市的毒品分销商，这是他们赚钱的工具，王富业团伙他们绝对不会故意舍弃的。”

“所以呢？”

“所以你毁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还是要小心翼翼地引你去杀赵邺，他们难道不知道你背后的家族是秦家，你的家族完全有能力让你逃过杀人罪这个死刑的吗？”杨老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动手除掉你？”

秦晓慧手指轻轻敲着审讯桌的桌面，像在听杨老的话，又像不在听。

“有两种可能，一是赵邺也是他们的拦路石，所以要一并除去，”杨老却很认真地在跟秦晓慧道：“第二种就是，他们忌惮你，在外面没有把握除去你，干脆让你入狱，在狱中再想办法除掉你。至于他们为什么要用赵邺来激你，就是你要向我们解释的事情了，因为你认定赵邺一定会伤害岳酝，你们三个之间一定是有事情发生过的！”

“我要见岳酝，”秦晓慧这时突然说道：“走之前，我有话要跟他说。”

79、我会努力活着

“我建议你不要见岳酝，”杨老听秦晓慧说要见岳酝后，马上就对秦晓慧说道。

“那你还是枪毙我吧，”秦晓慧也不废话。

“如果你现在见他，你要跟他说什么？基于保密的需要，你不能跟他说实话。与其用谎言去骗，不如什么都不说，”杨老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跟秦晓慧说道。

秦晓慧却不领情，“这是我跟岳酝的事，不该说的话我不会说，但我要见他一面。”

杨老好像已经熟悉了秦晓慧的脾性一样，没再劝下去，对秦卫道：“你去安排吧。”

“还有肖南，”秦晓慧说：“让他跟岳酝一起来，我也有话要跟他说。”

秦卫说：“你就不想见大伯他们一面吗？”

“用不着你假好心，”秦晓慧白了秦卫一眼。

秦卫说：“三儿，你不必把我看成仇人。”

“反正不可能再是兄弟，”秦晓慧冷道：“我这人心眼不大。”

“你去吧，”杨老暗自叹了一口气，秦晓慧折磨人的本事，看秦卫就知道有多厉害了。秦卫最怕的就是秦晓慧不理解他，从此不再认他这个哥哥，之前杨老还开解过自己的这个得力部下，说什么秦晓慧自己也是警察，会懂的，现在看来，这些都成了一个笑话。

秦晓慧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办吧？对组织上有什么要求，”杨老在秦卫出去，就问秦晓慧道，“接下来的谈话，只存在于我们两人之间，你不必担心有第三个人知道。”

秦晓慧说：“要怎么做，你们应该为我想好了吧？”

杨老说：“我们认为你混进这个组织的可能性不大。”

“这个组织有名字吗？”秦晓慧问：“你们就没个代号什么的？”

“K”杨老说：“我们一直叫它‘K’组织。”

没的创意，秦晓慧心里嘀咕了一句。

“我们可以安排你进入另一个与K组织关系密切的组织，”杨老说道：“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那我成为第七十人的可能性还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秦晓慧摇摇头，“我还是去送死的。拿我做诱饵，我劝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就算我真是他们的那个老大，呃，K老大要找的人，他不用亲自动手来杀我的，派几个人来解决我就行了。”

“我们会安排人员在周围保护你的。”

“都死了六十九个了，我这第七十个还得在同一颗树上吊死吗？”秦晓慧现在认定，自己要想逃过这一劫，就一定不能答应去做这个所谓的卧底，要不然他一定只有死路一条。

“说说你的办法，”杨老说，他们当然不可能只设定一套方案，不过他对秦晓慧的想法更感兴趣。

“我刚刚在院子里看到张国华了，”秦晓慧说：“你把他给我吧。”

“你要他？”杨老隐约能猜到秦晓慧想干什么了，却又不相信秦晓慧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王富业的团伙还有在逃的，”秦晓慧从刚刚看到“三哥”张国华开始，一个可以让他保命的想法，就在脑子里形成了，“他的那些江湖门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断掉，我想接手这个团伙。”

“你想自己做老大？”

“为什么不能？K老大遇上了跟他争江湖地位的人，他还能不亲自出面？”

“你有这个把握可以做到逼这个K，K老大出面吗？”

“我后面是政府，我当然有把握，”秦晓慧说道：“这就跟生意场是一样的，只要官商勾结，那一定天下无敌。”

杨老说：“我们不会允许你杀人贩卖毒品的。”

“我还没疯到去大街上看到人就杀，”秦晓慧说：“你要覆灭这个K组织，就得付出代价，说实在话，那些吸毒的人，你能挽救多少？再说，我就算被安排进了一个帮派又能怎样？不被发现，我也得从小弟干起，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引起K组织的注意啊？我总不能站到大街上去喊，我就是秦晓慧，让你们的K老大来杀我，这话吧？”

“无法渗透，就成为最大的对手？”杨老背靠在椅背上，看着秦晓慧的目光很是深邃。

“我也不是要真的去做什么黑老大，”秦晓慧进一步解释道：“只要针对K组织的几笔生意，捣一下乱，为了生路，这个K老大就一定会出面的。”

“你这么有把握？”

一国的丞相都当下了，人的劣根性，秦晓慧已经看了太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对杨老说：“这个组织发展至少有十五年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的，我总能找到机会的。”

“你不像刑警，”杨老突然说道。

“啊？”

“甚至不像一个好人。”

你妈妈的！秦晓慧想去骂街，是谁害他做不成好人的？这老头子怎么说话就欠抽呢？！做秦桧做了那么些年，他还能再回来当个正常人，这就已经说明他的好人基因有多强大了。

“你怎么让张国华相信你？”杨老感想说完了，思路又回到了正轨上，问秦晓慧道。

“这个组织上看吧，”秦晓慧着实是还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让张国华相信他也是黑恶份子。

杨老站起来，走到门口开了门，探头出去，对门外的两位说：“你们进来吧。”

秦晓慧看着两个走到了自己跟前的威武大汉，说：“干，干什么啊？”

杨老说：“你用军用匕首都杀不死一个人，我也看了你的射击成绩，也是很差。晓慧啊，光脑子灵光还不够啊，这两位警官会教你一些东西，你要好好学。”

“不用，”秦晓慧一听要面前的这两个大汉来操练自己，心里就发怵，他要是有成武人的本事，早让岳酝教他了，何必等到今天？“我这样的当流氓够了。”

“他们只是教你一些技巧，”杨老耐心安慰秦晓慧道：“不要求你的体能。”

“技巧？”秦晓慧再次看看这两位肌肉发达，铁塔一样的大汉，这两位还讲究技巧？“我觉得他们光使力气就够用了，”秦晓慧说了一句真心话。

两个大汉就看着杨老，秦晓慧不乐意学，他们也不乐意教，这位半张脸都被纱布蒙着的“细竹杆”，怎么看怎么不着调，最重要的是，这位对杨老显然不够尊重。

“晓慧，我不希望你做第七十个，”杨老用秦晓慧自己的话，来堵秦晓慧的嘴了，“你至少玩枪要会玩吧？”

秦晓慧不吱声了，好像还真是这么一个理，他总不能手上有把枪，还弄不死一个人，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你们好好教他，”杨老对两个大汉警官道：“不能藏私，他身上还有伤，也不要让他太累。你们忙吧，”杨老说着走到了秦晓慧的身边，拍了一下秦晓慧的肩膀，小声道：“我知道这话不该说，但为了你能认真学习技能，我还是要说。”

“您又要说什么啊？”秦晓慧极度不耐烦，是不是真的人越老，话越多？

“为了岳酝，你得活着回来，”杨老对秦晓慧耳语道。

秦晓慧咬牙，也对杨老耳语道：“您放心，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努力活着的！”

80、我们分手吧

岳酝是和肖南一起来到北城监狱的。

“你们不能一起进去，”接待他们的狱警对两人道：“你们谁先进去？”

“去吧，”肖南推了推岳酝，“该解释的话，就好好跟晓慧说，他不会怪你的。”

岳酝跟着狱警去监狱里安排的见面室。

肖南对于狱方的这种安排很是吃惊，明明监狱里有固定的地方，让犯人与外界的人见面，怎么轮到秦晓慧这会儿，就是一个单独的见面室了？这是对秦晓慧的优待吗？

“你在旁边等一下，”一个狱警过来，指着一个角落对肖南说。

肖南看了这狱警一眼，也没多话，走到了这个放着一个大松树盆景的角落里站下来。无聊之下，东张西望。没多一会儿，肖南看见了几个便装的人往他这里走了过来，当肖南看清了走在中间的，是杨民计后，忙就闪身站在了大盆景的后面。

“秦晓慧这时候要在见面室见我？”杨老边走，边问从见面室过来喊他的警官。

“他说有急事，”这警官就是昨天教秦晓慧用枪的大汉警官之一，反正他教了秦晓慧一夜，别的想法没有，就是想掐死这个，学东西没本事的话唠。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被杨老寄予厚望的秦晓慧，就是个耍嘴皮子的，除了玩嘴，一点屁用都没有！

杨老从肖南的面前走了过去，因为他被几个大个儿部下簇拥在中间，所以杨老先生并没有注意到大盆景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肖南手抖着拽了一根松针叶下来，看到了杨民计，他大概也就知道秦晓慧喊他来这里的用意了。对这个人，肖南这辈子都会记着的，就是这个人给童莫的事盖棺定论的！这个人是公安部特别调查组的组长，他的出现，就意味着秦晓慧，一定不会只是一个囚犯那么简单了。肖南不让自己继续瞎想下去，也许这个老头子是来找别人的，秦晓慧落在这个老头子的手里，那还不如把牢底坐穿，也比被老头子推出送命的强！

“现在没事了，”秦晓慧站在见面室门口跟杨老说，“让您多跑这一趟，对不起了啊！”

“秦晓慧！”大汉警官的怒火暴发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可以给你耍人玩的！”

“你又不是太监，”秦晓慧是打定了注意，有他在一天，就要让这帮公安部的精英不痛快一天，笑咪咪地说道：“皇帝都没怒，你怒啥子呢？”

“你！”

“犯人也有人权啊！”

“你去跟里面的人说说话吧，”杨老拦住了大汉警官，斗嘴，他手下的这些人都不可能是秦晓慧的对手。

秦晓慧把门甩上了，要不是没的选，他看都不想看这帮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