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是爱上他了?”
胡来学本来打算一直沉默到廖青放弃,他由着廖青的手抚摸上他的胸膛,此时听到这话,他悚然一惊
,抬头直视着廖青,悲哀而坚定:“够了,阿青,我不想再当你的妈妈了。”
突如其来的答案让廖青一愣,他停下动作,爆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他搂着胡来
学,开口道:“阿学,你实在太会搞笑了!”
笑出了眼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晦,这并没有被胡来学捕捉到,他屏息静气,深觉廖青的刻意是一种
羞辱。
眼见着廖青笑得滚倒在床,胡来学霍然起身,大步迈向门边。
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把,身后的笑声即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彻骨的威胁:“阿学,我跟你说
过你要是离开的话会怎样,这回是你不信我么?”
胡来学缩回手,崩溃边缘的苦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如蛆附骨?”
“对,就算你恨我,对你,我也是绝对不会放手。阿学,我清楚你的,你不会拿我的命去赌你的未来
,对不对?”
廖青的笑容霎时间天真地仿佛孩童。
胡来学走回床边,他凝视着廖青,忧郁堆积成的黑云层层压上感情的城墙,他摇了摇头,试图摆脱掉
一点愁绪:“阿青,你到底还要我的什么?我受够了你的予取予求,为你担惊受怕——天啊,我究竟
唠叨了多少次叫你好好找一份工作?这是情人的角色么?我还不够格当你妈妈?”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似休眠火山世纪性爆发。
然而平静没有得到回应。
廖青本已歇息的笑声平地雷响,他痛笑着,双手还夸张地捶着床板,床板不堪虐待,咚咚作响。
胡来学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已经无法隐藏掩饰住绝望。他想起了余多,他想念余多。
那人有一对倾听的耳朵与一副了解到心肠,他也许并不能给予你实际的帮助,却总是另有一份勇气与
温暖从这朋友身上而来。
廖青是他的情人,可是为什么,反而却成了他痛苦的根源呢?
到底是哪里错了?究竟又是谁错了?
明明是相依为命的人,为什么竟然都不肯好好地、心平气和地听他说一说话呢?
这样的爱情之中,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竟然成了作茧自缚的悲哀。
犹如坠入地狱的痛苦,胡来学还是无可奈何。
廖青总算缓过劲来,抓住胡来学的手腕,用力一拉,两人翻滚到了床上。
湿润的嘴唇伏贴上天的耳朵,胡来学感受着廖青满含欲望的爱抚,听着他略带揶揄的调笑:“喂,你
说,母子间是不是也会做这种事?”
胡来学瞪着天花板,希翼着能够无视心中的大洞。
世界之大,他们却只有在这张床上,才拥有爱情与世界么?
“姓余的和你做过没有?”
听到廖青这么问,胡来学投以厌恶的目光。
他并不知道廖青前去找雷怒要挟的事情,也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廖青心中的怒涛铺天盖地,暗自打
定了的主意,不但让这份真情,甚至于他们自身也跟着玉石俱焚。
现在,胡来学的身体只是诚实地反应着廖青的挑逗,他们在性事上,默契早已非同一般。
身体交缠着一起,感情、乃至整个生命的轨迹,都盘根错节,无从分开。
是喜是悲,胡来学不清楚,在彻底地纵欲前一瞬,他想到的是,余多……
第五十一章
幼儿园放假了,好爸爸雷怒每日早晨的送女任务自然也不复存在。
他自告奋勇地提出要送余多,这让余多受宠若惊……但还是诚惶诚恐地拒绝了。
余多说他更喜欢挤公车,并且一笔账算下来,公车的交通费怎么也比汽车的开销少,尽管雷怒的私车
无论如何都有他的座位,这个优势倒是公车比不上的。
面对如此精打细算的余多,雷怒知道再劝下去也没有结果,只好作罢。
三口之家,以及一只狗,外加一个照顾孩子的阿姨的生活慢慢步上正轨。
早晨,在星光还未曾消隐的时间,两个大人与狗共同出门。
雷怒将余多送上小区巴士,便陪佳佳跑步——他并不是个热爱长跑的男人,只是对任何下决心养的东
西都会本能地尽心尽责。
不管是人是狗。
余多对雷怒的种种抱怨是心安理得得含笑不语。
他从车窗探出头去,望着雷怒与佳佳齐跑的身影,便有一股挠痒般的心满意足涌上来。
从来没有对雷怒说过,他有多么喜欢这带狗嬉戏跑步的雷怒,会给他和幸幸做早餐的雷怒。
纯粹生活着的雷怒。
巴士开出小区,将小区住户送往不同的公交系统站点。
余多在一个公车旁下了车,这时候阳光已经接替了星光,他留意到此时候车的乘客较从前明显减少了
。
快过年了啊。他蓦然叹了口气,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真不少,争先恐后,风生水起,每桩事都恶作剧般
以作弄他为乐。
余多想起胡来学,不由从口衣袋里掏出手机,他翻到胡来学的号码,拨将过去。
不用贴近耳朵,那机械的提示对方已关机的声音已足够清晰。
这几天来,自从雷怒告诉他照片的事之后,他就坚持不懈地拨打胡来学的电话,却始终是关机。
雷怒尽管并没有将廖青放在眼中,不过也告诫余多,希望他不要再与胡来学等人交往。
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雷怒说:“你觉得你那个朋友很真心,可是他却私底下拍出这样的照片,那跟阴沟里的老鼠什么区别
?这种人不值得信任。”
余多并没有替胡来学解释,他只是自己心底存了一个疑团。
很难相信,那一晚胡来学冒雨前来请罪,却暗地里留下这么一手。
若是如此,胡来学的心机之深沉,演技之精湛,行动之诡谲,委实令人害怕。
但余多认为这猜测并非事实。
就当他是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吧,他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廖青尾随而至,也看见了他与雷怒相拥
这一幕。
无论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余多决定,只要胡来学亲口否认,他就相信到底。
否则,阿学就实在太可怜了。
然而,余多发现,胡来学失踪了——他找不到人,就如当年的周芸,仿佛人间蒸发。
千万人口的大城市,茫茫人海,无头苍蝇一般找个人,谈何容易?
阳光和煦中,唯有这一丝的阴影。
余多有些惴惴不安,他更多的是担心胡来学的安全。
按着常规的揣测,也许廖青并不会伤害胡来学。
余多再次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目标班车进入他的视野,余多甩了甩头,暂时将恼人的思绪搁置一边。
工作还是要继续,生活也在往前,难得这番的平静。
若然没有更佳的方法,至少不要让无能为力的思线作茧自缚。
开始一天的工作之前,余多深吸口气,提醒自己不要失望。
今天本该是个平和的日子,若非他正构思着新的广告设计图,突然接到照顾幸幸的保姆阿姨晴天霹雳
的电话。
保姆魂飞魄散地告诉余多,幸幸不见了。
余多惊出一身冷汗,他头脑发懵,不得不拼命告诫自己千万冷静,他安抚着保姆,以半窒息的语气询
问情况。
失魂落魄的叙述有些颠三倒四,余多还是从中厘出了经过:
保姆带着幸幸与小区内的几个小朋友一起玩,其中还有两个家长。
中途保姆内急,便嘱咐幸幸不要乱跑,自己到小区的管理处内的公厕解手,前后大致有五分钟是幸幸
离开了监视的。
当她回来,几个小朋友都还在,唯独幸幸没了踪影。
当时在场的家长告诉她,在保姆走后,来了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幸幸显然认识那人,与他颇是亲热。
那人既准确地说出了幸幸双亲的名字,又提出要带孩子去见妈妈。
幸幸信以为真,雀跃着跟那名男子走了。
还兴高采烈地嚷着:“去见妈妈咯!”
大人们见状,不知内情,自然也不疑有他。
其中一位家长是位年轻的母亲,她对保姆说,男子长了一张讨喜的脸,笑容可掬,和善地足以让人放
下戒心。
保姆追出了小区,当然是再也找不到孩子跟青年男子的身影。
她心惊肉跳地给雷怒打电话,却只听响铃不见人接听,她匆忙再打余多的手机,谢天谢地,这回总算
找到人了。
余多听完情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忙用手掌支撑在办公桌上,压低声音问:“你报警了没有?”
保姆踌躇着,反问一句:“要报警吗?”
“……不,你先在家等着,我来处理。”余多挂断电话,他知道这个保姆的顾虑何在。
事实上,当他的头脑逐去迷雾,更加清晰的时候,这也成了他的顾虑。
余多自然猜到那个将幸幸接走的青年是何许人物,他在犹豫,这莫非是周芸让他带走了孩子?
可她又怎么知道雷怒的新家呢?她应该还是认为幸幸跟着余多才是,怎么能知道他们都在雷家呢?
然而这都是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事情,余多心急火燎地拨通周芸的电话,劈头就问:“阿芸,幸幸在
你那里吗?”
“没有。怎么了?”周芸的口吻虽然生硬,到底还是流露出作为母亲的关心。
余多勉强一笑,敷衍道:“没什么,我看见她了,那先这样。”
“等等……”
周芸还要说什么,余多断然收线,他颤抖着手指,刚刚要按下拨出键,来电铃声大作。
余多定了定心神,接入后将手机紧贴耳际,压至密不透风。
“喂,小余?你还真是业务繁忙,我拨了半天都没拨通你的电话,跟谁在互诉衷肠呢?”
听到这讥诮揶揄的话语,余多咽下一口唾沫,他移步到办公室外问道:“阿青,孩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
第五十二章
余多向经理请了假,装作若无其事地搭乘电梯,离开办公大楼,汇入大街上有序流动的人潮中。
心跳如鼓。
甚至于周遭人群的嘈杂声也仿佛化作空气中令神经紧张的催化剂。
他强自镇定,迈步走向十来米外的公车站牌。
就在还有几米远的地方,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缓缓地靠近余多,他止了脚步,象征性地扬了扬手。
出租车配合默契地停在他面前。
余多快速地瞥了一眼司机,深吸口气的同时拉开车门,钻入车中。
出租车很快加速,绝尘而去。
这当然仅仅是街头寻常的一景,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出租车融入滚滚车流后,更是成了路边
小石头一般的存在。
而在车中,情形却大异其趣。
司机冷酷地命令乘客将手机交出,在乘客顺从地照做之后,司机毫不客气地卸下电池与手机卡,又将
它丢回给乘客。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谈话咯,小余。”
余多将手机重新放入口袋,神色严峻,他以少有的厌恶厉声质问:“阿青,你究竟想做什么?大人之
间的事,有必要牵扯到孩子吗?”
“当然有必要。”廖青咯咯发笑,他踩下刹车,等待红灯的时候他侧头对副驾驶座的余多道:“她是
你的孩子,居然还是雷怒的心肝宝贝,这很有趣不是吗?”
顿了一顿,他玩味着余多脸上的表情,继续笑道:“我承认对某些人来说你是魅力十足,但,没想到
连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都吃你这套。”
余多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他忍耐着,咬牙道:“我跟雷怒间的事,与孩子有什么关系?放
了她!”
廖青狠狠地一剜让余多不寒而栗,此时红灯转绿,车流再次毫无知觉地向前涌动。
“放了她?余多,无知到这种地步叫做愚蠢。我要钱,我们都要钱,他雷怒不是铁了心肠做铁公鸡么
?我倒想看看他能不能坚持到最后都一毛不拔。”
装腔作势里游荡着一种真实的邪恶,余多只觉血管收缩,他暂时噤声,不打算刺激廖青,却在无意中
晃动了一下身体。
然而廖青的反应过度地出乎余多的意料。
他拼力一打方向盘,威胁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别乱动。我警告你,你要是轻举妄动,我就不保证那
小姑娘的安全!”
余多不知不觉中双手握成了拳,他尽力稳在座位上,问道:“阿青,你是打算把阿学也拖进这趟浑水
吗?”
廖青咧嘴而笑,他没有答话,专心开车。
过了好一阵之后,余多以为得不到答复时,廖青却倏然开口,口气柔和至极,宛若情人耳语:“小余
,你何必管那么多闲事?我跟阿学的人生已是注定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插手。你看,这就是你的下
场。”
余多闻言,悚然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廖青展露出职业演员的迷人微笑,声音一如之前的温和:“意思是,我很不喜欢你,以及你的情人雷
怒,明白了么?”
******
后半段的行程中,余多一直被蒙着眼睛。
车子左拐右转,本来对城市的地理就所知甚少的余多已经被整地晕头转向。
下车后,廖青依然蒙着他的眼睛,牵他走了一段,又上了约莫两三楼的台阶。
余多听到了开门声,以及另外两个男声,他们交谈了几句之后,余多终于得以重见光明。
“幸幸!”刚有朦胧的视力,余多便迫不及待地寻找张望,同时唤出了声。
没有回答。
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也没有那张熟悉可爱的小脸。
有一霎那他的大脑是彻底空白的,心脏像是要爆炸,他急促地呼吸着,提醒自己一定冷静。
带走幸幸的这几人并未到穷途末路,不会这么轻易就伤害手中的筹码。
余多掩饰不了憎恨,他怒对廖青:“孩子呢?”
“放心。她很安全。”廖青笑了笑,接过同伙递过的香烟,抽了一口,喷着烟圈道,“暂时的,接下
来要看你的了。”
已经到了这个田地,余多也豁出去了,他对三人道:“你们没必要留着孩子,放了她吧。要拿钱,有
我就够了。”
其余二人明显唯廖青马首是瞻,此时廖青悠闲地享受着烟草,笑地下流:“怎么?你认了自己有个好
屁股,让雷怒舍不得?”
余多深吸了口气,没有理会挑衅。他环顾四周,从屋中稀少破旧的家具以及裸露的水泥墙表面判断,
这大概是哪里的一个廉价租屋,他对这样的房子倒很是熟悉。
但转念间,余多又觉不对,通常这样的区域都是人叠着人,廖青他们就是胆大包天,也不至于会找这
地方来关押人质,实施绑架。
他正思索着,廖青却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他,陡然伸手,一把攫住余多的下颌,余多不得不与他对视。
廖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狰狞,这让余多吃惊不小,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毛了廖青。
显而易见的恨。
恨他。
余多不打算躲闪,他平静地迎战那让人极不舒服的视线,试探性地道:“因为阿学,所以你要报复我
?”
廖青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笑非笑。
余多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一语中的。
廖青挑眉,古怪的神情盘踞了整张脸,让它俊美不再:“只要能让你痛苦,什么都可以做哦。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