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 下——丹沙
丹沙  发于:2012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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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不知道你会做什么决定,但是你知道他的决定吗?他告诉你母亲,他只愿朝朝暮暮,与你常相厮守。他说这话的时候,

我相信他很清楚你的身份。”

冷渊呆住。原来如此。他隔着衣服握紧胸口的戒指。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状况,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那人都不会动摇么?真的单

单因为爱他?

周秉风见冷渊沉默不语,遂继续说:“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母亲拒绝得毫无转寰余地,他本可死了这条心,回德

国过他原来的日子,因为你会回他身边的机率实在太小了。可是他来了,朝朝暮暮与你一起生活在这城市里,努力事业,不去

打扰你。你知道他工作之余都做什么吗?他让我帮他聘了老师,学习华夏文史,免得你嫌他言语乏味,满身铜臭。”

原来如此。可那老师都教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让他以为自己是大侠,开口就教训人。“你哪儿找的老师?都教的什么?”

“京城里几个名校的研究生,筛选过的,思想没问题才给去。我不想给那些孩子招麻烦。”周秉风说:“不过方少阳就是读书

,全没多话。先是读文学,后来读了两三个月历史,最近读起儒家学说来了。那么枯燥的东西,真不知道他怎么看得下去。”

“你确定没人教他读武侠小说?”

周秉风想了下,“他屋里是有武侠小说,可那用不着教吧。我估计他论语孟子读烦了,就读金庸梁羽生做调剂。他很多书在香

港买,读的繁体字,那些古文书,教他的老师若没事先准备,有时候还会碰上认不得的字,真够呛的。”

嗯哼,所以自以为有学问了,又来跟他掉书袋,惹得他再次炸毛。

周秉风看冷渊一脸阴晴不定,忍不说:“我知道这一年来你的上级依然盯着他,也盯着我。我反正不做亏心事,不会给我老子

找麻烦,就不怕你们盯。你的上级很清楚他在此的一举一动,难道他们没告诉你,他那一派德国人作风,做事情有计划有步骤

,苦干实干,事事讲求到位,不是来招摇撞骗搞破坏,唬弄咱国家经济跟老百姓的。你说他放弃家里好日子不过,跑来这里累

得病成这样儿,可都为了谁?”

看冷渊沉着脸不说话,周秉风于是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看上你,以他的条件,先不说家业,单是人品跟那份诚心,就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对他死心塌地。若论家业,别说三妻四妾,再多三倍他都养得起。你真该看我硬把他拉出去玩的时候,派

对里那些男男女女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偏偏这傻小子谁都不要,他还真有那份定性。感情这事儿真没道理,也不知

他上辈子欠的你什么债。”

周秉风说:“冷渊,方少阳再坚强也终究是个凡人。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你这是在家乡,再怎么身边都有父母亲友。而他

这一年来孤伶伶在这陌生异地,默默等着你,心里有什么苦连对我都不会开口。以我的身份,本不该跟他走这么近,可我真是

佩服他,再怎么都要帮他一把。我知道你是个懂得什么叫体恤的人,不妨想想他的处境吧。你跟他的关系有路可走,别自己往

死胡同里钻。”

他想到自己跟对岸那人,周秉风终是怅然,声音也黯淡了。“你知道么,我很想念那个人,想得发疯。每次想得狠了,就出去

荒唐一番,可是玩完了回到家里,感觉总是糟透了。思念不会因为欲望的发泄而减轻,只会变得更苦涩。他要我忘了他,我也

想,却怎么也没办法。正是这样,我才希望你们俩能够圆满。你对他若真没那意思了,我建议你直接告诉他给他个痛快。反正

跳河一闭眼,上吊一拉绳,这么磨磨唧唧拖着,只让他更痛苦。你的幸福要你自己去争取,别让他人替你决定。”

冷渊望着周秉风,对方眼睛中那种与所爱之人相思相望却不得相亲的痛,久久不散。冷渊深吸了口气,说:“周大哥,谢谢你

跟我说这些,我会好好想想,不会再拖下去的。”说完,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去。

第二十四章(之一)

周秉风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跟冷渊熟稔起来。他第一次为方少阳去拿饭食,是红枣鸡茸粥跟人蔘鸡汤,香味令他馋得顾不得脸

皮,硬是蹭了碗粥。之后,每天准时去蹭饭,非得吃到东西才肯给方少阳送去。一痞天下无难事。冷渊本来讥刺他这是嫌弃新

华门里的伙食,后来也就认帐,多摆副碗筷跟他一起吃晚餐,或告知他传飞要来,将他那份也装成盒饭让他带去陪方少阳吃。

有了正确的食物跟汤药,方少阳恢复迅速,果真第三天下午就让医生赶出医院,别白占床位。关于药和食物的来源,周秉风也

干脆,说:“你心知肚明。想吃就别问,当心追根究柢的结果是没得吃。”

如此吃了半个月。冷渊父母返家,方少阳完全康复,周秉风比谁都哀叹美食告终。

方少阳大为振奋。那人拒绝跟他接触,却每天熬药炖汤,挖空心思帮他调养,这情意还用说吗?药再苦吃进嘴里都是甜的。他

就请周秉风带了句话:“我会耐心等候。”

十一月过得彷佛一眨眼,一年结束在即,工作上各样事情忙得脚打后脑杓。辛苦一年,方少阳总算摸熟了一些窍门,知道怎么

督促华夏员工,跟管理阶层沟通,跟官员周旋,还有防堵各种人为漏洞。眼看生产出货逐渐上轨道,产量质量都有提升,他心

里很安慰。

十二月初方少阳就回了欧洲,赶在圣诞节前确定数个方案的执行。三年前成然谷出事后,他便领导一个研发小组和国家某实验

室合作,进行生医工程的深入研究。电影《Terminator》里的生化人他们还做不到,但是将生物电子与人体结合,使残障者恢

复某些能力,他们已经有了成果。从这项研究衍生出的医疗电子器材,如今技术成熟,取得了数项专利,即将投入生产。

想到成然谷和周秉风,方少阳感慨万分。今年清明,他去了流求给爷爷扫墓,自然也跟成然谷碰了面。五指山的国军公墓有专

人整理,一直维持得很好。邵康平特地从美国回来陪他去,慎重地将祭扫的事从此交托给他。老人又与他畅谈了许多往事。他

隔天去探望成然谷。成然谷小病初愈,不便外出,在家中接待他。

成然谷年年提出退役申请,上面劝他等年资届满,这样退下后的待遇也不同。但成然谷决定接受方少阳的计划,到德国参与临

床实验,间或帮方少阳处理亚洲的事务。

成然谷告知方少阳,他的退役申请终于有了回应,明年七月,他将获准离开自己投注了一生中最美好岁月的军旅生涯。两人谈

了好些未来的事,然后方少阳问他对周秉风如何打算,成然谷不愿多谈,只说他们如今只是普通朋友,周秉风离婚领证后马上

告诉了他,而他立刻回信要周秉风再觅良伴,别耽误了自己的幸福。

方少阳明白成然谷没有说出口的,拒绝周秉风的理由。如果周秉风在场,也会明白的。眼前的人让方少阳想到重伤初愈时的冷

渊。成然谷没有冷渊那么孱弱,他毕竟是个军人,身上始终有一股凌厉气势。但事实也摆在面前,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强健矫

捷的特种部队队长。周秉风若看见这个陷在沙发中,脸上犹带病容,得靠双手撑持来费力挪动消瘦身躯的人,一定会心如刀割

,痛苦万分。

相见争如不见,这是成然谷没有说出口的,他不要周秉风为他难过。如果他有站起来的一天,如果那时周秉风仍然有心,他们

就再看有没有缘份吧。

*****

假期前研发部举行了庆功宴,之后方少阳和家人过了个宁静愉快的圣诞节。

假期中方远密切观察方少阳,看儿子明显瘦了一圈,却添了不少成熟气度,他这做父亲的内心也喜也忧。喜的是外出闯荡的方

少阳果真独当一面,步履谨慎稳扎稳打,在一团混沌蒙昧中站了起来。忧的是方少阳明显操劳过度,而且心事重重。

方少阳从小生长于将军府,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他丰衣足食,比同龄的孩子生活优渥。待到德国,在他这个做父亲的督促

下一路受最好的教育,毕业后有雄厚的家业做基础,事业成功固然有他自己的本事,却也没吃过真正的苦。方少阳去华夏创业

,他本来的想法是让他去闯,人生吃苦要趁早,等吃了亏碰了壁赔了钱,他就会乖乖回来安身立命,不再抱持不切实际的妄想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要修正想法的似乎是他自己而不是儿子。

方少阳若在华夏打下江山,恢复当年方家的荣景,那是光宗耀祖的事,他方远只有欣慰,不会不乐见。再说,成功的男人总会

希望有子嗣继承家业,这点方远很笃定,因此儿子这么大费周章地去追人献殷勤,他除了严严嘱咐他注意人身安全,感情方面

的事也就不拦了,反正未来还长得很。

现在一年多下来,方少阳那从小招人捏的包子脸彻底消失,放假在家胡子不刮时还一副落拓相,分明是感情不顺利,他这做父

亲的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心疼。眼看假期即将过完,他几次试探方少阳感情的事都不得结果,最后只能在他行前嘱咐放慢工作步

调,别累过头弄坏身体,得不偿失。

方少阳知道自己工作过度。别的西方企业可能花两三年才把根基扎稳结构架好,他拼在一年里完成。在亚洲这一年,他见识到

几个大城市里人们工作的拼命态度。步调快,工时长,积极发挥勤能补拙的精神,令他叹为观止。人家能崛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种整个社会沸沸扬扬,充满活力的气氛,即使很多时候混乱无序,仍给他一种开疆拓土的新鲜与振奋。那股气息跟他血液

中所奔腾的,雄性争锋较劲的因子非常搭配。更何况,他需要成功来帮助他争取冷渊的自由。

这个假期,他终于有空细想了他跟冷渊的事。为了冷渊的安全,他会继续劝退工作,但是他会更委婉,更耐心地等待冷渊自己

情愿。他知道了中秋晚宴冷渊是让外交部派去当翻译,以后他不会那么冒失批评他了。其次,他也从周秉风那儿取得了官红娟

的电话,往后有事,他会先去找白牡丹女士。最后,他若哪天被迫必须拿出什么来交换冷渊的自由,他很清楚,自己能在华夏

开拓出多大江山,就能有多少谈判筹码。

他的辛苦有重重价值,那些血汗,包括泪水,不会白流。

第二十四章(之二)

周秉风颇感啼笑皆非。每逢假期就有事,老天爷就见不得他清闲。元旦才过,麻烦就来。连续几天的大风雪,压坏了中关村跟

五道口附近几个小区的供电系统,平日虽然也讲维护保养,此时却抢修不及,赶在天寒地冻的雪夜里停电,连累了供暖处无法

供应暖气。两三百户人家,说多不多,但若不赶紧给这些住户找地方安置,到了天亮怕不要冻出人命。

事情分派下来,公安去清点住户集合受灾人民,军方负责运送安置。事情本来不需要他这个大队长出马,底下人自会处理妥了

报告上来,可他一听冷渊家所在的单元楼也在内,到底不放心,谁叫他吃了人家那么多顿饭,去探视一下也是应该。

漆黑加上鹅毛大雪,视线很差。一户户黑洞洞的住家光看就冷死人。负责冷家这小区的运输队班长见大队长来了,忙上前报告

情况,已经送走三卡车人,还一卡车正在上。周秉风要过住户名单,想知道冷家被送去哪个临时安置所。翻了半天,只看到冷

轩的名字,已经在第二辆车送走了。

他上前询问一位正要上车的妇人:“大妈,朝朝家您熟吗?”这区里住的都是二十几年的老住户,谁家昨夜打破个碗,隔天人

人皆知是哪朝哪代什么花色的瓷器,哪有不熟的。他一开口说朝朝不说冷渊,就是要让人以为他跟冷家熟。

“熟啊。您是看朝朝家少了人是吧?朝朝他妈回他姥姥家去啦,这会就他爷儿俩在。他爸身子不好,他们应该是前面的车就走

啦。”大妈抱着包袱热心地说。

“谢您啊,大妈。天寒地冻的老天爷还寻咱开心,大家辛苦,快上车吧。”周秉风说着,扶大妈爬上卡车。

搞什么鬼!这小子又欠抽了。周秉风看着卡车开走,举着借来的手电筒在漆黑中朝冷渊家走去。悄无声息爬上四楼,熄了手电

筒,站在走廊上,就见冷渊房间上头那排小天窗透出一抹黄晕。光很弱,可四周实在太黑,所以显眼。从单元楼外头看不见这

一面,所以没人知道楼里还有人。

这不是找死么!周秉风打亮手电筒,也不避脚步声了,直接走到门口说:“冷渊,开门,是我。”

寂静了一阵,然后窸窸窣窣,窗上的烛光晃着移了地方,然后门开了。冷渊举着蜡烛,脸上一副你烦不烦啊的神情。周秉风跨

步进屋随手关上门,隔绝了呼啸打转的风,可屋里照样是个冰窖。

冷渊从头到脚全副装备,毛线帽羽绒服手套毛袜一件不少,分明极冷。周秉风瞪着他,不知该气该笑。有心脏病还这么折腾,

出了人命谁倒霉哈?负责清查这楼的片警要是知道还有个祖宗没请出去,一定气得骂娘。还有,这差事他们队上担了一半责任

。冷渊要是今晚给交代在这里,他怎么跟方少阳说去?

周秉风正要开口教训,就见冷渊胸口一阵翻动,那臃肿的羽绒服襟口捅出个毛茸茸的头来。暮暮斜着眼看他,一副你吵了姑奶

奶睡觉回头我咬死你的神气。

“动物得关笼,关到跟我们回来为止。”冷渊说:“我们家暮暮你是知道的,关笼她会嚎上整夜,吵得鸡犬不宁。”

周秉风瞪着他。明明抗命理亏,还振振有词。虽说口气不怎么坏,可脸上神情跟猫一样,一副不高兴你咬我啊的态势。周秉风

知道这一人一猫的脾性。暮暮对他扫过爪子,要不是闪得快,脸就花了。两个超级大麻烦。

“风雪这么大,抢修最快也得明天天亮后才能进行。大雪不停的话,工程进度会拖慢。最快也得明儿晚上或后天早上才能恢复

供电供暖。”周秉风皱眉想出路,“我可以带你俩回我那儿,就怕这天候,万一再有什么紧急状况我得出门督责,你就会被困

在我屋里哪儿也不能去,军区里不容外人四处乱走。传飞呢?还是你有什么朋友家可去?”

“有地方去我窝这儿呢!传飞出差去了。”冷渊没好气说。才从被窝里出来这么一会儿,他冰冷的手脚已经冻得发麻,幸亏还

有暮暮暖着他胸口。

“这样吧,我送你去方少阳那儿。天寒地冻的,不能一人待这屋里,你的身子你自个儿清楚,出了事会连累别人的。”

冷渊想了想,知道自己要是有个差错,那个挨家挨户点名的小片警恐怕会因为失职遭到处分。于是点头说:“好。但是我爸一

块儿去。”

“老爷子这会儿说不定都睡下了,你还折腾他。”周秉风说,晓得冷渊不愿意跟方少阳独处,两人吵了架还没和好,突然要在

一个屋檐下过夜,对冷渊来讲何止别扭。“好吧,我给方少阳和队里打电话,让他们把老爷子直接送过去。你去收拾要带的东

西吧。”

*****

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冷渊把暮暮关在提笼里,又裹上毛毯,黑暗能给敏感的暮暮一些安全感。可是周秉风还是领教了那只母猫

嚎叫的威力。暮暮一路不疲不歇,一把尖厉的嗓子隔着毛毯还能叫到人头发全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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