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省委和市委的领导们都到了。

秦晓慧坐在车里没有下来，他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外面的场面跟打仗一样，他却因为实在累得不行，竟然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唐文武才跑了回来，看到趴在方向盘上睡着的秦晓慧，不忍心喊，但也没有办法，推推秦晓慧说：“晓慧，醒醒。”

秦晓慧半睡半醒地抬头看了一眼唐文武。

“我来开车，”唐文武拍拍秦晓慧的脸蛋，“你去旁边再睡一会儿。”

秦晓慧又闭了闭眼，才算是真正醒了过来，边下车让座给唐文武，边问道：“结束了？”

“抓到了五个，”唐文武上了车后说：“死了九个。”

秦晓慧说：“我们的人有伤的吗？”

唐文武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伤了几个，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秦晓慧看看车窗外的大部队还是没有要撤的意思，就说：“他们不撤？”

“要把这一带都清一遍，”唐文武这时看到了电视台的车子，就不甚其烦地说：“这帮人又来了！”

“都是工作嘛，”秦晓慧不在意地道：“这个时候，他们能采访到什么啊？”

唐文武说：“这次的案子省厅已经接手了，我们先回队里去押梁大路去省厅，看看他能不能指证我们抓到的五个人里，有没有你说的那个六爷。”

秦晓慧说：“人全抓到了，没有跑掉的？”

“先到场侦察的武警说当时那个小楼里有十六个人。”

“不是电话超市吗？怎么又成小楼了？”

“是个老式的小楼，楼下开电话超市，楼上住人。”

秦晓慧在脑子里算了一下，抓到五个，死了九个，“那就是还有两个逃掉了？”他问唐文武。

“所以要接着清街啊，”唐文武说着看了一眼秦晓慧，说：“晓慧，这次能端掉这个团伙，你立了首功了。”

秦晓慧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说道：“老天保佑吧，六爷跟三哥我们至少抓到一个，不然昨天晚上我们又是白忙一场。”

唐文武说：“什么叫白忙一场？”

“大鱼没抓到，抓到了小虾米有什么用？”秦晓慧说：“这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

唐文武默了半天才说：“我想我们的运气不会这么坏的。”

秦晓慧心里话，反正我一向没什么好运气。

岳酝还在睡梦中时被医院打来的电话吵醒。

肖南这时已经在厨房里为童莫炖补品了。

岳酝急急忙忙地从小房间出来，跑到卫生间梳洗。

肖南就站在了客厅里问：“你要上班去吗？”

岳酝站在卫生间里说：“有紧急手术，我要去医院一趟。”

肖南帮岳酝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问道：“那你吃了早饭再去？”

“来不及了，”岳酝从卫生间里出来，又跑到大房间去看了一眼睡着没醒的童莫和秦喜，然后出来跟肖南说：“小喜就麻烦你看一下了，我尽量早点回来。”

肖南把牛奶递给了岳酝，随口问了声：“是什么手术啊，这么急？”

岳酝说：“好像是几个受了伤的武警，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岳酝一阵风似地出了家门，往医院赶了。

肖南是个懂行的，一下子伤了几个武警，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他打开客厅里的电视，没发现有什么重大新闻。肖南想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周景。

“我们昨天晚上有行动，”周景这时还在“好再来”，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跟肖南说道。

“是什么行动？”肖南问。

“肖南，你知道我不能说的，”周景道：“对不起啊。”

肖南说：“那你就告诉我你能说的吧，秦晓慧昨天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没有，”周景说：“这与秦晓慧有什么关系？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一点了，”肖南不相信周景的话，昨天不该秦晓慧值班，这人却一夜未归，不是忙活周景口中的那个行动，他还能干什么去？“不打扰你了，”肖南说着就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肖南又想打电话给秦晓慧问一下，手机都又拿在手里了，肖南却突然又想到，他何必再去管这些与童莫无关的事？想到这里，肖南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走回厨房看他的汤药去了。

大卧室里，秦喜靠着童莫，一大一小睡得正香。

肖南放轻脚步走了进来，替两个人把被子再一次拉拉好，才又走了出去。他现在只求童莫不要再有事，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甚至连报仇的想法都没有了。

而此时，秦晓慧和唐文武，外带一个安子，正押着梁大路去省厅。

“警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梁大路昨天到了刑警队后，酒精上头，美美地睡了一夜，倒是负责看他的骆事儿妈一夜没敢合眼，这会儿这位包工头又感觉到害怕了。

“没事，”秦晓慧给了梁大路一个笑脸，“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不是他存心要哄这位，而是一会儿到了省厅，自会有人来给这位包工头做思想工作，用不着他秦晓慧操心，那他何苦再跟梁大路这儿浪费口水呢？

53、谁比谁不要脸？

梁大路到了省厅后，直接就被送进了审讯室。

秦晓慧几个人坐在审讯室外的观察室里，透过大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梁大路。

梁大路先还闹不清楚状况，等坐在他对面的警官们几句话讲下来，梁大路发现自己被坑了，再细想一下，梁大路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这会儿明白过来了，他把六爷给卖了！“你们警察也这么不要脸啊！”梁大路别的什么话也没说，就说了这么一句。

秦晓慧就在外面骂：“不知道谁是臭不要脸的！娘的，没的理讲了！”

“歇歇吧，”唐文武觉得在市局的同仁面前，秦晓慧这样着实是有些丢人，放了根烟在秦晓慧的手上，说：“你在这里骂再多，里面那个也听不到。”

秦晓慧闭了嘴，陪着里面的梁大路一起上政治思想课。审讯梁大路的，都是市局里经验最老道的审讯员了，只是秦晓慧听着听着就很怀念起当年的大理寺来，像梁大路这种混蛋，落在大理寺，那一定是十八般酷刑一起用上，不怕你不招。

“你又叹什么气？”唐文武在一旁听到秦晓慧叹气，就问。

“没什么，”秦晓慧说，看看现在梁大路一副我是聋哑人的样子，秦晓慧真是着急上火，又无可奈何，这要审到什么时候去？

唐文武看秦晓慧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位不耐烦了，说：“要不你先回队里去休息。”

秦晓慧说：“然后我再跑来？我还不如在市局找个地方歇着呢。”

“行，行，”唐文武看看秦晓慧脸上的两个黑眼圈，也心疼，“你去找个地方吧，有结果了我叫你。”

秦晓慧出了审讯室，市局是有休息室的，就是他不知道在哪里，刚想找个人问问，就看见周景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晓慧，”周景看到了秦晓慧，就站下来道：“你也在这里啊？”

秦晓慧先跟周景身后那个叫陆佳的小警官点头笑笑，然后跟周景说：“现场查完了？”

周景把秦晓慧拉到了一边，说：“你认识赵氏集团的老总赵邺吧？”

秦晓慧听到这个名字就头晕，说：“接触过，怎么啦？这案子跟他有关系？”

周景说：“我们在他们一楼收银台的保险箱里找到了一本账。”

秦晓慧说：“收银台的保险箱？重要的账本不可能放在那里啊。”

周景说：“账是没什么，只是现金流水账，但里面夹着二十一张借条，这个冯娟已经是资不抵债了，赵邺可能就是她最大的债主。”

秦晓慧都没多想，马上就道：“借条这么重要的东西，夹在现金流水账本里？这不对啊。”

周景说：“我们问过当班的收银员了，冯娟习惯于把当天的资金往来账夹在现金帐本里，等第二天让他们那儿的会计做账。”

秦晓慧问：“她欠了赵邺多少钱？”

“五十多万，”周景说：“最少的一笔也有十几万。”

秦晓慧说：“像是高利贷吗？”

周景摇头说：“这个还不清楚，洗浴中心的总账会计马上就要来了，我也让人去‘请’赵邺了，这些债主都是要一一过堂的。”

秦晓慧的磕睡全没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等赵邺来。

“好再来”的总帐会计不一会儿就自己到省公安厅来报道了。这是个退休在家的老会计，对于“好再来”的经济状况，老人家真接就跟接待她的周景说：“没看到冯总赚到什么钱，但她能在外面借到钱，所以这生意就一直没有倒。”

秦晓慧一直站在玻璃隔板后面听着，老会计现在说这些话没有太大的意义，对于冯娟的资金往来，这老会计并不清楚，那么要通过资金这一块来查冯娟就不可能了。赵邺就算来了，冯娟已经死了，警方手里的只是一张欠条，话还不是随他说，也没什么作用。

一个小时后，周景送老会计出来，秦晓慧赶紧从另一侧的门追过来，问这老会计道：“老师傅，平日里这家店的现金流量大吗？”

老会计说：“有时候挺多，有时候就很少。”

秦晓慧说：“一般是什么时候流量大？”

老会计说：“一般月底的时候现金出入量会大。”

“每次都是这样的吗？”秦晓慧又问。

老会计说：“有时候也会在月中的时候突然多几笔出来，但这种情况不是很多。”

周景这时候有点回过味来了，问老会计道：“这种情况，你印象中最大的一笔有少钱？”

老会计想了一下，说：“最大的一笔可能有两百多万。”

跟着周景一起问话的小警官陆佳却是没听明白，看着老会计走了，就问秦晓慧道：“这里面有问题吗？”

秦晓慧说：“问题大了啊！”

周景说道：“看来这个冯娟也不会是个好人，她本就不指望这家洗浴中心赚钱的。”

秦晓慧就说：“得去银行好好查查了，搞不好真是洗钱。”

陆佳看秦晓慧摇着头走了，问周景道：“多出这几笔款子就是洗钱了？”

“不是多出几笔的问题，而是这家店的现金流量不正常，”周景教自己的后辈道。周景在这个时候开始相信肖南的眼光，也许这个秦晓慧真能帮他们查出当年童莫他们那件事的真相，这个人的脑子绝对够使！

秦晓慧不自觉地又叼了根烟在嘴里，有心等赵邺过来，想想又觉得赵邺不可能亲自跑这一趟，公司之间的互相拆借本就是平常事，人只要一句生意上的事，就能把他们这帮子警察都给打发了。

岳酝这时出了手术室，武警中队的领导们都迎了上来，岳酝却只是摇了摇头。

手术室里，两个护士给一个武警小战士盖上了白床单。

“他今年才十八岁，刚刚入的伍啊！”中队长喊了起来，痛苦之状溢于言表，就更别提与这小伙子朝夕相处的战友们了。

岳酝此刻无法表达出过多的情感，从医这些年来，岳酝已经知道了自己不可能救治所有的病人，但每每看到自己手下的病人死去，心情仍是会难过的。“我们已经尽力了，”他跟中队长说：“他的肺已经被打烂了，所以很抱歉。”

有哭声响起，但岳酝只能是低头默然地往前走，这个时候他能做的也只是走开。

“你昨天出任务去了？”回到休息室，岳酝就打电话给秦晓慧。

“是啊，怎么啦？”秦晓慧这时正站在省厅的接待大厅里抽着烟。

“我们这里死了三个武警，”岳酝说道。

秦晓慧愣了一下，最后“哦”了一声，听不出悲喜来。

给读者的话：

亲们，梅果最近有点忙，所以更的少了一点，明天会恢复正常的，至于爆发，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