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道:“听着,不许背叛我,否则我……”
苏湛微惊,望着忽然面目狰狞的徐天海,良久,淡淡一笑,按住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幽幽道:“否则你怎样?”
43.人在江湖
徐天海慢慢松开了手,他回答不出,如果苏湛真的哪一天背叛了自己,只是想一想,他已经感到无比的心伤,那是一
种近乎把心瞬间捣碎的哀痛,望着苏湛笑吟吟的脸,即便现在他洁净得如海沙里的白贝壳,可这种假象已经幻化为切
实的痛啃噬起五脏六腑来,他是真的爱着苏湛的,可苏湛呢?迷信着他的身份,认定他就是蚵仔,迷恋着他的身体,
贪欢爱欲,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他不是唐熙,金边柳,随风摇摆,吹向哪边与爱无关;也不是沈欢,一根藤条,能
直能屈,爱不爱随你;苏湛就是苏湛,一棵向下扎根,望天而茂的树,自始至终顶天立地,不需要谁的帮扶,照旧开
花结果,还能施与真正饥渴的人,譬如——自己这样的。徐天海默默地看着苏湛,摸着他的脸颊,万分的沮丧和难过
,这一次,毫无杂质的爱情,得失不由爷。
看着不说话的徐天海,苏湛的脸上痒痒的,温暖细腻的手掌摩挲出难以描述的心事。苏湛抓住了徐天海的手,目光纠
缠,不知为什么也有点难过:“徐天海,不是只有在床上和别人搞才是背叛,任何的不忠都是背叛。”苏湛的唇缓缓
而动:“无法实现的诺言,也是背叛。”
懂了,好像都懂了,静静地望着,目光深植入心,索取的前提是给予,拥有全部是贪妄,总要舍去一部分,余下的,
要好好珍惜。
双唇情不自禁地碰了碰,好像安慰着彼此,又都想起了这场谈话的引子,苏湛刚要张嘴说什么,徐天海马上以无比坚
定的口气道:“你棒,你最棒。”
斜睨着眼,苏湛看着并不忠厚的某人,鼻子哼气:“真的?”
点了下头,心里合计着,反正唐熙也听不见,索性再烘托一下气氛:“他那儿没你长得好。”
苏湛莞尔:“你真下流,徐天海。”
“下流?我说的是个理儿,男人面上再养眼也没用,还得有真本事。”
“那你呢?”苏湛微微笑着,很欣赏地看着徐天海,自动扶好避雷针。
果然……徐天海想也不想地:“我比较全面,这还用问吗?!”
“蚵仔哥……”
“嗯?”
“你真是个极品。”
……
“苹果还在生气。“
“没关系的,早晚她会懂的。”
“总感觉很对不起她。”
“墨田人的心像海一样,可以容纳很多。”
回到苏家的俩人并没有再看见苹果他们,只收到一张托苏妈妈转交的字条:我们去A市了,沈欢需要我们。
另:拥抱你们,大叔,别生气啦——苹果。
“他们去A市找沈欢去了。”徐天海有点惊讶,苹果的腿不好,一般不会轻易离开墨田,阿涛还要在父母的餐馆里帮
忙,为了沈欢的“星光灿烂”,他们集体出动了,是啊,星光灿烂选秀活动就在A市举办,苏湛是沈欢最好的朋友,
没道理坐视不理的……
攥着纸条,苏湛沉吟着,一抬眼就看见徐天海两眼冒光地看着自己,满怀期待。
“我去不了,至少现在不行,明天就上船了。”
这就是苏湛的决定,徐天海眼里的小光熄灭了,他做不了苏湛的主,只能做自己的主,苏湛不走,那他呢?
徐天海很快就从踌躇不定的阴霾中走出来了,下午苏湛去渔业公司报到,接到船主通知,因为某些机器部件尚未检修
完,延迟出海日程,大概还要再等几天。
苏湛走不了了,阳光洒在了徐天海身上,哼着小曲开始收拾起行李,离开A市一个月了,能拖的还在拖,不能拖的,
选择远程遥控。没有人知道徐天海在墨田,都以为这位爷携手哪位新欢去马尔代夫晒日光浴去了。
徐天海也没和陈悦说,有的时候,朋友不在壳外,更不在壳内,而是壳边缘的人,心底深处的某根神经如同警报器上
从未歇工的那根保险丝。
苏湛默默地看着打着行李包的徐天海,他还没说要走,他也没和他商量,收拾行李,和苏妈妈告别,吃过午饭就出发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合乎情理。而自己,似乎也没有理由说NO,他为了他,留在墨田一个多月了,他也知道他从
来都不是一个闲人,每一个电话应付起来并不都很轻松。
“徐天海……”苏湛唤着正将最后一双袜子塞进包里的某人。
抬起头,看着,徐天海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喂,你怎么还坐着,赶快收拾东西,吃过午饭咱们就走,晚饭前就能到
A市了。
“我……”
“不是还没开船吗,先去A市散散心,沈欢他们见到你肯定高兴。”
“徐天海,我没说要走。”
拉上行李包,随着苏湛的话音一落,拉链精准无误地夹到了另一只手的拇指。啊——徐天海呲牙咧嘴地竖起拇指,血
很快冒出来,爷的脸色又开始转白。
苏湛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冒血的手指噻进了嘴里,一边嘬着,一边捧住徐天海的脸蛋子,示意随着自己的频率做深
呼吸……
其实徐天海早就没事了,一声不吭地看着嘬着手指头的苏湛,深呼吸渐浅,伸手搂过苏湛的头,贴在胸口,低声而叹
:“真是固执,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叫你跟我走,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唇贴上去,封住小哥的嘴,不需要答案了,情到深处无怨尤,既然他不想走,他也不再勉强,唐熙不是说不想做笼子
里的金丝雀吗,那他干嘛妄想束缚一只海上的飞鹰?
再深深地吻一次,然后拎上行李,潇洒地和他道别,俩人的日子不该仅仅是这几天,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徐天海面色柔和,声音也柔和,放开怀里的人,用一双绝对能柔死人的眼睛将苏湛缠绕:“好,上船前告诉我一声,
我想送送你。”
“不,不用了……”苏湛的声音微弱无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拒绝这个男人,这个叫他用心等了许久的男人,
那抹来自内心深处的战栗,总是不能自抑地弹跳出来,不设防地被它侵扰,时断时续。
徐天海垂下双眼,想笑一下,却失败了,不是说要潇洒一点地离开吗,怎么搞的?反而越来越黏糊!
拎起行李包,来的时候轻飘飘,走的时候沉甸甸,好多东西都留下,终归还是要回来的。
拎包的手被按住了,徐天海耳边响起苏湛沉稳的声音:“一起走,路虎我来开。”舍不得,还是舍不得,苏湛认了。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浪里格浪里格浪里格浪……徐天海眉开眼笑,灿若生辉:“我帮你收拾行李,带上给你买的新内
裤,都带上。”
呃,一定要穿那种松松垮垮的老头乐内裤晃荡到A市吗?苏湛擦擦眼角,妈的,又湿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用来了。”门口响起的声音透着一丝倦怠,陈悦笑吟吟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屋里这边风景独好,
苏妈妈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望着狼吞虎咽将苏妈妈炒的墨鱼韭菜卷进肚里的陈悦,徐天海的脸上并没有喜相逢的欢愉,目光沉沉,保持沉默。
受到热情款待的陈悦边吃边汇报着工作近况,公司很忙,急需徐天海本人回去处理,几份大的订单都下来了,不能再
等了。瞟几眼徐天海,陈悦继续扒拉着饭菜,他说的不是高尔夫俱乐部,徐天海懂的。
“你先回去,我还要再等几天。”这是徐天海给出的答复。
“什么?”陈悦嘴边挂着一叶韭菜,愣住了,苏妈妈盛饭的手也停住了,苏湛诧异地望着突然改变主意的徐天海。
“我说了,我还要再等几天。”徐天海站起身,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陈悦的眼珠子随着徐天海转动,还想再啰嗦,也知道是白费力气,他太了解这位爷的脾气了,徐天海讨厌别人设计他
,替他做主,可很多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放下碗筷,陈悦连饱嗝都打不出了,气走丹田,卟的一声,连屁都放得带着一股子怨尤。忸怩着,陈悦冲苏妈妈、苏
湛笑了笑,笑得别提多难看了。
闻得屁声,徐天海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站在房前的台阶上,目光打向陈悦,神情淡淡。
陈悦放下手中的碗筷,很自觉地随徐天海进了屋。
苏湛刚要站起身,苏妈妈拽了拽儿子的衣角,轻声道:“该来的总要来,该走的也留不住。”
陈悦只住了一宿,睡在亚力的房间里,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站在苏家的小院里,望着送客的苏妈妈和苏湛,陈悦
的嘴唇动了动,只说出一句:“保重吧”便头也不回地开着奔驰离开了墨田。
徐天海起的很晚,快近中午了才懒洋洋地走出房间,一身来时的装扮,玉树临风地站在屋檐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手上拎着行李,冲着叼着烟卷的苏湛晃了晃,嘴边扬起一个迷人的微笑:“我回去了,上船前告诉我一声,我送你
。”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苏湛眯着眼,正午的阳光温润地将两人的肤色衬得洁净照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彼此静静地望了片刻,忽然都笑了,苏湛点点头,走过去,很用力地抱了抱,这个既柔软又刚强的蚵仔男人。
“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行,我自己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
“你先前不是这样计划的。”
“嗯,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
“徐天海!”
“苏湛,记住,我不回来,你不许上船,照顾好妈妈。”
“你太霸道。”
“你现在才知道吗?”
“不,早就看不惯了。”
“那……怎么办?”
“呵呵,凑合过呗。”
“不,我要跟你好好过,还得过一辈子。”
吻住心爱的男人,将这句誓言深深地烙印在心底,随风而舞的一片秋叶摇曳着最后的风姿静静地落在男人挺阔的肩头
。
44.朋友一生一起走
“徐先生?”
“嗯!”
“虽然他遮住脸,可我还是留下了他的声音,你要不要听一听?”
何善静等了几秒,电话那端没有明确答复,于是按下播放键,事先录好的一段对话缓缓传送:
“你确定他在那里?”
“应该是的。”
“他去那里多少次了?”
“应该是第二次。”
“他们交往到什么程度了?”
“照片上应该都很清楚了。”
一声轻笑:“道上的朋友都说你是最专业也是最有能耐的,‘应该’这词听上去可不那么专业。”
“王先生,我只回答我所知道的,不下最后的判断。”
沉默了一会,王先生一派怀疑的口吻:“他没找过你吗?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对不起,这不是你请我要查的内容,无可奉告。”
“呵呵,职业道德啊。”
“你说对了。”
“何善,我既然能找到你,也就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王先生,我对所有的主顾都一视同仁,不过……”何善停住了。
“不过什么?”
“不过还要看这个主顾是不是更讨我的喜欢,若没什么事,就这样吧,我的账号已经发给你了,最晚别迟过明天。”
“何善!”王先生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何善居然也敢如此的张狂。语气十分不悦:“徐天海付你多少报酬,你开
个价,我只会比他更多。”
“呵呵。”这次轮到何善感到好笑了:“王先生,你要我帮你查的都已经查到了,你的报酬我也很满意,至于其它的
,对不起,我不感兴趣,就这样吧,拜拜。”
录音中断,电话那端沉寂了许久,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何善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维护了徐天海,当有
人全副武装只露出两只眼睛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所要查的人居然是徐天海时,何善不由得暗暗一惊,来者不善,出于
职业本能,他没有一口回绝,墨田、徐天海、蚵仔、悉蕙兰这几个名字,这大半年来,他已了然于胸,不动声色地接
下这宗买卖,一个月,将徐天海在墨田的行踪如实汇报给委托人——王先生。
何善知道,这不是委托人的真实姓氏,要查徐天海的也不是他本人,当把所有的调查结果上交后,从未有过的某种情
绪令何善在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的怂恿下,拨通了徐天海的电话。
这是一个真正的背叛。
良久,徐天海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里稳稳地传来,略带几分倦怠:“何善,谢谢你,我会将报酬汇入你的账号,嗯,再
见吧。”
“徐先生?”何善唤住了欲要挂上电话的徐天海,依旧和善,如沐春风:“这次是免费的,你没委托我什么,我只不
过头脑发热罢了,也不会有下次了,噢,一点私人建议,苏湛的确比那个明星更适合你,祝你们幸福,拜拜。”
何善望着电话,不一刻摇头笑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头脑发热?一点私人建议?这算什么?从业这么久,第一次出卖
了委托人,他和徐天海压根谈不上私人交情,何来建议?还祝福?也许,一想到徐天海坐在对面角落的沙发里,那双
隐藏一切的眼睛隐隐透出的不安,令人无法真正的释怀,正如王先生所言,自己真是越来越不专业了。
望着窗外渐渐笼上的寒气,阴霾的天空似乎凝聚着一股阴湿之气,不曾入住的公寓布置得焕然一新,依旧存留几许涩
然之气,守着温暖的壁炉,徐天海也在笑,比何善的笑容充满了苦涩,就像喝了一杯胆汁,从胃里漾出,渗透到全身
。
王先生?多么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听了十几年,笨人笨办法!不,他压根就不笨,笨的是自己,即便在墨田最后一次
面对面倾谈,他依然执着地劝他回去,回到A市,回到他效忠的人身边,不能怪他,人在江湖嘛,这么多年了,他畏
惧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那两座真正的靠山。扯了扯嘴角,徐天海的苦水倒流回胃,苏湛说的对,不是只有捉
奸在床才是真正的背叛,任何一种不忠都是背叛!爱情、友情、亲情,亦如此!
初冬的暖阳露出小半个脸来,清冷的气息徐徐吹来,说是要下雪,可这天眼看着又晴了,不阴不阳的,照在高尔夫球
场新换的草坪上,绿盈盈的鲜嫩欲滴,青草特有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虽然已经过了打球的最佳时节,球场上仍有不
少人影优雅得体地漫步在微寒的清风里,时不时一个漂亮的挥杆,嘭地一声,清脆悦耳,望着滚向洞口的球,自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