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忽已远 第二部——繁华落地
繁华落地  发于:2013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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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起床气的时墨横眉怒目,十分威严,可惜方临清看不到,而且他刚睡醒,声音还是嘶哑的,不像抱怨倒像歇斯底里的恳求。

於是方临清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起来,反反复复地哼着这首儿歌,唱的颠三倒四,有些歌词记不住,他就啦啦啦啦地带过去,然後再咿呀咿呀地继续,几乎把时墨逼疯了。

“你去死吧。”时墨扑上去给方临清一顿乱揍,後者捂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时墨,但是嘴里还在唱着!

不管方临清的眼神多纯良多无辜多动人,时墨都下定决心给他一个教训,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的功力太深,不暴打一顿是不能让他记住这个血的警告的!

他握紧了拳头,酝酿了一下位置,打人嘛,最疼的地方就是肚子和……他眼睛往下方临清的胯下瞟了瞟,虽然这小子已经有女儿了,并且废了也很好,但是让人断子绝孙总归太狠了,所以他还是决定打在肚子上。

时墨揍人现在娴熟多了,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都控制的很好,他一拳下去,方临清就嗷地一声大叫起来,然後捂住肚子在床上开始打滚。

“下手好狠啊。”方临清滚来滚去,脸色雪白,倒是笑了起来,“喂,你猜大兔子为什麽不回来?”

“什麽?”时墨一头雾水,不过看他没什麽事就也不管他了,他在房子里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什麽能看见时间的东西,只好又问方临清,“铃还没有打吗?”

平时这个时候,应该打过铃了,而他就应该去值日,今天不是周末,不应该不上工,难道……难道是下雨了?

他心头大喜,但是这房子大概太好了,一点点都听不到外面的情况,门关起来而狱警又不来的时候就像消失空间似的,只能从门缝里看到外面长长而又阴暗的长廊。

越发阴森了,时墨想,转头去看方临清,後者正跪在床上,往上抽动着鼻子,像个神经病。

“出太阳了。”方临清伸出手,有些欣喜,他的手指又白又长,摊平在空气里高举着,像某种献祭的姿势,诡异的很。

时墨心里一紧,声音倒是不动声色:“你怎麽知道的?”

这屋子里并没有窗户,虽然有着日光灯明亮洁净,但是大白天的还是有点儿冷,有阵阵冷风袭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滚回床上去。

“你闻不到吗?”方临清有些轻蔑的撇嘴,“阳光的香气这麽浓郁。”

“我又不是警犬,当然闻不到。”时墨反驳,“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果真是天赋惊人麽?”

居然又出太阳了,时墨心里烦躁的不行,前几天一直在下雨,他还以为会这麽一直下下去呢,谁知道昨天晴朗了不说,今天居然又出太阳了。

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时候就有东风好借,轮到他的时候,这天气就忽晴忽雨的,果然这就是主角和配角的区别麽?命运这玩意儿实在是莫测啊。

他自己都没发现,方临清这麽说,他就这麽信了,连怀疑都没有,信的理所当然。

方临清大怒:“你真不识好歹,不是你想知道麽?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了,你还骂我是狗。”

“你自己对号入座的。”时墨轻飘飘地反驳,“你怎麽知道我想知道的?”

方临清轻蔑地撇嘴:“我拒绝跟蠢货解释。”

时墨觉得这个人简直是神经病,变化莫测,上一刻还能温柔似水,下一刻就能冷若霜雪,他思来想去都觉得这种人不能靠太近,於是蒙上被子继续睡觉,虽然这会儿他的睡意已经被方临清全部打掉了。

“喂。”果然如此,隔了几分锺神经病就靠了过来,“你还没猜,大兔子为什麽没有回来呢。”

那首弱智的儿歌,时墨简直怀疑那是方临清哄他女儿睡觉的,还兔子胡萝卜什麽的,方临清发病,他可不想陪着,於是隔着被子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拒绝跟蠢货搭话。”

用方临清的话去堵方临清的嘴绝对是最好的办法,这货果然就安静下去了,虽然安静了不到五分锺。

“你今天的书还没读呢。”方临清小心翼翼地戳戳时墨的被子,他的声音细细嫩嫩的,小心翼翼的时候颤颤的,格外的可怜。好像时墨欺负了他似的。

“滚。”时墨回答,但是他的声音隔着被子有点儿变形,瓮声瓮气的。

方临清想了一会儿,继续戳戳时墨,开始用诱惑:“读完了我就告诉你,我怎麽知道你想知道的。”

“滚。”时墨的回答还是言简意赅。

“我知道你是想出去嘛。”方临清突然有点儿委屈,“你想要收音机,总不能是为了消磨时间,当然是要听天气预报,而且……”

他顿了顿:“你为什麽一定要出去呢?在这里面不是很好吗?”

除了你这个神经病,没人会觉得里面很好的。

“你要是出去了,我就又一个人了。”方临清用力摇摇时墨,“所以还是不要下雨好了,你就在这里陪我多好。”

方临清说的有点儿哀伤,时墨愣了一下,把头叹了出来,後者正期待的看着他,眼睛漆黑明亮,像一颗黑色的宝石,可惜却完全看不到。

他能想象方临清以前是什麽样的人,年轻俊秀有为,有一堆人喜欢他,总是众星拱月地长大,嚣张的觉得强暴都是理所应当的。

过往越是美好,现今对比就会愈加残酷,他不知道方临清是不是真的觉得监狱好,但是他能知道……一个人如果已经绝望到了情愿待在监狱里,可见外面到底有着怎样残酷的等待,哪怕那等待里面有温暖的女儿。

方临清还是看着他,时墨弄不清方临清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不过他猜方临清只是需要一个人,他确实太寂寞了,无关心灵,一个人什麽都看不见,连讲话的都没有,确实是件很崩溃的事情。

“不好。”时墨缓缓摇头,“我不能待在这里。”

方临清再可怜,他也不会牺牲自己,他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向往的东西,也有在热切等待自己的人。

“对不起。”时墨摸摸方临清的头,破天荒的有点儿温和,“不过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这地方是我的噩梦,我不能陪你。”

63.非礼请勿视

铃终究没有打响,时墨时不时地下床从门的缝隙里往外看,外面阴森森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长廊上风呼呼吹着,不像方临清说的那样,是出太阳了。

方临清这会儿倒安静下来了,手上仍然拽着他那本黑色的笔记本,端坐在床沿上,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实在是一名绝色少年,眉目如画,红唇似血,连嘴角的小梨涡都有着三分诱惑。

时墨并不理他,专心致志的研究方临清的那堆东西,因为方临清现在并不管他,所以他研究的倒理直气壮。

有彩纸,可以叠星星;有拼图;可以玩拼图;有糖果,可以吃,有口红……

时墨把那堆东西翻来翻去,最後自己都感伤起来了,他昨天看的不仔细,只觉得方临清厉害,在监狱里也能弄到这许多宝贝,今日再开,却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除了昨天得的小菱花镜子和铅笔之外,居然没什麽特别有用的。

“你要口红干嘛?”时墨有点儿纳闷,拿着那支口号颠来倒去的看,别的东西还能说方临清是在消磨时间,这个口红是干嘛的,他实在想不出来。

方临清微微一笑,有点儿诡异:“吃的。”

时墨剥开了一颗糖果,他也懒得计较那玩意儿是不是过期了,一把塞在嘴里,那是一颗苹果味的水果糖,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只是太酸,他嘴里一阵冒口水。

“好吃吗?”

方临清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压根看不见,但是动作娴熟的让人总觉得他压根就没瞎,时墨心里一动。

“这麽好看的人,这麽亮的眼睛,到底是谁把你弄瞎的,他也忍心。”

“你又不肯陪我,又要拼命撩拨我。”方临清叹了一口气,但是他没有生气,想来要麽是瞎掉这件事他并不放在心上,要麽就是这事已经过去太久,他已经原谅了。

“我大哥说我看到的东西太多了。”方临清柔柔地复述,“他说既然我不懂非礼勿视,他就帮我记住就好了,所以我就看不到了。”

果然是方祈叶麽?不过到底是看了什麽样的东西,会让方祈叶把方临清的眼睛都毒瞎了呢?这又不是武侠小说,太荒谬了吧。

他并没有问,方临清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当然是看到……看到他变生了,他原是喵星球人,本体只是一只大花猫啦。”

时墨对他的胡说八道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那也奇怪了,他怎麽知道弄掉你眼睛,不知道割掉你舌头呢?你怕是什麽秘密也守不住啊。”

“你笨死了,没有舌头要什麽紧,我还有手,还能写字,割了我舌头有什麽用。”方临清笑吟吟地骂了时墨一句,他品貌极好,这麽骂人的时候都是优雅的,十分秀气。

“那他就该直接杀了你。”

方临清叹了一口气:“我女儿在他手上啦,我有什麽敢乱说的,这个不过是给我一个教训。”

“真是争家产争恼了?”

方临清捏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不说话,半晌才轻轻一笑:“也算吧,他也算是家产的一部分了,只不过会动。”

会动?是人麽?

“你还挺疼你女儿的啊。”

时墨有点儿惊讶,他最多相信方临清比较喜欢他小孩,倒是没想到他能为女儿做出牺牲什麽的,他打量了一下方临清,这货也是嫩脸,翘起来十七八的样子,他委实想不起方临清拖着一个三四岁小姑娘的样子。

“我说了也没人信,倒不如乖乖听他的话。”方临清对时墨的夸奖很满意,点头表示自己真的是个好爸爸,“一个疯子的话,谁信?”

“你疯了?”

“大概吧。”方临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们都说我疯了,把我送到这里来,不过到底谁疯了,谁又知道呢?大家都披着一层皮,先现出原形的先被定成疯子罢了。”

真是九曲十八弯的家世,时墨想,正要再细问,防止一会儿方临清又发神经再不肯说,却被方临清的手势阻止住了。

“有人来了。”方临清低声说。

时墨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看,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毫无动静:“没有人。”

“在後面呢。”方临清不耐烦地说,“滚到你床上去。”

他嘴巴恶毒,时墨已经习惯了,倒也没去听,只是继续听门外,果然有了细微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一群人。

“是狱警送饭了麽?”时墨漫不经心地问,“你耳朵倒好。”

不但鼻子好,现在耳朵也这般灵敏,简直真是个猎犬,时墨想,不知道这孩子以前是做什麽的,这般警觉,看他虽然瞎了,但是动作灵活娴熟,就知道耳力有多好。

“我是瞎子好麽!”方临清不耐烦地解释,“鼻子和耳朵自然比平常人要好,你别说话了,离我远点儿,一会儿被拖累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这麽说,却也来不及了,门哗啦一声被推开,风也乌拉拉灌入,一群人涌进来,把屋子里的光线都压暗了,呼啦啦地站了一圈。

时墨还站在方临清的床前,眯眼看去,门口的都是熟人,那些讲过话的,没讲过话的,揍过他的,还是没正眼看过他的,都来了,排了一排,每个人都穿着制服佩戴着武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监狱有人暴动了。

每个人都沈默着,脸上看不出表情,只从带着嘲弄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点端倪,怕不是什麽好事。

“方临清,走吧。”这个讲话的狱警时墨没什麽特别印象,只隐约记得他是小队长,平时很少出现,脾气倒是不错,很少斥责人,现在讲话也客客气气的,“别动手了,不然一会儿又见血了。”

方临清看也不看他们,下巴昂的比天高,一眼觑去就是个欠揍的坯子,也不说话,只是姿势十足,就够恼人了。

这架势怎麽看都不对头,时墨想,决定听方临清的话滚回自己的床上去,他不动还好,一动就成了重点,那个讲话的狱警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皱了一下眉头,困惑地想了想,才试探性地加了一句:“4678?”

时墨瞪着他没说话,他又叫了一声:“时墨?”

64.无聊的消遣

在这里待了许久,其实时墨对4678这代号完全比对时墨都熟悉,他第一次没答应,不过是觉得不对头罢了。

方临清肯定是个祸害,时墨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倒霉了,他有点儿懊恼,刚才应该听方临清的话,早点儿滚到自己床上去。

时墨不回答,那个问话的狱警也不急,只是闲闲看着他,他长的一般,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亮的时墨都觉得被他看得浑身烧灼感。

这个人……以前明明看过,但是却没有具体感觉,谁知道这地方还他妈的卧虎藏龙呢?

不过好在他的关注点还是方临清,看了时墨一会儿就去看方临清,微微一笑,声音还是很和气:“要不还是老规矩?”

方临清干脆地点点头:“好。”

时墨也没弄清他的老规矩是什麽,但是隐隐的觉得不对劲,不过他什麽也没说,他早学会了什麽时候该闭嘴,什麽时候要装傻。

讲话的狱警倒是想了想,微笑了起来:“这里有新人,太暴力了不好,不如今天你直接去,也免得他跟你一起倒霉。”

方临清冷冷的:“他倒霉跟我有什麽关系?”

真是个嘴欠的,时墨想,那个讲话的狱警倒是好脾气:“没关系就没关系,不过你总不乐意让他看到你一团烂肉的疯狗样子,给你留个情面不好麽?”

“这里谁不是狗?”方临清冷笑,不过倒是妥协了,慢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那个狱警估计也没料到他这般配合,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

“早知道这麽容易,以前何苦吃那麽多苦,总还是去的,倒不如干干净净鲜亮的去不好麽?”

“我凭什麽让他看我干干净净鲜亮的样子,好告诉他我过的不错,让他心里更好受点麽?”方临清抢白他,他年纪小,说话却尖锐的很,声音嫩嫩的,但是气势十足,弯起的嘴角弧度倨傲又欠扁,“我吃苦疼的是我,你紧张什麽。”

那个狱警低低笑起来:“好歹是个美人,见你吃苦总是舍不得的。”他顿了顿,表情慢慢地恢复那种平淡的样子,“那就走吧,等急了他又要发火了。”

方临清看不见,摸索着穿鞋子,那些狱警只看着他,也没有人上来帮忙,他手指特别的长,却笨手笨脚的,系个鞋带花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天生这个性子还是故意的。

饶是如此拖延,鞋子总是会穿好的,他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询问:“外面出太阳了吗?”

讲话的狱警拉着他的手,也不知道是引路还是做什麽,回答的倒干脆:“出太阳了,天气不错,你一会儿可以晒一会儿太阳。”

方临清慢慢地走了出去,跟着他的狱警也迅速走了出去,门又!当一声关起来,再没有人理时墨。

果真出太阳了,时墨思忖,这也算方临清给他的一条消息?

方临清系鞋带的时候,黑色的笔记本从床上掉了下来,砸在了地摊上,他走过去,将它捡起来搁在方临清床上,觉得有点儿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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