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 下——丹沙
丹沙  发于:2012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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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少阳闻言忙合身朝被子下那团窜动的猫扑去。冷渊心想这下可逮着你了,一个翻身往前猛扑,却是太心急了准头没捏好,碰

地额头撞上了方少阳的脸。方少阳痛呼一声歪倒,冷渊扑跌在方少阳身上,暮暮在间不容发的刹那窜过两人包夹,冲出被子,

飞奔而逃。

冷渊既气恼又愧疚,撑起身问:“撞哪儿了?”他额头也痛得很,这下撞得不轻。

方少阳捂着右脸埋在棉被里,哼着说了什么。冷渊跪坐起来,推方少阳翻身,拉开他的手:“我看看。”

撞在右眼眶下,已经肿起来了。方少阳疼出了眼泪,濡湿的睫毛颤动,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冷渊深感内疚,低声说:“对不起

。”他俯身细看,伸指轻触受伤的范围,方少阳皱着眉闪避,显然疼得厉害,明天肯定要淤青一大块。“我明天回去拿药膏,

处理一下,能好得快些。”

“没事。”方少阳捉住冷渊的手。经过刚才一阵翻腾,冰凉的手指有了点温度。“冰敷就好了。”他说得慢,尽量不去牵动脸

上肌肉。

近距离下,冷渊被他望得不自在,抽手说:“我去给你拿冰块。”说完直起身要走,一抬头正好看见床头那面墙。刚才站在门

口时他瞥见一抹眼熟的青色,却没来得细看。现在距离近,他一下认出来,那是他的斗蓬。

床头墙上青与黑两件斗蓬张开成一幅抽象构图。黑斗蓬上窄下宽从左边离天花板三分之一的高度拉向右边敞开,而青斗蓬是倒

过来上宽下窄,自接近天花板的高度由右向左伸展,像一只青色的鹏鸟遨翔在黑斗蓬所展开来的大地之上。青与黑在中央偏左

有一处交迭着,那两个素白面具一高一低挂在交迭处。

他们两人之间故事的起点。以及终点。

没想到方少阳是这样诠释他们的关系——将自己敞开、延展成广裘的大地,无所不包容,且有无比的耐心。那青色鹏鸟尽情展

翅,双翼若垂天之云。方少阳接纳他、等候他,给他完全的自由。

冷渊怔怔望着。他忘了方少阳是个设计师,能用构图和线条说出千言万语。

“我留下你的斗蓬做纪念,希望你不介意。”方少阳低声说,伸手再次将冷渊微凉的手指裹进自己温暖的掌中。

冷渊望着图说:“两个清冷的颜色,却叫你展现出平和开阔,自由与归属。”他低头看着这男人,微笑说:“谢谢你。”

方少阳大喜过望,冷渊懂得!他一挺腰坐起来,手中使力一把将人拉入怀中,笑说:“你真是我的知音。”不过还没笑开,撞

伤处已让他疼歪了脸。

冷渊跌进方少阳怀里,本来变了脸,一睁开时瞥见他痛得龇牙咧嘴,竟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方少阳苦着脸说:“还笑,痛死

人啦。”

冷渊推开他,才要开口,门铃响起。两人一怔。冷渊迅速下了床走出房间,方少阳随后跟上,到了客厅越过他去开门。

门口的老人也裹得严严实实的,个子比冷渊略矮些,也很瘦。方少阳让着进门,忍着脸上的痛清楚喊了声伯父好。冷渊的父亲

盯着他的脸,点点头。

周秉风跟在后面进来,一见他的脸,忍不住嚷:“才十分钟你们俩就打起来了?”

冷渊跟方少阳异口同声,一个说“是暮暮”,一个说“是猫”。

周秉风大笑,对方少阳说:“不是才叫你不要跟猫打架吗?”

冷渊一听跟着笑出来。方少阳一脸委屈。

冷父在轰笑声中,直直朝客厅一侧的音响与那一满柜子的CD、唱片走去。

第二十六章(之一)

方少阳醒来,还没睁开眼睛,那股笼着大地的宁静让他知道雪停了,接着,怀中的一团温暖让他整个清醒过来。细而缓的呼吸

吹在他颈际,微痒,听在耳中犹如天籁。他不是在作梦,冷渊真的在他怀里睡了一夜。

昨夜,冷渊的父亲完全被音响和CD迷住了。周秉风告辞后,方少阳招待两位客人热牛奶,又拿毛巾包上冰袋敷住脸,之后便让

冷轩拉着坐在音响前聊了两三个钟头。他这才知道冷轩是个古典乐迷,早年学过小提琴,曾经非常想读音乐系,却是冷将军说

科学家才能报效国家,于是读了物理。冷轩对古典音乐的喜爱,全来自冷将军的熏陶。

看着方少阳整套整套的马勒与贝多芬的交响曲牒片,冷轩说,冷将军最喜欢马勒,却最常听贝多芬。当年没有马勒的唱片,冷

将军对马勒的记忆,是年少时在欧洲听的现场演奏。

方少阳内心感慨万千。他终于明白,喜欢贝多芬的爷爷为何老是听马勒。两位将军在漫漫岁月中反复听着对方最喜爱的乐曲,

将自己不能倾诉的心沉入浩瀚的音乐中,让自己的孤寂淹没在澎湃激越或宛转低回的旋律里。

方少阳拿出他收集的版本让冷轩试听。他让冷轩坐在音响旁的扶手椅上,给他戴上耳机,然后播放不同的指挥、乐团对同一乐

章的诠释差别。冷轩听得眉飞色舞,两人还一同确定某个版本的指挥在演奏中途指挥棒敲到了谱架,流畅的乐曲中出现小小一

声异响。当然,这要顶级音响才听得出来。

这期间,冷渊喝了牛奶,洗了澡,随后在客房床底下找到猫,拖出来打了顿屁股。人猫一场混战后,冷渊下巴给利爪扫破一条

口子,腕上给利牙打了两个洞,方少阳赶去劝架不幸脚踝被咬一口。暮暮彻底被激怒,跃到书架顶上,蹲踞在那儿咆哮炸毛,

竖起的尾巴澎得像只松鼠。

方少阳将冷渊拉到浴室,人跟猫都冷静冷静。红着脸咬着牙,气鼓鼓的冷渊越发像个孩子。方少阳用棉花棒沾双氧水清他下巴

那条血痕,然后给他抹上消炎软膏,本来还在心里偷笑什么人养什么猫,后来视线落在那玲珑丰润的唇上,喉咙一紧,忙着去

压体内那股躁动,就没法笑了。他快快清了冷渊腕上的伤,涂碘液,贴上他从德国带来的创可贴。冷渊要帮他处理脚踝的伤,

他哪里敢让那双手触摸压抑了那么久的自己,借口想顺便冲个澡把冷渊赶出了浴室。

冷渊至此完全累倒。他瘫在沙发打瞌睡,朦胧中听见父亲开始询问方少阳如何组装这套音响,方少阳放低了的声音在他耳膜中

震荡,他的大脑没有接受到字句的意义,但是声音的震荡频率让他感到舒适又安心,他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方少阳跟冷轩解说完一个段落,回过头来,见冷渊歪在沙发上,睡得天塌不惊。他瞥了眼音响的电子钟显示,快要凌晨一点,

可是冷老爹仍无一丝倦意。他压低声音说:“伯父,很晚了,您要不要先休息,我们可以明天再聊。”

冷轩看了眼睡着的儿子,说:“你先带朝朝进去睡吧,我想再听会儿。”

“进去睡?”方少阳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床不够吗?”冷轩一下意识过来。那个送他上楼的周大队长说朝朝暂住朋友家,要他一块儿过来。他本来还奇怪,燕

莎是德国人的地盘,朝朝几时认识这么个熟到可以打扰过夜的德国朋友?没想一进门看见音响牒片,整个人便给勾了魂魄。他

起身说:“你看我真是愈活愈回去了,跟你聊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跟朝朝怎么认识的。”

一句话,让方少阳明白冷家母子在冷轩面前完全没提过自己。还有,冷轩没认出自己的长相。也难怪,自己这时候半边脸肿得

像猪头,认不出来是自然。他开口说:“我叫方少阳,是朝朝到欧洲出差时认识的朋友。”

冷轩迈步,方少阳忙跟在后面指明了主卧、客房、卫生间等等。冷渊已经将父亲的提包放在客房床边。冷轩站在主卧门口看着

那张大床,说:“床挺大,你不介意朝朝跟你挤一个晚上吧。”

方少阳压着脸上的冰敷袋差点儿失笑,忙咳了一声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于是,冷轩回到那张舒适万分的扶手椅里,带上耳机前说:“都去睡吧,我听完会帮你把灯和音响关上。”

*****

昨夜,他将冷渊抱上床时,是规规矩矩让冷渊躺一边,自己躺一边。他其实很怕冷渊睡不好,因此保持距离不干扰他。这小孩

表面看似完全康复了,直到他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臂弯里的重量才让他明白厚外套底下的身子有多单薄。

植物有趋光性,冷渊有趋暖性。他醒来时差不多还在原来的位置,冷渊半个人趴在他身上,一只手松松扣着他胸口,一条抬起

来的腿正压在那要命的地方。他左臂已让冷渊压得没什么知觉,但那要命的地方可精神了,越来越大声叫嚣着关注。

天才蒙蒙亮。他转头瞥一眼床边的钟,六点一刻。他习惯早起,即使是周末。缓缓深吸口气,他在不惊动怀中人的情况下挪个

姿势,让那叫嚣的部位不跟冷渊紧贴在一起。他注意到了,冷渊偎着他的身子像这早晨一样宁静。他的心再次狠狠一痛。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守着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他闭着眼睛跟自己说。然后,他的理智敦促他起床,免得冷渊醒来

尴尬,可是他心里实在舍不得。犹豫不决间,啪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打上他的脸。不痛,但吓了他一大跳。他猛睁开眼睛,那

猫不知几时窝在冷渊头顶上方,一条尾巴扫过来打他,扫过去打冷渊。

“暮暮走开。”冷渊呓语着,伸手去推猫。他无意识地蹭了蹭紧抱着的暖源,好久没睡得这么又香又暖了。推出的手不像往常

碰到毛茸茸一团的暮暮,而是一个胡子拉渣的下巴。他还迷糊的意识困惑地摸了两把,指尖触到一处柔软,他摸搓着,更困惑

了,就被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惊醒弹开,冷渊七手八脚坐起来,双眼睁得老大。三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方少阳才要开口,冷渊突然用力打了个喷嚏。屋里

虽有暖气,可乍离被窝,温度还是差了不少。再一个喷嚏。方少阳迅速将人扯回怀里,拉过棉被裹紧。冷渊挣了挣,方少阳使

劲箍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嘘,别吵醒你爸,昨晚是他要我带你进来睡的。”顿了顿,又说:“既然他不知道我们的事,

就别惊动他。”

暮暮不满地喵了一声,开始用口鼻拱他们。

“她要干嘛?”方少阳问:“我给门留了个缝,她会自己去上厕所吧?”

“她要吃早饭。”冷渊说:“你放开,我去给她弄。”

“她吃什么?”

“平常我们弄鲜鱼拌饭,昨天我带了鱼罐头来。”

“在哪儿?我去。你再睡会儿吧。”方少阳说着,放开冷渊起身。这小孩喜欢赖床,旅行时就这样。他不会误事,该起来时绝

不拖泥带水,但不必赶路时,总是能赖就赖。

“在昨天那个大提袋里。”冷渊缩了缩,方少阳一走,被窝的温度骤降。

方少阳下了床,说:“暮暮来。”

猫拱身打个呵欠,伸臂踢腿,跳下床跟了出去。

方少阳取了罐头,到厨房取了碟子,汤匙,打开罐头把鱼舀到碟子上。想到家里没有米饭只有德国硬面包,他看一眼跳上流理

台端坐在面前的猫,说:“鲔鱼三明治吃不吃?”暮暮睨他一眼,一脸少废话快给本女王上菜的神气。方少阳忍不住笑了,把

鱼全扣进碟子里,取了个保鲜盒当餐桌,放上鱼碟,暮暮立刻埋头大嚼。吃了几口,她抬头满意地看着这高大的男人。这里的

伙食真不错,床特舒服,她慎重考虑搬过来住。

方少阳到浴室去洗漱。他小心地刮胡子,脸已经消肿,余下一块淤青,模样挺可笑,不过没昨天那么疼了。他跨进浴缸冲个温

水澡,动手解决掉仍在叫嚣的欲望。冷静许久的身体一碰到那人就不行了,比十八岁时还躁动。腰间围上浴巾,他回到卧室。

冷渊仍卷在原来的位置没动,又睡着了吧。他尽量放轻手脚从橱柜里取了衣服穿上。拾起地上的浴巾转身,冷渊不知几时翻过

身来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仍有三分睡意。

“待会儿早餐吃培根煎蛋,可以吗?我只会做这些。”方少阳轻声说。

冷渊没说话,伸手掀开棉被一角。

方少阳看了他一眼,也没犹豫,一扔浴巾上床钻进被窝。冷渊偎进他怀里,他身上凉凉的衣服令冷渊瑟缩嘟囔了一声。他低笑

着用力抚了两下他的背,说:“马上就暖了。”

枕着方少阳的右肩窝,冷渊闭上眼睛,深呼吸着熟悉的暖融气息。方少阳喜欢柑橘类的香氛,沐浴露是柠檬马鞭草和苦橙,有

安神作用。他想着昨晚周秉风的话。信任方少阳,只要他们同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他抬手抚上那刮干净的下巴,比记忆中

的弧度尖削了些。抚上脸颊,瘦了好多。他指尖不经意扫过耳朵,好烫,连忙缩回。手指往上爬上眉眼,描摹着英挺的浓眉。

方少阳闭着的眼睛颤动,睫毛一下下刷着他掌心。他悠悠叹了一声,这张脸,他愿意一生一世牢牢印刻在心版上。他顺着眉毛

将手指滑进浓密的头发里,有一下没一下玩着那还潮湿的头发。

两人都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

方少阳揽在冷渊腰上的手收紧,一个翻身将他压下。刚才的澡白洗了。

四目相望,冷渊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很想你。”

方少阳脸上的笑容如涟漪般荡漾开来,欢喜无限地叹了一声,低头吻住那柔软丰润的嘴唇。

第二十六章(之二)

积压了近两年的思念,尽倾在这一吻中。唇齿纠缠,牢牢辗压着对方,恨不得将人揉碎了吞下去,融进自己的骨血里,生生世

世再不分离。

冷渊全身发软,缺氧使他睡意犹存的脑袋更晕呼,相对内心的思念与渴望就更毫无遮掩地坦露。方少阳知道半睡半醒的冷渊最

不设防,抱着那因激动渴切而发颤的身躯,他感动得湿了眼眶,这小孩真与他尽释前嫌了么?他放缓了亲吻,爱抚着细致腰腹

的手也带上了安抚,要让怀中人放松,免得他心脏受不了。

冷渊却缓不下来,他被撩拨得简直像失了火。他转开脸张大口喘息,双手从方少阳腰后衣摆探入,一路往上急切摸索那流畅的

肩背线条。方少阳暂停让冷渊将他的衣服从头上扯脱,方便冷渊的探索。冷渊紧抱住他,仰起脸来将颈项送到他唇边。方少阳

将唇贴着细滑的肌肤追索狂跳的脉搏,张口含住那随着喘息吞咽不断滚动的小巧喉结,吸吮舔舐。

冷渊张大双手抚着记忆中流畅坚实的线条,背脊、肩膀、手臂、胸膛,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擦胸口凸起的硬粒。方少阳急喘一

声,嘴唇死死贴住冷渊的颈根,堵住自己差点冲口而出的呻吟。玉白的颈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记。冷渊身上本有一股淡淡的

药香,带点儿辛辣味,沸腾的血液蒸得味道愈来愈浓,刺激得方少阳血脉贲张。他跪坐起身,双手拉住冷渊长袖T恤的下摆,冷

渊抬起腰,衣服眨眼扯脱。

单薄纤瘦的身子映入眼帘,方少阳高昂沸腾的神智一凛,悬崖勒马般生生勒住自己疯狂奔腾的欲念。冷渊尚未完全康复,哪里

抵受得住他如此饥饿的需索。

冷渊喘息望着突然停下来的方少阳,那张原本同样渴切的脸正在迅速冷却。冷渊突然强烈意识到,自己苍白瘦削的身子在看尽

美色的方少阳眼里,将是多么难以入眼。他虽拿美貌做借口应付官红娟和组织,却不认为方少阳那么肤浅。再说,他情况最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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