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电梯到了十楼，房然跟秦晓慧说。

“我走了啊，”秦晓慧就说。

房然的手挡着电梯门，秦晓慧也不急着走，看着电梯里的房然。

“你也早一点回队里去，”最后是房然退了一步，手一松，电梯门关上了。

看病区的保安上来想问秦晓慧找谁，看到秦晓慧拿着警官证跟他晃了一下，就说：“你是来这里办案的？”

秦晓慧斜着眼看了这保安一眼，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看这人一副太子爷的样子，口气又这么冲，这保安有点怵了，能住进这个病区的都不是小人物，来探病的也都不可能是平头百姓。

“我叫秦晓慧，”秦晓慧知道自己这样很欠抽，可这会儿他只能是这样了，“你把我名字记上吧。”

一个医生远远地冲这保安摆了摆手。

保安让出了路来。

秦晓慧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个病区。

秦晓慧走进去没多一会儿，房然从楼梯走了下来，走到了这一楼层的护士站，把自己的警官证一亮，说：“打扰一下，公务需要，我要看一下你们这个楼层的病人登记。”

房然找上的小护士一看就是个工作没多久的，看到了房然的警官证，忙就把病人的登记本给房然看了。

房然细细看了一遍这登记本，是有好几个秦晓慧他们军区大院的老干部在这里住院。

秦晓慧站在病区的隔离门里，冷眼看着房然趴在护士站的台子上看病人登记本。

41、日子要怎么过？

病房里，肖南用热毛巾替童莫擦着脸。

秦晓慧推门进来，说：“汤都喝完了？”

“怎么可能呢，”岳酝说。

秦晓慧说：“童莫喝不完，你们两个也喝啊。”

岳酝替肖南倒了一碗汤下来，问秦晓慧：“你不喝？”

秦晓慧走过来，直接把保温瓶放岳酝手上了，“我老妈还能饿着我？你把剩下的都吃了，把里面的鸽子都吃了啊。”

肖南说：“赵邺走了？“

“走了，”秦晓慧往空板凳上一坐，说：“我看你还是回市局一趟，唐队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肖南看看床上的童莫。

“这个你拿着，”秦晓慧递给肖南两张纸。

“病假条？”肖南看着手里盖着工人医院公章的请假条说：“你从哪里弄来的？”

岳酝拿过来一看，病假条上还写着肾结石复发的病情陈述呢。

“火车站买的，”秦晓慧说：“一张要一百，我给还到了六十块钱。”

“你买的？”肖南和岳酝异口同声道。

“火车站那边什么都能买到，只要你有钱，”秦晓慧得意道：“我还想给童莫弄张假身分证呢，不过那个假证贩子今天没在，说是儿子满月，摆酒请客去了。”

“你是警察啊，秦晓慧！”肖南是哭笑不得。

“我是不会出卖这帮小贩的，”秦晓慧说：“再说那边归车站派出所管，不关我的事。”

“这个病假条能用，很正规，”岳酝把秦晓慧一百二十块钱买来的病假条递还给了肖南，还给出了专业的评价。

“赶紧去吧，”秦晓慧说：“这里我替你先看着。”

“你不上班了？”

“我请的事假，”秦晓慧说：“肖南，不光是唐队，连房指导也在找你，我看他那个人不是个坦荡人，所以你得防着他点。”

“我跟房然没说过话，”肖南说。

秦晓慧说：“你跟我以前也没说过话！”

岳酝说：“这个房然有问题？”

“我现在看谁都有问题，”秦晓慧也不跟肖南说房然正在医院里查他们，只是说道：“这个房然，我看他最不顺眼，与个人恩怨无关，肖南，房然的底子不干净，你要防着他。”

肖南点了头。

秦晓慧说：“你快去吧，让岳酝送你出去。”

肖南不放心让秦晓慧看着童莫，可这会儿除了秦晓慧，他也没有别人能指望。

秦晓慧看岳酝和肖南都出去了，就打房然的手机，说：“房指导还在病房吗？”

房然说：“在啊。”

秦晓慧就说：“那我上来看看我们队里的老前辈，是几号房啊？”

房然忙道：“我马上就准备走了，老前辈也睡下了，你就不要上来了。”

“那你现在还在十一楼吗？”秦晓慧问。

房然说：“我正准备下电梯。”

“那不急，我在十楼等你，你下来吧，我们一起回队里去。”

房然说：“好，这会儿电梯还没来，你等我一下。”

秦晓慧挂了电话，只要这人往十一楼跑，那就跟肖南碰不到面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病床上的童莫哼哼了两声。

“怎么啦？”秦晓慧忙凑到病床前看。

童莫两眼看着秦晓慧，又哼了两声。

秦晓慧掀开童莫身上的被子看看，没觉得童莫有哪里不对劲，“童莫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了？”他问童莫道。童莫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点表情，但秦晓慧看这个表情，童莫好像是在害怕。看到童莫这种虚弱又无助的样子，秦晓慧心里就难受，“你是看肖南走了，才着急的吧？”他歪坐在童莫的病床上柔声道：“肖南一会儿就回来，他去单位请假了。你别急，我在这里陪着你。”

童莫两眼眨都不眨地看着秦晓慧。

“是我啊，秦晓慧，”秦晓慧又指着自己对童莫说：“早晨我还在这儿的啊，你还记得吗？秦晓慧，我跟你打招呼的啊！……”

不知道是童莫真的认识了秦晓慧，还是秦晓慧这副温和可亲的样子，让童莫觉得这人是无害的，在秦晓慧的唠叨声中，童莫的神情又平静了下来。

房然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他对秦晓慧说：“我马上上电梯，你在电梯口等我吧。”

“我出不来了，”秦晓慧压低了声音说：“这家老太太也来了，要把自个儿闺女介绍给我认识呢！房指导，我今天就不回队里了，等我好消息啊。”

“你这小子！”房然也没多说什么，挂了手机。

岳酝送走了肖南，回到病房就听到秦晓慧在跟童莫话说他的当年。“你说了他也听不明白的，”岳酝过来看看童莫的心电示波器，给童莫上了镇痛棒后，童莫的身体状况是稳定下来了。

“你最好去查查赵邺去了哪个病房，看了什么人，”秦晓慧没给岳酝好脸色看，说：“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岳酝说：“你生气了？”他看秦晓慧的冷脸，就知道自己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位了。

“没有，你魅力越大，我越自豪！”秦晓慧说。

岳酝说：“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赶紧去查一下！”秦晓慧的声音突然就抬高了八度，现在岳酝的这张俊脸同样让他心烦，没事长这样可不就是要招蜂引蝶吗？

岳酝说：“好，好，我马上去问问，你别发火了。”

童莫手动了动，张嘴“啊”了一声。

岳酝带着小心地看看秦晓慧，说：“他可能要小解。”

“不是有导尿管吗？”

“早晨我替他拔了，”岳酝很熟练地拿坐便器给童莫接尿。

秦晓慧就在一旁看着，他以后估计也得伺候童莫，现在学一下不算浪费时间。

“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岳酝看秦晓慧这会儿脸上不挂霜了，才跟秦晓慧说道：“赵邺去七楼看了一个香港来的女商人。”

“他看了一个女人？”秦晓慧问。

“嗯，”岳酝说：“胆结石开刀，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啊？”

“姓唐，名字我没问到，好像是对方要求保密的，”岳酝把童莫又扶躺下。

赵邺是做生意的，与生意圈里的人有人情来往，这不奇怪，秦晓慧没把这个姓唐的女子放在心上，跟岳酝说：“你刚刚查过了，进门时怎么不说？”

岳酝委屈道：“你刚刚一脸凶样，我没敢说。”

“别丢人了啊！”秦晓慧没好气道：“好歹当年也一军之帅，现在是当起小媳妇来了？”

岳酝也不气，说：“你刚刚怎么了？是在烦赵邺的事？”

“没事，”秦晓慧突然又没心情跟岳酝扯他的烂桃花问题了，换了话题问岳酝道：“童莫能吃人参这些东西吗？”

“能啊，”岳酝说：“不要多吃就行。”

“那他什么时候能出院？”秦晓慧问，房然都找到这里来了，他们还是早点撤的好。

“今天晚上他要是没什么事，就能出院了，”岳酝说。

“你不替他查艾滋的吗？结果出来啦？”

“没这么快，要等一个星期以后才能看结果。”

秦晓慧替童莫把被子盖盖好，“他一定没有感染，不信你就看结果吧，我说的话从来不会错的。”

岳酝现在也没必要跟秦晓慧辨这个，说：“我们把童莫接哪儿去？去我们家里吗？”

秦晓慧说：“那我们两个睡哪边？”

岳酝说：“我问过肖南了，他那里是你们队里的宿舍，你觉得他们能去那儿住吗？”

“那还是住半山园吧，我们俩个在小房间打地铺吧，”这个决定不用费秦晓慧的脑子，他们横竖也就两个选择，肖南那边不行，那就只能是他和岳酝的小房子了。秦晓慧走到窗口，拉开了窗，吸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岳酝走过来，把秦晓慧揽在了怀里，说：“官家会是害了童莫的人吗？”

“不会是他，你也别太看的起他，”秦晓慧说：“如果是他，你觉得肖南会不找他拼命？他顶多是跟童莫这事有关。”

“那会是谁？”

“这事得去查，不是猜能猜出来的，”秦晓慧拍拍岳酝的手，让岳酝放开他。

岳酝低头在秦晓慧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童莫在呢！”秦晓慧忙就推岳酝。

岳酝松开了秦晓慧，回头看一眼躺着的童莫，说：“会之，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他那样，我宁愿你杀了我。”

42、寻找六爷

“混蛋东西！”秦晓慧因为岳酝的一句话暴走了，他直接就拧上了岳酝的耳朵，“你就这点志气？童莫能熬下来，你凭什么不行？！还有，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人害了你？！你要真这么说，那我也有这么一天的时候，麻烦你把我杀了吧！”

岳酝直到听到秦晓慧的最后一句话，才想过来，自己的那一句“我宁愿你杀了我”错的有多离谱，秦晓慧怎么可能能下手杀了他？“会之！”岳酝忙把秦晓慧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

“你要给我好好的活着！”秦晓慧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总觉得前路漫漫，看不到出路。

岳酝紧紧抱着秦晓慧，他心中的不安不比秦晓慧的少，甚至还有一种无力感。

“你下午还有手术吗？”秦晓慧问。

“我请假了，”岳酝说：“这里需要人看着。”

秦晓慧看看岳酝被自己揪红了的耳朵，问：“疼不疼啊？”

“不疼，”岳酝把头闷在秦晓慧的肩上，低声道。

“好了，”秦晓慧揉揉岳酝的耳朵，“那你在这里看着童莫，我出去有点事去。”

“去做什么？”

“去队里露个面啊，我不能旷工吧？”秦晓慧说着就走到了童莫的病床前，弯下腰跟童莫说：“童莫，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要乖哦。”

童莫听了秦晓慧这话，嘴角竟是扬了起来。

“应祥，童莫笑了，”秦晓慧忙喊岳酝来看，今天总算是有一件让他高兴的事了。

岳酝也看到了这一幕，知道这是童莫的认识能力在慢慢恢复，“是啊，你厉害，”他跟秦晓慧说：“童莫还没认出肖南呢就先记得你了。”

秦晓慧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冲童莫挥手再见，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啊。”

“你快走吧，”岳酝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你别把他当小孩哄。”

秦晓慧也不理岳酝，冲童莫又是一个飞吻，才走了出去。

“那个人有时候是挺可爱的，是不是？”岳酝问病床上的童莫道。

秦晓慧到了楼下，看看院子里，房然的那辆帕萨特已经不在了。上了自己的车后，秦晓慧又接到了唐文武的电话，还是问他肖南，秦晓慧就说：“唐队啊，我跟这位真的不熟好不好？你不能不见了肖南就跟我要人啊！这人真不见了？”

唐文武说：“晓慧，你要是知情不报，就是违犯了纪律，你知不知道？”

秦晓慧把车子往医院外开，一边还对唐文武说：“我真不知道，为个肖南我犯得着吗？”

唐文武那边“啪”的一声，电话被他很大力地挂断了。

秦晓慧一路听着电台里的口水歌，把车开到了市局的门外，也不下车，坐在车里打电话给周景，说：“能出来见个面吗？”

周景不一会儿从市局大门里快步走了出来。

秦晓慧按了两声车喇叭。

周景坐上了秦晓慧的这辆途观越野。

“肖南是不是来请过假了？”秦晓慧把车往前开，问周景道。

周景说：“我刚在大厅里看到他。”

“一个被关禁闭的警察怎么会跑到外面来呢？”秦晓慧问。

周景说：“我不知道，一般来说除非组织上放他出来，否则是不可能提前出来的。”

秦晓慧说：“也就是说，是市局里有人放肖南出来的哦？”

“应该是。”

“那你就应该去查查这个人是谁，”秦晓慧说道：“看来市局里，除了周科长，还有另一个人也一样关心着肖南。”

周景想秦晓慧这话，着实是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市局里有人在查肖南他们当年的案子？”

“我只是这么猜的，”秦晓慧说：“你最好去查查看。还有，对那个童莫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他还有家人吗？”

周景说：“童莫牺牲的时候，他的女儿刚刚满月。”

秦晓慧就是一哆嗦，说：“童莫已经，我是说他的妻子和女儿现在在哪里呢？”

周景只顾着看车前面的马路，没有注意到秦晓慧突变的神色，说：“童莫牺牲没多久，他的那个老婆就改嫁了，他的女儿那女人也没带走，丢给了童莫的母亲养。我听说那小女孩被童莫的母亲带到了新疆老家。”

“那现在怎么样了？那女孩应该六岁了啊。”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周景说：“童莫是烈士，所以他女儿的抚养费国家会出的，这点我倒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