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妈哭得红肿睁都睁不开的眼睛，再看看老爸白了大半的头发，秦国和秦家，还有他们的堂兄弟们，想说些安慰的话出来，只是都不知道能说什么。谁也不敢保证这次，秦晓慧能安然无恙，故意杀人，这个罪名要怎么洗脱掉？

“你们说三儿跟这个赵邺到底有什么仇啊？”秦老妈问。

这个问题更是没一个人能回答。

门铃响了。

保姆郭阿姨忙跑去开门。

秦老妈也问着“谁啊”，走到了门口。

“阿姨，”岳酝站在门口。

“小岳，”秦老妈看到岳酝后忙就说：“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晓慧，”岳酝从昨天夜里到今天夜里，为了秦晓慧跑了他所有能跑的地方，甚至也去找了岳师长的人脉，唯一的收获就是打听到，秦晓慧现在被关在北城监狱里。岳酝最后想清楚了，秦晓慧的家人才是可以帮到他的人。

“我们正在想办法呢，”秦老妈没拿岳酝当外人，她几乎是出自本能地相信，这个年轻人不会害她的三儿，秦老妈拉岳酝进了门后，就说：“我正好有事要问你，你说开精神方面的证明要什么条件啊？”

岳酝到了不久后，唐文武也跑了来。

老秦家的这一夜又是无人入睡，都在客厅坐到了天亮。

岳老太太站在岳酝在半山园的房子门外，按了半天门铃。

“他们没有回来，”小花姑娘出门去上她的夜班，看到两个老太太站在对门门口，就说道。

“他们？”岳老太太马上就问道：“这里不是一个人住着的？”

小花姑娘顿时就警觉起来了，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个老太太，说：“我有说他们吗？不就一个医生住在里面吗？偶尔带个女人回来，你谁啊？”

“你说他带女人回来？”

小花姑娘说：“岳医生是成年人，带女人回来很奇怪吗？你们是谁啊？我们这里不给外人进的。”

岳家的保姆潘阿姨忙指着岳老太太说：“她是岳医生的奶奶。”

“他没回来，”小花姑娘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这场面不陌生，这是家属杀上门来了，幸亏小秦和小岳都不在家。

“是没在家，”潘阿姨说：“我们在楼下也看到屋里没亮灯。”

“那他去哪儿啦？电话也打不通！”岳老太太急得直犯喘。

“我们回家去等吧，”潘阿姨看老太太这个样子，真怕老太太急出病里，心里怪岳酝不懂事，嘴上还是得劝着老太太。

因为伤口不是全部裂开，秦晓慧这一次手术打的麻药份量较少，两个小时后他就醒了过来。

“醒了？”一直守在一旁的秦卫忙出声问道。

秦晓慧一闭眼，为什么这人就不能消失呢！

主刀的方主任过来给秦晓慧检查，说：“你不能再大声说话，大声笑了，尽量不要动脸上的肌肉，不然你这脸就真正毁了！”

“无所谓，”秦晓慧小声说了一句。

方主任一愣，看向一旁的杨老和院长。

“他没事了吧？”杨老问。

“要看伤口愈合的情况，”方主任说：“也要病人的配合才行。”他看秦晓慧这个样子，不像是个会配合他们医生治病的病人。

“我们先出去吧，”院长说道，方主任不清楚情况，院长却是知道秦晓慧的犯人身份的，知道这个时候要让杨老他们和这个秦晓慧单独说说话了。

杨老看医护人员一起出去了，就对秦晓慧说：“你不是不信赵邺没死吗？那我就带你去看看他吧。”

秦晓慧“忽”地一下睁开了眼睛，说：“行啊，你带我去看。”

特护病房里，赵邺身上的管子插了不少，人也在昏迷中。

秦晓慧坐在轮椅上，身子前倾，伸手去探赵邺的鼻息，有微微的气息撞到了秦晓慧的手背上。在这一刻，秦晓慧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相信赵邺是无辜的，甚至都不可能会是那个昏君的转世。虽然表面上死硬到底，但秦晓慧不希望一个无辜的人死，“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对病床上的赵邺说了一声。

77、编号35802

回到北城监狱后的秦晓慧蒙头大睡，让秦卫这些公安部的干将们很是郁闷，这个时候这家伙还能睡，这还真是个非人类？杨老先生却很满意，要搞地下工作的人，就得要有这个心理素质。秦晓慧如果知道这帮人的心思，就一定会大喊，你丫的见过哪个人，手术打麻药后不睡觉的？我丫的是人，不是牲口！

秦家的老太爷，第二天上午八点不到，就到了军区大院的秦家小楼里。坐下来后，秦晓慧的事老爷子先不问，劈头盖脸先把秦参谋长大骂了一顿。随着秦晓慧的叔叔们陆续抵达，老秦家要从牢里捞出秦晓慧的行动，正式开始了。

“你是公安部的，”老太爷跟秦晓慧的四叔，也就是他的四儿子说：“你去安排，我要见三儿一面。”

秦家老四说：“你这不是让人狱方为难吗？晓慧现在是不能见外人的。”

“我是他的外人吗？！”老太爷拐杖就挥了起来，冲秦家老四道：“你别官做的越大，越不会说人话！我就不相信三儿会无缘无故去杀人，我要亲自去问个明白！”

“爸！”

“你别跟我打官腔！”老太爷当着众小辈的面，一点也不给四儿子面子，说：“这是命令！你必须去做！”

厨房里，岳酝跟秦喜坐在一起吃早饭。

秦老妈在一旁说：“小岳，一会儿要你陪晓慧他爸去找你们李院长，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不会，”岳酝说：“我这几天休年假。”

“爸爸，”秦喜扑到了岳酝的怀里，说：“秦晓慧到哪里去啦？”

“他上班，”岳酝抱歉地看一眼秦老妈，就算在老秦家这里，小秦喜还是固执地喊岳酝“爸爸”，所幸老秦家的人们，现在也没心思去管秦喜这种“背宗忘祖”的事，就这么让秦喜喊下来了。

“三儿要是有你这么懂事，”秦老妈说道：“我们得省多少心啊！他活该！连儿子都不认他！”

“爸爸，我想童童和南南了，”秦喜窝在岳酝的怀里说。

秦家老四这时走到了厨房门口，听到了秦喜这话，就是一愣，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岳酝，原来这人就是岳酝。

赵邺“死亡”的消息，是这天上午十点钟的时候，由省公安厅对外宣布了。

一时间外界众说风云。虽然省厅没有说出这次案件的凶手是谁，但是秦晓慧这个名字，被坊间多次提起。赵家有钱，秦家有权，无数恩怨版本就在人们的猜测杜撰中行成，俨然成了一部基调暗黑的高干小说了。

赵邺的家族保持着沉默。

秦晓慧的家族忙着救人，顾不上这些荒诞的流言蜚语。

外面的热闹，关在牢里面的秦晓慧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在睡了一天一夜之后，终天是睡够了，睁着眼睛躺床上想心思。其他的先不想，秦晓慧首先想的就是，不是赵昏君，那是谁要找他讨债？知道秦会之和岳应祥，这个人一定是过去的老熟人了，可问题是这人是谁呢？想想上辈子，秦桧害过的人太多了，完颜晟还是那个别名挞懒的完颜昌？好像只要是个金人就应该记恨秦相爷的。如果不是金人，是张俊，伪齐的刘豫，刘光世，那个闹出淮西兵变的郦琼？要不是那个当众调戏过秦相爷的张国舅？秦晓慧脑子里的名单越列越长，就算是那个被他忽悠着去替岳云死的张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都有可能过来找他讨命债啊！

究竟是哪个混蛋？！享受了现代人类文明还不算，还混成了黑道老大？！

会是王虎吗？这个被秦相爷拉上了岸，从了良的土匪老大？秦晓慧在下一秒钟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念头，王老大就算土匪出身，杀人越货，也不会恶毒，丧尽天良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秦晓慧抱着脑袋想，想到最后不想了，因为他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呆在这间牢房单人间里，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混蛋是谁。秦晓慧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脑袋接着想，想着他是怎么一步步被人引去杀赵邺的。

军区总院，赵邺的身边看来都有一个“鬼”，不然这事那帮人也干不成。知道赵邺那天穿得什么衣服，然后这边有个人穿着同款的衣服，去岳酝的办公室给他打电话。岳酝的那个工作证，也只可能被人在医院拿了后，再送上了赵邺的办公桌，能进赵邺办公室的又能有多少人？秦晓慧知道该从哪里下嘴了。

“来个人啊！”秦晓慧站在了牢房门口朝外面喊，今天牢里倒是记得锁门了。

“35802，”一个狱警走了过来，站在门外，看着秦晓慧，一脸的严肃。

35802？这是喊谁？秦晓慧看着这小狱警发呆。

“你有什么事，35802？”小狱警又问，声音中还有些不耐烦了。

秦晓慧反应过了，35802就是他了，囚犯编码。

“什么事？”小狱警再问。

“我要见杨，”秦晓慧想那个老头子叫什么名字来着？他记得是一个很有歧义的名字，杨，名妓，“我要见杨民计，”秦晓慧说。

“跟我来，”小狱警开了牢房门，很防备地看看秦晓慧，说：“你跟在我后面。”

秦晓慧说：“我不用戴个手铐什么的？”

“别嬉皮笑脸，”小狱警说：“在这里，你就要老实交待问题，认真改造！”

秦晓慧马上摆出了一副老实人的样子，说：“是，我一定听政府的话，认真改造。”

牢中的小院子里，一大群犯人在放风。

“你等一下，”小狱警腰间的对讲机响了，他跟秦晓慧说了一声后，就走开了。

秦晓慧无聊地抬头看看天，刚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你就是那个狗屁条子吧？”

秦卫在不远处的观察室里就要往外冲，他不能看着秦晓慧被一帮犯人欺负。

“等一下，”杨老拦住了秦卫。

“杨老？”

“看看晓慧会怎么应付，”杨老饶有兴趣地说。

“你谁啊？”秦晓慧看看这帮把自己围在了中间的犯人大哥们。

“毁容了？”为首的这个大光头伸手就要抬秦晓慧的下巴。

秦晓慧头一偏，将将躲过这只手，说：“这跟你有关系吗？”

“可你这半张脸还是不错啊，”光头又要摸秦晓慧的右脸，“这要长住在我们这里，得有多少大哥疼你啊？！”

这句荤话惹得周围的犯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晓慧嘴角弯弯，甩手一个耳光过去。

“哎，”光头一把拿住了秦晓慧的手，说：“小美人还是个辣椒的性子！”

又是一阵哄笑。

光头笑脸突然一收，把秦晓慧往后就一是推，“老子最恨这样的！”

秦晓慧倒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你不是条子吗？一点也不耐打啊？”人群中有人就喊。

“我他妈的还没开打呢？”光头说着上前来，就要踹秦晓慧。

秦晓慧在地上打了个滚，姿势狼狈地躲了过去。

“看见没有？”光头对周围的犯人们笑道：“条子就是这个本事，在地上打滚，在床上也只会打滚！”

哄笑声刚起，马上又消失了。

从地上迅速起身的秦晓慧，手里多了一块带尖角的小石块，就在光头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时，秦晓慧拿着小石块，尖角对着光头的嘴角就剌了过去。

光头惨叫了一声。

嘴角的肉最嫩不过，秦晓慧几乎把光头嘴角到脖子的这一块皮给掀开来。

犯人们都吓住了。

光头用手捂着，血还是流了一地。

秦晓慧上去一脚，把光头踹到了地上，跟上去就又是几脚，全踹在了光头的脸上。

“快，快上去！”杨老也吓住了，愣了片刻后，才跟秦卫几个人说。

“我他妈天生杀了人，”秦晓慧把鞋底的血，在光头的胸前囚衣上蹭了蹭，说：“杀一个人跟杀十个人，我都是一条命去抵，你们谁活够了，就来找我。”

78、我要见岳酝

秦卫几个人冲了上来，两个警官抬着脸已经不能看的光头去医务室。秦卫上来把秦晓慧的双手往身后一扭，说：“35802，你老实一点！”

秦晓慧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犯人，他看到了远远站在篮球架那儿的“三哥”张国华，目光停留了一下，嘴角又带上了笑意。

张国华一脸吃惊地看着秦晓慧，连嘴都是张着的，自己却不自知。这就是让他在审讯室里，一败涂地的那个小警察。张国华清楚地听到秦晓慧说他杀了人，这是怎么回事？三哥的心里再次不淡定了。

秦晓慧被押到了审讯室里。

“你还想再杀一个人吗？！”秦卫一进审讯室就跟秦晓慧喊：“你是不是真疯了？！”

秦晓慧却看向已经坐在了审讯室里的杨老先生，说：“怎么样，表现还让你满意吗？”

“你，”秦卫被秦晓慧说得就心里发虚。

“晓慧啊，”杨老招手让秦晓慧过去坐下，说：“那个人只是欺负了你一下，不用赔上一条命吧？”

“一块皮而已，”秦晓慧不在乎道：“医生不是在那儿吗？再说，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我治他一下，也算替天行道了！”

“那里靠到喉咙啊！”秦卫道：“你要失手了怎么办？”

“我觉得我没杀人的命，”秦晓慧说：“我那样捅赵邺了，人都没死，我一个石子就能杀人了？你当我少林寺出来的？”

“你一定要跟我这样说话吗？”秦卫就是受不了秦晓慧这样。

“我都成35802了，”秦晓慧说：“你还想我哪样啊？”

杨老只得做手势让秦卫先不要说话，问秦晓慧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考验你？”

“哪有押犯人押了一半，狱警自己回头走掉的？”秦晓慧摇摇头，“也就院子里的那帮傻缺看不出来罢了。”

杨老说：“你知道我们不会让他们真的伤害你，你还下这么重的手？”

秦晓慧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看的吗？何必做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的？”

“秦晓慧！”秦卫吼。

“您还是喊我35802吧，”秦晓慧对着秦卫也没好脸。

杨老让秦卫过来他身边坐下，对秦晓慧道：“就只是为了做给我看？”

“我打架不行，出手必须成功的事，”秦晓慧说：“不狠一点怎么行？我以后还怎么在这牢里混？”

“顺便让他们知道你是死刑犯，”杨老冲秦晓慧点头道：“这样一来，就没人敢再动你了。”

秦晓慧横了老头儿一眼，说：“赵邺的公司你们查了吗？”

秦卫说：“我们还用你讲吗？”

“结果呢？”秦晓慧问。

“赵邺的一个女秘书在出事的当天就失踪了，”杨老道：“就是那天在电梯间前跟你说话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