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春雨晚来风(生子)——sk吐泡泡的鱼
sk吐泡泡的鱼  发于:201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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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三

夜深风起,树的影子在窗上摇动,天气变得越发地寒冷。

宇闻晟闵被簌簌的落雪声自睡梦中惊醒,他下意思的推推身旁的人儿,“华阳,听,下雪了。”

“皇上,您说什么?”新晋的刘贵妃迷糊的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宇闻晟闵披衣坐起,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沉默不语。算来华阳紫陌在此住了整整五年,可是屋里的摆设他却从未动过,直到刘贵妃搬进来才将它们该添的添、该收的收,全都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摆放了位置,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华阳紫陌竟从未将这儿当成他的家。而今物是人非,他总是痴想着能再找到他的影子,却总觉得哪里都是又都不是。

第二天下了早朝,他带着几个贴身侍卫沿着碧华池漫无目的的走,紧跟在后面伺候的安公公不迭声的道:“皇上,昨儿个下了一夜的雪,路滑,您慢点儿,慢点儿。”

宇闻晟闵也不理他,只顾着往前走。他这些日子来一直憋的难受,他想见他非常想。离开碧华池后他又沿着小路往坡上走,雪下的深,倒也不滑,只是一脚踩进去“噗噗”直响,再把腿拔出来,就看到裤腿上湿了好大一片。好容易下了小坡,来到一个荒败的院落跟前,门前只有稀稀两两的几个卫兵,见了他忙跪下行礼。

“这是什么地方?”宇闻晟闵沉声问道。

安得利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忙躬身回道:“这是冷宫啊,皇上。”

冷宫的大门沉沉地关着,将那满院的荒草、寂寥、荒败、还有那寒天冻地结结实实地封锁起来。宇闻晟闵推开吱嘎作响的大门灰黑的积雪落在他身上。他微微皱眉问道:“这门有多久没有打开过了?”

“回皇上,有俩月了。”

“里面的人平时吃饭怎么办?”

“门上有个小洞,就从那洞里递进去。”

宇闻晟闵回头看了看那个碗口大小的门洞,只道:“都别出声,朕进去看看。”

西风扫过,灰尘弥漫,枯叶在半空中打着旋。

宇闻晟闵透过破栏的缅看到华阳紫陌仅盖一床薄被,面朝里侧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那门实在是腐朽的厉害,轻轻一推便会传出一阵刺耳的吱吱声,仿佛从人的心尖摩过。

华阳紫陌听到声音不疑有他,便强忍着咳嗽说道:“流珠……咳咳……帮……我……咳咳……倒……倒……杯水。”话未说完人已咳得满面涨红。宇闻晟闵忙从床头豁口的茶壶里倒了杯冰冷的茶末子递给他。华阳紫陌也不嫌弃,就着他的手大口喝了又倒在床上猛咳起来。

“你这样子有多长时间了?”宇闻晟闵扳着他佝偻的身子问道。

“咳咳……别动……咳咳……”华阳紫陌病的厉害,似乎已经分不出眼前的人。

这时院中传来流珠欢喜的声音:“主子,他们今日给了我一块瘦猪肉,我这就给您熬汤喝。”

“流珠,你给朕滚进来!”宇闻晟闵怒喝道。

流珠这才发现屋内竟多了几个人,她顿时以为是华阳紫陌出事了,手中一松,扑到华阳紫陌身上哭喊道:“主子,您怎么了,主子,主子。”

“咳咳……别动……咳咳……我疼……”华阳紫陌无力的蜷缩着身子。饥饿、寒冷、疾病,已经把他整个人给彻底的摧毁了。

宇闻晟闵见他这副样子心中极痛,不由得狠踹了流珠一脚,斥道:“你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你看看他现在还有个人样吗?”

可怜流珠被他给吓坏了,只能捂着肚子缩在墙角呜呜的哭。

一旁的安得利忍不住劝道:“姑娘,你别只顾着哭呀,皇上问你话呢。”

“皇上……求您开恩啊……皇上……求您饶了主子吧,主子……主子……在这儿连件暖和的衣服都没有,饿了没饭吃,渴了没水喝,求您……求您……救救主子啊……皇上。”多日来受到的委屈和磨难全都涌上心头,流珠再也忍受不住了,她跪爬到宇闻晟闵身前,抓着他的脚踝一个劲的磕头。

刺骨的寒风从屋内的各个角落吹进来,华阳紫陌终于被冻醒了些,他瑟缩的蜷在宇闻晟闵温暖的鹤氅里,低声说道:“求皇上别难为她,如果不是流珠,臣早就死了。”

宇闻晟闵看看身边围绕的几个奴才,强压住怒气问道:“这里由谁负责的?着他立刻来见朕。”

其实冷宫总管李忠早已得了信躲在门外候着,听到皇上传唤,忙上前叩头说道:“奴才冷宫总管李忠参见皇上。”

“好你个大胆的奴才,各宫的用度每月都有拨给,你把朕的银两贪到哪去了?”

“回皇上,各宫是都有拨给可那都是按人头的,而今……而今……”

“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就说!”

“嗻。奴才的意思是说……”,他偷偷看看宇闻晟闵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怒气,便大着胆子快速回道:“您下旨废了‘端华贵妃’的封衔,按惯例没有封衔的……没有封衔的”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华阳紫陌尴尬的身份,只能粗略的说道“没有封衔敬事房是不会登记也不会分给银子的,所以奴才实在是拿不出银两来奉养……奉养……他们。”

“滚!”宇闻晟闵怒目圆睁,这可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亲政这些年来,他深谙一时冲动的后果,而且又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下,恐怕他今日在冷宫的所作所为不出明日就会在整个后宫传的沸沸扬扬。他在房中走了几圈,等到渐渐能压住心头的火气了才吩咐道:“安得利,你带人去取些被褥和衣物来,再传御医过来看看。”

“皇上,您已经把‘映阙阁’指给刘贵妃了,如今让奴才上哪儿去取呀?”安得利忐忑不安的问道。

“这么大个皇宫就连件衣服都找不来吗?去传旨,命人立刻赶做,谁要敢耽误朕就要他小命!”

“皇上……别……,皇上……臣……咳咳……臣……都习惯了,不冷……咳咳……”华阳紫陌听到安得利的话后如坠寒窑,原来自己竟真的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了,一时间身上仅存的那丝力气也仿佛被无情的抽走了,想活下去竟是如此的艰难!

宇闻晟闵仿佛觉察出了他的心思,他趁众人忙乱之际紧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再忍两天,再忍两天朕就接你出去,一定要等着朕来接你,还盂们的孩子。”

泪水再次顺着华阳紫陌冰凉的脸颊滑落,他埋在宇闻晟闵怀里无声的点点头,虽然心里清楚这只是个奢望,却仍愿相信老天垂怜会让它变成真的。

章六十四

对于活着的人死亡只是遥远的影,可是对于把死亡捧在手心的人,却是另一回事。近日来由于李忠的特殊关照华阳紫陌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些,送来的饭菜中也多了油水,流珠看着他的脸色日渐丰润,总是想着法子劝他多活动活动身子以免生产的时候太过遭罪。华阳紫陌却不以为意,不过他还是好脾气的由着流珠把他包得暖暖的在院里扶着他走来走去。那个时候他们是贴得最近的,华阳紫陌总是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讲给她听、逗她开心,仿佛他们又回到了以前那些静谧而又美好的日子。

若能烦心从此抛,何方布衣青山坳。此后的许多年里每当中秋时节流珠都把孩子们摇落一地的桂花亲手捣烂熬汁做成琥珀色的糖饼供奉于桂花树下,然后搬一把竹椅静静地等待梦中人的出现。只是直到红颜变成白发,那人也未曾再握住她的手同她说一句:这些年总想着姐姐亲手做的桂花糖,又软又甜,一口咬下去好像要流出汁来。等到来年咱们也在院里种上一棵桂花树,桂花如雨糖如蜜,真好!

也许即将离开的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安排好以后的事情,一连几日华阳紫陌都坐在桌前一刻不停的写些什么,流珠怕他伤了身子总是趁着添茶倒水时劝他多多歇歇,华阳紫陌却总是不听。忽有一日,华阳紫陌把一沓手稿交给流珠,叮嘱道:“我自幼跟随老师学习,易书文理琴棋书画虽都懂的不少可是这么些年来却从未用到过,如今我把学习的心得全都写在这儿了,你替我收着,等有一天‘悦儿’长大了你再替我交给他,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娘亲也不是那么没用。”

“悦儿”?流珠接过手稿诧异的重复道。

“就是我的孩子啊!我给他取名‘和悦’,和平安康、幸福喜悦,你觉得可好?”

流珠看着他此刻温柔幸福的笑颜,心中一酸,将手稿仍旧塞回他手中,忍悲笑道:“名字真好,小主子定会如您的愿幸福平安的长大,您不如自己留着到时亲自教导他,多好!”

“我怕是等不到那天了,现在离林皇后离宫的日子已不足一月了,到那时你千万别顾惜我,一定要把孩子送出去,他是我的命啊!”

“您既是知道怎么不找皇上把事情说清楚?”流珠赌气从他手中把手抽出来,抹着眼泪说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不过试乖跳进了一个他们早已设计好的圈套。此时恐怕就连皇上也保不了我了。你可知我朝百万大军有八十万握在荣义之子荣广手中,一着不慎即可变天。而我此刻就是他们起兵的最好借口,皇上在未收回军权之前岂肯轻易的得罪他们。”

“可他们若是真想起兵造反即使……即使除了您也会再找其它接口的。”

“能拖一时也是好的。若是他们真的起兵最受苦的莫若天下百姓,到时战火四起生灵涂炭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我只盼着皇上能早日想法避免战事收回军权,即使死也甘愿了。”

流珠被他的善心所感,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华阳紫陌提醒她道:“你这个做姨娘的总该给孩子做件衣服吧,我可不想他生下来连件可穿的衣服都没有。”

“没有衣料啊。”

“从我的衣服中拣几件新些的就行。”

“统共就送来这么几件衣服,若是用了您穿什么?”

“我有件穿着的就行,总就是不能出门见人了,还有什么可挑的。”

流珠手脚利索,依他所言不出几日便缝制了几件婴儿衣物。华阳紫陌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反复的看,不住的问她:“你说孩子穿着合身吗?会不会小了点?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衣服?唉!孩子生下来连件新衣服都没有,你说他会不会怨我?”

流珠听了忙揽着他的肩,说道:“小主子知道您对他这么好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埋怨您。我觉得啊,咱们小主子肯定会是个向您一样善解人意的可人儿。”

“但愿吧。我不求他一生荣华富贵,只愿他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唉!”华阳紫陌长长的叹了口,望着天空中的流云沉默了半晌,方才幽幽的说道:“宁肯餐风饮露宿,莫要生在帝王家。这句话总不会有错的。”

章六十五

一个月三十日的概念也不过就饰了几次风,下了几场雪而已。

流珠蹲在墙角处一壶接一壶的烧着热水。屋内产床上的华阳紫陌已经破了羊水,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一直在往下坠,身体好像都没有知觉,又一波撕裂的阵痛袭来,华阳紫陌剧烈地痉挛起来,敞开的双腿间,血色弥漫。一盆盆的血水被不停地端出,湿冷的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不停的冲击着人的嗅觉。

“还好是夜里,若是白天可就糟了。”林嫣擦了擦满面的汗水,悄声对流珠说道:“差不多够用了,你快进来帮我按住他。他身子太虚了,怕是不太好。”

流珠依言随她走进屋里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呆了:华阳紫陌破偶般乏力地横陈在满是污渍的木板床上,汗湿的乌发贴着苍白的面颊,嘴里被紧紧塞了一团破布,只能呜呜咽咽地发出微弱的呻吟。双腿伴着阵阵疼痛无意识的蹬着吱嘎作响的床板,鲜血羊水混合的浊夜不停地从股缝间流淌出来。

流珠看后心疼至极,急忙上前按住他不停挣扎的双手,哽咽的问道:“您怎么能堵他的嘴?他若是能喊出来,也会好受些。”

“我也不想啊,可是不这样还能怎么办?若是让外面守夜的卫兵听到,咱们就都别想活命了!”林嫣一面把手伸进产道,一面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骨缝只开了七指,我看他这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你趴他身上压着,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孩子拖出来。”

“不行,这会要了主子命的!”

“没有其它法子了,再等下去只怕大人孩子都会没命,保一个是一个吧。”

华阳紫陌似是听清了两人的话,感激的朝她点点头,任命的闭上眼睛。

林嫣细长有力的双手向他产道伸进去。“呃!……”华阳紫陌仰起了颀长的颈子,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双腿也不由得分得更开。突然,他冲破喉咙般惊叫了几声,一团蠕动的血肉被林嫣拖了出来。无力抽动的双腿间,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林嫣镇定的把孩子擦洗干净,对着惊魂未定的流珠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记住,我是个疯子。”说着,把孩子放进竹篮里提了出去。在经过华阳紫陌身边时,一只手无力的划过她的裙裾,似有滴滴泪水从他垂下的眼角沁出。

华阳紫陌在昏睡了几日后才逐渐清醒过来,可是他一次也没问过流珠孩子的事情,比如说孩子是男是女?身体是好是坏?被抱去了哪里?他都不关心。也许那个孩子于他就像是一场梦,而此刻梦醒了。倒是流珠常常自言自语的叨念几句,却在看到华阳紫陌沉寂的表情后再也不敢提了。

自从生产后华阳紫陌原本单薄的身体很快的枯萎了,他整日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吃饭、睡觉、穿衣任由流珠摆弄。流珠情急之下狠狠掐了他几次,发现他竟连一丝疼痛的感觉都没有。这让她觉得华阳紫陌也许根本就没有醒,可能他仍活在自己的梦里。如此过了几日,流珠虽然心中焦急可毕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每日烧香祷告,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章六十六

一日午后,流珠看着外面阳光尚好,便将泡好的衣物端到院里搓洗起来。正洗着,紧闭的院门被人从外面“哐啷”一声推开了。抬起头,发现体态丰腴衣衫华丽的荣娇儿立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家主子呢?”荣娇儿冷声问道。

“在屋里。”流珠仍自搓洗着衣物。

一旁伺候的太监刘万见状喝道:“大胆奴才见了贵妃娘娘还不下跪?”

“免了吧,本宫懒得同这贱婢计较。”荣娇儿闲适的说道。“本宫今日心情好,特意带了御医来瞧瞧你家主子,人呢?让我看看。”说着,向屋子走去。

流珠忙搁下手里的衣物拦在门口回道:“贵妃娘娘,我家主子刚睡下,要不您改天再来?”

“不妨事,眼看着孩子就快足月了,让御医帮他看看,咱们也好有所准备。”荣娇儿一把推开她大步走了进去,流珠无耐只能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希望她不要看出端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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