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在三人启程回去的时候,徐文正一直很疑惑地盯着温哲,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下面不舒服?”
“没有。”温哲摆出打大尾巴狼式的微笑,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荀彦飞一眼——等我好了,你就死定了!
8.
回了之后,荀彦飞立刻就忙了起来。首先是为了几个小品牌的代言拍广告,然后那两部戏接连开拍,几个月里跟着不同
的剧组在全国飞了两三个地方,而他戏份本来就少得可怜,此行可以说是带了一半旅游的性质。
如果换成温哲,大概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自己行动,把当地的景点玩个遍。但荀彦飞在这方面比较死脑筋,没他什么事的
时候,也要守在片场围观。有时候看演员演哪个场景的时候,也跟着在一旁比划。但因为他在外面表现得比较讨喜,样
子又长得好,所以片场的人平时都挺照顾他的。加上他这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越发实在招人喜欢。没过多久,报纸上
就有小小的版块,登出他工作认真之类的消息。
温哲在家里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虽然知道这小子不过是脑子一根筋而已,但这样也确实挺好的。龙
套归龙套,如果他能演出彩来,也不是没有大红的可能。
这几个月他自己也挺忙的。联系广告代言,或者是打点一些圈内的关系,这些必要的工作,都是温哲私下里搞定的,荀
彦飞并不清楚。温哲并不是不信荀彦飞的能力,但论涉世而言,他毕竟比荀彦飞要久要深一点,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凭
着一腔热血就能干成的。真才实学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你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它们就分毫不值。
而这个机会,就由自己来替他创造好了。
所以这一段时间,温哲在这方面没少下功夫。好在他这个人在外面的比较吃得开,上下托人打通关系这种事,总体来说
还算是比较得心应手。
唯一让他觉得比较痛苦的是,这年头的人什么事都喜欢放在酒桌子上谈,而温哲这人什么都好,就有一个弱点——酒量
不咋地。而酒桌上人家敬你又不能不喝,所以他每次离了饭局回家,都跟死了一回似的。而这段时间荀彦飞又不在,回
家之后对着个黑灯瞎火的空房,连个揩油的人都没有,就难免觉得有点冷清。所以在温哲看到那个有关荀彦飞的小小报
道的时候,立刻就给他挂了个电话。
那头荀彦飞白天在片场耗了一天,也累了,正准备上床睡觉。手机突然这么一响,只好赶紧接了,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声
“喂”。
“干嘛呢?”温哲听他声音鬼祟,不由得打趣道,“难道干什么坏事在,被我抓了个正着?”
话音刚落,就听见那头响起轻轻的关门声,然后荀彦飞的声音才恢复到正常的大小。
“我要是真干什么坏事在,还有闲心接你电话?”荀彦飞走到走廊外,找了个窗户边靠着,毫不客气地还了句嘴。顿了
顿,又随口解释道,“同房的人已经睡了,不好吵人家。”跟荀彦飞同房的是个中年的演员大叔,混了很多年依旧在二
三线徘徊,所以也没有什么明星的架子可以摆,就只能和荀彦飞共一个双人间。人年纪大了禁不得累,早早地就上床睡
了。荀彦飞一个人也无聊,所以也习惯了跟着他早早睡觉。
温哲听他这么一说,低低地“哦”了一声,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只问:“片子拍得怎么样?”
“农民早就搞定了,只剩下神经病了。”荀彦飞转过身子,两肘撑在窗沿上,这个城市在南边,都秋末冬初了,还一点
没冷的感觉。但是他话音一落,就看见一个女服务生从边上经过,很震惊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后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
说的话,也觉得是有那么一点诡异,于是咳了咳,还是背过身子对着窗外继续说,“大概这个月末就能搞定回去。”
“哦好。”温哲这一次电话很意外地没有废话很久,只是简短地叮嘱了两句,就让他好好休息。
荀彦飞“嗯”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又听温哲在那边说:“在见着我之前,你可得好好地为我守身如玉哦。”
荀彦飞被温哲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立刻对着那头狠狠地问候了一下他母亲,以泄心头之恨
。结果很爽地挂了电话之后,又看见一个场务愣在走廊拐角。
荀彦飞赶紧站在原地,做亲和状冲她微笑。心里愤愤地想,这几天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形象看来是要毁光了!碰上他温
哲就他妈没什么好事!
……
第二天荀彦飞照理早早起来去片场晃悠,看一个平时挺正经严肃的演员演疯子,几乎难辨真假。他围在边上看了一上午
,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想着没几天自己就要上场了,就私下里也悄悄地学了几个要点,准备到时候试试。
跟着一伙人吃过饭之后,片场又来了个天王级的大牌明星,据说是早年受了导演的提拔,所以友情地在这片子里露个面
。明星就是不一样,前呼后拥的不说,还引得一群人围观。荀彦飞对于这人虽说也仅止于听过名字而已,但也跟着凑了
一下午的热闹。
送走了爹似的天王,荀彦飞一看都四点了,才想起今天果真足足在这里耗了一天。一时间也觉得有点累了,便提前回宾
馆,准备在晚饭前的空子里赶着小睡一下。
结果开了房门之后,一眼看见温哲敲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荀彦飞第一反应是退身去看门牌号,发现没问题之后他依旧站在门边上,揉了揉眼睛,愣住说不出话来。
“跟你同房的那哥们,我给他订了个单人间打发走了。”温哲见荀彦飞来了,放下报纸,伸手推了一把眼镜,微笑道,
“以后咱俩住一间。”
荀彦飞这个时候才总算回过神来,抬腿走过去,一挑眉说:“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是查岗来了?”
“是啊。”温哲大言不惭地站起身,把他的腰一搂,笑得不怀好意,“我千里迢迢来陪我媳妇,怕他一个人独守空闺太
寂寞啊。”
荀彦飞这才想起来温哲昨天挂电话之前莫名其妙那句话,原来这小子早有打算给自己来个突然袭击。
“少他妈自作多情,谁要你在这里跟我添乱!”而且他发现,对于厚脸皮如温哲这样的人,一切调侃式的反问句的最终
结果似乎都只能自己吃瘪。于是愤愤地骂了一句,伸手的把温哲的不规矩的爪子拎起来甩到一边,不以为然地横了他一
眼。然后径自走到沙发边上往里面一坐,闭着眼睛,全身放松下来向后靠着。
按理说在温哲摆出这种没有防备的姿态,那死小子会干出什么自己应该是能够料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温哲今天
突然杀过来,荀彦飞意外之余却也觉得意外的放松。这种放松可以说是全身心的松弛,是这几个月来的头一次。好像只
要这个人来了,自己马上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统统推给他就成。
紧接着,他就感到温哲如同预料中的一样,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都好几个月了,想我不?”耳边有人厚颜无耻地问。
“想个屁。”荀彦飞懒得睁开眼,只是很干脆地答。
“口是心非啊。”对方分明不信,话里还带着点玩味的笑意。然后很快的,唇边就被覆上的柔软而自持的亲吻。
荀彦飞本能地伸手去推他的肩,但推了两下没什么用,却也终究随他去了。
于是当天下午,负责安排餐饭的工作人员接到了荀彦飞的电话,说有点累了想先睡觉,就不跟大家一起吃了。
……
第二天早上,由于温哲的到来,刚开始荀彦飞感觉自己似乎立刻有范儿多了。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新人演员,在
片场都要表现出卑躬屈膝的样子才显得比较符合身份。而自从后头带了个跟班,而且还是“温氏集团的二少”这样的高
头衔跟班之后,人走起路来似乎也精神了不少。就好像身边跟着个“高级忠犬”,主人的身价也跟着涨了几番。
但后来他发现,带着温哲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自己容易被无视。
因为无论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哟,这不是温二少么”“温二少好久不见了”“温二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你”“
温二少几年不见更加一表人才了”“温二少一切都还好吧”……之类的话。
而当荀彦飞在旁边很不爽地甩出一句“他是我经纪人”之后,对方才一副“啊原来这里还有个人”的表情转向自己,恍
然大悟地说:“听说二少做经纪人了,没想到就是你的经纪人啊……”
结果一天下来,不爽的还是荀彦飞。
温哲看出他那点小心思,也没点破,只是在谈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他扯进话题中去。其实他觉得荀彦飞犯不着这么跟
自己较真,毕竟这些人在自己当初打点关系的时候都没少来往,只是荀彦飞不知道而已。
所以后来几天,他干脆就没去片场。听说当地有几个好玩的景点准备去逛逛,但荀彦飞在这段时间就要上阵演弱智了,
所以整个人一副备战状态。温哲没办法,只好白天自己玩,晚上拉着荀彦飞“玩”,美其名曰“放松放松”。
结果很不幸,有一天晚上就“玩”出麻烦来了。
9.
要说温哲和荀彦飞俩人那啥的次数,这么多年了数都数不清,但具体而言没有哪一次不是荀彦飞死了一般地躺在床上,
温哲趴在他身上伺候的这种模式。所以那天晚上,温哲忽然想荀彦飞那小子老是这样也太缺乏诚意了一点,于是心血来
潮,非要换个姿势,让他坐自己身上。
那个时候荀彦飞被温哲来了点前戏,人已经有点稀里糊涂的了。朦朦胧胧地被他拉起来又按坐下去,结果没料到身下突
然一记重创,差点没把他顶穿。荀彦飞立马清醒了大半,弓起身子,挥手就把温哲的眼镜打飞了。而整个人也筛子似的
抖得厉害,就只有抓着温哲肩膀的手还有点力气,更别说温哲理想中的“自己动”了。
温哲没了眼镜虽然看不清楚,但办事反而方便了一点,就顺势搂住荀彦飞的腰,在他脖颈处啃来啃去,显然对这个姿势
还是很受用的。但荀彦飞很快就不行了,紧得要命不说,到后来把头抵在温哲的肩膀上,除了喘息带来的起伏外,真是
动都不知道动一下了。
温哲似乎发现对荀彦飞实践这个姿势显然是失败了,没办法,正打算先出来还是回床上办事,结果荀彦飞抖着抖着就把
抓上了他的脸,没头没脑地就亲了过来。
这一亲还了得,温哲整个人就像被点着了似的。也不管出不出来了,直接一把把荀彦飞抱起来,两个人就这么连着滚到
床上去了。
结果晚上玩得太HIGH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温哲发现自己的眼镜坏了。眼镜片裂了一个,似乎是被荀彦飞打飞造成了
,而眼镜腿为什么也折了一条,大概是因为转移阵地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踩到了。
荀彦飞对此事不仅没有丝毫的同情,还嗤之以鼻,只说不知道是谁昨天发疯非要换姿势,活该!结果温哲耸耸肩,不以
为然地说了句“用一副眼镜换昨晚上的新鲜,还是挺值的”就把人噎回去了。
但说归说,实则眼镜对温哲这个高度近视加高度散光而言,简直就像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没有眼镜的那个
早上,他分别在下床的时候被地上的电线绊倒,在洗脸的时候撞到玻璃门上,在吃饭的时候把手伸进了杯子烫了手,以
及在想对荀彦飞揩油的时候摸上了挂着衣服的衣架。
荀彦飞看他一早上就到处挂彩,心想再这么下去他非得把这房间拆了才行。只好叹了叹,说我早上不去片场了,陪你配
眼镜吧。温哲赶紧点头,匆匆打点完毕就跟着荀彦飞出了房间。
一路上倒是碰到不少熟人。这次荀彦飞才算是真正地显摆了一回主人的风采,因为温哲根本看不清路,所以走哪儿都得
扯着他的袖口,在加上眼睛微微地眯起来,看起来还真有点楚楚可怜。而遇到熟人的时候,由于也看不清是谁,所以只
能一路上都保持着官方做派的微笑,对着有声音的地方笑一笑。
于是荀彦飞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稍稍打听了一下附近的眼镜店,就牵着温哲,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宾
馆。
没走几步就找到个小规模的店,温哲虽然平时讲究,但这个时候也管不上什么名牌不名牌的了,看清楚东西要紧。大概
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从验光到下单一气呵成,倒也顺利。可问题是那家店规模小,自己不能做镜片,要送到别的地方
做,要明天才能拿到。
温哲和荀彦飞听到这个噩耗之后只能双双伸手扶额。然而问起附近还有没有大一点的店,答案是有,但是在五站路之外
。而恰好这个时候片场来电话,说进度比预计的要快,估计下午就能上荀彦飞的戏,让他不要走远了,下午一定赶回来
。
挂了电话,荀彦飞歪着头看了一下温哲,但后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自己。于是他摇了摇头,心想温哲这个样子,要是
一个人去了五站路之外,说他不会撞上公汽都没人信。
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带他先回片场,坚持个半天好了。
……
于是到了下午,荀彦飞果真提前就上了阵,扮演弱智精神病患者一名。而温哲也跟着去了片场,荀彦飞知道他现在这个
样子,从行动力来说跟个白痴也差不多了,就给他找了张椅子搬到角落,圈唐僧似的让他在那里待着。
温哲放眼望去,整个片场花花绿绿的,灯光的影子交错在一起就是啥也看不清。随手摸了张报纸,发现只有贴到鼻尖才
能看清楚字。这样太不雅观了,温哲想了想还是作罢,由于没什么事干,就只能摆着微笑坐在原地装蒙娜丽莎。
偶尔有人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他就把笑意弄深一点,对着声音的来源点点头,但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就这么坐了不知道多久,隐约地听见荀彦飞的声音,他知道他已经上戏了。老实说,他还真挺想看看荀彦飞演白痴的样
子,以后也好多一条嘲笑他的资本,结果今天偏偏遇到这个乱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实在是难熬,温哲在原地如坐针毡
,最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前方挪动。
视线里的光一圈一圈地,走来走去好像都在原地不动。温哲凭着听觉朝最热闹的地方走过去,很快就看到眼前深色的部
分多了一点。他继续往前走,结果“碰”地就撞上了一人。
对方似乎是回过身来来,然后伸手把温哲的手肘一抓,说:“这不是温二少么?”
温哲听着那声音怪耳熟的,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便只能微微一笑,朝对方脸的方向看去。但想人都对上了,不问清楚是
谁就随便搭讪实在说不过去,就只能讪讪地说:“我眼镜坏了,看东西不太清楚,不好意思。请问是哪位?”
对方有些诧异地“哦”了一声,然后笑道:“我还奇怪温二少怎么一副不认识我的表情,我是骆辰斌啊。”
温哲老觉得这人在打他家彦飞的注意,一听是他心里虽然不爽,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他的手,但面上反而笑得更热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