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中天——花七花九
花七花九  发于:2012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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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动作而已。”

尔德犹豫了又犹豫,终於荐言,“王爷如今拿到了血幽皇,便回宫去吧。殿下离了王爷,独自面对那些大臣,惶恐

得很。王爷在外面也不太平,就不要再闯什麽江湖了。”

齐照原抚摩著手里的血幽皇,想到仍在客栈里等著的楼阮,最後才开口道,“你回去对皇上说,现在的天下,是他

的天下,不管那些大臣说什麽,都不必害怕,若有不服气的,只管杀了便是。以前出了个独掌大权的汪坤,难道他

还不知道厉害吗?”厉声说完,吓得众人埋首伏在地上,抖个不停,这才缓了口气,“就告诉皇上,此刻天下初定

,什麽都不稳固。当年汪坤乱朝纲,朝廷没有余力顾及江湖,现下这江湖,多的是极有势力的帮派,对现在的朝廷

,实在是个威胁。”说著嗤笑一声,“他们崇尚江湖,本王便用江湖的手段收服他们。他们不为本王所用,本王就

竭尽一切手段削弱他们的力量。皇上也已十六,当年本王十六时,已在沙场纵横驰骋,皇上现在既已为皇上,就不

能丢了祖宗的脸面。”

尔德听完,也不敢再劝,只能听从齐照原的吩咐。齐照原取回剑,就往小镇里赶去。尔德等人,统统跟在齐照原身

後随行。

※ ※ ※ ※ ※

回到客栈,天已是大亮。齐照原不想惊动客栈里的店小二,飞身直接上了二楼,从窗户进了楼阮的房间。床铺上的

被褥都已经换过了,楼阮早已起身,此刻正端坐在床沿,见到齐照原回来,脸上浮出一层喜色。

齐照原略微犹豫了一下,走到床前,将血幽皇交回楼阮手上。楼阮接过剑,终於松了一口气。方才虽是他拜托齐照

原去寻剑,其实心里仍旧忐忑,他不能相信齐照原,偏偏自己动弹一下便疼得钻心,不能亲自追出去,实在无奈至

极。现在见他真将剑带回来,不由感激,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齐照原一直注意著楼阮的表情,自然看出了他心里的松动,心里也是一喜,甚至抵过了将血幽皇拱手让出的懊恼。

可一察觉到自己的想法,齐照原面色一沈,心里说不出的苦闷。

楼阮道谢,齐照原客气了几句,之後,两人便相对无言,不晓得说什麽,极其尴尬。

沈默了许久,齐照原终於开口,“你的伤,是不是找个大夫来,看一看……”说到後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楼阮

有几分难堪,却也不好发作,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只得低声回道,“上过药了,养几日便好。”

齐照原看著楼阮的脸色,终於沈不住气问道,“你,是不是,和男人,是不是……”支支吾吾的问完,楼阮还是明

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恼怒,可想了想,又扯出个无所谓的微笑,斜挑了眼角看向齐照原,“怎麽,齐公子十分厌恶

这样的事?”

齐照原看著楼阮的微笑,有片刻失神,眼前这个带著讥讽的笑容忽然同昨夜里如水的微笑重合在一起,令他恍惚了

一下,才说,“那倒不会。”

楼阮淡淡的冷笑,“原来齐公子还好这等事。”齐照原看著楼阮,反驳道,“齐某只是不欲多加议论他人,却也并

非此道中人。”楼阮眼里飞快掠过一抹失望的痛楚,他知道,在世人眼里,男人与男人的感情,简直是大逆不道,

可笑至极。不过,幸好,在自己完全沦陷之前,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楼阮站起身,笑道,“所以,昨天相救,楼阮铭记於心,感激不尽,以後,却是不能再提起半个字了。”齐照原心

里猛然轻松不少,可也夹杂著一些失落,“齐某卤莽,害公子受伤……”楼阮飞快的截住他的话头,“齐公子救过

楼阮,又替楼阮夺回了血幽皇,是楼阮的恩人,今後有什麽用得著楼阮的地方,尽管说便是。楼阮虽不是什麽正派

人,却也知道感恩图报。”

见楼阮比自己更快的撇干净关系,齐照原心里越发不痛快,可也不知道为什麽不痛快。而且,得到楼阮这麽一句话

,对齐照原其实有莫大的好处,也该知足了。

楼阮推门下了楼,齐照原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跟了下去,走到楼阮桌前坐下,敏锐的捕捉到楼阮在就坐时,脸上飞

快闪过的痛楚。“不知道楼公子今日有何打算?”

楼阮点完早点,才向齐照原笑道,“为了生计,不得不奔波。”

齐照原想起他揭下的那张官榜,可又知道现在楼阮的身体,要去追捕那些人,怕是勉强得很,不由皱眉,“楼公子

不妨先养些日子,等伤好了再说不迟。”

楼阮看著齐照原不说话。他本就想摆脱这人,奈何昨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叫他更不想再见到齐照原。眼见他缠得

紧,楼阮也极是苦恼,却碍於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好直说。而追捕那些悬赏的恶人,本和这齐照原没什麽关系

,只消自己动手,也好同齐照原分别,因此,就算知道此刻自己身体状况不佳,可能连血幽皇也用不了,却还是急

著早些上路。齐照原现在一出口挽留,只叫楼阮暗地里为难。

大概是发现了楼阮的为难,齐照原又接道,“若是楼公子急著追捕官榜上的人,齐某愿与楼公子同去,助公子一臂

之力,当然,齐某不是为了赏金,赏金全数归公子。”

07

楼阮不置可否,用完早点,也不管齐照原,自行出了客栈。齐照原面色铁青,捏碎了手里的茶杯,才拂袖而起,仍

然跟在楼阮身後。

楼阮出了镇,向山上奔去,齐照原缀在他身後。楼阮停下来,笑道,“齐公子真是好兴致。”齐照原不理他,楼阮

见他真生气了,才无奈叹道,“公子未带刀剑,倒是拿什麽去和他人拼命。”齐照原经他这麽一说,才想起来这一

层,心里一松,脸上微红,四下看了看,伸手折下一节笔直的树枝,轻松一掳,将上面生的枝叶都剥下,连带一层

树皮,顿时,嶙峋的树枝变做了一条光洁的短剑。齐照原倾注内力,随意一挥,将一旁大树拦腰扫断,这才满意,

收入自己腰间。楼阮见他的本事,想起之前他为令自己放心而搬出的说辞,暗中冷笑。齐照原却是雨过天青,隐隐

带著笑意。

两人遂结伴而行。这小镇虽偏僻,但山的那头则是两国交界的边境,往来商贾络绎不绝,便成了歹人打劫的最好目

标。齐照原知道这边的事情,曾也派兵出来剿过几次,报上来的结果都是大胜归来,可被劫的商人却仍是频频告到

官府。齐照原知道,没有上面人的纵容,就没有下面胆大妄为的罪行,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捷报。王爷的命令,竟也

如此儿戏,下面的官僚,可谓嚣张到了极致。直到终於扳倒了汪坤,边境的劫匪才收敛许多。

齐照原早对这里的劫匪恨得咬牙,也真想看看都是些什麽不怕死的货色。楼阮揭了官榜,其实颇合他心意。

打劫的历史长了,寨子也有些规模。楼阮站到寨前,大模大样的抖出官榜,守在门口的人脸色就变了。本来能上到

这里的人就少,而楼阮要捉的人,又是他们寨里的二爷,武功虽然普通,脑子却是一等一的好使,多少将损失降到

最低的妙计,其实都出自这二爷之手,要拿他们二爷,自然是不愿意。一人冲进去报告情况,其余人操起武器就围

了上来。齐照原看见,楼阮脸上,竟然浮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缓缓抽出了腰间的血幽皇。

长剑出鞘,带出一片血光。众人大骇,脸色煞白,立刻向後退去,惊恐的叫嚷著楼阮的名字。楼阮又像那天晚上一

样,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毫不迟疑,飞身上前,照著跑得最慢的一个,一剑直取咽喉。

齐照原便见到了楼阮的功夫,的确是行云流水般利落,且没有落空的攻击。很快,齐照原还未曾出手,留在外面的

六个人,都躺倒变做了尸体。楼阮拎著剑,想往里闯,却忽然想起了什麽,回过头来,看向齐照原。

平静与冰冷,又隐约带著挑衅,眼底藏著嗜血的骚动,却偏又一派清明。齐照原心里一紧,楼阮到底与那日不同,

并未被血幽皇完全夺去心智,可拿著血幽皇的楼阮,也不会是平日里的楼阮了。他想,血幽皇对人的影响,楼阮只

是习惯了,而不是感觉不到。

齐照原跟了上去,楼阮朝他一笑,率先闯了进去。

拔出血幽皇,楼阮再不记得自己要杀的,究竟是谁。耳边只充斥了一个声音,叫他将眼前的一切都毁灭,将眼前所

有人,都杀死。拿著血幽皇的时间越长,楼阮就越分不清周围人的面目。到最後,忽然一个人杀到自己面前,劈手

就夺自己的剑。楼阮反射性的挥剑杀过去,却砍断了一根光滑的树枝。楼阮一愣,想起了什麽,中途改了动作,硬

生生的收回剑势,将血幽皇插回剑鞘里。

世界安静下来,空气里都是血的腥味。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面前是没有表情的齐照原。

而停下来,才发觉到身体的痛。拿著血幽皇,便是不顾一切的杀,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受了伤也不晓得痛。楼

阮缓缓跪倒下去,齐照原伸手扶住他。

满寨五六十人,此刻全倒在地上,一片狼籍。

齐照原看著楼阮,眼睛里闪烁著异样的光芒。“之前我都没留意,今天细看你的招数,拿到血幽皇,绝不是偶然,

你果然是辉夜的人。”

楼阮神色一凛,抬头看向他,“你知道辉夜。”

齐照原没有答话,楼阮却先哈哈笑了起来,“你知道辉夜?你是宫里的人?你这样的人,出来闯江湖做什麽?”笑

著笑著,声音低了下去,“你是来找我的。”

察觉到楼阮的敌意,齐照原按住他的手,“你现在的状况,再杀下去,死的不是我,却会是你自己。”顿了顿,又

说,“关於你怎麽得到血幽皇,我本有些猜测,却并不在意,没想到你居然是辉夜的人。”

楼阮一动也不能动了,只冷笑道,“你以为辉夜的人,全都死完了是不是?”

齐照原心里也有些混乱,他以为楼阮能拿到血幽皇,要麽是功夫高强,因缘际会,要麽是和辉夜的人有些关联,所

以他才愿意先将血幽皇留在楼阮手里,跟著他进一步调查,可没想到他自己本身就是辉夜的人。齐照原以为,辉夜

早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什麽都没留下,更不可能有谁能活著逃出来,没想到闻名江湖的楼阮,自己就是辉夜的人

辉夜这两个字,提起来,便让齐照原心惊。当初辉夜的人来杀皇上,自己几乎是九死一生,才将皇上救下来,因此

对辉夜恨得咬牙切齿,而楼阮刚才许多招数,让他重新回想起那个可怖的夜晚。汪坤死後,余党飞快毁灭了证据,

杀光了辉夜的人,任齐照原翻遍废墟,也找不到丝毫线索。齐照原本想,自己若能捉到辉夜的人,便是有了个活证

人,那些动不了的眼中钉,也能一并处置了。谁知道那些人动作这麽快,齐照原一气之下,在废墟上放了把火。大

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将周围几十里都烧了个干净。

可没想到,居然有人从那场屠杀里逃出来。周定襄会不断追杀楼阮,也有了理由。他早知道楼阮是从辉夜里逃出来

的人,断然不能够留著。而抢走血幽皇,不仅要杀楼阮会容易很多,也不会再有证据落到自己手上。相比齐照原才

得知血幽皇的踪迹,周定襄却是跟踪了许久,下手的次数也比他不知多了多少次。

楼阮行迹神秘,要不是为了血幽皇必须不停杀人,江湖上传不出那麽多沸沸扬扬的传闻,自己也不能找到他。

齐照原看著眼下虚弱无比的楼阮,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告诉我,辉夜,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08

楼阮并不知道齐照原是谁,可他知道辉夜,便也是楼阮的仇人,只可惜现在的楼阮,再没有了报仇的力气。

齐照原抱著楼阮离开修罗场,到寨外的树下坐了,很自然的去替楼阮处理伤势。因为震惊於一年前见到的凌厉杀手

,齐照原并没有出手相助,直到楼阮不顾自己的状况,硬是将一寨人都杀光了,齐照原才发觉不妥,飞身上前阻止

了楼阮。楼阮看著齐照原不甚熟练的替自己包扎,对他说,“你要杀我,其实不必,我活不了多久了。”

齐照原动作一顿,“什麽意思?”

楼阮嘲讽的一笑,“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越来越弱。用不了多久,我就再驾御不了血幽皇,总会被它杀死

。”

齐照原看著他,“你很宝贝那把邪剑?”

楼阮摸著血幽皇的剑柄,“血幽皇要多少血,我都给它,就算是我自己的血,也不例外。只是,”楼阮想得出神,

“如果只给它恶人的血,时间长了,它会不会再不要干净的血?”

齐照原也看向血幽皇,“这把剑,是辉夜的一把手才能用的兵器,不过是个身份的证明而已。辉夜都已经毁了,你

还这样看重它,又有什麽意思。”

楼阮握紧剑柄,“身份的证明?谁要什麽身份的证明!可笑。你不是我,你永远不会明白,在那样的日子里,血幽

皇究竟代表了什麽。”

※ ※ ※ ※ ※

於是,随著认真的回忆,楼阮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而一直在他记忆深处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也终於浮上了水面

楼阮没有父母,在遇上迟青以前,不过是个流浪的小乞丐,连条狗都不如。在遇到迟青以後,相互做伴,便是两个

流浪的小乞丐。那些日子,两人一道行乞。实在饿得不行了,也动过坏心思,一块设计偷大户人家的东西。一旦被

抓住,每每被打个半死,可和迟青在一起的日子,却是十分快活。

迟青对楼阮,就像对自己的亲弟弟,处处护著他。得到什麽好东西,都让给他,而有什麽灾祸,也总替他挡。迟青

说,自己曾经有个弟弟,却在瘟疫里死掉了,他十分伤心,现在见了楼阮,总觉得他和自己夭折的弟弟相似,愿意

拿他当亲人。楼阮从来不知道亲人的滋味,迟青对自己好,便觉得感动,觉得快乐。迟青要做他哥哥,他便愿意唤

他一声大哥。

迟青总是很温柔,对著楼阮,总是微笑。楼阮闯祸的时候,迟青从来没有骂过他一句。和迟青在一起,楼阮晓得了

亲人的好处,对他越来越依恋,不能再离开他。

迟青和楼阮,本来只是在城镇里流浪,虽然没有落脚的地方,天天为衣食发愁,可对未来,却有许多想法。迟青带

著楼阮,在学堂外面偷听先生讲书。迟青说,只有读书,将来才能考取功名,而一旦考上了,便能做官,衣食无忧

,再不用过现在这样的苦日子。而等楼阮做了官,现在瞧不起他的人,随便打他的人,都得向他下跪,再不敢对他

有半分不尊敬。一番话说得楼阮十分心动,天天都去学堂里偷听,一天不落下,风雨无阻。

一天天下来,楼阮慢慢会识字写字了。迟青去城里最富的钱家偷了些书出来,虽然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七天下不了床

,但看见楼阮看见书本时狂喜的表情,却十分欣慰。楼阮很聪明,学堂里的孩子花好些时间也学不会的东西,楼阮

总能很轻松的就说出个所以然。迟青也很高兴,他觉得,楼阮这麽厉害,将来肯定能考上状元,而为了楼阮能多学

些东西,自己受点苦,也没什麽,很值得。楼阮知道迟青一心为了自己,更加用功,对迟青的感情,越发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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