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又想了想，也实在没有线索，黑鹰在自由同盟那一方情报相当薄弱，而且就算有情报也要仔细辨别真假，同时也无法太信任有异族血统的人员——当初无间道二号对于布森的刺杀行动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那么，信我已经收下了。”菲利盯着凯特，冷冷地说，“同盟的要求我会考虑答复的，你可以离开了。”

“遵命——”凯特拉长声音说道，然后突然又扑到了朔夜身上，亲热地蹭了蹭他的脸，“再见，朔夜！”

“咔！”菲利手边的红茶杯子发出了不祥的碎裂声。

凯特走了之后，菲利阴沉地说：“不准让他再碰到你，朔夜，这是命令。”

“遵命。”朔夜淡淡地答应着。

“对了……那个家伙是从哪里拿到的信？”菲利开口问道，“他和自由同盟通过什么联系？”

“妖精俱乐部。”朔夜答道，“在瑞丽大街94号，名义上是以提供异族奴隶服务闻名的高档俱乐部，实际上是自由同盟的半公开据点。”

“哼！虚伪！”菲利不屑地说，“他们不是要解救奴隶吗？为什么还自己做这种事？”

“这是在人类社会中安插异族的最有效方法。”虽然这么说，但朔夜对此也很不以为然，为了整体牺牲个人貌似是有效的做法，但作为被牺牲的那一个，他自然感觉很不爽。

菲利问道：“有他们的内部消息吗？”

“没有太具体的。”给出这么一个无力的回答，朔夜也觉得自尊心有些受伤。

“谈判临近，他们肯定会搞一些小动作。”菲利若有所思地说，“想办法弄清楚。”

“遵命！”

朔夜答应着，然后发现菲利的手又滑到了他的衣服里，继续着刚才被小猫打断的事。

42：影

“妖精俱乐部！”

朔夜隐藏在树木阴影中，沉吟着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虽然看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但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中，白色的建筑空灵优美，颇有几分精灵一族的风韵，见之忘俗。

可是，就是这座建筑让黑鹰的精英们折戟沉沙，他派出的探子不但没有拿到像样的消息，还损失了不少。

必须承认，虽然黑鹰的情报网和技术都在迅速提高，但高端的力量严重不足。黑鹰曾经的精英人员在帕林家族插手和几次清洗后已经所剩无几，后来陆续培养的人员虽然综合能力不差，但实力还是薄弱了些。另一方面，在这个崇尚武力和荣耀的社会中，对于真正的高手，黑鹰的吸引力并不足够。而且朔夜觉得情报比武力更加重要，也就没在这方面太费神——他可不想花巨资养着一群除了傲娇之外什么也不会的“高手”，打手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工种红龙骑士团有很多，但真正的007那种全面属性的间谍可真是没有。

妖精俱乐部有自由同盟的背景，魔法防护方面做得自然不错。朔夜很忧郁地发现黑鹰中能够悄无声息地搞定五阶防护魔法并且潜入敌方巢穴的只有自己一个，也就只好亲自出马了。

过了外围的各种防护措施，打算进入建筑之时，朔夜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一个微妙的问题。

这座该死的建筑居然全部采用荧光材料。流光溢彩的墙壁和地面在夜色下美丽的不像凡间，但墙壁和地面都发光也就意味着——没有阴影，他不能使用习惯的影遁进入。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自从他这个在阴影中神出鬼没的黑暗精灵出现后，王都便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全发光的建筑。

可恶！朔夜眯起了眼睛，这些混蛋以为没有影子他就没办法了吗？

不能隐蔽的进入，那就直接走进去好了。

绕到了后面服务生的区域，他仔细分辨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有人说话的房间，结果刚趴到窗口上，就郁闷地差点掉下去。

“小夜你最近很受欢迎呢。”一个森林精灵模样的金发美少年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笑着说道。

“那又怎么样？”说话的“小夜”同样也是容貌精致的少年，半长的银发略显凌乱，正在用一只水晶瓶子往眼睛里面滴药水，很快，那双灰色的眼眸便染成了如血般的殷红，为他增添了几分媚色。艳丽的少年不屑地说，“根本就是一群变态，不理他们，他们反而更贴上来。”

“这样你不是更省事吗？只要冷冷地往哪里一站，就可以随便选客人。”金发少年羡慕地说道，“长得像那一位……还真是方便呢。”

“哼！他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小夜撇了撇嘴，“据说他一开始也和我们一样，被卖来卖去——我听别人说起过——当奴隶的时候，他惨得不能再惨了，后来被当做残次品卖给了魔法师用来做实验，结果实验成功，他居然成了传说中的影卫……还是给那群恶心的人类卖命……”

“啊！已经这么晚了！”金发少年匆忙地跳起来，朝外面跑去，“我可不像你，迟到了也没有关系。”

“有关系又能怎么样？”

小夜冷笑一声，开始往身上穿一套黑色的衣服，这时，他发现镜子中多了一个人——不羁的银色短发，深不可测的绯红双眸，清冷绝美的容颜……如果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也许会说一句“好像”，但放在一起比较的话，他……只是个赝品而已，永远都不可能有那种不属于凡间的光彩。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朔夜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居然找到了这么适合偷梁换柱的对象。当然，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小夜”的客人都找出来杀掉……不！那样太便宜他们了，应该扔到魔法实验室当实验材料……

掏出黑鹰专用的化妆包，朔夜开始修正自己的外表。

令他更加郁闷的是，就是因为相似，所以很多微妙的地方反而很不好修改，比如眼睛的颜色，用药水染出来的血红和宝石一般的绯红虽然很像，但一看就会分辨出来，最后他在眼睛中蒙上一层黑暗元素才算勉强应付过去。

幸好因为妖精俱乐部性质特殊，虽然每一处都有光，但都不算明亮，还变幻莫测，就算有一些差别也看不太出来。

接下来他开始往身上套那件衣服——真神奇，这么多蕾丝和布料，居然没有遮住多少地方。看来上次萨尔阻止好奇的菲利去某些不那么高贵的娱乐场所“参观”真的是异常正确的行为。

看着镜中少年若隐若现的大片白皙肌肤，朔夜决定把这件事从自己的报告中完全地删掉，并且在以后对萨尔的无聊提议增加支持率。

之前的探子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公开的区域已经可以排除了。朔夜没有让黑鹰吞噬掉小夜的灵魂，只靠灵魂魔法得到的情报并不算精确，不过也够了，反正他也不会知道太机密的东西。

沿着一条只供某些尊贵客人使用的密道朝下走去，朔夜发现俱乐部的地下根本就是迷宫，一层又一层，各种走廊和楼梯交织在一起，复杂程度和鹰巢城有一拼。他也不管那么多，只是跟着魔法的脉络走，无论如何，最紧要的地方肯定是用了最严密的魔法保护。

一扇密门突然在前方打开，怀中搂着美少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朔夜脚步一错，身形如幻影一般晃动了一下，躲进了他们的视觉死角，总算是没有让他们看到。

看到的话就麻烦大了，那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刚才的金发少年，另一个……是温斯特侯爵——真有趣，每个人都知道，王国首相的情人是权力，他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朔夜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金发少年正加意奉承着，首相大人却随意敷衍着，似乎有心事。

又下了一层楼，前方传来了脚步声，朔夜皱了皱眉，这个地方是平直的走廊，实在不好回避——躲在那两个人身后，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一个优美动听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应该已经到了吧。”

这个声音朔夜就算死也不会忘记——是瑟斯。

借着温斯特侯爵和金发少年之间形成的狭窄阴影，他强行使用了影遁。

一瞬间，朔夜脱离了现实世界，站在了阴影中，他有些意外于自己的顺利，然后，他意识到，阴影的世界中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那里，朔夜却无法感觉到有人存在，而平时那种在黑暗中如鱼得水的感觉也消失了，他一动也动不了，甚至连如指臂使的黑暗元素也无法移动分毫。

“黑鹰！”

第一次，黑鹰没有回应他的召唤，只是传来了无尽的惊喜。

隐藏在他头发中的黑鹰想要展翅飞起，却同样被那无形的力量束缚。

一个好像根本不存在的修长身影走近。

银色的长发，精致的容颜，还有空洞虚无的绯红双眼。

这世界真讽刺，半小时前，朔夜敲昏了模仿自己的“赝品”，现在，他本人也成了“赝品”。

“影！”朔夜在心中无声地惊呼着。

和他面目相似却高上许多也强大许多的绝美男子走到他面前，冰冷的手指抚上少年的脸颊。

“夜……吗？”

影低下头，微张的薄唇印上了朔夜的唇，气息交融。

朔夜僵硬地站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中，无法动弹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闯入者毫不客气地撕开他的灵魂。

“很像森林精灵的地盘。”影不以为然地评价道。

你有意见吗？我又没请你进来！朔夜无声地怒吼着，从前对影的那点莫名的亲切感已经全都消失了。

不过影说的也没错，如同热带雨林般枝蔓丛生的记忆，外面是阳光普照，看起来的确和他原本黑暗的意识空间完全不同。

随便说一句，这些都是另一个闯入者的杰作——这些家伙把他的灵魂当成什么了？

相比较而言，影的动作实在要冷酷和有效率太多，一下子就找到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遥远的记忆被翻了出来，无边的虚空中，重重的光网缚着一个纤长的阴影……

“原来是在那里，我的神……”影轻轻地说道。

朔夜觉得他漠然的双眼第一次有了神采，那么热切而又美丽。

然后，他转身就走：“我必须去找到他。”

喂！把话说清楚好不好？无论如何我们算是同族的说……看来那些烦死人的海妖说的没错，黑暗精灵眼中只能看到强者……

朔夜很郁闷地发现自己被彻彻底底的无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

然后，阴影世界崩溃。

……

仪态庄重的中年男子阴沉着脸，将腻在身上的美少年推开。

“温斯特侯爵！”华丽的魔法师慵懒地打着招呼，很是敷衍地说，“见到你真是令人高兴……”

空气波动了一下，一个纤细的人影凭空从那两人中间的狭小缝隙中出现，然后无力地跌倒。

骑士出身的侯爵本能地去握佩剑，身上泛起了淡淡的光芒。

瑟斯的脸色一变，伸手接住了倒下的少年。

“朔夜！？”

“小夜？”一旁的金发少年低呼着。

现在的小精灵和以往完全不同，绯红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檀口微张，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地，那副模样无助而又脆弱。

瑟斯低下头，在旁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吻上了怀中美人的唇。

凛冽的杀气猛然爆发了出来，一道黑色在两人之间炸开。

叮！

瑟斯向后退了一步，双手间的蓝色锁链锁住了巨大的黑色镰刀，淡淡的蓝雾迅速蔓延，在镰刀表面结成晶莹的一层。

手执长镰的朔夜抓狂地说道：“我受够了，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

“哦？”瑟斯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说，“还有别人这样吻过你吗？”

“这个不是重点！”朔夜一抬手，半边墙壁被黑色的镰刀无声无息地割开，刀身上附着的冰寒也随之震碎，黑鹰幽幽怨怨地叹了口气，对于被影完全无视这件事，他貌似比朔夜更受伤。

“我确定这的确是重点。”瑟斯微微一笑，用魔法语言说，“对于元素精灵来说，身体和灵魂是一体的，所以自身的气息能够透露出很多东西。接吻是很自然的表示友好的打招呼手段，当然，接下来也可以做些别的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同族——另外，对于强势的一方来说，接吻也是相当有效率的了解手段。你……见到了影吧？”

朔夜终于冷静了一些，瑟斯，影，温斯特侯爵……这几个在不同领域内举足轻重的人凑到一起究竟要干什么？

看到他出现，温斯特侯爵的脸色已经变了。

“看来是见到了。”瑟斯在一旁自顾自地猜测着，“他在哪里？已经迟到了……这可真是新闻……还是说，和你有什么关系，可爱的朔夜？”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冰寒笼罩了整条走廊，朔夜仅仅向后退了一步，便无法动弹了，再次被瑟斯揽在了怀里。

不良魔法师语气暧昧地在他耳边说：“这件衣服虽然不适合你，但实在很惹人心动呢。”

“咔嚓！”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朔夜勉强转过头，看到温斯特侯爵僵硬地站在那里，然后，伊利亚第二尊贵的头颅一歪，掉落了下来。

“你杀了他！？”一个沙哑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低吼着。

朔夜转头去看是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站在瑟斯身后的是一个清瘦的青年，脸色不太健康，但还算俊秀，只是现在因为愤怒扭曲着，看起来有些狰狞——四号……萨兰？迪？温斯特。

“你居然杀了他？”萨兰看起来已经发疯了，恨不得扑上来咬瑟斯几口。

“我让你杀了他，但你没有动手。”瑟斯很是轻松地说，“所以我只好亲自出手了。”

“我要毁了他，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权力消失，自己的家族破灭，你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杀了他……”

蓝色的雾气拂过，萨兰变成了一座冰雕，仍然保持着那副狰狞愤怒的模样。

“先冷静冷静吧。”瑟斯语气轻快地说，愉快地像一只抓到老鼠的小猫，将怀中少年纤细的身体抱起来，转身离开。

43：天空之城

瑟斯走进了一个空房间，把怀中怒气冲冲的美人往Kingsize的大床上一扔，然后整个人都覆了上来——这小家伙难道不知道，他那鲜活的表情比冷冰冰的样子实在诱人太多了吗？

水蓝色的长发滑下，一瞬间，朔夜觉得全世界都变成了蓝色。

瑟斯修长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精致的脸颊，慢悠悠地将所有的伪装去掉，在他耳边轻笑着说：“乖，朔夜，告诉我，影怎么了？当然，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今晚我们会过的很愉快的。”

“影走了，至于原因，他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朔夜冷冷地盯着他，“为什么杀了温斯特侯爵？”

“难道你想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瑟斯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