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缕缕刀下冤魂,内殿里血流如注。
从来命贱如土,早知伴君如伴虎,何故为富贵别了父亲阿母?
一个舞姬背部中了一刀,却还有口气在,眼中恍惚见龙袍威严,苟延残喘爬到皇上脚下,留下一条长长血迹,抬起头
眼中已经是失神的迷离,伸出只手来,还没有触到皇上的衣角就断了气,头倒了下去,只剩只手那么无助的僵硬在空
中。
飞星想要下去,抓住那还停在空中的手,却被江流紧紧抱住,用袖口擦去他脸上的泪滴。
“请父皇下旨禅让皇位于我,我定然不辜负父皇所托。”皇远山单膝跪下,手却握紧了怀中的匕首。他眉头紧锁,这
样孤注一掷,本非所愿。他是真的打心底敬重父皇。
“哈哈。”仰天长笑,江流的笑声刺骨,仿佛能够穿透这厚重的宫墙飞跃而出。
“三儿没听见刚才歌姬的唱词吧?”止住了笑声,指尖拂过飞星的黛眉,眼睛始终没有看远山一眼,却冷透了远山的
心肺。
“从来是十面埋伏难提防啊。涵修啊,你也该出来了。”江流如同哄婴儿一样,轻轻拍着飞星的肩背。
自宝座之后的屏风里,一个健壮的身子走出,脸上有几分儒雅之气,手中却提着个妇人的身子,那妇人披头散发,遮
掩着面部。
“皇兄。”远山心里暗叫不好,此人正是手握重权的大皇子皇涵修。
第八章:兄弟相残骨肉悲
“皇兄。”远山心里暗叫不好,此人正是手握重权的大皇子皇涵修。
这个皇涵修同当今太子皇武牡一样都是庶出,但是他一向都是一副忠君爱国的面孔,甚至以皇子的身份平定叛乱,驰
骋疆场。在大臣皇族中都是深得人心。皇上的贴身护卫,十万御林军都是由他亲自操练。
很显然,皇远山那声微弱的“皇兄”并没有引起皇涵修的注意。他像扔垃圾一样将手中拖着的女人一扔,那女人轻声
哼了一下,在地上咕噜噜几个滚,仰面无力躺在地上,无神的眼睛,青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白色罗裙一半
被血浸透,裙角处血仍不住向下流。她看了眼周围,忽然间疯似的反复叫嚷起来:“是我自己私通外人,我不认识三
皇子。我不认识,不管你们怎么逼我,我不认识……”
皇涵修冷漠看了那女人一眼,跪拜在皇上脚下:“淑妃淫、乱宫闱,其腹中杂种已经堕下。恳请圣恩发落。”
“哦。”皇江流随口应了一声,似乎毫不关心,将飞星从左边的膝盖抱到右边的膝盖,又含了口酒喂入了飞星口中。
飞星哪有心情喝酒,全然不觉得滋味,侧着眼看着下面的三个人。
淑妃拼了全身的力气,支撑身体跪下:“皇上开恩,臣妾自知有罪,断不可连累他人。”那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但
凡不是铁石心肠都会生出几分怜悯来。
“咣当”一声,远山双目含血欲喷,从怀中抽出匕首,面对着皇涵修露出凶狠的神色来“你居然堕了淑儿的孩子。”
皇涵修阴沉着脸望着他:“远山,你可知罪?”
淑妃慌张拉住皇远山的衣角:“是臣妾有罪,与三皇子何干?”她眼中凄绝,却还有星光点点,就算是有罪的,但是
从来没被辜负,夫复何求。失血过多的她,早就没了气力,居然把着三皇子的腿,腰,肩,一点点站了起来。
远山不忍见心上人如此,就伸了手相扶。
“哼。”皇涵修不屑得说:“远山,男女有别,这般亲昵,还有什么好说。”
皇远山扶住淑妃,坦荡相向:“大丈夫……”却被一只小手封住了嘴巴,他低头看向淑妃,淑妃眼中都是哀求之意,
只求他不要再说。
淑妃被皇涵修用刑审问,遍体鳞伤,胎儿离体,哪一下不是锥心之痛,她都忍耐过来,任凭皇涵修如何威逼利诱都不
承认腹中孩儿是远山之子。她知道,皇妃私通外人已是死罪,不如以此身保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男人。
“皇上,但念夫妻一场,我已经别无所愿,只求一死,切莫伤及无辜。”淑妃放了与远山相扶的手,对着皇上喊了一
声。
江流将飞星的发丝绕在指尖,看着怀中的人儿因为不忍流下泪来。
“美人”江流眼中戏谑又起:“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呢。”
飞星眼含泪花,点点闪闪,扑朔动人,他今天被灌下哑药,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摇头,虽然是初次见面,但飞
星觉得他们着实可怜。
“美人不说,我也只好自己想法子了。”江流抬眼看了看一直安静立在那里的皇涵修,眼神中意味不明。
“不劳皇上费心了。”淑妃整了整衣冠,她是谁?是那贤良淑德名冠后宫的淑妃,曾经皇上最宠爱的女子。只是不管
在龙塌上几番云雨,皇上却都不曾读过她写的诗词,然而某一天,她随手写在枫叶上的相思词被三皇子拾获,如获至
宝,给予她回信。她那颗始终寂寞的芳心才有了活力。
她不悔,不悔。
宫殿里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视线,看她踉踉跄跄向皇上一拜。猛的转头冲向宫柱,霎时间血溅满地,玉人魂断。那个
单薄的身子轻轻如落叶,掷地无声。
飞星瞪圆了双眼,只能生生看惨剧发生。
皇涵修一挥手,装备整齐的御林军团团将皇远山和他的死士包围住。皇江流则抱起了飞星:“夜深了,也该睡了。”
转身欲向寝宫去。
那群死士也团团围住皇远山,领头的人喊了一声:“势于三皇子同生共死。”
“远山。”皇涵修的语气意味深长,从袖口甩出把扇子,腕子一抖打开来,他那份儒雅更显得深邃。“束手就擒吧。
”
皇江流只觉得手臂上一阵刺痛,见飞星狠狠咬住他,用坚定的目光和他对视,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用嘴型说:“放了他
,放了他……”江流苦笑一下,回头对皇涵修说:“莫取他性命。”
“儿臣领旨。”皇涵修恭敬一拜,无论何时,他的礼仪从来不会出错。
皇远山抬头看了眼皇江流欲去的背影,轻声说:“不杀我,却杀了我的心。留身何用。”他举起手中的匕首“淑儿,
等我。”将它深深插入自己的心脏。
皇涵修微微一笑,那个表情却没有逃过飞星的眼睛。
一直回到寝宫,江流退下所有下人,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絮絮做着评价:“三儿果然难成大器啊,只为一
个女人。”他倒下解药,喂给飞星,一直堵塞着的喉咙通畅了,但是心头仍然堵着,飞星呼呼深吸几口气,依然难解
。
大手抚摸着他的背,江流问道:“你可了解了这皇宫中的兄弟之情了。”
飞星不语,刚才那幕还在眼前,梗在心头不去,空自将垂泪,想起曾有本书中读过,一个少年皇子被舅父陷害丧命之
前,眼含泪道:“从此不生帝王家。”当时只道是凄凉,却没想,原来自己也是身在此山中。
“莫哭,莫哭。”江流想起刚刚殉情的那一对人,不由得也在想,若自己不在人世了,飞星该如何,这么想,反而更
孤单。索性想将飞星抱紧在怀中,又因今日飞星女装上的珠翠碍事,动手亲自帮他卸下。
忽然间,殿外有争斗之声,听见大太监在外面喊了几句:“皇后娘娘,皇上吩咐,谁也不许打扰。”
“放肆。”随着一个威严的女音,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也落下。
进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急促,寝宫的门被一脚踢开,门口两个宫女分站至两侧,一个衣着华贵妇人,头戴九凤朝阳金
冠,环佩叮当,怒气冲冲站在门口。
第九章:盈盈雨亭无语人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急促,寝宫的门被一脚踢开,门口两个宫女分站至两侧,一个衣着华贵妇人,头戴九凤朝阳金
冠,环佩叮当,怒气冲冲站在门口。
“皇后深夜来访,莫非这么想念朕么?”江流一边将飞星的衣裳整理整齐,一边眯着狭长的眼睛邪魅万分望向门口,
他自己的衣服自然没时间整理,半个光滑结实的肩头露在外面,隐隐还见一条暗红色的抓痕。
皇后脸不由得一红,没想到忽然冲来,居然见到的是这么香艳的场景。皇上许久未曾驾临未央宫,她也许久未见过男
人的身体,一下子记不得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江流从容合了芙蓉帐,将飞星围在其中,纱帐落下那一瞬,皇后还是瞥见了泪光点点,影影绰绰的美人,还有江流眼
中数不尽的柔情似水,心头狠痛一下。她抬起双眸,痴痴呆呆看着江流整齐了胸前的对襟,这个她一直深爱的男人啊
,一张英俊妖邪的脸,冷漠一如当年初见。夫妻二十年,却从未正眼看她。
“说吧,找朕什么事。”背手站定到距离皇后一米处,神色依旧慵懒,眸子里的冰冷和周身的气势早就让周围的人骇
然。
咬紧双唇,皇后娘娘也害怕得发抖:“臣妾只是来问皇上,为何治远山的罪。”当远山这个名字吐出口来,皇后的泪
也跟着汹涌而出,这个绝望如囚笼般的深宫,那个唯一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江流随手拈了缕头发在指尖,示意宫人拿了椅子过来,不急着说话,眼神戏谑看过寝宫中的每一个人,坐定了下来。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皇后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自己的宝贝儿子远山,聪慧善良,定是被人陷害,绝不会有做什么伤
天害理的事情,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母亲不能服输。
“扑通”皇后跪了下来,凤冠也一震掉了下来,珠翠落地声声清脆,乌黑的头发自上向下散开,头如捣蒜般一下下磕
在地上:“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
“都退下吧。”不带一丝情感看着地上的皇后血如花飞散,江流懒懒开口退下了所有下人,最后一个出门的宫娥关上
了寝宫的大门。屋子里只剩下皇后磕头和乞求的声音。江流皱了下眉头,却也不是怒了,起身拿了件衣裳披上,走过
皇后面前,视若无睹。随后就钻进了龙塌之上,将飞星抱在怀里,飞星分明感觉他手臂在发抖。
“来人啊。”半个时辰后,皇后磕头和哀求声都已经渐渐微弱,江流开口,循声进来几个心腹大太监,拖了满脸是血
,奄奄一息的皇后下去,临走前,她都在不断重复:“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
飞星眼睛闪烁不敢看江流,这个人的心究竟有多冰冷?
桃花雨飞尽了,月季就在后庭开满。江流去早朝,宣旨于天下,三皇子意图谋反,刘皇后被牵连,满门抄斩。
飞星见不过一天一夜,居然人命这般轻贱,心里忧伤满满,后庭的月季也看来刺眼,折了一枝在手,茎上的刺刺痛了
也不觉得,揉碎了花瓣,掷到水塘了,一圈圈水波荡开,却无处漂流,这宫中,水都是死的。
秋莲所说的密林,该是怎样风景?飞星心中越是向往,越觉得处境凄凉绝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离开了江流,
真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么?
笛声远远飘来,飞星心头一动,这曲子,不正是那时被父皇幽禁于密室之中时常听到的《遥思》么?回头循声,发丝
飘摇,步子先于心踏了出去,回廊辗转,声越近越是焦急,怕就怕寻不到,又怕寻到。
那笛声低低高高飞旋,一个高音像是细丝般弹出,一直飞向空中,竟然止住了。
飞星心头懊恼,四下寻到回廊尽头,但见有三条分支,一条入竹林,一条连假山,一条入了宫东湖边去。踟蹰片刻,
飞星就走了东湖边去,想来那笛音空旷,回声幽绝,应该是来自水边吧。
东湖之上,与回廊相连至水中央,赫然一个消暑亭,亭子上有个巨大的水车旋转不止,将水浇到亭子尖上,水顺着亭
盖流下,围成一圈,一根根都是麻绳粗的雨帘。隐隐约约见有人面朝湖水立在亭中央,青衣单薄的摸样,虽然不甚清
楚,在飞星来看却也风雅。
急急走到亭子前,只隔着个水帘子,水花飞溅到脸上,亭中人巍然不动,这样子忽然冲来,怎么想都是唐突?飞星呆
呆站在亭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亭中人听见了响动,缓缓回身,收了手中的扇子,口中念念有词。飞星惊讶的看见,那水帘子,如同布匹制成,缓缓
拉开,亭中手把扇子,青衣飘舞,正是儒雅的大皇子皇涵修。
想起那天的事情,飞星脸色苍白,他对这位皇兄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更何况刚才水帘自开,定然是什么厉害的法术,
令人生畏。飞星转身欲走,却被涵修一声“站住。”定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皇涵修走到飞星面前,死死板板的脸,一双丹凤吊阳眼上下将飞星打量一番。飞星今日依旧是穿了江流最喜欢他穿的
白色纱衣,头发束起,用个青玉枝挽得整齐,虽然朴素却也难遮荣华,愈发风韵仙骨。
飞星被他盯得发毛,更加不敢说话。
“你是父皇的新宠妃?”皇涵修明知故问,宫中没有新的立妃消息,皇上的妃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名门之后,不是有
些政治关联就不会有相应的后宫地位。只是,皇上故意藏匿这个妃子与人前,又故意让“她”见到自己与远山相斗,
其中的玄机,实在让人好奇啊。
飞星别过头,不让涵修如利剑般的眼神直接射到自己身上,这样也好,如果被发现了男儿身,反而更难解释。
“莫非,你是哑巴?”涵修声音不自觉轻了几分,这样容貌的人不会说话,真是件令人惋惜的事情。飞星想快点从他
这里脱身,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第十章:东湖深深父母恩
“哦”儒雅的脸上透露出淡淡的轻松,眼神也不再犀利:“那么把心事说给你听,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吧。”
飞星用眼偷瞟涵修,见他眼中竟然有点忧郁,心头也软了些,任凭他在那里自言自语似得说开了。
“本王去监斩了刘皇后,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犯了欺君大罪,刺杀皇上的重罪,就这么死了。”见飞星眼中有疑惑之
色,皇涵修惨淡一笑:“实在太便宜她了。这是父皇温柔的地方,如果她知道之后再死,在她心中那么完美的儿子居
然犯下那样的重罪,想必她会彻底崩溃吧。”
他抬眼看看飞星,飞星也静静看着他,江流和涵修父子两人相貌有五分相似。透过涵修,飞星看到了江流。却原来,
刘皇后来哀求,江流缄口不言,有着这般深意,而自己,还觉得他冷血无情,真是羞愧。
“你知道沁科族么?”涵修有将眼睛转向湖面,眼神迷离含水,没有注意到飞星在听到沁科二字时微微惊愕的表情,
“吾儿飞星,当知沁科”那几个血红的大字早就印在了心头,血脉相连的本能让飞星之后又几次去查阅典籍,但是没
有找到任何关于沁科的消息。
飞星用纤手拉了涵修的衣角,拉着他一起倚了栏杆,用这样的身体语言告诉涵修,自己想听关于沁科的事情。一双明
净的眼,静静望向涵修。涵修也重新望向飞星,笑容中带着淡淡温柔:“灰蓝色的眼睛啊,据说我母亲也有这样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