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 下——丹沙
丹沙  发于:2012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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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做不来那样的事。我当时气得口不择言,你明白的,就别往心里去。要不你打我骂我吧。”

冷渊还是无动于衷。方少阳想放手又不甘心。两人终于见上面,他满怀的相思苦还没倾吐,就又闹僵。他几时变得如此拙口笨

舌,不会讨美人欢心?只是,冷渊这要命的工作,一天不说清楚,就横亘在他俩之间一天,让他们无法一块儿同心走前面的路

“我稍微想过你的工作。”方少阳说:“你卖的是命。可这样下去,若哪天又有什么闪失,且不说我要如何面对,你让你父母

情何以堪?”

冷渊的神情一下软了。他以前把工作、学业、罗莹、父母安排得面面俱到,也掌握得很好。结果,一个差迟,他整个人生差点

灭顶。

“你不做这个工作了,好么?”方少阳知道跟冷渊只能来软的。“无论你想做什么,读博士、当医生、做研究学者,甚至创业

做生意,随便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好么?你不为我,也为你父母着想啊。”

这人始终是为了他好。方少阳今天会在这里,不在柏林当他舒服的大少爷,都是为了他。为此,他至少该让方少阳明白他为什

么选择了这个工作。“你不明白我对华夏的情感,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不计个人生死。再说,做不做这份工作,如今也不是

我自己说了能算的。”

方少阳突然慨叹万千。冷渊怎么能像他爷爷像到这等地步!如果冷家二老曾经告诉这孩子他爷爷的故事,冷渊是不是就不会做

这样的选择?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直说。“冷渊,为国为民,是侠之大者;但为朝廷,却是鹰犬。”

冷渊的脸刹那间涨得通红。他甩开方少阳松握着他的手,怒道:“就知道说了你也不懂。哼,那一屋子里多少张脸底下是高姿

态的帝国主义者,换了皮可没换骨,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你回来辛苦工作是为华夏好,但我为了她,什么肮脏事都愿意做。

冷渊说完出手劈向方少阳。方少阳疾退两步,他是怕极了再跟冷渊动手。岂知冷渊只是虚晃一招,半途收手转身奔回室内。方

少阳反应过来快步追进去,却哪里还找得到那清瘦的身影。

第二十二章(之一)

十一大假时,冷渊一人在家陪暮暮吃饱睡、睡饱吃,怠懒度日。暮暮是他二十岁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混种半长毛白底斑纹狸

猫。来时只有巴掌大,几年下来,给爷儿俩宠成无敌女王,全家都得让着,服侍不周还会挨爪。这几天父母下江南去看他姥姥

,留他在家伺候猫,姥姥身体日衰,他母亲总是尽可能回去探望。

闲散了三日,冷渊才想着要振作起来利用假期做点儿什么,就接到了周秉风的电话。

“方少阳病的厉害,现在解放军301医院里,高低烧轮着来,医生先前说是风寒,这会儿又说是肺炎,换了几种药也不见好。”

周秉风说:“我想起冷伯母也是医生,想请她瞧瞧,中西医并治收效或许快些。她愿意的话,我派车去接你们。”

冷渊深吸口气,他对那人的气还没消呢,可听到他病了,内心又忍不住揪成一团。“你们院里不也有中医?请他们会诊不成?

”他冷着声音说。

“是成。”周秉风说:“可有个熟人来看看,总是放心些。”

熟人?冷渊翻个白眼,谁跟你是熟人。不过他嘴上还是问:“病几天了?”

“住院三天了,之前肯定已经病了几天。他身边的人全出国度假去了,我找不着人问。”周秉风叹口气说:“假期前他说放假

要找我聊聊,我假期头天打电话给他,想告诉他我有空的时间,结果都没人接,上门去才发现他高烧不省人事,赶紧叫救护车

送这儿来。”

冷渊听着心往下沉,风寒七天不好,太阳病转阳明也就算了,若转少阳进少阴,沉入脏腑,不必等将来,现在就是个大麻烦。

“我母亲出远门去了。”冷渊说:“我这就来。几号病房?”

*****

单人头等病房,整洁安静,设备齐全,通常是肩膀上扛星星的人住的。老百姓感冒来住三级军医院,好威风。好吧,周秉风够

本事,方少阳也有的是钱。改革开放后富人才生得起病,冷渊对此最是忿忿不平,凭什么权贵者的命才是命。

然而,当他看到病床上昏睡不醒,消瘦憔悴,一脸青髭凌乱的人时,还是如遭重击。相隔不过十来天,情况怎么能差那么多。

不,他注意到方少阳鬓边的白发、眼尾的细纹,以及浑身透出的深深疲惫。宴会那晚的柔和光线让他只看见表象,这人这一年

来所经受的辛苦,比他以为的深得多。他胸口那颗心刹时丝丝缕缕地疼开来,疼得他难以呼吸。

“昨夜又烧,早晨医生来换了抗生素,这才退了些。”周秉风低声说,绕过床尾走到冷渊旁边。他刚才在沙发上居然睡着了,

听见床边响起脚步声才惊醒。

冷渊吸口气压住心痛,转头看周秉风,身上的军服有些皱,眼下两个黑圈。“昨晚当班?你几小时没睡了?”

“没事。训练时也常几天不睡。大假里京城人多,总得全天轮流警戒待命。”周秉风看着气色颇好的冷渊,想到去年方冷二人

碰面那次,这时情况简直倒了个个儿。

冷渊耳中听着话点了点头,眼睛却看着那滴了一半的输液,他们在里头加了什么?床上的人必是痛苦折腾了一夜,现在是被药

物强压着睡。从方少阳紧皱的眉头和浅促的呼吸,就知道他睡得很不安稳。他的身体会反抗安眠镇定之类的药物,医院不知情

,这样蛮干,哪能治好,只会折损得更厉害。他突然十分愤怒。气那些不详究病人状况的庸医,更气躺在床上的笨蛋。你怎么

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听方说过你也懂医,帮他看看吧,怎么越治越坏,我当班时心都悬着。”

冷渊不吭气,低头去寻方少阳的手。那双充满力量,却在抚上他脸时总是温柔万分的手,这时瘫软垂在身侧。冷渊既心痛又恼

火,一股气无从发泄,只能沉着脸。他将那手翻过来,伸指去搭脉,注意到记忆中洁净修长,一看即知从未做过粗活的手,皮

肤不再细致,还多了好些细小的疤痕。

不出所料,肺脉胃脉全都沦陷,表邪下陷,病势往里走。尤其胃脉,弱得简直——,他皱着眉忍不住问:“他这几天一口饭都

没吃么?”

周秉风也跟着皱眉,说:“我给他订了医院的餐,可他不是昏沉沉地睡,就是没胃口,所以这三天都靠输液再加些营养针。”

停了停,想起来,“昨晚我当班前来过,他精神还不错,想喝可乐,我让他喝了半罐。”

“他病成这样了你还让他喝可乐?怕他死的不够快么?”冷渊脸都黑了。方少阳身体的先天后天防线都溃败了还予以重击,难

怪病势趋险。

周秉风没出声,想到方少阳那可怜的样子,别说可乐,倘使方少阳昨晚开口说的是冷渊,他绑都会把这高傲臭脸的小公鸡给绑

来。他陆陆续续关注了冷渊一年,知道冷渊的不容易,因此心里多少让着他。

绕到病床左边,冷渊小心翻过方少阳手腕,注意不扯到固定在手背上的输液针管弄疼他。那个本来戴得刚好的戒指,如今松得

滑动。

心脉,细、沉、郁。冷渊的心也跟着一沉。感冒耽误了或治错路都不该是这种脉象。方少阳的心脏比常人强而有力,现在却有

积郁之象。难道是,相思不语,夜夜成伤?冷渊深吸口气,甩开这念头,专注下一个脉。愣住。眉头深锁。怎么摸不到?

“怎么了?”周秉风问。冷渊的神情,让他忍不住胆战心惊。接着看冷渊手指一转探向方少阳的腕背,纠结的眉头稍开,眼中

却浮起一抹讥嘲。“到底怎么样?”周秉风再问。

冷渊瞥了周秉风一眼,似笑非笑:“反关脉。大富大贵,三妻四妾之象。”

周秉风一愣,接着松口气,能这样开玩笑,方少阳的病应该是不严重了。“原来把脉还能得知娶几个老婆。”他笑道:“可我

认为你这判断不对。这小子眼里除了你,只怕天仙下凡他看到的也是粪土。而且,要是你肯跟他,我看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敢有二心。”

冷渊满脸通红,抬头狠狠瞪了周秉风一眼。若不是方少阳太过凄惨,五脏已经损伤过半,他这就甩手走人。遇到庸医算你倒霉

,我吃撑了来这儿给人消遣!

“开个玩笑,你别起急啊!”周秉风举起双手说。冷渊眼里闪过的杀气真叫人打哆嗦。方少阳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等美人

你也敢消受,怕不天天都要脱层皮。

冷渊掏出针盒,说:“锁门。”

“啊?”周秉风摸不着头脑。

冷渊撕开包装纸抽出针在他眼前晃晃:“我是无照的江湖郎中,可不想叫人逮个正着。”

周秉风摸摸鼻子,去锁了病房的门。

从鱼际、太渊到中府、云门,冷渊在几个肺经要穴上下针,挡下病邪,同时增补方少阳的肺气,去寒解热,让他发汗排出风寒

。随后又下了心经的少海、神门,让他顺气散淤。过程中方少阳无意识地哼着挣动,冷渊要周秉风按住他。

周秉风没话找话说:“扎这么几下真的有用么?”虽然家里长辈也讲中医,但他到底在西医观念下长大,总觉得摸脉扎针不那

么靠谱,否则也不会拖了两天才想起向冷伯母求援。

冷渊听他这话忍不住翻白眼,没好气道:“扎死了我拍拍屁股走人,反正他入院签名负责的是你。”

周秉风哭笑不得,叹道:“青天老爷在上,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问一句,你就这样残害百姓嫁祸忠良,至于么?”

冷渊睨一眼那张苦脸,闷着的心陡然一松,嗤一声笑出来。这周秉风是有点儿意思。而且,跟床上的人一样,都给他一种稳若

山岳的感觉。“你们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美国一场反恐特训,参加的都是军警特种,就他一个混进阶级队伍。可是一身本事好得没话说,一点不输咱这些吃粮

当差的。”

冷渊脑子一转,问:“后来发生爆炸案那个?听说是你发现示警,才没闹出人命。”

“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周秉风的神情黯下来,半向长叹一声,“也不瞒你,还有个我喜欢的人。若不是他,我怕连命都没

了,哪能站这儿跟你说话。”

迟疑了下,冷渊还是问:“那个人呢?”他摸过周秉风的底,知道他虽有老婆孩子,可是离了。是为这缘故离的?可怎么还孤

家寡人一个?不自觉脱口问:“怎么没在一块儿?”

周秉风看着冷渊,扯了下嘴角想笑,到底不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方少阳一样,舍了半生基业千里迢迢跑这儿来给天朝纳贡

,做死做活,就等心上人回心转意。”

冷渊又想到那晚的事,脸一拉,冷哼一声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哪儿来哪儿去,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说完三两

下起了所有的针往垃圾桶一扔,收了针盒,眼看就要拂袖而去。

第二十二章(之二)

周秉风扶额投降。这就踩着冷渊尾巴让他炸毛了?真是惯坏了欠抽。他跨步拦住冷渊,“他……我那人,他救了我却身受重伤

,终身残废。我们的身份让他来不了我去不得,这辈子怕是再无相见的一日。”

冷渊站住不动。他懂。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周秉风叹口气说:“看在哥哥我比你多吃了几年粮,多走过几里路,劝你三思。人生幸福难得,别跟自己过不去,也别不当一

回事儿,错过了,没后悔药吃,会遗憾终身的。”

冷渊不说话。同样是要他回方少阳身边,周秉风的思维,跟组织上的算盘何等不同。他应该信赖周秉风。这位家世显赫的高干

子弟,东方神剑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兼总教官,竟是如此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对自己说话就像对自家小兄弟。看他不知累了几

天没睡,还得在这儿为了那人跟自己说笑陪小心,自己再闹脾气就太不识相了。

见眼前的人脸色缓下来,周秉风说:“你那几针还真有效。”朝病床一抬下巴,“喏,呼吸比刚才明显缓和,还出汗了。”

冷渊回过身,挪近看了下,想也没想伸手抽了两张纸巾,轻轻去拭那人额上、鼻尖跟唇边的汗。短髭扎着他的手指,热烫的鼻

息一下一下喷在他手上,令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周秉风忍不住好笑摇头。看那手势充满多少情意,干嘛死撑着不认?方少阳都病成这样了,美人儿你就可怜可怜他吧。

冷渊再抽纸去拭方少阳下颔跟颈际的汗湿,放轻了声音说:“这房里的空调太冷,能不能调整一下?”没反应。他扔了纸回过

头。周秉风嘴角一抽一抽的,笑得眼都眯了。他两颊一热,这死周秉风,自己有明显得让他笑成这样么?忍不住咬牙恶狠狠地

说:“现在出汗还吹这么冷的空调,就算本来不是肺炎也非转肺炎不可,到时候别怪我见死不救。”

周秉风长叹一声,高竖白旗,挪步去调了室内温度。这美人儿面皮薄又嘴硬,撒起脾气蛮不讲理。方少阳我看你这辈子就算修

成如来佛也压不住这只猴儿精。

“你今晚还当班?”冷渊问。

“嗯,子时到午时。”周秉风说:“我今天给他请了特别看护,傍晚会来,万一夜里有个什么状况也好随时通知我。”

冷渊点头,说:“我现在回去给他煎药跟准备吃食。你也回去休息,他至少会再睡半天,你不需要守着。你告诉护士别吵他睡

觉,还有,这袋输液换掉,不准再给他任何镇定剂或安眠药,多轻的剂量都不行,会伤他的心脏。你傍晚派人来我家拿药跟食

物。他若都吃了,就让护士把输液也撤了。”

“你不再来看他?”周秉风愕然。

冷渊摇头:“前不久在个外交场合我们碰过面,不欢而散。他讨厌我的工作,我还是不跟他照面的好。我会每天帮他准备汤药

和饭食,你差人来拿。顺利的话他三天能出院。这三天你别让他们给他打针吃药。”他抬手阻止周秉风发言,“你要说服医生

护士还是把药偷偷扔掉,随便你,反正吃了只坏不好。身体是他的,你看着办,我管不着。别告诉他我来过。他要是问起汤药

和饭,你自个儿编。”语毕,他开始朝外走。

“冷渊!”周秉风喊住他,声音一改嘻笑,充满了他大队长特有的威严。“你拿到戒指了吗?”冷渊反射性地将手抚上胸口。

周秉风点点头,知道颜若水没有藏私,却不知她说了什么。“你知道他把戒指交给你母亲时,说了什么吗?”

冷渊明显感觉到长官质问的气势,不由得开口答:“他把决定权交给我。”

“不错,他尊重你的决定。”周秉风说,口气放缓了点:“那天他看到你病弱的样子,痛苦万分。他告诉你母亲他愿意照顾你

一辈子,你母亲当场拒绝了他,并且告诉他你的病经不起折腾,不能再受干扰。他虽然心如刀割,却还是一口承诺不再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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