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秦晓慧是你什么人？

秦晓慧在大厅里找了张空座坐下，身旁来来回回走动的都是警察，可这一个个大活人还没有贴身装着的那把匕首让秦晓慧感觉心安。秦晓慧有些茫然地抽着烟，死了三个武警，这好像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从刚刚岳酝跟他说这事起，明明知道死去的三个人是人生才走了一小半的好人，可秦晓慧就只是跟岳酝“哦”了一声，不惋惜也不难过。这反应让秦晓慧自己都疑惑了，难道是因为看多了死亡，所以不管逝去的是什么人，心都是麻木的？

唐文武下楼来，看到一个人坐在那儿的秦晓慧时就是一愣，这人坐在那里应该是在发呆，抽烟的样子像是一个机器人，神情上却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子，“晓慧，”唐文武赶紧走上前，喊了秦晓慧一声，这一定又是出事了。

秦晓慧抬头看向唐文武，说：“唐队，昨天的武警死了三个了。”

唐文武愣怔了一下，然后坐在了秦晓慧的旁边，说：“是岳医生给你的电话？”

“嗯，在他手上就死了一个，才十八岁，”秦晓慧说道：“他们平常是怎么训练的啊？怎么跟一帮流氓交个火，都能死伤这么惨呢？”

唐文武说：“你以为他们平日里有多少机会跟人交火？有的人从入伍到退役都碰不上一回。”

秦晓慧火大道：“那这怪谁？”

唐文武吞云吐雾，心知肚明的事，他何必再说？昨晚的现场指挥员没有发现那幢老楼里有暗门，而持枪的歹徒们正是从那道暗门冲出来，迎面向毫无防备的武警战士们开枪，这是造成这次伤亡的最主要原因。可唐文武这个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也没办法冲到武警中队去，去指责那边那个已经被停职接受调查的指挥员。那道暗门是后加的，连房东都不知道，这是个理由，可这个理由无法让躺在停尸房里的那三具曾经鲜活，现在却冰冷的尸体安息。

秦晓慧把手中的烟几口抽完，问唐文武道：“梁大路招了？”

唐文武说：“他要见你。”

“其他什么话也没说？”

“没有。”

秦晓慧起身道：“我去见他，看来这混蛋还是个能扛得住的人。”

梁大路什么也不肯说，倒也不出秦晓慧的预料，他更不担心这混蛋会说出童莫的事来，谁都知道罪上加罪是个什么概念。只是要怎么撬开梁混蛋的嘴，这就是个技术活了，秦晓慧并没有什么好办法，看看冯娟的下场，就知道这帮人的大头头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物了。政府不会随便杀人，可这大头头敢，两相比较之下，梁大路选择跟政府对抗就堪称明智了。

审讯室里的梁大路一看到秦晓慧进来，那是恨不得扑上来掐死这个死条子！

“我记得你不是哑巴啊，”秦晓慧往审讯桌后一坐，开口道：“怎么就不说话了呢？”

梁大路咬牙切齿地问秦晓慧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

秦晓慧也不跟梁大路绕了，直接道：“所以你现在只剩下一条路走了，就是跟我们警方合作，你这条命才有可能保住啊。”

“我还会再信你吗？！”梁大路叫得嗓子都破了音，他能看出来自己的这条命，对面的这个警察是毫不在乎的。

秦晓慧不急不忙地道：“梁大路，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想怎么保住你自己的这条命？家财万贯，你却没福气再享受，不觉得可惜吗？其他的事情，是不是等到你这条命保下来后再说？”

梁大路现在没办法思考问题，秦晓慧的态度让他愤怒，他问秦晓慧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秦晓慧说。

梁大路怒道：“你们条子就这点胆子，连名字都不敢说？怕我活着出去后弄死你？！”

旁边省厅的警官们看事态不对了，就想要开口控制一下这个就要失控的局面。

秦晓慧却拍了桌子，冲梁大路道：“你弄死我？梁大路你是不是还在做梦，以为你还是什么梁老板呢？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你现在是在哪里？！这里是省公安厅！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还有，我实话告诉你，我要想弄死你，都不用我自己动手，你信吗？！”

“你！”梁大路要不是被铐在高背椅上，能跳起来跟秦晓慧玩命。

“你还是先想想六爷，想想你的那个三哥吧，”秦晓慧一脸轻蔑地看着这个包工头，“没有你给的电话号码，我们能找到那个电话超市去吗？我明天就给你个大红花戴上，让你到处去露露脸！你就等着那帮人来找你吧！政府不怕麻烦，负责给你收尸。”

秦晓慧这么一说，梁大路又被吓住了，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秦晓慧。

“你看我干什么？”秦晓慧说，扮猪吃老虎的事，这位干过太多回，现在使这一招都没什么成就感了，“你现在就剩一条活路，那就是指望我们警方把六爷这帮人一窝端了，这样他才不能再害你，你也才能活命，知道了没有？！”

观察室里，安子跟唐文武说：“刚刚跟他说了那么多掏心窝的话，看来还是不如晓慧这几句连吓带忽悠的话啊！”

“让他自己想想，”省厅的警官悄声跟还要开骂的秦晓慧说了一句。

秦晓慧只得耐着性子跟梁大路面对面坐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梁大路，你现在这样跟我们装聋作哑，如果六爷乘这个时间逃走了，后果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自己的命你自己看着办吧！”

审讯室里只听得到墙上的挂钟在“嘀哒”，“嘀哒”的走着。

秦晓慧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是十点五十三分了。

十一点时，写完了那个在他手上不治身亡的武警小战士的病历报告后，岳酝脱下了医生的白大褂，准备乘着午休的时候，回家去看一眼。家里多了个调皮掏蛋的秦喜，他担心肖南又要忙童莫，又要忙秦喜，会顾不过来。

“岳大夫，”外科的当班护士在外面敲了敲医生休息室的门。

岳酝忙开了门，一看他家的老太太竟然就站在门外。岳酝吓了一跳，他自从工作以来，这还是岳老太太第一次来医院找他，“奶奶，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岳酝忙就问。

岳老太太却是一反常态，板着个脸，对岳酝说：“我来找你问几句话，”说着就绕过岳酝走进了休息室。

“小王谢谢你了，”岳酝跟带老太太来的小护士道了声谢。

小王护士很想留下来听个八卦，可是她还没这么厚的脸皮，说了声：“没关系，我去忙了，”便走掉了。

岳酝关上了休息室的门，身子还没转过来呢，就听他家老太太在身后问道：“小酝，秦晓慧是你什么人？”

55、越过市局，直升省厅

岳酝慢慢转过身来，勉强冲自家老太太笑道：“秦晓慧？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把岳酝从小带到大，岳老太太一看岳酝这样，就知道这大孙子没跟她说实话。秦晓慧和岳酝的绯闻在军区总院里传的沸沸扬扬。秦晓慧虽然对医院众人对他的态度有所怀疑，但他要烦恼的事太多，没脑力再来思考这个疑问。岳酝则是除了对秦晓慧，对身边的人都不大上心，根本一点察觉都没有，可外科王主任一个电话打给了岳老爸，岳老爸一个电话又打给了岳老太太。秦晓慧这个让人一听就会误会性别的名字，让岳老太太跟岳师长开始时一样，先还欢天喜地，以为孙媳妇可以进门了，再一听秦晓慧性别为男后，岳老太太坐不住了，撂下电话就跑到了医院来找岳酝。

“奶奶，”岳酝喊了岳老太太一声，端了杯水过来。

岳老太太却不接这水，看着岳酝道：“小喜喜就是这个秦晓慧的儿子吧？”

岳酝说：“他忙不过来，所以我暂时替他带一下。”

“小喜喜怎么会是喊你爸爸呢？”

“那个，”岳酝硬着头皮扯谎道：“那就是个玩笑。”

岳老太太说：“我已经打听过了，他是军区秦参谋长家的小儿子，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就，就是这么认识的，”岳酝吱吱唔唔地说道，说瞎话的本事他跟秦晓慧是不能比的。

岳老太太看岳酝这个样子，越看越怀疑王主任的话怕不是假的，无风不起浪啊，这大孙子要是心中没鬼，至于在她面前头也不敢抬，话也说不利索吗？岳老太太想问岳酝，跟秦晓慧是不是真的只是朋友，可这话老人家又问不出口，而且岳老太太这会儿的心慌不比岳酝的少，她是真怕听到岳酝跟她说一声“不是”，要真是这样，她就是死了都没脸去见老岳家的列祖列宗。

岳酝试探着问道：“奶奶，你怎么想起来问秦晓慧了？”

岳老太太说：“你当我天天在家里坐着，就不知道外面的事了？秦晓慧，秦三儿，军区大院的人哪个不知道他？我打几个电话就问出来了。”

岳酝说：“没事你问他做什么？”

岳老太太故意道：“你的朋友，跟你又好的不像话，我能不去问问那人的底细吗？”

“我们是死党，”岳酝跟自家老太太强调道：“我不会交狗肉朋友的。”

“不管怎么样，你也老大不小了，”岳老太太说：“我跟你爸也商量过了，今年之内你给我娶个媳妇进家来，乘我还能动，有了重孙子后我还能帮你带带，别再拖了！”

岳酝不说话，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错什么，他也不会说个瞎话。

岳老太太看岳酝这个不自在的样子，她更是不自在了，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先回去了，你等我的信。”

“等你什么信啊？”岳酝忙问。

岳老太太说：“好姑娘你不去找，能从天上掉一个下来给你？你上你的班吧，我走了。”

这就是又要他去相亲了？岳酝松了一口气，只是相亲，这事反而就好办了，他有一大堆的借口来说不行，别说是今年底了，拖一辈子他也能拖。

岳老太太由着岳酝把她送出了医院，坐上了辆出租车，“你回去上班吧，别管我了，”岳老太太挥手让岳酝回去，一边让司机开车。车子开出去了，岳老太太回头看，岳酝仍站在路边上往自己这里看呢。岳酝的心思老太太岂能是不知道，不过这一次老太太下了狠心，一定是不能再随着岳酝的意思来了。该问的话，岳老太太对着岳酝都问不出口，跟个大男人拉扯不清，这不会是岳酝的错，一定是那个秦晓慧的错，岳老太太是这么认定的。

岳酝看着载着自家老太太的出租车走远了，才跑回到医院里，开着秦晓慧的那辆斯巴鲁越野往家赶。

秦晓慧这时在省厅吃着盒饭，跟唐文武抱怨着省厅的伙食太差。

唐文武把自己饭盒里的红烧鸡腿夹给了秦晓慧，说：“闭嘴吃饭，下了班我请你去吃一顿，这总行了吧？”

秦晓慧这才消停了，埋头啃起了鸡腿。

安子在一旁看看秦晓慧的小身板，跟秦晓慧说：“晓慧，你说你这个子是有了，就这小身板看着不行啊，光吃不长，浪费粮食啊！”

同桌的几个省厅里的警官都笑了起来。

秦晓慧说：“你知道卖减肥药的每年能赚多少吗？”他用筷子指指安子快要显形的小肚子，“我知道你是羡慕嫉妒恨，理解你。”

笑声更大了。

不要怪这帮子警察没心没肺，那边的武警战友们伤的伤，死的死，他们这边还能笑得出来。在吃这顿中饭之前，经过秦晓慧的恐吓加威逼外带忽悠，梁大路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的活路还真是像秦晓慧跟他讲的这样，六爷倒了台，他才能平安无事。想明白后的梁大路，就比秦晓慧这些警官们还要积极了，马上就答应了省厅的警官们先前向他提的要求，去认人。

被武警官兵们生擒的那五个人，也都在省厅接受审讯。这五个人都是死硬分子，不管审讯员们问什么，都一概不答，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跟审讯员们僵持着。

梁大路被带到几个审讯室外的观察室看了一圈，在最后一间审讯室里，指认出了外号叫“三哥”的家伙。

早有人在查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情况，经济情况，人际关系情况，现在认定这个人就是三哥了，那么先前查的这些东西就一下子显出作用来了。由省厅俞副厅长直接领导的专案组，马上就根据这些情况划定了几个嫌疑人，一张大网就在A市，乃至全省范围内洒了下去。

案件有了突破，警官们才有了心情说笑一下，舒缓一下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一直就紧绷着的神经。

“晓慧，”俞厅办公室的二秘跑到食堂来找秦晓慧，说：“俞厅找你。”

“为毛找我？”秦晓慧问。这位俞厅二秘，以前在刑警队干过，虽然秦晓慧“失忆”不记得这位了，不过从理论上来，这位是老熟人。

“反正不是为了训你，”这位也不拿秦晓慧当外人，半开玩笑地道。

秦晓慧说：“那就不急了，等我吃完饭吧。”

唐文武把秦晓慧吃的差不多的盒饭往旁边一推，“赶紧走人，怎么走哪儿都把自己当盘菜了呢？”

秦晓慧只得起身走人，嘀咕了一句：“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宠坏了！”唐文武跟自己在省厅的同仁们解释了一句。

“你小子，”俞厅二秘跟秦晓慧并肩走着，小声跟秦晓慧说了句：“看来要越过市局，直接上省厅了。”

“啊？”

“啊个屁啊，你，”俞厅二秘说：“俞厅看上你了！”

这话太过歧义，秦晓慧听得身子就是一僵。

56、被俞厅盯上了

俞厅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吃了一多半的盒饭，看到秦晓慧进来，忙就让秦晓慧坐下说话。踊秦晓慧说道：“晓慧，说说看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吧。”

秦晓慧张嘴就道：“我没什么想法。”

俞厅是个山东人，长相上却像是个江南的秀才，听了秦晓慧的话后，就笑道：“把话想好了再说，这案子就是你弄出来的，你会没想法？”

秦晓慧看看这个大领导，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位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现在的想法不多，”秦晓慧低眉顺眼地跟俞厅说：“抓紧审那个三哥，就是大名叫张国华的，看看能不能让他交待一些问题出来。”

俞厅不置可否地笑笑，说：“那你去审审这个张国华吧，看看你能从这人的嘴里撬出什么来。”

“让我去审？”这个提议让秦晓慧有些意外，省厅里没有能人了？要他这个市刑警队的来？再说那个叫张国华可是首恶分子，三条武警的命一大半就得落在他头上，横坚都是一个死刑，人何必再理你？他去审，不一样都是无用功？

“去吧，”俞厅说：“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

秦晓慧摸摸脑袋，出了俞厅的办公室。二秘还等在外面，看到秦晓慧出来就说：“俞厅把话都跟你说了？”

秦晓慧点头，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二秘说：“领导的话我不能乱传啊，走吧，我送你去审讯室。”

秦晓慧说；“听你这话，我怎么像犯人似的？”

二秘身子往旁边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说：“秦三公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