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忽已远 第二部——繁华落地
繁华落地  发于:2013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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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觉得他很不好,但是你还能有些回忆,他还会来看你。”葡萄慢慢腾腾的,说的煽情无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边的,这种时候来搞破坏,且成效不错,“你说,家务事都是他干的,时墨,相信我,一个男人,尤其是有钱的男人,不是出於爱,他不会去做的。”

时墨只是看着那张蓝纸,一言不发。

“你们最糟糕的时候,也不过觉得你们不爱了,这辈子不见面了,但是以後……以後,你们或许常见面,但是却彼此憎恶,他会想杀了你,而你呢,一辈子也靠近不了他了,不管你是爱他还是不爱他,你们之间先前甜美的回忆都会成为玻璃,碎的一塌糊涂。”

这小子说的这麽娴熟,以前经历过还是怎麽的?时墨心不在焉的想,他当然知道,他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以後还能跟苏博在一起,那麽既然不见面了,憎恨又如何呢?

如果苏博想来杀他,那就来好了,他不在乎。

有些人总是该付出代价的,哪怕要用自己的命去让他们付出代价,时墨觉得也值得,他有他在乎的东西,那些东西碎了,他就会不惜一切。

“我跟方临清说。”时墨从葡萄手上扯去那张纸,笑眯眯的,“以後我跟他开个租书店,你知道的,他有个女儿,我们大概还会买点儿饮料什麽的,我会给你发地址的,你想去看看吗?”

苏博,总是会成为过去的,会成为一个从嘴角划过的名词,而不是一个人。

78.尾声的尾声

苏博最後一次见到时墨,是在医务室里面。

他的手段再厉害,也没有在监狱别的地方见过时墨,这次却特别给他换了地方,且是医务室,这就格外令人寻味。

他是开车来的,来的时候天气还算好,雨下了几天稀稀落落的,他也没在意,等到了监狱才发现雨大了起来,劈里啪啦的砸在地上,像是地崩山摇的前兆。

“怎麽了?”他懵懵懂懂的被带到了医务室,这里离探监室并不远,但是就这麽几十米距离,他的浑身就湿透了。

领着他的狱警一声不吭,苏博也不再多问,他多数时候都是稳重的人,最近越发的沈默了,除了必要,几乎一个月也未必讲一句话。

因为心里的事情太大了,而能说出口的事情太少了,且多说多错,他近来就干脆闭上了嘴巴,偶尔讲两句话,也是冷冷的,像谁欠他似的。

他一脚踏进医务室,迎面就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那血腥味太浓,简直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在解剖尸体,闻的苏博心头突突直跳。

时墨躺在医务室里,也不知道被怎麽折腾了,苏博甚至不确定这麽浓重的血味时墨是不是还活着,他只是站着,看着床上满是鲜血的人。

裴寂在里面搓着手,有点儿无奈:“监狱报复,监狱报复而已。”

而已?

苏博尖锐的看着他,却又不知道说什麽,这跟裴寂无关,跟他才有关。

时墨一直很怕这个监狱,苏博觉得这多数是时墨怕吃苦,他有点儿理解,却并不放在心上,他关照了人的,他不信时墨会吃什麽大苦。

他有点儿无言,裴寂拉着他尴尬笑:“这个,不是我不关照,狱警也不知道24小时陪着他是吧?你也知道的,你老爸……”

苏博看了检查报告,肋骨断了三根,大腿上多处擦伤,把时墨裹得像个木乃伊。

“很常见吗?”苏博轻声问,觉得心猛然裂了开来,他很久没有这麽疼了,连他自己被打的时候,都没有这麽疼。

他摸摸後背,那里有一道伤口几乎贯穿了他整个背部,他疼的很,却从来没有太在乎过,但是看到躺在那里,什麽都不说的时墨时,他心疼的要裂开来了。

人真是奇妙,小小的心脏居然装的下如此之多的情绪与爱意。

裴寂还是尴尬的笑着,显然回答是“是”。

这里是监狱,有什麽东西如果说是必须与常见的,那就是各种挑衅战争,这里是力量世界,都是野兽法则。

苏博捂起眼睛,浓郁的血腥味熏的他发晕,泪水断线了一样的从他的指缝里滑落,他站在那里,并不避讳裴寂和医生,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

“我不喜欢看到他难受的。”

苏博说,绝望又冷淡:“我确实是个没用的男人。”

他哭了很久,哭到裴寂都手足无措起来,他其实不是个该哭的男人,苏博长的太好了,一直应该是众星拱月的对象。

“我要结婚了。”苏博跟裴寂说,“以後不会再来了,你帮我好好照顾他,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送来的。”

血的弥漫终於让他做出了决定,在这场情人与家人的拉锯战里,苏博终於站到了时墨这边,正式向他父亲宣战了。

他不要爱情了,他可以不跟时墨在一起,他可以跟女人结婚,他可以帮裴寂拿他父亲的犯罪记录,苏博茫然地想,但是他不会再让时墨疼了。

其实,爱到了最深处的时候,已经不在乎是不是在你身边了,只想看到你好好的。

******

雨连续下了七八天,简直像要洪水来临了,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几乎没有几个人特别惊讶。

当时的时墨正在睡觉,他从医务室回来後,又回到了原来的宿舍,睡着大通铺。

环境过於恶劣,所以他的病情又反复起来,结了痂的伤口总是因为再次开打而裂了开去。

睡了一半的时候,突然被一声声惊叫吵醒,然後便听到了惨叫,里面混合着一声声兴奋的叫喊。

他知道出事了,立马睁开了眼睛,头部却被狠狠的砸了一下,痛的他几乎晕了过去。

反复的病情和砸在额头上的痛让他昏昏欲睡,但是他还是勉强睁开眼睛,他周围一片混乱,所有的人都在兴奋的奔跑着,嘴里发出怪叫或呻吟。

时墨感觉到了身上一股凉意,像是破天的冷水,他惊诧的抬头,才发现屋顶像漏了洞,雨水和光线铺天盖地的涌了进来。

缠绵的大雨下的太久了,二监的宿舍又太简陋了,迟早会出事,但是没有人想到会是今天。

摇晃的房屋眼见就要倒塌了,囚犯们都哄散着离开,所有人都有一股压抑的兴奋。

时墨坐了起来,有点儿茫然,他大脑里有点儿空白,仔细想着他的计划,却又觉得不太现实。

迟远真的做到了,大雨来临了,房屋倒塌了,囚犯们躁动了,估计这会儿狱警也忙着头疼。

“你还不走?”他临床的一个抢劫犯大叫,“房子马上就塌了,快走吧。”

他居然拉起了时墨,拖着後者冲出了屋子,外面乱糟糟的,再也没有先前森严的秩序,到处都是人,一片都是橘黄色的囚服,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外跑。

是的,往外跑,连绵的大雨将之冲刷倒塌的不仅仅是囚犯舍监,甚至包括了狱警的舍监与办公室,临着大门的墙壁都倒塌了,露出一片惨白的外围景色,那就是传说中的自由。

时墨被雨水淋的浑身发抖,他还在发烧,头痛欲裂着。

“走啊,走啊。”抢劫犯拉着他,兴致勃勃的往前跑,已经有人顺着那些倒塌的围墙出去了,後面跟着的囚犯一阵兴奋,都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不知道迟远下了多大的本钱,做的这样的干脆利落,跟地震了似的,监狱的房子倒的七七八八的,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时墨被拉的跌跌撞撞,却忍不住挣脱抢劫犯的手,嘴里喃喃自语着:“房子下面有人。”

房子下面确实有人,房屋倒塌的程度不同,有人早就被压在了房子下面,他们现在经过的狱警舍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囚犯们跑过,再也不惧怕里面那些阴很的狱警了。

“哎,你这人有病啊!”抢劫犯对时墨的挣扎非常不满,“这会儿是逃出的时候,你管房子下面有没有人干嘛?快走快走,压死他们最好了。”

额头疼的要命,凉凉的,时墨用手抹了一把,才发现手上湿漉漉的都是血,红的惊心动魄。

今天是苏博的婚礼,时墨想,今天是迟远拼了一切给他赢来的机会。

他推开那个抢劫犯,跌跌撞撞的往狱警舍监跑过去。

雨下了几天,路相当的不好走,时墨在一片废墟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找这人,那个抢劫犯终於也跑了,所有人都跑了,警报声响的震天,但是时墨却觉得周围安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吃力地掰开一堆废石头,用力的寻找着,他记得葡萄说的,乌鸣香被留在了舍监,他们全部都安排好了。

时墨冷的要命,他想自己终於成为一个变态了,那麽冷静的跟葡萄商议着,把乌鸣香留在舍监里,那麽那麽的冷静啊。

他找了很久,终於听到了微弱的呻吟,赶紧加快了动作,迅速的刨动着,半天终於显出了一个人头。

“你要紧吗?”时墨轻声问着乌鸣香,这家夥显然没有伤着什麽特别重要的地方,只是被困在了里面。

乌鸣香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却又像在看什麽超级偶像,狂热的很,里面含满了,不知道哪来的热恋。

“没什麽,我的腿断了。”乌鸣香激动的说,“你、你……你怎麽没走?”

这麽千载难逢的日子,所有的囚犯都在潜逃,只有时墨留了下来,在铺天的雨水像像个救世主。

时墨不吭声,只是刨着,他的手早见了血,猩红一片,但是却有一股执着的狠劲,只是刨着。

“时墨……”乌鸣香叫的那一声,简直百转千回,他大概是被时墨感动了,已经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你居然不走……不走……”乌鸣香喃喃自语,显然喜欢到了极致,也不怕疼。

废话,今天所有出去的人,一会儿就会被全部弄回来,这里人这麽少,不过是因为裴寂把人调动了开来。

时墨冷漠的想着,那些逃掉的人,大概都会加刑。

雨下的太大了,所以时墨都没听到後面的响动声,直到他被人拉开,手铐住,头顶靠了一把枪。

“全体注意……”迟来的救援终於到了,追杀也开始了。

时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刨的太久,他十指全部见血了,有的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满意的笑笑,柔声对乌鸣香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然後放心的晕了过去。

******

新闻总是那样,虽然国家大事比较重要,但是显然更受欢迎的还是娱乐八卦,所以第二监狱年久失修倒塌导致犯人逃跑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因为逃犯几乎当天全部都追了回来,一个幸运者都没用。

二监的环境引起了一堆人的注意,当然那个已经是上级视线了,终於决定拨款给二监好好建设好的设备。

乌鸣香满足的躺倒了鲜花遍地的病床上,因为是因公受伤,他算是立功了,狱长裴寂已经为他写了请功报告,葡萄一直笑他运气好,居然得到了犯人的帮助。

是啊,犯人的帮助,谁都没想到犯人全部集体暴动逃走的时候,会有那麽个人,不但没有逃走,还留下来救了预警。

“他怎麽样?”乌鸣香被时墨最後那句话扰的心神俱乱,抓着葡萄问,“他不要紧吧?”

葡萄把这句话转述给时墨的时候,两个人渣都没什麽反应,时墨的十指还被包扎着,一片雪白,像鬼爪子。

他也立了功,且认罪态度极好,狱警乌鸣香竭力承认如果没有犯人时墨,他就活不过来,这也给他的功绩上加了一层。

时墨本来就伤着,大雨加上手指的伤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人都失去了半个人形,恹恹的。

葡萄吃着橘子,神情诡谲:“狱长说,可能是保候审也可能是保释,看你哥能力决定吧。”

事情到了这里,差不多已经完了,认罪态度良好,加上他的功绩与受伤程度,刑减的几乎所剩无几了。

迟远有人,再在上面疏通疏通,时墨差不多就能出去了。

但是能出去的人丝毫没有什麽高兴的地方,葡萄哈哈大笑:“怎麽,还不高兴?这不都给你弄出去了吗?你倒也聪明,卖了苏博不说,还利用了乌鸣香,那小子现在想到你,还双目含情啊。”

利用了苏博吗?

时墨想,或者吧,裴寂会这麽配合的让他出去,自然不是因为迟远把裴俊给说通了,而且他配合着裴寂演了一场戏。

从来就没有那场受伤,他只是为了激发苏博的仇恨,让苏博彻底的恨了他父亲,让苏博心甘情愿的把他父亲的犯罪记录交给裴寂而已。

“他还真是爱你啊。”葡萄吃完了橘子闲闲拍手,“为了你,他真的跟女人结婚了,就为了从他父亲拿到权利,他是真不惜一切了,可惜你是个没良心的。”

确实没有良心,苏博不惜一切的赔上了所有,而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骗局,时墨冷漠的想,不知道苏博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怎麽恨自己?

他在医院里趟了几天,雨早停了,葡萄打开窗户,阳光照进来,温暖明亮,暖的他浑身的知觉都开始恢复,包括那些痛感。

苏博真的那麽爱过……或者爱着他,爱的可以牺牲掉自己,时墨想,这个世界多奇怪,多奇怪啊。

总是以为失去了,其实还是在自己手心里,但是这次却亲自捏碎了那颗心。

“我走了。”葡萄拍拍手,“认识你很高兴。”

时墨应了一声,懒洋洋的看着阳光:“以後有空来找我,我在S市,开的租书店叫……大春租书店。”

第二部·监狱风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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