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枯华年(穿越 FZ)+番外——岫几重
岫几重  发于:2012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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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宫内,这几日异常的混乱。

邓齐,蓝明,太医院的太医们,包括刚才天牢里出来的莫老太医,都跪在荣枯的寝宫里,等待着皇帝怒火的降临。

履亲王瞎了。

这个消息来得意外,除了老太医,所有人都惊愕莫名。

“蓝明,你侍候荣枯近六年,竟是一点没有察觉出他有眼疾?!”

“还有莫正,你这太医是怎么当的?说什么寒症,为何他却得了眼疾?!”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直磕着响头。他们从没见过冷漠的皇帝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们也不理解为何皇帝会在意一个被放弃了的皇子

他们如今只能磕头请罪,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能说。

荣枯半靠着床头,像是正常人一般,看向半开着小轩窗,似乎正赏着窗外的景致。皇帝的责问,太医们的请罪,一直在耳边回响

着,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一边神游天外。

这次眼睛是彻底的坏了,抑或,和前几次一样,可能再过两天就能好转?

不过,都无所谓了吧?

太医们说了什么,他没注意;待他回过神,一屋子的人基本都退了出去。

荣枯稍稍动了下身体,正对着皇帝端坐,他能感觉出男人迫人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或许这人想是要从他的眼里确定些

什么。

这一想,他抬起了眼,“看”向男人。

“你……”

皇帝张了张嘴,却再发不出声音,只能反复地捏紧双拳,又松了开。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从没有过的烦躁,复杂,还有隐约的苦涩和莫名的闷痛,在胸腔内纠结、叫嚣,内心似关着一头寻不到出口的困兽,皇帝冷沉着

脸,眼神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猛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儿子,明明是该厌弃,是该漠然,他却从来做不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好好休息,”皇帝最终只留下这样一句无力的话语,遂转身离开了荣枯的寝宫。

荣枯独坐在床上,自始至终都是神色淡淡的。

“殿下,您还在发热,赶紧躺好了……”

“蓝明?”

蓝明忙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忽又想起荣枯已经看不见了,脸色愈发地黯淡,嘴上略是轻快地解释,“皇上说您习惯了奴才的服侍

,就特别开恩,免了奴才的罪责,让奴才留在清秋宫,好生地侍候您。”

荣枯笑了笑,微带歉意地说道,“蓝明,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蓝明连忙回道,“让殿下担心了,其实奴才在天牢里也没受什么苦头,只是一直牵挂着殿下。”

说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地低了下去。相处了六年,蓝明不是没有过疑惑,总见着自己主子时刻都是神游的样子,可……他从来都

不知道,这人的眼睛竟出了问题。

这人,倍受圣眷,明明是个耀眼至极的人,却因为他的安静他的淡泊,遥远的,模糊的,让人总也抓不住,总也看不清。

蓝明甚至觉得,他似乎从不曾真正认识眼前这人。

“殿下……”

荣枯怔了怔,听出这人声音里的哽咽,心头微微一动,遂弯了弯唇,抬手摸索到蓝明倾下来的身,在他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我的眼睛没那么坏,再说,这本不是你的错。”

压下心里涌上来的酸涩,蓝明笑着回道,“殿下见笑了,奴才这真是瞎操心……皇上刚才说了,一定会找人将您的眼疾彻底治好

。”

荣枯听着,轻声应了,遂闭上眼,“蓝明,你才出来,先去休息下……我这里,你让其他人守着就是。”

第二十章:我倚长风

太医来了又去,各个愁眉苦脸。

蓝明送走了太医,走回花园,就见一抹浅绛色的身影漫步走在池塘边,邓齐小心地跟随在其身后。

收起焦急和忧虑,蓝明提了提精神,朝那边走去。

“殿下怎么不躺着歇息?”

荣枯回头,“看”着蓝明,失笑道,“我没那么脆弱……太医都说了,我的身体并无大碍。”虽说眼睛一时看不见,但他早习惯

了,何况这清秋宫他本异常熟悉。

蓝明遂也笑着应声,便陪同荣枯散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邓齐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目光紧胶着荣枯。半天,他才收回了视线,暗自叹息了声……也难怪都没人察觉出这人眼睛出了问题

,看他这样神色自若的样子,哪似是一个盲人?

秋日明媚的阳光,倾洒在冷清的深苑内。主仆几人,便是迈着悠闲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漫步庭间,享受这午后的静谧时光。

“皇上驾到!”

突地一声尖利的宣唱划破了清秋宫的静寂,荣枯顿住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沉默地立在原地。

皇帝早先发了话,履亲王行动不便,此后见圣皆可免礼。

荣枯听着男人稳健的脚步声,心中是一片茫然。他着实不知道皇帝这些日子所作所为又有何目的,现今的他,没了晋侯的势力,

也没有健全的身体,该是彻底没了作用。

“身子不好,就不要乱跑!”

荣枯低了低头,轻声应道,“父皇教训的是。”

这人温润的声音,柔和而干净,听在耳里却总觉得平淡又干瘪。皇帝微微蹙眉,莫名地觉得内心里空落落的。

“进屋吧。”所有的话语,终是化作成三个字。

皇帝坐在首位上,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坐在一旁的荣枯。

初见时的少年郎已然长成青年,本显得过于秀气的面容完全长开了,透着一股年轻人的清新,却又比同龄人少了张扬、添了恬适

视线游走过五官,最终落定在荣枯的眼上。看着那轻轻扇动的眼睫,皇帝微有恍神。

这是一双美丽的眼睛,总透着浅浅的朦胧,却从此再无法看见人间的美好了。

皇帝从不曾料到,这人有一天竟会瞎了。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都反应不及,只知道这个孩子从此后便可能永远活在黑暗的世界

里,这样的想法久久地盘旋在他心头,遂无端地生起烦躁、空茫、闷痛种种情绪。

说不清是憾,抑或,悔……

“你且安心养好身体,”良久,皇帝才开口说道,“朕已发了榜文,在全国寻找能够医好你眼疾的良医。”

荣枯有些惊讶,皇帝这样明显关心的举动,让他……越发糊涂。

看出了荣枯的吃惊,皇帝又冷淡地补充了句,“你是皇子,朕自然不会放任你不管。”

“多谢父皇的关心。”荣枯垂下眼眸,略斟酌了下,“儿臣的眼疾怕是不好医治……何况按以往的经验,或许一二日,儿臣又能

看得见东西了。”

“再说,儿臣也已经习惯了。”

他被圈在清秋宫,眼睛好坏,行动都没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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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旨意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荣枯的婉拒,让皇帝顿时不悦。只是这不悦里,包含的是更多其他的情绪,皇帝只觉胸口被重物压堵,窒闷里带着隐痛。

这样的感觉,极是陌生,却因眼前这人而起。

皇帝想起了这几年来,荣枯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因这人特别的安静和淡泊,让他觉得对方心机过于深沉,而他是绝不允许对方一

个弃子存着野心,为此他曾有一瞬心生过杀意。

只是更多的时候,他却相信,这个人根本不在乎权势,不在乎生死,不在乎……人世间的一切。

“你想要什么?”

莫名的问话,让荣枯有些怔愣。前一刻皇帝还似是微怒,转而就问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他有些不解地喃喃重复,“想要什么

……”

“是的,比如……”

皇帝敛了敛眼神,想要将对方的神情一丝不落地收进眼底。

“权势,地位……或者,晋侯的生死。”

荣枯稍稍地偏过头,“看”向皇帝,只觉愈发地迷糊不解,“儿臣没什么想要的。”前世今生,他似乎都没有“想要”的权利。

不满过、忿恨过,当一切抗争和努力都成了徒劳,他便只能接受命运所给予自己的一切,幸与不幸。

“是吗?”皇帝冷冷地开口,“三日后晋廷之等人便要在午门外处斩,你不想要为他求情吗?”

“成王败寇。”荣枯温声回答,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舅父大人选择了这条路,他便料到了成功或失败后所要承担的后果。”

他不会自不量力,指望着皇帝法外开恩。他更没有能力去拯救别人的命运,无论那人是谁。

晋侯关心他,他记在心里;晋侯利用他,他也任其作为。

荣枯虽不参与朝堂争斗,却不代表他就是天真不懂世事。晋侯谋逆案,除了皇帝的推波助澜,恐怕也少不了那几个皇子的功劳。

皇帝捏紧了手,沉声地问道,“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了?”这人竟不在乎不留恋人世的一切吗?

荣枯忽地笑了,思绪也渐渐飘渺。

“回宫前,”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想要能够安静地过完这一世。”

“回宫前?”身形轻轻一颤,皇帝艰涩地开口,“回宫后呢?”

“回宫后,”荣枯笑得虚幻,“我想尽量活得更久一点。”院长的话,他一直谨记在心,哪怕是不明白生存之于他的意义。

殿内的交谈,戛然而止,便是令人压抑的沉寂。

皇帝离去后,蓝明与邓齐对看了一眼,俱是满腹的担忧,他们明显地感觉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此时却异常地不对劲。

“殿下?”两人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扶住走出来的荣枯。

荣枯左手搭在邓齐身上,对蓝明浅浅笑道,“蓝明,你去收拾下……我们等会要去煜宏宫。”

蓝明二人尚未明白过来,又听这人说,“父皇下了旨,让我以后就住在煜宏宫。”

第二一章:深苑聆秋

风过疏竹。

深秋的午后,日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惫懒。荣枯靠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他住进了煜宏宫有半个月了,

每天除了让太医看诊扎针,便没有任何的事情。

看每天太医进出煜宏宫,荣枯渐渐相信了,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医好自己的眼睛。

只是,连日治疗下来,他的眼睛始终不见好转……许是这次,真的要彻底瞎了。

这个认知,对他并无任何影响,每一天依然是平静地度过。

荣枯最喜欢的,便是煜宏宫后的这片小竹林,所以他大多时候,都是由着邓齐或蓝明陪伴,在这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有些时候,皇帝闲了,亦会坐在他的身旁。

听着轻微的纸张翻动声,荣枯模模糊糊地想着,或许皇帝也是觉得这里的景致倍佳吧?

“睡觉的话,就回屋去。”

男人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温热湿润的吐息喷在脸颊上,让荣枯有些不适地偏了下头,不知何时这人凑得这么近。

“儿臣尚不困。”好半晌,荣枯才有些迟钝地应了话。

皇帝看着这人慵懒的模样,敛了敛眼神,却也没再说什么……这些天,荣枯变得有些懒散而嗜睡,让太医们反复诊断也没查出有

什么毛病。

只说,是倦了……

一阵风过,荣枯微微缩了下身体。蓝明连忙拿着毯子,刚一走近,忽被人夺了去,他只能惊愕地看着皇帝动作有些别扭地将毯子

盖到了半睡半醒的青年身上。

荣枯清醒了下,微有些吃惊,想要坐正身,却被人按住不能动。

皇帝静默地盯着荣枯的脸,半晌才回到自己的座上,重新拿起了一本奏章。只是那一列列的文字却总也进不了眼,他不由得又转

眸看了看身旁的人。

前些年一直存在心中的晦涩莫名的感觉,在这些日子里,变得愈发地明显。

他觉得,有些事情,在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变化了,若不加阻止,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正如那日,他看着这人仿佛随时都要消失的样子,顿时心中腾起了古怪的愤怒和……惶恐,遂不假思索地就下了旨意,让对方搬

进煜宏宫。

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说,极为危险。

而让他变得失常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他只需轻轻一捏,便能杀了这人。

可是……

不忍。他申华御,曾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兄弟,今天竟也有这样的情绪,对一个本就放弃了的孩子,心生出不忍,以及,不舍。

皇帝蓦然收回视线,垂下的眼睑遮掩了所有的情绪。现今这人就在他的掌控中,既然不忍、不舍,他又何必违背自己的意愿。

无论将来如何,这个人,自己必将紧紧地把他握在手心里。

荣枯猛地惊醒来,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渍。他大睁着眼,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待脑中混沌的感觉消失,才渐渐回过神。

“做噩梦了?”

半天没人回答,皇帝蹙了蹙眉,直盯着荣枯有些难看的脸色。

鼻间是竹的清香,荣枯彻底地想起此时身在何处。

“……没有。”

他只是,在梦里忽然回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情,那一段模糊的记忆,竟是在这时突然清晰了起来。

皇帝闻声,正要再开口,却见侍卫匆匆赶到面前,跪了下来,“皇上,兵部尚书大人宫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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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了后,荣枯便由蓝明扶着,缓步走在假山小榭间。

“五皇弟。”

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在他身后响起。荣枯蓦地转回了身,朝说话人的方向笑了笑,“二皇兄。”

申文彬脚下略有匆忙,三两步就走到了荣枯的面前,什么话都没说,便一把将略显消瘦的人给搂进了怀里。

荣枯僵了僵,感觉到对方双臂极为有力,甚至带着几分凶狠,紧紧地捆在他的腰上。这样的亲密让他觉得异常地古怪而不自在。

“皇兄?”

“荣枯……”申文彬喃喃地说着,“你没事就好。”

荣枯听了,稍稍放松了下身体,不自觉地露出个真实的笑,“二皇兄,让您挂心了。我这不是好的很吗?”

“你被圈禁,就一直都没了你的消息,直到忽然传出你重病……”申文彬的话语忽地止住,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一手连忙抚

上了荣枯的眼睛,“你的眼睛……”

“不要紧的。”荣枯轻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转开话语,道,“多日不见皇兄,荣枯觉得着实挂念。”

虽然很不习惯申文彬这样的靠近,但他这个雍容闲雅的皇兄尽做出这般失态的行径,也定是出自真心地关怀自己吧!

荣枯心头一暖。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其来的厉声,让荣枯愣了下,尚未反应过来,申文彬已经彻底地松开了手,对着皇帝行礼。

皇帝脸色阴沉,大步走了过来,冰冷的视线扫过他们,重复地问道,“你二人刚才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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