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之后是不是也坚持分睡吧?”
被看穿的余多更觉双颊像燃烧起来,他急忙道:“我……我只是有点好奇……当然,这是你的隐私…
…”
“这的确是隐私,不过我还是打算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是的,还是分睡。通常在那之后我仍然希望工
作一会儿,或者读点书什么的。”
“她不会不愿意吗?”余多实在难以置信。
记忆中,他跟周芸一同度过的不眠之夜,缠绵之后他总是默默地搂抱着周芸,而周芸也会紧紧地缠着
他,他给她温柔的爱抚与亲吻,亲密无间。
他们四肢交叠,相视傻笑,然后周芸才会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但雷怒……似乎是另外一种模式了。
对此雷怒只是耸耸肩,他本人似乎并不认为有任何不妥,语气依然若无其事,“大概吧。每个人一觉
醒来的模样都不会太好看,尤其是女人。我猜我是受不了这样的反差。有时候,那是一种可怕的幻灭
。”
余多只有听得发傻,等他留意到雷怒顽皮的视线时,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嗫嚅道:“呃,我以
为你是个宽容的人。”
雷怒大笑。
可余多笑不出来:“我不知道你有这些讲究,是我该道歉才是。”
他的话成功地让雷怒收敛起放肆:“为什么这么说?”
“你并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到天亮,哪怕是你妻子。”
“这是事实。”雷怒承认。
余多叹了口气,有些沮丧:“而且你讨厌别人睡醒后的丑态。”
“嗯,大抵没错。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呃……我睡着的时候,好像会流口水……”
余多话语里的挫败让雷怒像被挠痒似地闷笑起来,他上身前倾,一把拽过余多,两人齐齐跌回床上。
雷怒轻轻咬上余多的耳朵,感受着对方身体的轻颤,他柔和而低声地笑道:“笨蛋,你得知道,当我
一睁开眼看见你在这里的时候,我有多么开心。就凭这,你也应该有改变我的信心。”
“信心?”
“让我习惯你的信心。要不是你扯出这个话题,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已经打破自己多年的习惯了。”
但对此,余多始终半信半疑,他瞪着雷怒,迟疑着道:“你真不会介意……万一我真的流口水,弄到
你身上……”
雷怒挑眉,伸手抚摸着余多下颏冒出来的胡渣:“不介意。也不介意你没刮胡子的样子。”
余多被逗笑了,他同样玩弄着雷怒的脸,反唇相讥:“啊呀,我介意,怎么办?”
两人相视而笑,交换了一个绵长地差点让人窒息的吻。
这几乎点燃了另一场战火,蓦然地,余多急促将雷怒推开,不顾雷怒的不满,他懊恼地叫起来:“我
们该起床了。快把孩子接回来吧,我要想死她了。”
雷怒动身去找余多之前,先将幸幸托付给了罗景辉谢天诚二人,此时见余多满心焦躁,也只好无奈地
同意免战。
他走到衣橱前,从中拣出便服,扔到床上,刚打算挪步去洗漱,却听见余多在身后忧心忡忡地发问:
“雷怒……你说我们这样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怎么?”
“会不会让她……”余多没有说下去,他对这个问题感到害怕。
“我不知道。”雷怒很坦率,尽管他不忍心看见余多眼中的忧郁,但他也不喜欢空洞无物的安慰之词
。
余多沉默了。
他们有义务给孩子提供一个健康成长的家庭,但两人的关系是这般地非常态,能瞒住孩子多久呢?会
伤害到她吗?会对她有任何不利的影响吗?会导致什么糟糕的结果吗?
难道说,他与雷怒始终是无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呢?
雷怒微叹口气,转身回来,默默地握住了余多的手。
“或者我们可以请教下专家。”
“专家?”余多眨了眨眼,“你还认识儿童教育方面的专家?”
雷怒笑了,他快速地亲上余多的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罗景辉和谢天诚也共同抚养了个小女
孩?那孩子比幸幸大,身体却不太好。”
余多惊呼了一声,他不无责备地瞥了眼雷怒,摇头道:“没有。另外,我也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是…
…是情侣。”
“哦。他们是,而且好几年了。我只是觉得这事并不需要特别声明,若非必要的话。你认为呢?”雷
怒坦然一笑。
余多明白过来,柔情溢满心中,他主动地吻上雷怒,轻道:“你说得对,不需要特别声明。”
第四十七章
“我很高兴你们终于达成了谅解,而且,从你们的表情上看,似乎比谅解更进了一层。”
谢天诚带着懒洋洋的笑,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他暗自遗憾罗景辉没有同来,否则他大可以发现他对余
多的负面印象是种偏见。
这个年轻的男人漂亮非常,腼腆诚挚的微笑仿佛从深山密林中淙淙而来的溪流,他很少说话,但自然
而然地有一股魅力吸引着别人捧一把那清泉似的微笑。
兴许景辉仍然会不服气,谢天诚心想,其实很好理解吧,越是干净越容易污染,无可奈何的事。
他抬眼看雷怒,从这个男人眼中揣探出细微却同性质的无奈。
雷怒的声音里则没有泄露出一星半点的这种情绪:“对,我们是打算一起了。不过,对于孩子的影响
有些担心……”
他几乎不被人留意地快速瞥了一眼余多。
谢天诚敏锐过人,他不但察觉到这个视线,也迅速明白了其中意味,悠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好担
心的?孩子可以在任何一种形式的家庭健康成长。”
对于这般不假思索的肯定论调,别说余多,便连雷怒也觉得草率,他一耸肩,不无讥讽地道:“听起
来你真像个专家。”
谢天诚轻笑摇头:“我当然算不上专家,我的研究对象只有一个。不过我倒是读过不少专家的论着—
—呃,或者叫育儿指南什么的。”
“你?读那种东西?”雷怒悚然,他用质疑的目光扫射谢天诚,难以想象这个人以孜孜不倦的精神挑
战育儿指南的场景。
“我是没办法。”谢天诚悠悠长叹一口气,“我也曾经期待罗景辉对此领域感兴趣,后来还是无可奈
何地发现这不过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表演的哀怨太过逼真,惹得观众两人都忍俊不禁。
而谢天诚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他注视着这对新确立关系的朋友,温和地笑道:“事实上,我觉得这个
问题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成问题。我生长在异性恋家庭,小时候也没有遭遇到什么足以让我仇恨女人
的精神创伤……”
“我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自卑。”余多低声道,他鼓起勇气,看看谢天诚,又转向雷怒,
“她会发现她的妈妈总是不在她身边的。”
“你又来了。”雷怒皱眉,眉心中俱是不耐烦。
谢天诚笑了笑,声音清朗:“一定会有影响。但,我相信如果养育孩子的人是快乐知足的,就不会培
养出一个精神上有严重缺陷的孩子。”
余多惊诧于谢天诚的坚定,他看着“专家”,不觉也回以一笑。
“很多事我们无力改变,不过至少我们自己可以快乐一些。用我们的快乐让孩子们体会到这终究是个
美好的世界嘛。”
余多只有点头。快乐,简单而唯心。
他不自禁地瞅了瞅雷怒。
雷怒嘴角一扬,摆出冷嘲热讽的姿态:“陈词滥调。What a wonderful world,你最近在重温这个么
?”
谢天诚闻言大笑:“你居然知道我喜欢Armstrong?”
余多一时插不上话,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喜悦与安心的同时,大脑却自动为另一个人开辟出思念
的角落。
短短的几次交往,已足够让他明白雷怒与罗谢两人之间的深厚友情。
成年男子间对情感的畅谈交流,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们却做得到,交际中浑然天成。
余多有些羡慕,他想起胡来学。
与胡来学之间的友情恐怕永远不能这般平和沉静,无论是他还是胡来学,似乎都是擅长钻牛角尖的人
。
他无声地叹息着,苦笑了一下。
身旁的雷怒似乎觉察到他起伏不定的心情,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余多稍稍砖头,看着依旧与谢天诚谈笑风生的雷怒,他控制自己在霎那间涌起的细细抚摩情人脸颊的
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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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永远不会尘埃落定。
他们日复一日地忙碌时,短暂足以让人错觉成永恒。
胡来学没有再来找过余多,而余多却下定决心将朋友唤回。
这个决定的契机是与贺小玉的见面。
在那次街头偶遇之后,余多和贺小玉互留下联系方式,但他从未想过真会一天那女孩主动找上他。
贺小玉只说想见他,余多迟疑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他没有忘记那个雨夜并不熟悉的女孩无私给予的温暖。
他们相约在一家大众化的西餐厅共用晚餐,余多下班后赶过去,见到贺小玉的瞬间,对雷怒撒谎的微
小歉疚烟消云散。
西餐厅的灯光昏暗,即便如此,他也能从那女孩紧绷的脸部肌肉、蹙起的眉心中,察觉到她的疲惫与
憔悴。
寒暄过后,余多尚来不及开口,贺小玉温婉一笑,开门见山:“余多,我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不
知道为什么,离开之前,很想见你……细细想想,你好像还是我唯一留恋的人呢。”
她不顾余多眼中闪烁的不安与神情中浮现出的尴尬,继续道:“很奇怪吧,我们之间,其实都没有多
深的交情呢……”
余多决定打断她,他以一种尽可能平和自然的方式,温柔地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那个男人
还在纠缠你吗?”
女孩抽动嘴角,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余多也没有追问,他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菜单,仿佛认真。
贺小玉深深吸了口气,他领会到余多这沉默之中的体贴,再次露出笑容。
这无声的呼唤让余多重新抬起头,凝视着她,用关心却平静的目光。
“原因之一,”贺小玉点头,“还有些其它的……可能是我从没有离开过家吧,我希望能够尝试着独
自一人生活。”
“有时候很孤独,甚至会很无助。”
她知道余多这不是劝阻,而是在用他的体验说话,她骤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个男人能够用最宽厚温和的心态理解她的。
所以但说无妨,哪怕语无伦次。
刺激她离开的原因的确很多,但她说,那不过是长久以来堆积情感的一次总爆发,这些年来,甚至在
工作以后,她犹能时时感觉到一条无形的脐带将本应早已独立的她与父母的家庭紧密相联。
她无法不从这条脐带里吸取名为“价值观”、“处事方式”等等的养分。
她迟迟不能进行自主呼吸。
曾经,她以为这是源于骨肉亲情的庇护。
然后出了那件事。
贺小玉对余多说,从那时起,她就发现有些什么悄悄地改变了。
是忽视不得的改变。
这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呼叫:在这一成不变的、流逝而去的时光中,我要改变什么,一定要改变什么
……
命运像是听到了这份祈祷,在她彷徨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地决定下来。
贺小玉俏皮地注视着余多,嘴角噙笑,似乎在说着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促成我下决定的是,我被
公司开除了。”
“啊?”
“因为,”她的笑容温暖得让余多无法想象乍见她时的疲态,“在别人遇到那件事的时候,我居然做
出了跟你一样的选择。”
余多怔了一怔,继而笑出声来。
贺小玉也绽开了可爱不过的笑容,他们的笑声汇合在了一起,余多由衷地说道:“你比我更有勇气,
我可是没有脐带的人啊。”
并不是每个人都认为有必要自动切断脐带的,也并非谁都有这个勇气。
他想着,人啊,都是该自主呼吸的。
第四十八章
年关将近,这时候大抵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无论公事私事,汇聚在一起时便像头传说中年兽,让
人疲于应付。
冬天在一点一滴地积聚能量,每个晚上些微增加寒意,直到某天之后,清晨已难见太阳的笑脸。
天黑得太快,日间的光景更是匆忙,不过傍晚六点半,从阳台往外望去,天空已尽被墨色盘踞,仅有
几点可怜的星光,破碎地洒落在天幕角落。
他倚着阳台的栏杆,仰着脖子将一罐啤酒一饮而尽,顺手将它丢弃在阳台的一角,抬腕看了看表。
阳台的角落已经堆满了啤酒罐,理智提醒他,他很应该清理清理。
否则来人一定会揪住这点来唠叨。
想是这么想,身体却懒得动弹。
此时胡来学已有了三分醉意,他返回屋内,从填满灌装啤酒的冰箱里又取出一罐,刚刚打开,就听见
了敲门声。
六点四十五,那人守时地一分不差。
不知为何,胡来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厌恶,尽管是满含羞愧的。
无可奈何地打开门,果然是余多。
胡来学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看到余多皱眉,他更有意踏起了醉步,打上酒嗝,粗声粗气地道:“你
的事,不是都解决了吗?照片全还你了,还想要什么?”
余多没有回答,他安静地将门关上。
胡来学往口中倒酒,刻意不去看余多,但周身的不自在让他知道,余多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他终究是没能守住,逼不得已地与余多的视线相会,就这么一瞥,足以让他肝火大动。
掷下啤酒罐,胡来学龇牙咧嘴地朝余多吼叫:“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怎么?我不想再见你了,你能不能
别来烦我?”
话出口的瞬间,他不幸撞见余多眼中一闪而过的畏怯,心脏骤然紧缩。
难以形容的懊悔蔓延开来,胡来学不由地抱头,跌坐在地,长长叹了口气。
余多默默地坐到了他身边,一时间也还是沉默。
胡来学抬眼看余多,余多朝他一笑,柔和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想见你。一起喝酒,
好吗?”
“你会喝酒?”
“喝醉的话,谁都会吧。”余多笑得天真。
胡来学忍俊不禁,起身再去取来两罐啤酒,递给余多一罐,盯着友人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他道:“我
说,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余多喝了一小口,便将罐子放下,他环视了四周,驴头不对马嘴地回答:“好干净整齐的地方。阿学
你喜欢做家务么?”
干净倒的确是的,胡来学最近无事可做,只好天天闷头洗洗擦擦,但整齐……胡来学斜乜一眼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