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秘密联盟覆灭始末 上——潘郎
潘郎  发于:201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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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车进厂维修了,只好坐地铁。”钟岩笑道。“你要坐2号线?我坐3号线。”

卫珈谌没理钟岩,朝2号线走。车进站了,涌出的人潮淹没了他,窒息的一秒,无限安稳。钟岩坐到了他身边,安稳外的颤音。“你不是坐3号线吗?”卫珈谌压低了鸭舌帽。

“突然想看花房。”钟岩说得随意,笑容像一张疏而密的网。“事实上,我想为上次的事道歉——”

“你没有错,是我自己提的陈以诀。”卫珈谌突地一僵,哪儿被蛰了,隐隐的疼。

“我是在米兰遇到陈以诀的,那时候他在收集各国新晋艺术家的作品,我们很谈得来,可以说有很多共同点,加之校友的身份,很快就成为了朋友。他经常提起你,提起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得承认我对你很有兴趣——”

“你是对陈以诀口里的我很有兴趣,真人远不如谣传。”卫珈谌想象过神一样的钟岩。想象出来的神,终究只是常人。

“显然真人比陈以诀所说的更有趣。”钟岩轻笑。“卫珈谌,对我来说,你是故事里的人,你走出来了,我惊喜若狂。”

多么文艺的字眼,“惊喜若狂”,卫珈谌跟陈以诀所经历的事,全都是下三滥的狗血情节,最狗血的是,他为此心痛不已。

“陈以诀一直说他能找到你,他要跟你和好。你会跟他和好吗?”

会吗?“不会。”卫珈谌失去了爱恋的力量。

“你不会跟他和好,却还在爱他,对吗?”

“跟你有关吗?”卫珈谌厌恶试探。

“有关。”冗长的沉默,只是铺垫。钟岩数过两站路:“你可以爱他,也可以爱别人;你不会和他在一起,却可以和别人在一起。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你疯了。”卫珈谌只得得出这种结论。天才往往是疯子。

“我很喜欢你——”

“你喜欢的不是我,陈以诀爱的也不是我,他只是不甘心,如果我和他上了床,现在我只会他记忆里的甲乙丙丁——”

“你错了。他很爱你,我认识他的这几年他并没有伴儿,甚至没有床伴。当然,我不认为这样的行为能挽回什么,但你不能否定他的爱。同样的,你也不能轻易的对我的‘喜欢’下结论。”

“疯子。”卫珈谌只想下车。立刻。马上。

“疯子啊——”钟岩玩味卫珈谌的语气,牵起了卫珈谌的手。“跟我去看花。”

跟疯子没有道理可言,卫珈谌拉不下脸来跟钟岩在人来人往的车厢里争论前尘过往的种种。他是同性恋,少数派,蛰伏的一类。安静。地铁飞驰。

第十六章:卫珈谌——画中花

下了车,沿着马路走一段,拐进小道再走一段,一间规模巨大的玻璃花房便立于眼前。“真没想到花房还在!”钟岩的兴奋浸染举止。

“没想到?”卫珈谌想到了。那么大的招牌,徐家花圃。徐家啊,徐琛。

“我只在大学上写生课的时候来过这儿!”钟岩指着花房前的工人。“我们去问问他,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卫珈谌径直走到工人面前:“你们老板在吗?”

“老板不在,你有事吗?”工人打量起卫珈谌。

卫珈谌拨通了徐琛的手机。“我到你家花圃这儿了,想进去看看。”

“哟,你怎么去那儿了?得,把手机随便给我们家一位,我跟他们打个招呼。”电话那头的徐琛随意之极。

卫珈谌把手机交给了先前与之说话的工人,一阵“嗯哈”便得了优待。钟岩瞪大眼睛看他:“你认识花圃的老板?”

“认识。”卫珈谌轻描淡写,跨过门栏。花圃内姹紫嫣红,香得人都快喘不过气了。

“要早认识你就好了!上写生课那次我好说歹说他们也没准我进来,只得站在外面画这房子——”

“写生练习画作?”卫珈谌见过钟岩所说的“房子”。导师把这座玻璃房子解读为一颗晶莹剔透的少女心,里面盛满了对爱情和未来的美好渴望,静待良人叩门。

“你们老师真这么说的?”钟岩几许无奈。“我只是想画这座房子,没那么多想法。最怕这种善加好意的曲解,为什么不能单纯的看一副画?大多数时候我并没有表达,如果我真有想法,会如实的说出来——”

“太诚实就没有美感了。”卫珈谌突然顿悟。诚实,美感。陈以诀追求的是美感,而他更倾向诚实。所以,他成不了画家,更成不了陈以诀的身边人。他没法儿把自己放在无尽的美感里而任由谎言开花结果。卫珈谌自己只愿意被真实而琐碎的生活感动。

钟岩沉了一刻。“诚实有诚实的美。即便我不喜欢别人擅自拆解我的画意,但并不妨碍他们拆解,我虽然不喜欢,但却不会不高兴。我的诚实,不跟他们分享,那是我的秘密,我有我的优越感——”

“你在玩弄看画的人。”卫珈谌被玩弄了。他看他的画。

“错。是看画的人玩弄了自己,我只是没有和他们分享。我没有分享的义务。”钟岩勾下腰,闻尽玫瑰的香。“现在,我想跟你分享——”

“我没什么艺术眼光。”卫珈谌避开了钟岩的视线。

“‘艺术’是个泛泛的词,‘眼光’更是。我不需要认同者,我需要你。”钟岩揽住了卫珈谌,浪漫的偏执。浪漫。

“你不需要我,你只是被陈以诀的感情迷惑了——”

“不是陈以诀,是我自己。我听陈以诀说你,也回学校翻过你的画,我知道这远远不够,我得接近你,了解你,也得让你明白——”

“我非常明白。”卫珈谌完全明白这个疯子!幻灭么?玻璃心碎了一地的幻灭!“钟岩,你听我说,陈以诀说的都是他以为的样子,当时的实际情况是他劈腿成性而我脑残无救,当然,我的脑残病现在已经好了,明白吗?不是我不明白,而是你不明白——”

“那就让我明白。”钟岩想要“明白”,以及“明白”相关的所有。

“好吧,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跟陈以诀是朋友,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以诀丫的人渣,你就算不是人渣也差得不远!老子这几年一直秉承‘珍爱生命远离人渣’的态度!明白吗?老子根本就不想搭理你!你丫要早几年跟我讲这些个风花雪月的,我肯定信!因为我脑残啊!可惜不巧,老子现在不脑残了,你能回自己圈儿呆着吗?咱俩差距太大,真的,我高攀不上——”

“陈以诀就让你这么伤?”钟岩只捕捉细节的细节。

卫珈谌哽了,半响才找回声气。“没有人能伤我了。”宁愿没有人。

钟岩抱起一盆郁金香。“我想要这个!”他从不约束自己,想要的,去要。也许得不到,不妨碍努力。“卫珈谌,来当我的模特,好吗?”

卫珈谌扶额,这特么哪个星球来的的神兽!比草泥马还草泥马!丫的思维能在地球范围内不!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搅乱了一刻的伤神。“你听懂我的话没?老子压根儿就没惜得认识你——”

“可是你已经认识我了。”钟岩抱着花,问工人价。工人约莫说了个数,皆大欢喜。然后,钟岩一手抱着花,一手牵着卫珈谌离开了花房。“我们认识了,你和陈以诀也不可能了,我现在不要求你成为我的谁,只是来当我的模特。我给你结算工资——”

“我有工作——”

“我知道,你再给杂志画插画。”钟岩笑笑的,满足于卫珈谌不假思索的惊讶。“陈以诀查得到的,我也查得到。你可以把画拿到我画室来画,两不耽误。”

“我不需要——”

“你很需要,你的房租不是要到期了吗?”钟岩是很有商业意识的艺术家。迎合一些,再坚持一些,取得现在的成就。对待卫珈谌,他倾向于迎合里坚持。“我给你市价的两倍——”

“人体模特?”卫珈谌毕竟不是圣人。钱是生存的基本,爱情才属于生活。

“你愿意做人体模特?”

“按市价,只有人体模特拿的钱最高。但我不愿意脱衣服。”

钟岩捏紧了卫珈谌的手,温度包覆温度。“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也不会要求你接受什么。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是单纯的雇佣关系,至少目前为止是的。”

卫珈谌没理由拒绝。钟岩跟他一颗“亚当的苹果”,但他不是夏娃。卫珈谌有鸟有思想有自己。

晚上,卫珈谌从一堆画稿翻出了震动的手机。“喂——”

“很忙吗?”徐琛腾出空电话八卦。

“嗯,刚勾完线,怎么?”

“我家工人说你买了一盆郁金香——”

“不是我,是钟——”卫珈谌顿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和钟岩的关系。刚认识的人?学长?前男友的朋友?还是热烈的追求者。“总之不是我,你知道我不喜欢需要照顾的东西。”他燃烧生命的照顾过陈以诀,几乎燃烧殆尽。

“哦。”徐琛意味深长的拉长尾音。

“没事儿我就挂了,赶稿子呢。”

“我就随便问问,挂吧。”

卫珈谌挂了电话,徐琛的“随便”是他的不随便。

第二天,钟岩按约来接卫珈谌去画室,其实就是上次去过的别墅,两个人还郑重其事的签了合约。卫珈谌夹着画板在站在一墙画面前,他撕掉的书横在画墙和他之间。钟岩的脸,破碎。“我想要一个画架。”

“这个行吗?”钟岩随手取下未画完的画。

卫珈谌怔了怔。“你不画了?”

“我现在有更好的题材了。”钟岩从角落拿来一副新画架,熟悉支起画板。“你赶稿吧,我想画正在画画的你。”

一举两得,卫珈谌生不出抱怨,而灵感是私人的事。钟岩画里的卫珈谌,比现实里的卫珈谌更具灵魂。“我想不出来。”卫珈谌有些沮丧,好容易稿样过了美编的法眼,却被上色一环绊住了。他知道要跟封面统一,但又忍不住想突破一些。

“这儿加下蓝色会不错,死海蓝。”钟岩不吝赐教。

“死海蓝?”卫珈谌弄不懂钟岩的专属名词,于是无法感受。“我调不出来。”

“我帮你。”钟岩拿起卫珈谌的画笔在颜料盘上展开基色,比例是个人喜好,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隐秘美感游荡在指间,卫珈谌连分毫都抓不住。“《海》那幅画就是以死海蓝为主调的。”

卫珈谌回头望了眼地板上四分五裂的书,讷讷。“画《海》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嗯,什么也没想,只是想打发掉一些空虚。那时候我正好跟女友分手了。”

“女友——”

“嗯,我是双性恋。有过几个女友和男友。”钟岩笑得无邪,俨然不把性别当一回事。“可是我不喜欢419,那种消耗精力的运动让我分心。”

卫珈谌再次确定这人是疯子。操!“419”是运动?好吧,就算是运动也不用摆到台面上来说吧。再者,卫珈谌早被陈以诀往日那些频繁的419给运动怕了。

“你呢?除了陈以诀以外——”

“模特这活儿不用查户口吧。”卫珈谌不打算跟疯子推心置腹。

好在他们除了感情还有很多可聊的,卫珈谌不得不佩服钟岩的才能。“其实都是本能。而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可以靠本能赚钱。”钟岩不是很在意自己会画画这件事。艺术说穿了只是在人类吃饱穿暖后想法子折腾自己的一种行径。

卫珈谌很难赞同钟岩的观点,他是羡慕钟岩的。而钟岩自身,就像一幅永远画不完的画,他诚实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然而即便到此地步,别人也很难了解他。天才是孤独的,天才般的疯子孤独得纯粹。

“卫子!总编满意死了!”美编抱着卫珈谌的插图兴高采烈。

卫珈谌不高兴,甚至有些失落。钟岩给了他很多帮助,很多。“王翊呢?”

“他现在忙着赶新作!看了吗?《犹大》!最新连载!反映出奇的好!”美编咋呼着,扔卫珈谌一本新刊。“不是奇幻!是言情!吓死没?当初我听到都吓死了!出刊那几天总编几乎没睡觉,就怕‘立羽’这神砸他手里了,结果人王翊神到出神入化!又收服几千萝莉脑残粉!”

卫珈谌啧啧,翻看《犹大》。呵,所谓“犹大”不就是王翊本人么,腹黑死贱的柏拉图精神恋病症患者。“书我拿走了,修改的事儿电联。”

“成!”美编忙得只跟卫珈谌挤一眼,传神演绎“目送”。

卫珈谌出出版社倒两路车才到画室,还没进门呢就听到声儿了,陈以诀永远是他不可忽视的存在。卫珈谌站在门口傻了好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我草泥马的钟岩!敢挖老子墙角——”陈以诀顿了,看面无表情的卫珈谌。

卫珈谌走到钟岩面前:“还画吗?”

钟岩揉着淤青的下颚,轻笑。“画。”

他们两个人的事,始终是他们两个人的,陈以诀僵在不属于他的空间里,既不是国王也不是小丑。“跟我走!”他拉起坐到画架前的卫珈谌。

“我在工作。”卫珈谌掰开了陈以诀的手。“请不要妨碍我。”多年前类似的场景,换了位置,卫珈谌跟陈以诀劈腿的对象打架打到住医院,陈以诀只回他一句“妨碍”。后来,卫珈谌不打架了,打不过来,那些个对象倒反过来好心劝他看开一点儿,他看不开,只好捂住眼睛,因为陈以诀说“我只有跟你才是认真的”。

“你哭了。”钟岩碰触到卫珈谌的眼泪,滚烫。

卫珈谌抹一脸,咧嘴笑道:“累了。”累得哭了。

钟岩看着卫珈谌,目光温暖。“那我们不画了。”

不画了,是我们,缺一不可。卫珈谌被无意的话安抚了,长久以来的害怕。“你们真傻。”卫珈谌认真觉得这两个男人傻,他不认为自己有值得争取的价值。

“是陈以诀,不是我。”钟岩附笑,勾下身把摔碎的花盆捡到一边,收拢泥土,郁金香折断了,惹人怜爱。“我还要买一盆花。”

“花啊。”卫珈谌低语,看钟岩的画。“画。”活在画纸上的卫珈谌黑白分明,侧脸清俊。“我不是那个样子的。”他没那么忧伤。那么伤。

“我看到的你是那个样子的。”钟岩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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