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可以慢慢来的啊，”岳酝坐起了身子，突然间就急了。

秦晓慧苦笑一声，“昨天看到你奶奶和那个姑娘，我突然就想到应祥这辈子可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管时间过去了多少年，我们中国人总是讲究这个的。”秦晓慧觉得这场谈话还不如不谈呢，越说他是越灰心。

“我们不是有秦喜吗？”岳酝一把握住了秦晓慧的手，这人此刻的神情让他没来由的心慌，“我把他当成我自己的小孩不行吗？”

“秦喜？”秦晓慧倒没能想到这个小包子。

“不行吗？”岳酝追问。

秦晓慧倒是乐意让秦喜给岳酝当儿子，哪怕让这小包子姓岳，他都无所谓。只是秦家那几位能饶过他吗？秦参谋长的皮带在秦晓慧眼前一闪而过，秦晓慧缩了一下脖子，他要把秦喜弄到老岳家去了，他和岳酝还有命活着吗？

岳酝握着秦晓慧冰凉的双手，心中的慌张不安全写在了脸上，他在这世上要的只有这个人，可家里的祖母和父亲却又是这一世的亲人，这要他如何选择？人生下来就有一项本能叫逃避，岳酝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想不出答案，那就只有逃避。现在秦晓慧把话说开了，岳酝扪心自问，他可以永远不去想这个问题吗？

“雨停了，”秦晓慧却在这时让岳酝看窗外。

岳酝却只看着秦晓慧，“我们要怎么办？”

“不知道啊，”秦晓慧说：“大不了做一辈子坏人呗，我是不怕，应祥怕吗？”

岳酝试图分辨面前这人脸上的笑容，有多少玩笑的成份。

“怕啦？”秦晓慧笑着问。

“只要你陪着我，”岳酝说道：“成不孝子我也认了！”

秦晓慧没有再说话，只是叹气。

岳酝复又把头枕在了秦晓慧的腿上，“天上连月亮都出来了，”他看着窗外，跟秦晓慧说。

“嗯，”秦晓慧说：“星星也出来了。”

“没过去的好看了，”岳酝说。

秦晓慧轻轻理着岳酝柔软的头发，“过去没有大气污染，应祥是想过去了？”

“不想。”

“是吗？”

“那里没有你了。”

一股难言的酸涩涨满了秦晓慧的心田。

“你怎么哭了？”岳酝突然起身，伸手抚上秦晓慧的脸庞。

秦晓慧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流出泪来了。

“你还是生我的气，是不是？”岳酝着急地问。

秦晓慧摇头，他不敢告诉岳酝，他是在为他们的未来害怕，越想越看不到出路在哪里，要他放岳酝去结婚生子，他又没这么大的心胸。秦晓慧第一次发觉，自己其实也是一个人渣，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万一到最后，什么都抓不住了怎么办？

“对不起，”岳酝手足无措地用手擦着秦晓慧的眼泪，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人哭成这样，不像伤心难过，倒像是在绝望了。

“我们回房间去吧，”秦晓慧哭着岳酝说。

“什么？”岳酝反应不过来。

秦晓慧跳下了窗台，往卧室走去。

岳酝从后面追了上来，横抱起了秦晓慧，“不怕，”他对秦晓慧说：“我奶奶最疼我了，她舍不得我伤心的。”

“我也一样，”秦晓慧小声道。

窗外的明月躲到了一块乌云的后面，满天的繁星都在眨着眼睛，似乎是羞于去看这间卧室里的，这一场欢愉的缠绵。

27、

体力耗尽后的岳酝沉沉地睡去。

秦晓慧却是睡得极不安稳，猛地一睁眼，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摸摸自己的额头，出了一头的汗，记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个怎么样的噩梦了。

“相爷，”岳酝梦呓一般喊了一声。

“乖，好好睡，”秦晓慧轻轻拍拍岳酝的后背。

岳酝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秦晓慧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卫生间冲了一把澡，把一套干净的警服穿上，给岳酝留了张字条，说自己去买早饭了，才出了门。

秦晓慧下了楼，花园里一帮晨练的老人们，已经在打太极拳了，秦晓慧望了一会儿呆。

“秦警官，”小花姑娘走从外面走进来，跟秦晓慧打招呼。

秦晓慧看看这姑娘，都分不清她那两个眼圈是一夜没睡熬出来的黑眼圈，还是化的烟熏妆了，“你才来家？”

“黑夜工作者，”小花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从秦晓慧身边轻飘飘地走过去了。

秦晓慧就知道这丫头不是个正常人，她要是个白天工作者才奇怪呢！

一个老大妈带着自己的小孙子来锻练了，小家伙很好动，走路还走不稳，就摇摇晃晃地一路小跑着往秦晓慧这里过来了。

秦晓慧忙伸手抓住了这小家伙。

老太太在后面追得一头汗，看秦晓慧把她孙子抓住了，人还没到近前，就远远地跟小孙子说：“叫你别跑，你就是跑！跌个跟头，你别哭！快谢谢警察叔叔。”

“没关系，”秦晓慧这时决定去把他家小秦喜接来陪岳酝了，今天是星期天，他得去上班，岳酝一个人在家，还是让他先跟小秦喜培养一下感情吧。秦晓慧是记得岳酝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要看看秦喜。

秦老妈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会一大清早回家来，开门看到秦晓慧后，开口就问：“你出什么事了？”

秦晓慧往家里走，一边说：“没有啊，我来接儿子的。”

“三儿啊！”秦老妈关上家门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忙追着秦晓慧喊。

秦晓慧这时已经走进客厅里了，客厅里坐着的两个人看见秦晓慧进来了，都是一愣，随后就都站了起来。

“三儿，”秦老妈跑到了秦晓慧身旁，两手抓住秦晓慧的右膀子，紧张兮兮地看着秦晓慧。

秦晓慧心说，是我那天一番扫荡，把这位母亲给吓着了？

“三儿，“秦老妈把秦晓慧往饭厅里拉，说：“还没吃早饭吧？妈刚烧好了早饭，过来跟老妈一起吃早饭。”

秦晓慧冲沙发那边的人打招呼：“大哥，早啊。”

“晓慧，”楼上这时又走下来一位。

秦晓慧看看这个，再看看表情僵硬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反应过来了，忙说：“哦，这是二哥吧？”

“晓慧，”秦家笑得很勉强。

秦晓慧就笑得很阳光了，对站在了他身边的秦国说：“我说这军装怎么不对呢，大哥明明是海里游的，怎么突然又穿成天上飞的了。”

秦国看了一眼秦老妈，嘴里却跟秦晓慧说：“我要是不下楼来，你能想到这一点吗？”

秦老妈松开了秦晓慧的膀子，跟秦国说：“跟你爸一个德性，看到晓慧就训！他不是都不记得了吗？这还是晓慧醒后，第一次见老二呢。”

“这是二哥的朋友？”秦晓慧好奇地打量着站在他二哥身边的空军少校，这位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现在的帅哥不混娱乐圈，都跑去当兵了吗？

“哦，这是严裕，严肃的严，富裕的裕，”秦家忙说道：“是我的，我的同事。”

还真是颜如玉啊！秦晓慧上下看着这位叫严裕的空军少校。

“好了，去吃饭吧，”秦国推秦晓慧去饭厅。

“不了，”秦晓慧收回了失礼的视线，说：“我接了小喜就走。”

秦老妈说：“你今天休息？你有空带儿子了？”

秦晓慧往楼上走，“是啊，今天休息，我带他去玩一天，让老妈你解放一天。”

“他还没睡醒呢，”秦老妈跟着上楼。

“让他在我车上睡好了，”秦晓慧说着就进了小秦喜的房间。

“那要给他多带件衣服，”秦老妈跟进来后，就把房门一关，说：“万一变天呢？”

楼下客厅里，秦家对秦国说：“晓慧真的是不认识我了？”

秦国说：“他要是还记得过去的事，你觉得他还能看着你跟严裕笑？”

严裕开口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晓慧今天会回来。”

秦国看了严裕一眼，说：“你们自己小心一点，别让三儿再看出来就好了。”

秦晓慧抱着睡得跟小猪一样的秦喜下了楼，看看客厅里的三个人，“我就先走了啊。”

秦国说：“你就这么走了？”

秦晓慧想想，问身后的秦老妈：“老爹呢？”

秦老妈说：“出差开会去了。”

“那，”秦晓慧又问秦家：“二哥这是也放探亲假？”

秦家忙点头，说：“是啊，放假。”

秦国说：“我明天就回部队里了，你有空回来看看你二哥。”

“晚上的饭我请了，”秦晓慧一听秦国要走了，想着自己还没好好陪过这位大哥一天呢，忙就说道：“晚上等我电话啊！”

秦国笑起来，“行，我等你电话。”

“走啦，”秦晓慧跟客厅里的四个人挥挥手，却险些把手里抱着的秦喜掉地上。

秦国把秦喜抱了过来，说：“我送你出去吧，你怎么就让人这么不放心呢！”

客厅里只剩下秦老妈、秦家和严裕三个人了。

秦老妈往沙发上一瘫，说：“刚才吓死我了，老二啊，我真怕三儿再跟你吵起来。”

严裕轻轻握住了秦家的手，秦家的手在发着抖。

“好了，你们两个来吃早饭吧，”秦老妈顺过了气来，起身去厨房了。

秦家回头，对上严裕担忧的目光，勉强一笑，说：“晓慧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好，是不是？至少他又喊我一声二哥了。”

秦晓慧是没注意到家里老妈和两个双胞胎哥哥，还有那个严裕少校的异常，开着车，带着秦喜回半山园。大清早的马路，又是一个星期天，秦晓慧难得遇上了不堵车的一天，车子一路畅通无阻，连红灯都没碰到一个。

“秦晓慧！”小秦喜在半路上醒了过来，揉着小眼睛，半天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床上，而是在他老爸的车子里。

“喊声爸爸来听一下，”秦晓慧说。

秦喜才没有习惯喊这位爸爸呢，他就没见过这位几面。“我要奶奶，”秦喜跟秦晓慧喊。

“天天缠着你奶奶，”秦晓慧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便宜儿子，“你好意思吗？老实坐着，现在你可是在我手里了。”

秦喜说：“我要告诉爷爷你欺负我！”

秦晓慧说：“告吧，反正他也逮不到我。”

“我要回家！”秦喜小嘴一撅，不乐意了。

“说吧，有没有想要的玩具，”秦晓慧开始讨好自己的儿子了，“说出来，爸爸就给你买。”

这个诱惑对秦喜这种年纪的小屁孩来说，真是无法拒绝了，小嘴一张，报出了一大堆秦晓慧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行，都买，”秦晓慧是一口答应。

“爸爸！”秦喜这一声爸爸喊的那是一个亲热。

秦晓慧在心里吐糟，这他娘的是什么世界，豆丁一样大的小屁孩都是现实主义者了！

“爸爸，你不会骗我吧？”秦喜又问了一句。

还不信任自己的老爸！秦晓慧就思考，这种儿子有接着养的必要吗？

秦喜跟自己老子说了几句话后，就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大街。对于秦晓慧来说，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街景，看在秦喜眼里，还是新奇的。

秦晓慧把秦喜抱回了家，岳酝竟还睡着没醒。

“他是谁啊？”秦喜站在卧房外，指着大床上睡着的岳酝问。

“吓他一下下？”秦晓慧一脸的坏笑。

秦喜开心了，这个游戏好像很好玩。

“一会儿喊他爸爸，”秦晓慧教秦喜。

“那我喊你什么？”秦喜问。

“你原来喊我什么？”

“秦晓慧。”

“接着喊吧。”

“我不要。”

“他比我有钱。”

“好吧。”

娘的！秦晓慧心里骂着，抱着秦喜到了床边上，直接就把秦喜扔岳酝身上去了，这种见利连老子都不要的儿子，不要也罢。

岳酝难得有深睡眠的一天，却硬是被一个“重物”给砸醒了。

“爸爸！”秦喜看岳酝睁开眼睛了，忙就大喊了一声。

刚一睁眼一个小娃娃就趴在自己身上喊爸爸，这也太惊悚了，岳酝吓得差点没把秦喜给扔出去。

“醒啦？”秦晓慧也把脸凑到了岳酝的跟前。

岳酝看看秦晓慧，再看看还抱着自己喊爸爸的小包子，突然又惊又喜地问秦晓慧：“这是小喜？”

“没错，”秦晓慧说：“这就是你一心要养的儿子！”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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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专案组成立、再遇赵邺

把秦喜丢给了岳酝后，秦晓慧啃着煎饼包油条去上班。

刑警队的接待室里，骆事儿妈正在跟一帮记者解释，为什么刑警队现在不接受采访。

秦晓慧刚想站下来看个热闹，就被后面过来的安子拖走了。

安子把秦晓慧拖到办公室后，把办公室门都关上了。

“这又是哪一出啊？”秦晓慧问。

安子说：“昨天你走了没多久，市局的吴局就带着人来了，把唐队一顿好训。”

秦晓慧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不是也被唐队当孙子训吗？”

“这不是重点，”安子说：“昨天肖南也在，唐队还没有说话呢，他就跟吴局杠上了。”

“他疯了？”秦晓慧都想像不出肖南跟人正常交谈的样子，就更别说跟人吵架的样子了。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安子说：“吴局当时脸都绿了。”

吴局是死是活秦晓慧不关心，他只问道：“那肖南呢？”

“关禁闭了，”安子说：“骆事儿妈天没亮就去市局求情，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没天理！”秦晓慧把桌子一拍，“说两句话就关人禁闭，这还不让人说话了？！”

“你自己说的啊，官大一级压死人，”安子说：“而且还是去市局关禁闭，结果就为这事，唐队跟吴局也吵起来了。”

“唐队不肯关肖南？”

“不，唐队要在我们自己队里关肖南。”

秦晓慧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很容易想明白了。关禁闭怕不是要惩罚肖南的无组织无纪律，而是要保护肖南的一项不得已的措施了。因为化肥厂仓库爆炸的事，吴局不相信刑警队，唐队不相信市局，这才有了这两位的一番争吵。这个肖南看似孤家寡人一个，看来还是有不少人护着的。

“想什么呢？”安子看秦晓慧半天不说话，就问。

“没，”秦晓慧开电脑。

安子说：“晓慧啊，我听说这个肖南最近跟你走的很近啊，说是正因为有你这个秦三公子罩着，肖南才有胆子跟吴局叫板啊！”

“这他娘的又是哪个人造谣？”秦晓慧怒道：“我跟肖南有个毛关系啊？他看我跟看团空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