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杨老先生直接就承认了。

“你娘的！”秦晓慧呆愣了半晌后，暴跳了，从椅子上蹦起来后，他冲自己对面的两个人咆哮道：“你们知道不去救他？！知道还把肖南关到疯人院去？！你们知不知道童莫这六年过得什么日子？！知不知道肖南过得有多痛苦？！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这种丧天良的事也做的出来？！你们晚上就能睡着觉了？！”

“晓慧，你听我们说啊！”秦卫站起身来，要拉秦晓慧坐下。

“滚一边去！”秦晓慧冲秦卫怒道：“我那时候打电话问你周景的事，你就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吧？这些照片，这张画，你别告诉我你昨天才看到的！你他娘的看着我去死，你安的什么心啊？！我有得罪过你吗？！”

秦卫就听着秦晓慧骂，也不回嘴。

“你不能怪他，”杨老对秦晓慧道：“你查周景的事，他向组织上汇报过，是组织上决定不阻止你的。”

“你们是什么组织啊？”秦晓慧指着老头儿的鼻子道：“见死不救，放弃自己战友的事都能干的出来，我呸！”秦晓慧连口水都吐出去了，只要一想到童莫，他的火就压也压不住，不知道也就算了，这帮人知道还装死，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们没有放弃童莫，”杨老没有躲秦晓慧的这口口水，任由这口口水落在了他的肩上。

“是啊，没放弃，”秦晓慧怒道：“过了六年，塞了一张纸条给肖南，让他亲眼去看看，童莫被人关在水箱里受辱的样子！”

“当时我们已经有同事在场了，”杨老试着跟暴怒中的秦晓慧解释，“事隔六年，我们不能肯定那个人就是童莫，所以我们需要肖南去亲自确认一下。”

“狗屁吧！”秦晓慧道：“我就只是看了一下童莫当年的照片，就可以确定那就是童莫了，你们的眼睛还没我的这双眼睛好使？好了，公安部特别调查组的长官，你就不要跟我说这些骗小孩的话了。是不是觉得真话你没脸说啊？那我替你说，你们认为王富业这帮人跟你们在查的那个什么鬼团伙有关，所以你们并不想亲自动手去救童莫，所以你们才把童莫的消息告诉了肖南。你们显然知道，肖南为了童莫可以不顾一切，你们根本就是指望肖南自己去救童莫。”

看着自己的老上级用手捂上了心口，秦卫忙给老爷子拿速效救心丸出来。

秦晓慧这时候是生不出同情心来的，语带恶毒地道：“人在做，天在看，当了大官又怎样，没命享。”

“晓慧！”秦卫声音也高了起来。

秦晓慧冷笑一声，冷眼看着老爷子吞下药丸。“想过以后怎么去见童莫吗？”他对对面这两人道：“也是啊，没什么好怕的，童莫现在也就比死人多一口气，他也不认识你们。为了让童莫多活几年，你们还是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吧。”

“晓慧！”秦卫急道：“对童莫我们也很抱歉。”

“抱歉？”秦晓慧说：“你让人去奸你个六年，再跟童莫去说抱歉吧！”

“我承认，”杨老几颗药下肚后，脸上才又有了血色，他冲秦卫摆了摆手，对秦晓慧说：“我们是希望肖南可以不借助我们的力量，自己救出童莫来。我们当时就已经想到，肖南如果无法救出童莫，会去向你求助，我们也想看看你会用什么办法救出童莫，这也是我们对你的一个考察。但你那天也会到场，这一点我们事先并不知情。”

“你们用童莫来考察我？”秦晓慧想抽死这个老头，“这话你也说的出口？！童莫是人啊！是你的同事，再不济也是你的部下啊！你良心被狗吃了？！”

“可你救出了童莫啊，”杨老先生对于秦晓慧的怒火完全接受，说道：“并且把童莫照顾得很好，我要谢谢你。”

“别，”秦晓慧说：“救童莫是我自愿的，跟你没关系。”

“我只是没想你会用最直接的方式去救童莫。”

“别他娘的跟我扯淡，”秦晓慧说：“给我一个理由，你们为什么放弃了童莫六年？”

“晓慧，”杨老说道：“我们不能为了童莫再暴露其他的同志了。”

“况且，”秦卫在一旁道：“只要我们一进山，那帮歹徒就会知道，童莫就更活不了了。”

“肖南已经告诉你们那个营地的位置了，”秦晓慧听都不听秦卫的话，冲杨老道：“你们根据肖南的情报去救人，怎么的就会暴露其他的战友了？”

“你以为只凭肖南一个人，他真的可以逃出那片大山吗？”杨老苦笑着问秦晓慧道。

“那，”秦晓慧语塞了一下，随即就道：“那为什么救出了肖南后，不接着救童莫？”

“因为那个同志的尸体一个月后被丢弃在我们那里的一个派出所门前，我们最后得到关于童莫的情报就是，营地已经转移，那个时候童莫就成了他们手中的一个诱饵，……”

“我想明白了，”秦晓慧突然开口道：“你们觉得我跟这张画上的人一样，觉得这个团伙一定是在找我这个长相的人，虽然为了什么你们不知道，但你们就想从我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所以你们任由我变成杀人犯，成功洗黑我，好让我去探那个团伙的底细？”

杨老先生说；“我知道你很聪明。”

秦晓慧说：“我这个聪明人，会让自己变成第二个童莫吗？”

75、再次手术

审讯室里本就紧张的气氛因为秦晓慧的一句话，变得凝重而僵持。

“我们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杨老还是试图要跟已经被他这一连串的真相，炸得只想拿刀再把他也捅了的秦晓慧交谈。

“不用，”秦晓慧马上就道：“你们就枪毙我好了，我这人跟你们不一样，欠条命我就偿条命，今生债绝不来生还！”

秦卫说：“你还是不信赵邺没死？”

秦晓慧说：“你们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信任的？”

杨老先生知道这场谈话到这里是谈不下去了，秦晓慧昨天刚刚动过手术，不像赵邺那样伤的那么严重，但血也是流了不少。杨老也怕秦晓慧情绪这样激动下去，对他的身体也是一个伤害，便说：“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秦晓慧不领情，道：“以后也不用再谈了，我去吃枪子，也不会给你们卖命的！”

秦卫听了秦晓慧这话是真急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小堂弟，可他也有自己的委屈，如果他有的选，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这个弟弟推到火坑里去？“晓慧，你要知道，有时候我们大家都得服从大多数人的利益，你怎么能把我们看的如此不堪呢？你不要忘了，我们也是你的上级！杨老更是你的前辈，最起码的尊重你也应该有吧？！”

“干什么啊？”秦晓慧吼道：“你当这是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你跟我这儿说革命大道理来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杀人犯，谁他娘的是我的上级啊？！你少跟我装B，当然要有人牺牲了，童莫他们这些人嘛，你们一句话就定了人家的一条命，升官发财的时候，是不是能想到为你们拿命铺路的人啊？！”

“你闭嘴！”

“你闭嘴吧！”

“你……“秦卫还要跟秦晓慧说什么，却看见了秦晓慧脸上的医用纱布，由白渐渐变成了红色，一下子就住了嘴。

秦晓慧十多分钟前就觉得脸上的伤处疼得厉害，但让他不骂两句，他又心有不甘，所以干脆硬扛。他看秦卫住嘴了，正想再多过过嘴瘾，突然嘴里就进了咸咸的液体。

“叫医生来，”杨老对秦卫道。

秦晓慧摸了摸脸上，摸了一手血下来。

“你就按着，”杨老过来把秦晓慧按坐了下去，别看老爷子个头不高，肚子溜圆，一看就是虚胖无力的人，真使出力气来，这力气还挺大，至少比秦晓慧的要大。

“别碰我！”秦晓慧还那儿喊，他心情悲愤，骂个人都能把伤口骂裂了，这什么江湖医生给他缝的口子啊？这条命怎么就这么苦逼呢？！

监狱里的医生赶了来，看了秦晓慧的情况后，冲杨老和秦卫摇头说：“裂开了，要送医院重新手术。”

秦卫说：“这个我知道，你把他的血先止住啊！”

秦晓慧这会儿血流得有点多了，晕乎乎地道：“不用，我就这样死了也行！”

“你能消停一下吗？”秦卫在求秦晓慧了，“这张脸你不想要啦？”

“不要了！”秦晓慧喊：“我凭什么让你们称心如意啊！不要了！”

杨老冲秦卫摇摇头，让秦卫不要说话了，这个时候秦晓慧想骂什么就骂什么吧。果然秦晓慧闹了一阵子后，不作声了，全身没力气了，神智也迷糊了过去。

狱中的小医生不知道秦晓慧是怎么回事，但知道站着的那两位是公安部的大员，擦了擦头上的汗，说：“他还真能闹腾啊！”

监狱长和刚刚给秦晓慧送水送饭的武警中队长都看着杨老，等着这位老人家拿主意。

杨老说：“送医院吧，我陪他。”

半个小时后，秦晓慧被送进了与狱方挂钩的武警医院，到了医院后，直接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的脸一定要救，”杨老对主刀的大夫说：“尽量不要留下疤痕。”

“放心吧，杨老，”特意从家里赶到医院的院长在一旁说道：“方主任是我们这里专做美容的第一把刀。”

“我一定尽力，”方主任也说。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杨老，”秦卫坐在了老上级的身旁，说：“晓慧的事，我大伯他们不会不管的，你看是不是……”

“这个他们说了都不算，要看晓慧的意思，”杨老说：“你这个弟弟会想通的。”

“他都不信任我们，”秦卫说。

“为了那个岳酝，”杨老说：“他会去的。”

“什么？”

“很明显有人要对付他们，”杨老说：“这个人不找出来，他们的日子就总要提心吊胆，我看秦晓慧不会愿意过这种日子的。”

“他与岳酝真的是那种关系？”秦卫问道，他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能为了一个人去杀另一个人，除了血缘，你以为还有什么？”

“他们是朋友啊。”

“你弟弟精明的很，童莫的事都没有让他失了方寸，为什么事关岳酝他就变成了一个没脑子的？”杨老拍了拍秦卫的手背，“显然那个针对晓慧的人对他和岳酝的事很了解，你也不要心理负担太重，让晓慧转入地下，对他也是一个保护。”

秦卫道：“他以前是最受不了这个的，为了秦家跟严裕的事，他都闹成那样，怎么他自己又……”秦卫说不下去了，那天秦晓慧跟秦家动了手，摔门而出，当晚出任务时就出了事，最后他昏迷了三年，秦卫三年没能回家，跟严裕两个人也整整内疚了三年。现在这算什么？他跟了那个岳酝，那他当年何必闹那一场？

杨老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现在的年轻人跟他们那时候完全是不同了，他看不懂，一开始还试过想看懂，可最后放弃了，承认年龄的代沟是无法跨越的，“秦卫啊，”杨老跟秦卫叹道：“这些年我都想着有个人好好地把我骂上一顿，你们都不敢，没想到这个秦晓慧有这个胆子。”

“杨老，晓慧他不是有意的，”秦卫忙又代秦晓慧解释，“他只是一急起来，就会口不择言，你不要跟他气，不值当。”

“我该骂啊！”杨老冲秦卫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秦晓慧的气，说：“我没脸见童莫他们啊！这些债，我怕是几辈子也还不完了。”

“杨老！”

“不说了，”杨老难得在下属面前表露了一下内心，反而老脸一红，说：“你这个弟弟不错。”

秦卫想到秦晓慧刚刚发飙的样子，真担心这个弟弟还会不会，再认他这个哥哥了。

76、对不起

军区大院的秦家小楼。

秦老妈已经哭了一天了，跟秦参谋长喊：“你现在骂三儿有什么用？他又听不到！”

下午赶回来的秦国道：“赵邺已经死了，四叔要怎么帮晓慧？”

老秦家的几个子侄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事不好办。

秦家这时说：“等四叔的信，我看就不必了。”

在座的一起看向了秦家，秦老妈说：“二子啊，这是什么意思？”

“四叔最多让三儿不死，”秦家说：“三儿还是要坐牢啊！”

秦参谋长说：“他不死，你就偷笑吧！你还指望他能回家来？”

“他是刑警啊！”秦家说：“去坐了牢，还不被人欺负死？”

“那是他活该！”秦参谋长吼了一声，这个儿子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爸！”秦国就喊了秦参谋长一声，说：“你先不要气好不好？你听秦家把话说完。”

“是啊，”其他人一起说，“秦家你有什么办法啊？”

秦家对严裕道：“你说话啊！”

严裕这才道：“我那天进去的时候，晓慧已经受伤了，而且房间里除了赵邺外，还有两个保镖，晓慧为了自卫伤人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你是说防卫过当？”马上就有脑筋快的秦家人反应过来了。

“这也是个办法不是？”秦家说。

秦国说：“我是这么想的，晓慧毕竟昏迷了近四年的时间，他在精神方面是不是比正常人更容易出问题？”

秦老妈忘了哭了，说：“你是说三儿是疯子？”

秦国说：“三儿当然不是疯子，只是进医院总比他去坐牢好啊。”

“疯人院就是人待的地方啦？”秦晓慧的一个堂兄开口了。

秦国为了秦晓慧已经两天没睡着觉了，尽想着怎么替他这个，现在连人都敢杀的弟弟找一个出路了，“现在条件好的疗养院也有很多，我们到时候再替他安排，总之不能让晓慧去坐牢！”

“我看老大和二子的办法都试试，”秦参谋长发话了。

“小岳不是医生吗？”秦老妈说：“让他给三儿开个证明，证明三儿现在脑子不清楚。”

“小岳是外科医生，”秦国说：“这个得精神科医生开。”

秦参谋长说：“医院方面不是问题。”

秦家说：“给三儿找个好律师，看看严裕能不能去给三儿作证。”

“各人想招吧，”秦参谋长把手挥挥，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们，也就是秦晓慧的叔叔们，还有老爷子马上就要来了，问了他们的意见后，再把怎么弄出秦晓慧的事定下来。现在先让这帮子子侄们去忙吧，这帮人各有各的门路，他不拦着。虽然嘴上把秦晓慧骂了个狗血淋头，给人的感觉，他这个老子恨不得亲手宰了秦晓慧了，其实秦参谋长的心也揪着，他也不相信他的小儿子会无缘无故地去杀人。救秦晓慧，是秦参谋长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这世上本就没几个人能做到大义灭亲，为人父母的都护短，就算是强硬刚直了一辈子的秦参谋长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