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基本吻合。”
“那就定案吧。”
“这……”
“王大人，你犹豫个什么劲，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况且只是位妃子呢。要不华阳大人，您来说说，按照我朝律法，端华贵妃该当何罪呀？”丞相荣义站出来问道。
“回皇上，回丞相，”华阳遥川听到唤他才吓得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站出来，连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也来不及擦，便小心翼翼的回道：“按照我朝律法，当处以凌迟之刑！”他只敢用余光偷偷瞟了眼荣义，看到他满意的缕着胡须，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忽然，他灵机一动，扑到在地怆然大哭：“皇上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啊！这么多年了臣一直被他母子二人蒙在鼓里，臣如果知道他乃是贱妇与佞臣私通所生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将他送进宫来的。如今他做下如此天理难容之事，臣是万死难逃其咎啊！皇上啊！臣对不起您！对不起我华阳家的列祖列宗啊！”
“华阳大人，您不用这样。自我入宫时便同你华阳家已没有任何的关系，如今我的所作所为自可一人担当。况且皇上刚才也已经答应宽恕你们了。我只希望你日后可以善待我的母亲，两人不要再因为我起任何的争执。”
“全都给朕住口！”宇闻晟闵拿起御案上的案条猛然一拍，他起身走到华阳紫陌跟前逼视着他，一字一字的问道：“这全都是真的？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是真的。臣，无话可说。天理恢恢疏而不露，臣，是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代价了。”华阳紫陌凄然笑道。
“好！”宇闻晟闵转身走上台阶。大殿里的，没有光，也没有风，华阳紫陌看着他越来越迷离的身影，突然笑了，笑得如同春花那般绚烂。宇闻，让我来生先遇见你，可好？
“众臣听着，华阳紫陌犯下此等罪行按我朝律法当斩立决，可念在他腹中骨肉的份上就先废去他‘端华贵妃’的封衔，即日起押往冷宫，待产下皇子再转往大理寺按律处置！至于其他人等，念在均不知情，也就不再做处置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荣义等人听后立马匍匐于地，连声唱和道。他没想到当年犯下的罪行竟被如此轻易地掩盖去了，还是自己的女儿有手段，只消几句话就让华阳紫陌乖乖的把罪名揽了过去。
王勉笔直的跪在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华阳紫陌从容不迫的从他身边走过，宽大华丽的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随着他的移动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是上等的衣料所特有的声音，如春蚕吐丝般的静谧。可是此时他却只能强压着心中的不舍，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出自己的生命。外面仍是细雨蒙蒙，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冷。
章六十
芙蓉开罢腊梅发，转眼秋去冬来，竟已到了飘雪的季节。
“蔓儿，把汤给我吧。”
蔓儿循声望去，见华阳洛宁穿着件火红的裘衣站在廊下笑盈盈的向她招手。她忙跑过去：“少夫人，您叫我？”
“嗯。你这是端给少爷的吧，给我，我给他端去。”
华阳洛宁透过微开的门缝瞧见王勉背朝着她不知在画些什么，于是也不惊扰他，只轻轻的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你画的是谁？怎么不将五官画上呢？”画中的人物长发飞扬，体态风流，乍看之下也会知道作画的人定然是下了苦工的。
“不知道该怎么画，记不清了。”王勉苦笑着摇摇头，将画笔搁下，说道。
“这几日爹爹咳嗽的越发厉害了，你进去瞧瞧吧。”
“唉！几个月来晨昏定省我每日都不曾懈怠过，可是爹爹就是不愿见我。”
“公子，我虽然不知老爷为何不愿见你，可是你是我的夫君，看你为难，我也难受。”华阳洛宁抚着他的脸温柔的说道。
“夫人放心，为夫不会让你为难的。”华阳洛宁柔顺的靠在他的怀里，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得瞄向那幅画，“是你吗？你竟还不肯放过他！”
这日就寝前王勉照旧来到王世新独居的小院，他听到屋内不时传出的咳嗽声心中百感交集，焦急中他也顾不得争得父亲的同意，“嚯啷”一声推开门跑了进去。
“父亲，您怎么咳得这样厉害？您究竟有没有按时吃药？”
“唉，不用吃，这是我该受的”，王世新摆手说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哪有生病了不吃药的，我这就让人去煎。”
“儿啊，别去”王世新一把拉住他说道：“我就这么咳着心里还好受些，这是我应得的。”
“父亲，您是不是病糊涂了，这怎么能是你应得的呢？”
“为父年轻时做下过许多错事，伤害了不少人，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去承认，也不敢让你知道，儿啊，你就让我用自己的方式来赎罪吧！”王世新说道动情处浑浊的眼泪沿着他苍老的面颊不住的滴落下来，王勉苦劝无用，也只能由他去了。
等他看完书回到房里却见华阳洛宁已梳洗好等他多时了。见他进来，华阳洛宁便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王勉见她全身上下竟只着了件红绫裹胸，真真是肤如凝脂，诱人之极。此时他的小腹处似有一股火“倏”地窜了上来，他不顾一切的将华阳洛宁狠狠地压在身下，就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身下的女人娇声低吟媚眼如丝娇艳如花，他只觉得纳火似是越烧越旺，再难控制，只能认准一点狠命的撞击着，直到一声嘶吼后才大汗淋漓的摊在她身上。
“公子，”华阳洛宁抚着他汗湿的发丝说道：“你若能总是这么对我就好了，这样才能让我觉得你心里有我。咱们要个孩子吧，说不定有了孩子，爹爹的病就好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平日里对你太冷淡了，我一定改。”王勉吻着她柔嫩的面颊，喃喃低语道。
华阳紫陌，我一定要把你从他心中赶走，哪怕我此时就像个妓女样的我也要把你从他心里敢走！
第二天王勉再到书房时发现那幅画怎么也找不到了，他焦急的唤了小厮来问，才知道昨天华阳洛宁再为他打扫时不小心把画弄破烧掉了。他心里生气却毫无办法，只能朝着小厮发了通脾气，并下令这书房除了他自己以外，禁止任何人进入，就连打扫也不能进。
晚间刚刚回府便有下人过来通报，说少夫人一口饭也没吃，已经哭了一天了。他心中懊恼，只能先回房去看她。果然，还没等进门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哭泣声，他急忙推门进去，就见陪嫁过来的奶妈张妈正白赤着眼瞪着他。他也不与老婆子一般见识，直接走过去问道：“好好的哭什么，饭也不吃？”
还未等她回答，张妈已迫不及待的说道：“姑爷您可不能这么对我家小姐。不过就是一幅画嘛，您也用得着发那么大的脾气。我家小姐现在可是双身子，生不得气的！”
“你说什么？洛宁，你有身孕了？”王勉闻言惊喜的问道。
“嗯。”华阳洛宁羞涩的点点头，娇嗔地说道：“你以后可不许欺负我，惹我生气。”
“不会，定然不会，我这就去告诉父亲，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等王勉离开后，华阳洛宁将脸上的泪水一擦，说道：“奶娘，瞧您出的这主意，非让我装哭，这下好了，我嗓子疼的难受。”
“这有什么，厨房里有刚炖的银耳红枣莲子羹，我这就给你端去。不过你可得记住，一会儿姑爷回来，你可要使劲的拿乔，不管我怎么劝你你都别吃。”
“好啦，知道了，你快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华阳紫陌，看到了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从他心里连根拔掉！
章六十一
“唉！外面的雪可真大！”流珠边扑簌着衣服上的雪珠子，边对华阳紫陌说道。
华阳紫陌听到她的声音，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问道：“这么大的雪，你又出去做什么？”
“没做什么。我出去随便看看。”流珠的眼眶有些红了。
“过来，我看看”华阳紫陌拉着她的手，心疼的说道：“你是不是又去替那些侍卫洗衣服了，瞧这手，以后再不要去了。”
“不去怎么行，你都烧了这么些天了，总得想法子弄些药来吃啊。”
“没关系，挨挨也就过去了。流珠，让你留着这儿陪我，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千万别再为了我做这些事了，我怕我这辈子还不起。”
“呸，谁要你还得。我是你姐姐，照顾你是应当应分得。”
流珠转身背着他飞快的擦掉了低下的眼泪，走到屋角处一座漆皮脱落的小佛龛前跪下来：“求上苍保佑主子母子平安，求菩萨让皇上大开善心饶恕我们…。主子从小受的委屈已经太多了，佛呀！您一定要让他好好地活下去，我会终生虔诚的信奉您。”
她伏下身，，缕缕清烟在流珠上空盘旋着散去…
“哎呦。”华阳紫陌突然惊叫了一声。
“主子，您怎么了？”
“没事，他踢了我一脚。”华阳紫陌眉头微蹙，一脸幸福的说道。
“这就好，小东西都几天没动了，我真怕……”流珠惊觉失言，忙掩住嘴。
“没事，我也担心呢”华阳紫陌温柔的笑道：“这几天他连点反映都没有，我也以为保不住了呢。”
“主子，您快别这么说。小主子跟着您受了那么多么难，总会有好日子等着他的。”
“嗯。流珠，快扶我躺下，我撑不住了。”
自从搬到冷宫以来，华阳紫陌便消瘦的厉害，昔日那一头浓墨般的长发已经变得如秋草般的枯黄，下巴尖细的仿佛一用力就会捏碎一般，流珠扶着他纤细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服侍他躺好，眼眶一红，又要滴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又红了？”
“瞧您瘦的，全很上下除了肚子上竟连点肉都没有，奴婢一扶您就咯的手疼。”
华阳紫陌见她拿起床边的衣服知她又要出去，忙喊住她说道：“流珠，你不要再去替那些人做活了，你这样子叫我怎么安心。”
“可您这副样子又怎么能叫我安心。咱们在这儿这么些天了，皇上一次也没派人来过，先前还好，可现在连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您让我怎么办！”
“流珠，对不起！”华阳紫陌愧疚的低着头。
“不用说对不起，您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流珠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您如果不想让我再泡在冷水里给他们洗衣服那您就去找皇上把事情说清楚，我知道是有人逼迫您的，您根本就没害过人！不管是林皇后还是净空大师，您都没害过他们！”
“流珠，别再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也不要问，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着出去。”
“好，我不问，我活着出去了。可是你呢，孩子呢，再这样下去他还能生得下来吗？”
“流珠，你别这样，我好好地吃饭，我什么都吃。”说着他把床头上已经冷掉的馊饭端过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放下。”流珠见状忙狠命的夺过来，趴在他身上痛哭着说：“主子，你这是何苦，为了那个人值得嘛，你在这里过的生不日死，可他呢，温柔乡富贵梦，不知活的有多舒服，您怎么这么傻。”
“好姐姐，我不是傻，这是我欠他的。我让他空等了这么些年，是要还得。”
章六十二
“你们俩整日里就知道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烦不烦人！”一个怀抱黑猫的白衣女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头发披散，戳指华阳紫陌。
“你是……是……”流珠看着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林皇后。”华阳紫陌镇定的说道。
“可您不是疯了吗？”
流珠自从陪着华阳紫陌住进冷宫后一直对同样住在冷宫里的废后林嫣颇为照顾，经常帮她洗脸梳头换洗衣物，可她这副明白的样子，她却是头一次见到。
林嫣并没有搭理她，而是对着华阳紫陌笑道：“苏卿然，我疯了吗？”
“这世上无偿的事太多了，疯疯傻傻痴痴颠颠，到头来又有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哼，你这么通透个人却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真是活该了。”
华阳紫陌无法回答，只能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流珠听后忙要闪开，却被林嫣喝住了：“你不要走，这事儿少了你也办不了。我可不像你主子这么傻，凡事都自己扛着。”
林嫣见他俩坐好后便平静的说道“苏卿然，我下月就要出宫了。”
“什么？”
“其实这还多亏了你。当日荣义以放我出宫为筹码找到我父亲让他做假证陷害你和王勉，没想到我父亲还没等开口你就全都招了。哼，所以我得谢谢你。”
“不用了，我不是为了你。”
“其实我今天就是想还你个人情，”林嫣见他俩都瞪大了双眼疑惑的看着她，便进步一说道：“你这孩子我可以帮你保住他的命。”
“怎么保？”华阳紫陌急切的问道。
“皇上准我下月中旬出宫，在此之前你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可想法帮你送出去，找户可靠的人家将他养大。怎样，我对得起你吧。”
“不行，我家小主子只要生下来就会有奶妈保姆一大拨人伺候，怎么能把他送出去。”流珠抢白道。
“傻子，你还当他生下来能有命在。我告诉你，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荣娇儿都不可能让他活在这世上！至于你主子嘛，我是无能为力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能将他抚养长大？”
“自然不假。”
“可是孩子还没有足月，怎么能生的下来？”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答应，我就能替你找来催生的药物。”
“好，我答应。”
流珠听后仍是觉得不放心，不由得插嘴问道：“可是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哼，被人发现”林嫣冷笑道：“你们进来也有些日子了，我问你，在这儿见过几个喘气的活物了？看见这只黑猫了，我走后你就把它剥皮杀了装进坛子里埋入地下，如果你家娘娘早产的事被人识破，你就说孩子产下来时就已经死了，让他们挖开看就是了。”
“这……”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林嫣交代完后就要离开。
“林皇后，请留步。”华阳紫陌轻声唤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能不能请您想法子把流珠送出去，她已经为我付出够多了，我不能再误了她。”
“主子……”
“你们俩倒是情深意重。不过，我办不到。是死是活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林皇后，谢谢了！”
“你用不着谢我。我曾受人蛊惑，害死过你的孩子，现在不过是还债罢了。流珠，过两天就过来取药吧。”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