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声清晰的刀剑划破肉体的声音传来,众人只见一道寒光,皇涵修认得,那是皇江流随身携带的
古剑墨阳,剑尖上血滴滴滴落下,剑身微微竖起,如明镜一般,帝王一双漠然的眼睛,映透清明。一个纠缠上他身子
的身体颓然落下在一层薄泥的地面,溅起小小声响。
“朕没时间同你们这群人纠缠,谁看见一个少年经过,知者,可出这冷宫。”
威严的声音在冷宫中回荡,众人眼睛适应了黑暗,惊讶的看见,肮脏的地面上,女人们,不,已经不再是女人,蓬头
垢面,衣不蔽体,肢体形状怪异,无法正常行走,如蚯蚓一般,匍匐在地上,一群群向这边接近。令人毛骨悚然。有
几个已经爬上侍卫的身体,皇涵修一脚踹下自己身上那个,还是觉得周身黏黏搭搭,恶臭难闻。
猝然间,一排火点照亮了冷宫,一队人呼啸而至,地上的那些怪物也因见了光,都将头贴地,不敢抬起。那群人中领
头的人是个中年男子,不笑时依然嘴角微翘,身板挺直,梨涡含水,甚是亲和。急急行至近处,下拜下来:“臣靖安
,参见吾皇。”
皇涵修见了丞相靖安,也拱手一拜,算是行了礼了。
“启禀皇上,小殿中火已经灭了,但是没有什么少年的尸体,只有一个被烧成焦炭的老妇人,容貌不辨。”靖闻侍候
江流多年,见那一脸淡笑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哦。”皇江流松了一直攒在手中的布片,一脚踏了上去:“将那具焦炭挂在城楼之上好了。”
之后他背对着众人,许久不再发话。
众人亦不敢动,只能在这冷宫中陪着皇上一起沉默。角落中两个侍卫离得较远,趁人不注意年轻的那个低声说:“这
地上的女人们,都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侍卫,语气中几分同情:“别看现在都已经不成人形了,当年可都是些美人儿,入了这个地方就没
人管了,那些掌事的太监,将她们都先放进个三尺的箱子中,四四方方,只能蹲在其中,手脚都无法伸展,一放就是
几年。全是那些整日无聊太监们的玩乐。等将她们再从那箱儿里放出来,就都是如虫儿一般,手脚都不能用,只能在
这地上爬着了。”说完后五官纠结在一起,这般凄惨,但凡良心之人,都难免不忍。
这时前排的一个侍卫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忙住了口,再不言语。
地上,一个柔弱的声音打断了江流的沉思:“皇上,你可还记得桃叶?”
江流循声望去,但见地上一个身子努力欲用手肘将自己支撑起来,最后也不过只是小小高过地面不足半尺,她昂着头
,遍身泥色:“桃叶复桃叶,江畔影摇曳,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她所吟之事,正是当年她泛舟东湖时,她父
亲为了夸赞她的容貌,向皇上敬献的诗,她多年来牢牢记得湖畔初见君颜,只是江流眯缝着眼,已经完全没了印象。
她苦笑一下,算是自嘲:“我房边荆棘丛,似乎有经人过了。皇上可以顺着去寻,也许可以找得见吧。”
江流信步走到她旁边,蹲下:“汝有何求?”这个女人,江流完全没了记忆,应该说这冷宫中的多数,都已经全部被
他遗忘。她们天真的以为,与君王的邂逅是场风花雪月,而江流只当那是和她们背后人的对弈罢了。
“奴婢想。”桃叶眨了眨浑浊的双眼,居然咧开嘴巴笑了,她的牙齿已经被太监们打掉,张开的嘴巴如同一个深邃的
黑洞:“回家,宫里什么都不要,想远远的,回家。”
江流闭上眼睛,倏忽间举起墨阳,直直从桃叶匍匐的后背插进她心脏,没有体会任何痛苦,一滩鲜血在黑泥上蔓延开
,她终于停止了呼吸,只是那个空洞的笑还在她脸上。
你会在这里,就是说明你的家人已经无力保护你或者已经抛弃了你。你要我送你回家,这是我唯一给你安然的方式,
心安之处,就是家了,放下一切,走吧。江流独自在心头默念。
最后,就像飞星一样,所有人都会离开我的,因为我没办法让任何人安心。
第二十三章:除却三千烦恼丝
最后,就像飞星一样,所有人都会离开我的,因为我没办法让任何人安心。
江流站了起来,脱下狼狈不堪的龙袍,随手扔在一旁,地上一群“虫儿”用嘴巴争抢开来。
“靖爱卿,这些东西太恶心了,都处理了吧。”转身,在侍卫们自动让开的那一条路中折返了回去。
“飞星,只要你不出这京城,你以为,你逃得脱么。”思量间嘴边逸开放纵笑声,在冷宫中久久徘徊。
皇涵修冲着靖安轻轻颔首,也欲随着江流行去,却被靖安止住:“大皇子请留步,在下有一事要向您请教。”
“丞相客气,何事但说无妨。”涵修心中疑惑,脸上依旧是淡淡然。
靖安示意旁边人退后一些后,又凑近了几分,压下声音“大皇子可知沁科族一事。”
涵修低头做思量状,一会儿:“在下才疏学浅,不曾听说啊。不知丞相为何……”
“没事,没事”靖安连忙摇头,事故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憨态可掬:“大皇子请走,在下告退了。”说罢低了头,一副
恭送的模样。
皇涵修也没再深究,毕竟沁科族一事在宫中是禁言,匆匆走开了。
“大人。”一个小太监穿过众侍卫走到靖安面前:“查到一辆马车顺着冷宫后小路奔出宫去了,细查之下,确实有看
到身形和大皇子的死士慕乔相似之人。”
靖安从袖口掏出一大锭金子,放了太监手心中,那太监眉开眼笑走开了。
靖安低头看到自己的衣角沾到了地上的一点黑泥,心中不悦,愤愤说:
“冷宫中的人,若是有喜欢能用的人,兄弟们各自分发了吧,剩下的,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是。”侍卫们答应着,全都卖力干起活来。
靖安一个人走出冷宫,此刻乌云遮月,外面一片黑漆漆。
上次去探访容妃,听说宫中有一个灰蓝色眸子的少年皇子,深得皇上宠爱。他忐忑不安,偷偷着手调查,没想到沁科
之血,依然没有绝迹人间。此后他夜夜噩梦,都梦见那些沁科族人由阿萨米苏公主带着,向他来索命。逼得他下定决
心,要将沁科族斩草除根。飞星出逃的计划他都看在眼里,甚至偷偷从中相助,因为只有飞星离开江流身边,他才有
机会下手。
夜风吹动他的袍子,他蹲下身搓搓衣角已经干掉的泥巴。
弄干净衣角,他望着密不透风的天空,嘻嘻冷笑。
你还未出生,就死了全族的人;你一出生,就要了你母亲的命;你的养母,也为了你葬身火海;你的明君父皇,竟然
因你行事失常。你这个不祥的孩子,让我靖安,来结束你这罪行累累的污秽之物吧。
几个黑影自夜色中窜出,跪在靖安身边,绕成一圈。领头的人,单拳着地:“主人,你叫我们。”
靖安自袖口抽出一副画像,都开来一张绝美容颜。
“带此人头来见我。”
冷宫中,一声声惨叫。看来这一夜,都不得安生。
皇宫外,快马再三加鞭,终于绕过城墙,顺山而上,在京城边的一个小村庄停下。
武牡抱着失去意识的飞星从马车上下来,慕乔将马头牵至反方向,狠狠一鞭,马儿顺着那个方向跑去了。
村子尽头一个小小寺庙,虽然简陋,但却打扫得干净。
寺庙中只有一个面容和蔼的老禅师,见他们来了也不惊慌,只是张了下眼皮,就又闭上双眼,坐他的禅。
“圆能大师,现在就给这小师傅剃度吧。”武牡看来是和这位老和尚很是相熟了,也不客气,张口就来求人。
“他还昏着,总没有强迫人家出家的道理。”圆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线在飞星惨白的脸上来回打了几个圈。
武牡一把将老禅师从禅台上拉下来:“又不是要他出家,只是让你剪个头发。”
慕乔目瞪口呆,大皇子只让他负责带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太子爷来。现在又多这么个古怪老和尚,真是让人匪夷所
思。武牡也觉出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拉扯不好,就松了那老禅师对慕乔说:“人已经送到了,回去给你主子复信吧。”
“我主子让我一直保护这个人”慕乔不服气的撇撇嘴:“没告诉我可以交给别人。”他想起秋莲临走前对自己的几番
试探,瞪圆了黑亮的大眼睛,心里起了一丝倔强。
老禅师笑了,整理一下被武牡扯乱的布衣:“小施主言之有理,这样不懂得尊重老人家的人,实在是不能将人交付于
他啊。”说罢了,又将自己脸上的皱纹多挤出几条来,看起来更加惹人同情。他只顾说笑,没有注意到武牡眼中的焦
急。
“扑通。”武牡单膝跪下:“出家人都是慈悲为怀,圆能你就不要趁人之危了。我这里求你了。”
圆能被他这一跪,吓得拉着慕乔向后跳了一步,摸摸锐亮光头,假装一丝丝害羞:“既然太子这么求我,呵呵,老和
尚就只能将传家的剃头手艺献丑了。”
慕乔低头叹气,还以为这老和尚不知道太子身份,看着样子,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什么尊卑之分,莫非自己少见多怪了
?提步去了里间,准备了盘水。回来时,老和尚也备好了剃刀,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红光,嘴里喃喃的说:“呵呵,
还真是好久没显摆手艺了。”
剃刀刚刚想要落下,却听得武牡一声:“住手。”
老和尚忙收回手:“要剃是你,喊停也是你,到底要怎么样?”
武牡哈哈一笑:“没事,我再同他说上几句。”
“只是剃头发,不是再也说不上话了。”慕乔见武牡走到飞星旁边,手放在飞星顺滑的头发上,不知为何一阵胸闷,
气恼的很。
武牡不睬他们,蹲下来脸对着飞星,这张脸还是那么精美绝伦,真是不愧让自己那般日思夜想,他抚摸着飞星的长发
,几万个不舍得将他们剪去。
良久,圆能和慕乔听得他口中幽幽一句:“罢了,也许去了这三千烦恼丝,你也就清楚了。”
——第一卷·不详的孩子·完——
第二卷:万水千山若等闲(武牡篇)
第二十四章:借血重生
(这一章是以武牡为主线的故事,在时间上和第一章有所重叠。并且对一章的情节有补完。)
十六年前。
青何被捆绑在床上,嘴巴也被布条封紧,衣衫凌乱了,麦色肌肤自胸口处敞开一大片,烛火下照耀着肌肤上的一层细
密汗珠光泽诱人。
门口传来脚步声,青何不甘心地继续挣扎几下,奈何捆绑太紧,刚才喝下的酒中被下了药,平日里的一身武艺都是不
出来。眼睁睁看着一双镶嵌了翠玉的黑靴子接近了自己,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个是谁。
“啧啧。”靖安手持着白瓷长嘴酒壶,一双醉眼微微迷离:“果然是尤物啊,不愧是武状元。”手在青何小巧挺翘的
臀部拍了拍,青何怒目而视,恨不得将靖安拆吃入腹。
“想说话么?”靖安嬉笑着解开青何唇上的布条,却不防备被青何一口咬住手指:“啊,你个混蛋。”靖安举起脚来
踹在青何的小腹之上,下脚之重,令青何马上就呕出滩鲜血来,靖安趁机抽出手来,指尖上月牙形牙印深入肌理,血
顺流而下,腥甜的味道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靖安不把脚拿开,穿着靴子站到了床榻之上,居高临下,单脚重量都压在青何身上。咯吱直声响,最下边一个肋骨似
乎断掉了,巨痛让青何眼冒金星,“你……卑鄙……”艰难吐出这几个字,眼中的恨意没有因痛苦而有一丝减少。
“是啊。”靖安又加了些力气,让碎掉的骨头插入青何的内脏,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线:“我是卑鄙啊。你耐我何,
将你绑来送我的,可是你的亲姐姐哟。”
一瞬间,青何眼中的恨意掺杂进了绝望,如刀削般精致的脸庞暗云笼罩,剑眉深锁。
举起手中的酒壶,在手心中掬一窝酒水,脚提起在青何腰侧又踢了一脚,青何早已无力的身子顺着靖安的脚力翻过来
,变成趴在床上任人宰割的姿势。靖安邪邪笑着,伸手入青何裤内把玩,指尖血和酒的混合物,涂抹在青何柔嫩的凹
处,手指灵活进出在其中。
身体因为刺激一阵战栗,青何屈辱的咬住嘴唇。
“舒服吧?如果不出声,很无聊啊。”靖安加重了力度,分开青何的双脚。
眼泪禁不住流下,顺着麦色肌肤,滑上刚毅的喉结,声音在其中挤压而出:“是不是这样……啊……你一定会救牡儿
。”
“看我心情了。”声音中都是压抑,靖安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硕大而火热,不容抗拒,狠狠进入青何的身体。
“啊……”青何吃痛得将上身仰起。身子随着撞击一次次抖动,几乎要飞起,那靖安已经顾不得青何身后还是处子,
肆情放纵。
“真不愧是武将,好紧。”
窗外,青莲再也听不下去,用手敲打着门扉:“你答应我,不要太伤他的,你答应了的。”她放声哭号起来,身子的
力气一下子都被抽去,头昏眼花倒在地上。
“对不起,青何。”她喃喃的说。
青莲本是个宫女,容姿清丽,蒙君宠幸,得了一子武牡,天资聪颖,深得皇上喜爱。母凭子贵,升为莲妃。自然糟了
其他嫔妃的嫉妒,那日,她只是稍稍离开一下,就发现年幼的武牡被人推入河中,没了气息。
那孩子是她生命所有的希望,鬼使神差,她偷偷隐瞒武牡的死讯,四处寻找回生之法。
未入宫前,她曾听说,有一个生活在深山中怪异名族沁科族,饮其族人的血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又听说,自己武状元
弟弟青何同榜探花郎靖安即将去剿灭沁科族,于是孤注一掷,去求靖安。
“呵呵,血可以帮你弄来,我想要的,是你的弟弟青何。”那晚她手持的银烛摇曳,险些落下,后花园中,对面的男
子英俊的脸犹如鬼魅,弟弟和儿子,虽然有些震惊,她还是没有犹豫。
“可以,我明日就将人送去。你且许诺与我,莫太伤他。”
烛火下,靖安轻轻抬起点下巴,笑而不语。
“姐姐,我劝你节哀顺变。还是将实情告诉皇上吧。”青何眼中满是担忧:“大不了,我们请求出宫就是了。”在战
场上,青何是个用兵谨慎的人,但是,他是不会对自己唯一的姐姐设什么防备的。
青莲抬手倒了一杯酒,手腕微微发抖,这酒里加了靖安给她的软骨散,酒从杯中溢出,她却还是高举着酒壶。青何有
些心疼的抓住她的手腕说:“莫太悲伤了,我自己来就好。”放下了酒壶,将满溢的酒杯举起,仰头饮尽。
“姐姐,我,头好昏。”不多时,青何就浑身无力起来。青莲站起身,挥了下手,两个下人进来,手持着粗大的绳子
,将青何捆了个结实。
“青何,对不起。我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就牡儿了。”一行清泪顺着青莲的脸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