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唐大队想骂，最后还是忍住了，问：“有人跟你说过话吗？”

“没有。”

“你回去吧，”唐大队点烟，“没事不要往这边跑。”

秦晓慧凑到唐大队跟前，小声说：“是不是无间道啊？”

唐大队横眉冷对，大有秦晓慧再说一句话，他就开抽的意思。

“那，那底下那帮保安呢？”秦晓慧却不能不顾柱子一帮人的死活。

“调查也是对他们负责，”唐大队说起了官话，“这事与你无关了，回派出所接着放羊去吧。”

“那你呢？”秦晓慧关心道。

唐大队却不领情，“你还操心我？操心操心自己去吧！”

23、

知道自己愧对柱子一帮人的秦晓慧，躲在一帮一同下电梯的警官身后，出了市局大楼。

“走啊？”门卫老哥看到秦晓慧出来了，忙打招呼。

秦晓慧把警车钥匙交给了门卫老哥，说：“等会儿我们队里的那个姓张的辅警老哥，叫张来安的出来，你让他把我开来的车开回队里去。”

“一句话，”门卫老哥接过了车钥匙，“这事交给我。”

秦晓慧出了市局大院，看看手机上的时钟，才十点半。拦了辆出租车，先回军区大院一趟，回到家一看，只保姆郭阿姨在，秦参谋长去上班，秦老妈去窜门了。秦晓慧跑到秦参谋长的烟房兼书房，把秦参谋长的几条中华烟都抱在了怀里，再回自己的房间，拿了前任秦警官的车钥匙。出门时，又看见客厅里放着一个包装完好的大果篮，秦晓慧一想胡所长的夫人还在岳酝他们院里住着，就把这大果篮也拎手上了。

“三儿这就走啊？”郭阿姨看到了秦晓慧的这种强盗行为，但是秦参谋长家的家事，她看到就只能当做没看到。

“嗯，我还有事，”秦晓慧把茶几上放着的几张超市购物卡也放口袋里了，还算有良心地问了郭阿姨一句：“我大哥呢？”

郭阿姨说：“会老战友去了。”

“那我走了，”秦晓慧是满载而归。

郭阿姨就给秦老妈打电话说：“晓慧来家的，拿了点东西走。”

秦老妈一听秦晓慧回家了，忙就说：“我忙就回来，你留他吃饭。”

郭阿姨跑到门口，就看见秦晓慧的深蓝斯巴鲁越野已经跑出去只看得见一个影子了，“他已经走了，”郭阿姨告诉秦老妈。

“那早晨炖的鸡汤有没有让他喝啊？”秦老妈问。

郭阿姨是真不忍心告诉秦老妈，秦三儿回来只是扫荡来的，不是为了喝口鸡汤来的。

秦晓慧到了军区总院，先去住院区看胡所长的夫人，一见面就站在病床前，喊人一声嫂子，说：“我是秦晓慧，是胡所派出所里的。”

胡嫂子刚做完了血透，正躺床上休息呢，见到秦晓慧来了，就要起身。

“不用，躺着就行，”秦晓慧忙拦着，说：“我就是来看看，嫂子不用跟我客气。”

胡嫂子就躺着跟秦晓慧说：“我家老胡说了，那个岳大夫是小秦你的朋友，真是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秦晓慧把手上拎的大果篮往床头柜上一放，说：“你这是送钱给他们医院来的，你还谢他们？得他们谢嫂子你呢。”

胡嫂子就笑，看来她家老胡说的没错，这个秦晓慧是个好相处的。

秦晓慧没敢跟胡嫂子多说话，刚做完血透的人，身体都会很疲倦。又说了两名哄胡嫂子开心的话后，秦晓慧就告辞了。

胡嫂子在秦晓慧走后，招呼同病房的病友家属吃水果时，才发现秦晓慧送来的果篮里还放着两千块钱的超市购物卡。

秦晓慧看完了胡嫂子出来，想着给岳酝一个惊喜，就没给岳酝电话，自己直接跑到了普外科找岳酝。

“岳大夫不在？”秦晓慧可没想到自己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医生上班时也能溜号的吗？

几个小护士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面前这位帅警眼圈不再像熊猫了，可这长相，她们一看，就确定这就是那天医院群里，那位让岳大帅哥有了断臂疑云的妖孽制服男了。

秦晓慧被几位小美眉盯得有点心里发毛，这都是什么眼神啊？军区总院的人，都是扫射着看人吗？

“岳医生在街对面的咖啡厅，”与岳酝同一办公室的庄医生走过来说。

“咖啡厅？”秦晓慧记得岳酝是不喝咖啡的。

“你去那里找他吧，”庄大夫说道。

“谢谢啊，”秦晓慧跟人道谢。

“不谢，”庄医生还给了秦晓慧一个客气的笑脸，“快去吧。”

看着秦晓慧走了，医院的群里，又多了一个帖子。

“帅警也到，现去小咖啡的路上，有空者速度围观。”

“你这招不厚道哦！”小护士们说庄医生。

庄医生就说：“有乐子看，总比没乐子看好。”

这位医生叫庄重，其实一点也不庄重。

秦晓慧是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八卦了，他出了医院，过了马路，站在了正对着岳酝他们医院的咖啡厅。正想推门进店，却通过大玻璃窗看到了靠着窗坐着的岳酝，还有他对面的一位老太太和一位美女。岳酝和这美女都没说话，只这老太太在说着什么，美女看岳酝的目光很是欣赏，岳酝的脸上也带着礼貌的笑容。

秦晓慧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场面现代人都不陌生，这就是一个现在进行时的相亲场面。

“先生请进，”热情的店员这时为秦晓慧拉开了店门。

岳酝回过头来，看到门外站着的秦晓慧后，手里的咖啡匙掉在了桌上。

“我不进来了，谢谢，”秦晓慧突然间就心堵得难受，逃也似地快步走了。

岳酝没有追出来，只是僵硬着身子，回过头来对老太太说：“奶奶，你刚刚说了什么？”

岳老太太倒没注意方才门口站着的秦晓慧，说：“我让你留电话号码！这孩子，又想什么呢？手都拿不住东西了？”

岳酝向美女递上了自己的名片，然后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院里去了。”

“你快回去吧，”美女很体贴地说：“你还在上班，离开时间太久是不大好。”

两个年青人意见一致，岳老太太就不发表意见了，只是一脸满意地对美女说：“等我家小酝休息了，你们好好出去玩上一天，想去哪里，就跟我们小酝说，让他陪着你。”

美女笑得很开心。

岳酝结了账，要扶岳老太太出店，却被美女抢先了一步。

“你回医院吧，”美女对岳酝说：“我送岳奶奶回去。”

岳酝看着自家老太太被美女扶着上了一辆出租车，又耐着性子看着出租车走远了，才边往医院里跑，边打秦晓慧的手机。

秦晓慧开着车已经在回派出所的路上，接了电话后就说：“有事我们回家后再说吧。”

岳酝说：“会之，你听我说，这事……”

秦晓慧挂了电话。

岳酝再打，对方的电话没关机，但就是没人接。

“普外科的岳酝大夫请速回科里，”医院大楼里，大喇叭已经是第三次喊了。

岳酝只得往自己的科室跑，对医生来说，病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总院的群里，有闲人发了新帖，“帅警没进小咖啡，岳大夫没追出来，但帅警的脸色很沉重，岳大夫的脸色很焦急。是无心，还是虐恋，挖掘中。”

秦晓慧开车回到了派出所，这时派出所里就几个警官值班，其他人都跟着胡所长去化肥厂了。秦晓慧就往接待室里一坐，骆事儿妈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你怎么就回派出所了？”骆事儿妈一听秦晓慧说回派出所了，就急了。

“唐队说这事与我无关了，”秦晓慧说：“我是被他赶出来的！”

“这样啊，”骆事儿妈说：“那你看局里的气氛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秦晓慧说：“唐队还说你真是个事儿妈！”虽然心情极其恶劣中，秦晓慧还是不忘给唐文武上眼药。

“这人就是不知好人心！晓慧，我跟他唐文武一起搭档，你知道我要有多宽大的胸怀吗？”骆事儿妈就开始在电话里说相声一样，跟秦晓慧抱起了委屈。

秦晓慧被骆事儿妈这一搅和，心情反而有点恢复过来了，听得是哈哈直笑。等骆事儿妈的单口相声说完了，秦晓慧也乐得不行了。

“晓慧，”院子里的人喊：“调解。”

接待室里又挤满了人。

婆媳矛盾，秦晓慧看一眼眼领着人来的居委会大妈，地球头号难题就是婆媳问题，至今无解，这要他怎么调解？

“这是派出所，不是能撒泼的地方，”居委会大妈倒是训起这对在她们居委会已经干过一架的婆媳两个。

“怎么回事啊？”秦晓慧知道这也是件白费力气的事，可还是得装出一副严肃对待的样子来。秦晓慧听着这对婆媳的互相拆台，逐渐总结出了这个普通家庭的一段“血泪”史，他是越听越可怜这家的两个男主人，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24、

这场调解最后以老太太一句：“时候不早，我要回家烧饭了，”为总结语结束了。

“你把派出所当什么地方了？”居委会的大妈追着这位显然把派出所当成了自己家的老太太去了。

秦晓慧看向在他这里，跟自家婆婆从买房到炒菜放多少盐，吵了有三个多钟头的媳妇，“还有话要说吗？”秦晓慧问。

“我得回去看着她烧菜去！”媳妇说着，竟然也走了。

吵架的走了，劝架的，看热闹的也就一哄而散了。

居委会的大妈跑进来跟秦晓慧打招呼：“小秦警官，麻烦你了啊。”

秦晓慧就说：“不麻烦，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居委会大妈看看接待室墙上的钟，说：“我也得回家去烧饭了，小秦警官，有空去我们居委会坐坐，”这个邀请没有什么诚意，因为这大妈说完这话后，没等秦晓慧回她话呢，就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秦晓慧也抬头看看挂钟，他也可以下班回家了，就这么坐着听陌生人家的家长里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打发了，这日子说好混也好混。

管户藉的王警妈进来说：“晓慧，下班了，你不回家？”

秦晓慧说：“回家，不回家我再给人调解婆媳矛盾去？没的这个本事啊。”

王警妈就笑，“我看你已经不错了，我们这的小年轻们，可没你这耐心。”

“您直接说我老了，不就得了？”秦晓慧一边收拾着办公桌，一边跟王警妈扯，“再说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能把人往外赶？”

“表现很好，”王警妈给了秦晓慧一块口香糖，“王姐口头表扬一次。”

秦晓慧说：“走吧姐姐，正好顺路，我载你一程。”

王警妈说：“我还得去菜场买菜。”

“那我送你去菜场，”秦晓慧现在反正是不想回家，没事也要找点事干。

“行，”王警妈答应了，这也是后辈的一份心意，大方接受就行，不需要再多废话。

秦晓慧把王警妈送到了家门口的菜市场，然后就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绕着这座夜幕下，灯火辉煌的城市转圈。知道自己的心情很不好，原因其实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好像能躲一时是一时，秦晓慧就想只要他不回去见岳酝，是不是有些烦恼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手机又响了，秦晓慧以为会是岳酝，可一看号码，却是秦卫的。

“你让我查的那个周景，原来是C省武警边防支队的中队长，”秦卫告诉秦晓慧：“我查了一下他的档案，这个人没有什么问题，你们是要查他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秦晓慧打马虎眼说：“又不是我要查他，也许是他不小心得罪了我朋友呢？”

秦卫就说：“我听说你被借调到派出所去了？”

“是啊，”秦晓慧说：“这还至于吗？我去派出所，连北京都知道了？”

“别不要脸啊，”秦卫说着一口的京腔，“你真当你是个什么大人物呢？你们市里现在大案子是接着出，你去派出所也好，不用去参合了。”

秦晓慧笑了两声，说：“小卫哥，你这话是对同为人民警察的我说的？你不怕被你们领导听到？无素质，无修养，无道德啊，你！”

“你要不是我弟，我能跟你说这话？”秦卫在电话那头叫：“秦三儿，你是皮又痒了吧？”

秦晓慧就跟秦卫耍了几句贫嘴，把秦卫哄得很开心，这才挂了电话。周景原来是武警，那肖南也是武警了？秦晓慧想着秦卫跟他说的C省，但凡与这个省扯上关系的大案，还能导致一队武警牺牲，不是贩毒就是偷渡了。秦晓慧很快就想到肖南也在盯着化肥厂的那个仓库，周景让他放弃，这个地下仓库跟肖南他们当年的那个案子有关？那一定就是一起涉毒案了。那赵邺在这里面又是一个什么角色？

秦晓慧正浪费脑细胞和汽油的工夫，手机又响，这次是刑警队的号码。

“晓慧，”打电话的是房指导，说：“你赶紧到队里来，化肥厂的陆厂长在家中遇害了。”

秦晓慧差点把手机扔车窗外面去，“这怎么可能呢？”他跟房指导喊。

“尸体在那儿，你说怎么不可能？”房指导说：“你赶紧回来，安子他们已经出现场去了。”

秦晓慧把油门一踩到底，身后跟着一片“你不要命啦！”“赶死去啊？”的骂声。

等秦晓慧赶到了队里，房然正带着几个警官从办公楼里出来。看到秦晓慧后，房然就一招手，“晓慧，你跟我一辆车。”

房然又站车外跟骆事儿妈说了几句话后，才上了车。

两辆警车拉着警笛开出了刑警队的大门。

“吃吧，”房然递了一袋面包给秦晓慧，说：“还没吃饭吧？”

秦晓慧拿着面包在手里当球捏着，这人死的一个接一个，他是光听这消息就饱了，“今天队里不是找这个厂长问话的吗？怎么回家就死了？”秦晓慧想不通。

房然说：“他上午来时，一问三不知，这案子是越来越绕了。”

副座上的小符号说：“晓慧，唐队还在市局没回来呢。”

秦晓慧就问房然：“为了什么啊？”

房然说：“你们就别瞎猜了，唐队有唐队的事。”

秦晓慧心下就又是不安，上演无间道，唐文武也是主角之一了？这人不会这么倒霉吧？怎么他在派出所混了一下午，也没人来向他了解情况呢？

陆厂长的家就在化肥厂的职工宿舍里，秦晓慧一下车，就看见了带着人在居民楼下拉警戒线的胡所长和小刘。

“晓慧，”胡所长看到秦晓慧，就喊：“你这又是回刑警队了？”

房然说：“晓慧从今天起就调回我们队里了，手续明天叫骆阳来跟你办。”

胡所长就跟秦晓慧苦着脸说：“看来我们缘份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