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怎么看到我们不眨眼睛，只有听到肖南的名字时眨眼呢？”秦晓慧试图跟专业医生辩一辩医学常识了，“这不就说明，肖南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吗？”

“我要怎么跟你说呢？”岳酝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啊。”

“就算这是个植物人，也是会眨眼睛的，手脚有时也会动，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秦晓慧用脚踢了一下身后的墙壁，“那童莫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要观察，我也不知道，”岳酝说：“他的身体机能还算稳定。”

秦晓慧说：“稳定是不是就是还好？”

岳酝摇头，说：“只能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岳大夫，”一个小护士手里拎着一个密封盒走了过来，喊了岳酝一声。

岳酝就说：“林主任来上班了？”

“来了，”小护士说：“他看到了你给他的条子，让我来抽血。”

岳酝说：“我来抽吧。”

“怎么还要抽血？”秦晓慧小声问岳酝道。

岳酝就跟小护士说：“你先进去，我马上来。”

小护士点点头，走进了童莫的病房。

“我要查一下他有没有感染，感染HIV，”岳酝小声道。

“啥，啥？”

“哎呀，就是艾滋，”岳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晓慧愣怔一下，然后说：“他不可能有，那些混蛋能花十来万买个有病的？你以为那帮人不怕死？不可能的。”

岳酝说：“我不放心，还是查一下好。”

秦晓慧就说：“随便你吧，你是医生你做主。”

岳酝推门走进了病房。

秦晓慧一直等到小护士拎着密封盒出来了，才重新走回病房，说：“我去上班了，肖南你不回去蹲禁闭室，没关系吗？”

肖南说：“我没关系，你要回去吗？”

“就像你说的，警队里有混蛋，我不回去不是更让人怀疑吗？”秦晓慧说：“我晚上再过来，你别出这个病区。”

“秦晓慧，”肖南看秦晓慧要走，叫住了秦晓慧。

秦晓慧回过头，笑笑，说：“想跟我坦白了？等晚上吧，需要什么东西，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时带过来。”

“你别开你那辆车了，”岳酝说。

“行，我打的，”秦晓慧说着又走到童莫的病床前，说：“童莫，我是秦晓慧，我去上班了，晚上再来看你啊。”

“他听的到吗？”肖南问。

秦晓慧说：“不知道啊，万一能听到呢？”

“我送你下楼去，”岳酝拉着秦晓慧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肖南和童莫两人。肖南握着童莫的手，看看已经挂了一半的葡萄糖，轻声对童莫说：“莫，我是肖南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肖南，你还记得吗？”

童莫仍只是眨一下眼睛，有口水从童莫的嘴角流了出来。

肖南忙拿湿巾替童莫擦，感觉到童莫的身体在发抖，肖南慌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童莫抖得越发厉害，不一会儿身体开始痉挛，两眼翻白，口中的津液更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淌。

“医生，医生！”肖南慌得忙大喊医生。

所幸岳酝这时回来了，跑进来一看，忙整个人扑到童莫身上，死死压住童莫，一边还跟赶过来的护士说：“给他打一支安定！”

“他怎么了？！”肖南连声问，不知所措。

岳酝一边使劲板着童莫的嘴，喊护士给他拿插管来，一边跟肖南说：“麻醉药力过了，他这是肌肉痉挛，肖南你先出去等一下吧。”

肖南僵在那里。

病床左边放着的心电示波器这时也发出了急速的警报声。

岳酝按了床头的呼叫器，片刻之后，又有好几个医生跑了进来。

肖南就看见岳酝他们的嘴巴在动，只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两个护士过来，不费力气地就把肖南推到了病房外。肖南站在病房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一会儿呆，却没勇气再进到病房去，也没勇气再去听病房里的声音，他抱着头，跪坐在了病房外的地上。

秦晓慧打了车到了刑警队里。

“晓慧来啦，”同办公室的安子已经泡好了一杯茶。

秦晓慧说：“你丫的就不知道帮我泡一杯？”

安子说：“你桌上连个茶杯都没有，我拿什么代你泡啊？”

秦晓慧往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一坐，说：“怎么前面几个办公室里都没人啊？今天那帮人集体放大假？”

“昨天一帮人去冲军区总院，全给部队上的人送到我们队里来了，”安子说道。

秦晓慧说：“还有这事？怎么是送到我们队里来呢？是我们队里出的警？”

“是啊，”安子说：“昨天房指导和骆事儿妈带的队么，我也去的。现在的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拿我们警察不当回事也就算了，现在连人民军队都不放眼里了。”

秦晓慧就问：“是谁接的警啊？这事不是应该由他们辖区派出所，或者分局管吗？怎么是我们刑警队出警呢？”

安子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房指导接的警吧。”

秦晓慧笑着摇摇头，“幸亏昨天不是我值班。”

安子说：“我要到十点才下班，所以说警队待你不薄啊，秦警官。”

骆事儿妈推开门，探进头来，说：“安子，审讯室。”

安子说：“我不才从那边回来吗？”

骆事儿妈说：“人手不够，你就辛苦一点啊。”

秦晓慧已经开了电脑，说了句：“别指望我啊，我对审小流氓没兴趣。”

“晓慧啊，”骆事儿妈说：“你看起来很憔悴呀，昨天晚上没睡？”

秦晓慧马上一脸惊喜地问骆事儿妈道：“那我能请假回去睡一觉再来吗？”

骢事儿妈把脑袋缩回去了，丢下一句：“又遇上一个做白日梦的！”

秦晓慧哈哈笑着，一边在电脑的警务平台上，输入他昨天拿到的那些车牌号码。在等系统给他答案的同时，秦晓慧一个电话打给了他在C省的老同学，开口就说：“能我发一张那个童莫烈士的照片吗？”

38、警队里的黑与白

秦晓慧在C省的老同学接到秦晓慧的电话后，没多久就往秦晓慧的邮箱里发了一张童莫的，军装正照。

看着液晶屏上严肃却也俊朗的军官，秦晓慧这才相信昨天自己救的真的就是已经当了六年烈士的童莫。再也没有了威武刚直的气质，双眸也不再明亮如星辰一般，肤色也不再是泛着红润的小麦色，但五官还是一样的。

“靠！”秦晓慧拖动鼠标去按了右上角的那个小红叉，不忍心再看下去。

“晓慧，”这次是唐文武推门走了进来，说：“你昨天看到肖南了没有？”

“没有啊，”秦晓慧说：“现在是怎么回事，我跟肖南很熟吗？”

唐文武说：“你真的没有看到他？”

秦晓慧说：“他不是在市局关禁闭吗？”

唐文武说：“我刚从市局回来，市局的禁闭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秦晓慧撇撇嘴道：“市局就一间禁闭室？”

唐文武说：“你以为市局有几间禁闭室？”

“我不知道啊，”秦晓慧说：“怎么，市局就一间关人的地方？”

“关人的地方就是禁闭室了？”唐文武被秦晓慧绕得又想发火。

“我没有关过禁闭啊，”秦晓慧笑着说：“我哪知道市局有几间禁闭室。”

唐文武转身想走，又停下来问：“你真的没看到肖南？”

“没见过，”秦晓慧不耐烦道：“我有这个本事帮他越狱吗？”

“那你昨天真的是佳人有约了？”

“是啊，还要我把姑娘带来给你看看？”

唐文武用手点点秦晓慧，走了出去。这小子昨天晚上明明就是跟那个岳酝在一辆车上，还跟他扯佳人有约，带着岳医生一起去谈恋爱？唐文武对秦晓慧是多了一份狐疑。

秦晓慧这时却看着自己的电脑惊了一下，一个车牌后面的车主写着房然两个字。秦晓慧忙看车主信息，结果看到了他们特刑警大队的名号，这辆车的车主就是他们队里的指导员房然。妈妈的，秦晓慧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能抓到一点小头绪了，至少这个房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除非这人昨天跟他一样，是去侦察情况的！不过，这世上能有这么巧的事？秦晓慧不相信。想到刚刚安子还说，昨天他们队里就是房然接的警，这人一定跟昨天那个淫乐会脱不了干系，至少也是个参与者。

再往后面，昨天被秦晓慧狠抽了一顿的那个有钱佬的资料也有了，梁大路，看车主信息看不出来什么。再用身份证号码去查，这个梁大路经营着一家建筑公司。秦晓慧记得昨天，这个包工头跟他喊过，六爷不会放过你们，秦晓慧翻遍了这人的个人资料以及家庭关系，觉得这个六爷应该不是这个死包工头的自称。

想了一下后，秦晓慧又通过警务平台查那家叫“好再来”的沐浴中心的情况，在工商局登记的法定代表人是个叫冯娟的女人。再查冯娟的资料，貌似是个守法公民。看这个冯娟的个人婚姻状况是未婚，善长于胡思乱想的秦童鞋就忍也忍不住地想，这丫的会是那个六爷的小情人吗？

秦晓慧查个车牌号，就查了快一上午，他试图在这些人中找出那个叫六爷的人，可是找不到。看看手上这一帮人的资料，平日里全是有头有脸的人，天一黑人皮一扒，全部都成不要脸的鬼了。

安子这时从审讯室回来了，他是累得不行了，伸了个懒腰就要下班回家去补觉。

秦晓慧说：“审完了？”

“一个个沉默是金，也没造成什么即定损失，能审什么啊？”安子说：“拘留个十五天还不就放了。”

“什么也没审出来？”秦晓慧问。

“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安子说：“都是来打工没找到工作的，一个本地人也没有。”

秦晓慧说：“那他们靠什么吃饭呢？”

安子说：“房指导现在怀疑他们是搞传销的。”

“传销？”

“军区总院前几天说是收了一个街边的流浪汉，”安子说道：“没抢救过来，死在了医院里，房指导说可能跟这事有关，好像那个流浪汉就是个搞传销的。”

秦晓慧低头，这个房然还真是能扯，这种借口也能说得出口？！

“房指导还找你呢，”安子临走时说：“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吧，我是拜拜了，回家睡觉去了。”

秦晓慧笑嘻嘻地到了房然的办公室，往房然的对面一坐，说：“找我啥事啊？”

房然说：“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昨天省厅通知开会，我看你不在队里，就没找你了。”

秦晓慧说：“还有这事啊？我昨天跟唐队吃饭去了，然后陪个小妹妹去压马路了。房指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应该打电话给我啊，我又不会关机的。”

房然笑了笑，说：“那你还不恨上我？”

秦晓慧咧着嘴一笑，说：“这是真话，当警察容易吗？好容易勾上了一个小美眉，被你一个电话给搅黄了，我冤不冤？”

房然笑得咳了两声，说：“你就说废话吧，你这个秦三公子还怕没女人？”

秦晓慧说：“我不还有个拖油瓶吗？这年头姑娘是多，可愿当后妈的没几个啊！”

“现在是物质社会，”房然说道：“你啊，是个抢手货，昨天你没开你那辆车？你那车就不是一般小警察开的车。”

秦晓慧说：“你说我那车？昨天借给我同屋的兄弟了，他医院里有紧急手术，到现在还没个人影呢。”

“岳大夫是军区总院的医生吧？”房然问。

“是啊，”秦晓慧说：“也是个八旗子弟，不过他人不错，就跟我一样。”

“昨天军区总院的事你知道了吧？”

“早晨来队里安子跟我说了，”秦晓慧说：“不过小岳在手术室，我不担心他，人民解放军还对付不了几个小流氓吗？哎，对了，房指导，昨天省厅喊我们开什么会啊？”

房然说：“化肥厂的案子开了个通气会。”

“有新发现？”

“没什么大的发现。”

“那帮人是不是觉得我们底下人是24小时上班啊？！”秦晓慧“腾”的一声起身道：“以后这事也别打电话给我啊，就当我不存在。”

“端正思想，”房然故作严肃道：“你当真不想穿警服啦？”

“玩笑，”秦晓慧马上就赔笑，“我能走了吗？到吃中饭的时候了。”

房然冲秦晓慧摇摇头，说：“去吧。”

秦晓慧出了房然的办公室，手机响了，一看是柱子留给他的号码，想起来自己还答应给那帮保安伙计找工作的。没敢接柱子的这个电话，秦晓慧忙就打电话找熟人，凭秦晓慧的社会关系，替柱子一帮人找个保安的活不是件难事。一圈电话打过来，秦晓慧给柱子一帮人找了个工地的活。

“秦警官，”让秦晓慧没想到的是，柱子接到他的电话，就说：“俺一个老乡给俺们在上海找了个活计，俺们想去上海苦点钱！”

秦晓慧这次可是真心的笑了，说：“我他娘的活给你们找好了，你们自己倒是又找到一个好地方了啊！”

柱子就说：“秦警官，你说上海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秦晓慧说：“北上广嘛，反正是要苦钱，当然是要去能苦到大钱的地方。上海不错，去吧！”

“那你来上海要记得找俺啊！”柱子已经完全把秦晓慧当成哥们儿看了，虽然他们也没见过几面。离开这座城市，柱子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觉得以后看不到秦晓慧了，让柱子有点伤心。

“你手机号码别变，换号的时候也要告诉我一声，”秦晓慧说：“我会去看你的，去上海后要好好干，还有，以后有情况去派出所报案，打110也行，实在不行你打个119也能管用，但别再找单个警察了，听见没有？”

“中，”柱子说：“秦警官，除了你，别的警官俺也不爱搭理！”

这娃，秦晓慧是搞不懂柱子这是一个什么逻辑。

唐文武打着手机从秦晓慧身边匆匆走过，秦晓慧听到他说了一句“肖南”。房然不是个好货，那这个唐大队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这位一直以来好像都在充当肖南的保护伞，唐文武是本省人，与C省从来就没有过关系，那他保护肖南，是有人给他下了命令，还是他从某种渠道知道了一些内情，出于正义感，才这么做的？秦晓慧认真地想着。

39、没钱就只能回家啃老了

秦晓慧这天中午也没去队里的食堂吃饭，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当中饭，打的回了军区大院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