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上雪 上——匿名君
匿名君  发于:2012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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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文案无能,不知道怎么说。总之这是个伪北宋背景的耽美文,有兄弟乱伦三角恋破案治病神马的,后期还会有阴谋啊战争啊神马的,尽量考据,不坑。

小受性情温和,自卑,身份医生,未来会努力成长为一枚自信自强的古代心理医生(误),小攻身份官员,暴躁心狠不择手段,但对小受很好。

小受开始很自卑很圣母,在后期才慢慢成长。

小攻很残暴很霸道,但在大义上,他立得很定。

没有一个是性格完美的人,但我爱他们。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不伦之恋 情有独钟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韦奚吾、施仲嘉(字子文)┃配角:平安郎┃其它:兄弟,叔侄,豢养,自信

江宁卷

01.踏青

长堤春晓,绿茵缤纷,恰是柳绿花红好时节。

江宁城外,碧水河边,提篮携酒来踏青的游人如织。看那用雪白的纱拢住一方绿地,里面影影绰绰有立有坐,还有隐约丝弦声响的,大体都是有钱人家。普通人家只得铺一块席子坐了,随便吃吃酒,看看景,虽没有人家体面,却有无遮无挡的春光明媚,还能顺便看看那些笼着面纱仍难掩颜色的女子。

年年踏青,都会有些故事,才子佳人,金风玉露。闺阁中的女子憧憬久了,不免生些念想。难得有个机会出门,怎样素净的打扮,也要竭力露出些窈窕身姿来,行动处如弱柳扶风,配上无边春色,惹人心动。

纱帘外笑语殷殷,帘内的人不免心痒痒。几个小厮找了借口跑出去看景,回来交头接耳一番,弄得群情浮动。

一个端着果子的小厮听到妙处,手略歪了一歪,几枚蜜渍的樱桃骨碌碌滚落,在安放琴台的地席上染了些许颜色。

那几点红色竟好似洪水猛兽,小厮们盯着看着,面面相觑,分外慌张,一时间,帘里安静非常,唯有琴声依旧悠扬。

那惹祸的小厮慌得跪下,望着桃花树那边忙不迭叩头:“大官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再不敢了!”

桃花树下的宽榻上懒洋洋伏着一人,长长的发散着,乌沉沉垂下,发梢随着风轻轻舞动,枝桠间漏下几缕阳光,照得一把头发如乌金一般。那人似睡着了,任由地上小厮叩得满头草汁血迹,竟是丝毫未动。

琴台前的人手未曾停下,头却轻轻抬起,眼角向外瞟了一瞟,有懂眼色的上来,拖起惹事的小厮,捂住嘴带了出去。

一曲罢,琴台旁边那人站起身,一袭月白的长衫,肩上几枝梅花盛开,腰带未束,衣袍宽宽荡荡,越发显得身形纤瘦。他净了手,走到桃花树下,低头凝视榻上的人半晌,伸手接过旁边小厮手里的袍子,小心地盖了上去。

榻上的人忽然轻轻笑起来,转过头,支起半个身子,流水般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若是惹事的都被你这么轻轻放过,今后让我怎样管那乱哄哄一个大宅子?”

抚琴的人也笑:“子文还似刚才那般,假作不知道便好了,何苦等我放了人,再来难为我?”

子文揭开袍子坐起来,接过一盏茶漱了口,才道:“那些小厮好生无趣,欺负阿吾才是乐事。”

阿吾的耳朵微微发红,映着阳光,几如玛瑙般。他轻声抗议:“在外面,不要这样说。”

子文大笑,伸手揽过阿吾,捻住怀中人通红的耳朵,悄声道:“围着帘子,旁人看不到,可让我亲下?”

阿吾用力摇头,白皙的脸挣得通红,竟比身畔的桃花更要鲜艳。子文的目光渐渐迷离,拿起垂在案头的发带,遮住阿吾的眼睛,在脑后系了个结,一只手按住身下人的挣扎,另外一只手早已滑进了薄薄的春衫,手指灵活,在最敏感处揉捏抚弄。

阿吾轻声哀求:“子文,不要在外面。”

子文俯下身,隔着发带亲亲阿吾眼睛,笑道:“你怕谁看?有哪个嚼舌根,我剪了他的舌头给你拿去喂狗。”

阿吾最软弱处握在子文手中,轻挑细抹,衣内的情境早已不堪,犹自推拒着:“求你,不要在外面。”

子文的呼吸粗重,贴近阿吾的耳畔,吐息灼热:“不要在外面,就是在里面!”

推拒、挣扎,讨饶,哀求,全无半点用处,纵使上天入地,竟然无处可逃。

春衫凌乱,枝折花落。

小厮们早已知趣地背转身站到帘子边上去,只余一台素琴,几树桃花,静静看着他们纠缠。

子文弄了良久,喘息道:“阿吾,阿吾,为甚么不做声?你知道我爱你求我。”

阿吾牙关紧闭,嘴唇微微颤抖,勉强挣出几个字:“求也无用,何必求?左右,你也不曾把我当人看。”

握住前面的手忽然大力捏弄了一下,阿吾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子文身下越发的用力,冷笑道:“不曾当人看?韦奚吾,你说这话,可有良心?”

韦奚吾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侧过头去,不说话。

“你不爱听这名字,我就不叫;你不爱靠我生活,我送你去学医;你不爱旁人说嘴,我从不在外人面前与你亲热。不曾当人看?你知道,甚么才是不当人看?”

子文的动作越来越大,奚吾咬紧牙关,任由子文拨弄,紧要关头几乎被弄得死去活来,竟也一声不吭。

子文缓缓立起身,捡起那件被揉皱的春衫拭了脏污,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凝视着榻上男子几无血色的面颊,轻轻笑道:“给你看看,甚么,才是不当人看。”他微微扬起声吩咐:“哪个污了我的金竹席子,乱棍打死。”

背后的小厮们扑通跪了一地,叩头声此起彼伏,却没一个敢开口。

子文冷笑:“谁借你们这样大的胆子,敢来逼我,有求情的,一并打死。”

奚吾低低地叹一声:“你草菅人命,有什么好处?一个席子罢了,左右是送我的,我不要也就完了。茭白已经知错,正在帘外跪着,也跪了好一阵子了,你要还不满意,说不得,连我一并打死好了。”他顿了顿,补上一句,“是我惹了你,你打我罢,不要迁怒。”

“你现如今是城里的名医,道我不敢打你,才这样大胆么?”子文俯下身,细心解开奚吾眼上发带,手指轻轻拂过湿润的眼睫,顺着脸颊抚上两片苍白的嘴唇,凝视良久,低声道,“你赢了,我不打你,不是不敢,是舍不得。阿吾,阿吾,你求我,我就饶了他。你求我,你知道我爱听你怎样说。”

奚吾闭上眼:“你总是这样,欢喜时怎样都好,不欢喜时随便打杀。今日我求你,你饶了他,改日我惹了你,你不是仍要找个人来出气?”

子文的手轻轻揉捏着奚吾的嘴唇,直到苍白的唇变为嫣红。他的目光,自奚吾的唇一路向下,在白皙身体上几点青紫处流连往返,再回到两扇颤抖的眼睫,声音不由软了下来:“只此一遭,再不犯了,你信我。可是这次,你总要让我下台。阿吾,阿吾,求我。”

奚吾闭着眼,沉默良久,轻轻道:“子文,求你,饶了茭白。”停了停,续道,“也饶了我罢。”

子文双手搂住奚吾,欢喜无限:“阿吾,阿吾!”

奚吾不动,任他搂抱厮磨,正情动间,忽然听到帘外一个声音朗声道:“施兄好雅兴,日将西山,仍流连美景不去么?”

子文面色不豫,口中却道:“外面可是吴兄?小弟走得乏了,树下小憩,竟不知天色已晚。”

他站起身整整衣衫,披上外袍,捉过奚吾的一缕头发亲亲,低声嘱咐:“在家里等我。”说罢执起扇子,挑帘走了出去,笑道:“不知吴兄找小弟何事?”

“无事便不能找子文小聚么?人说西城新开福满楼,大厨手艺极好,自酿的酒尤其醇香,子文品鉴一流,不如一道去喝一杯?”

子文随口应了,吩咐小厮们自己收拾家什回家,随着吴生一路走,一路笑。听得说笑声渐渐远去,奚吾挣扎着坐起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凑过来扶住,小声问:“先生的衫子污了,可要拿件大官人的来换上?”

奚吾摇摇头,要下榻去拾衫子,小厮手快,捡起来给他。他皱眉看看上面的脏污,叹口气:“烧了罢。你去我药局里找青竹,取一件衫子来。”

小厮卷了衫子刚要走,奚吾叫住他:“菱角。”

小厮答:“在。”

“你先着人弄些热水给我。”

菱角应了,着帘外守着小泥炉的孩子送热水进来,兑了一盆温水,绞了块干净帕子搭在盆边,支起屏风,默不作声退出去,自去取衫子不提。

屏风外,众小厮井然有序地收拾什物,无人向这边望过来,奚吾解开衣服,管自细细擦洗,还未擦完,忽听菱角在屏风外轻声道:“先生,衫子取来了,可要送进去?”

“这样快?”奚吾微微一惊,掩住衣襟,答道,“拿来罢。”

菱角却没有进来,伸手递进了一个青布包裹,鼓鼓囊囊,不晓得装了些甚么。

奚吾接过包裹放在榻上解开,里面却是里衣中衣外衫一应俱全,另有一件带兜帽的袍子,大约是怕傍晚风凉,让他穿来抵寒的。

奚吾轻叹,青竹这孩子几时变得这样体贴周到,倒也难得。他换上干净衣服,自觉神清气爽,绾了头发用青巾系好,对着盆水照了照,再也看不出一丝破绽,方才放心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奚吾看看天色,对站在一旁的菱角吩咐道:“子文问起,就说有人延医,有事且去药局寻我。榻上我那几件衣服,一并烧了罢。”说罢,束好袍子,带上兜帽,挑开帘子,分花拂柳,竟径自去了。

有个小厮忍不住冷笑:“同是伺候大官人的,凭甚他要这样大的排场?不过长了一张好脸。”

茭白听到,瞪眼看他:“先生医术好,人也好,岂是你我比得了的?”

那小厮嗤笑:“他为你求情,你就为他说话。他求情,靠的是好医术,还是好人品?还不是脱精光卖……”话未说完,菱角已经劈脸一个耳光打过去:“作死么?乱嚼舌根,仔细大官人剥了你的皮!”

那小厮捂住脸,悻悻地看着菱角,嘴里嘟囔:“好威风啊,不晓得大官人知道了那个包裹的来历,咱俩哪个会先被剥了皮?”

菱角脸色大变,眼睛四下里乱扫,慌张张大喝一声:“你胡说甚么!”

02.舍药

那小厮冷笑:“胡说么?不知哪个跑林子里烧个衫子,就能烧出一包衣服来的?”

菱角梗着脖子,面皮紫涨,只是乱喊:“你胡说甚么!胡说甚么!”

此刻,周遭的游人已散去大半,剩下的多半都在收拾家什准备回家,但总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在花间游荡。施家在景儿最好的地方圈了好大一块地,本就显眼,此番争吵,更惹得好事之徒注目来看,遥遥指点着不知说些甚么。

有知事的看得不好,站出来打圆场,又哄又说,还塞了那小厮好几个果子,总算胡混过去,扯了众小厮推车挑担地望城里走。

茭白拉过菱角,悄声道:“好菱角,此番你帮了我,明儿我弄好东西与你吃。”

菱角面色阴沉,只道:“罢了。你且随他们回去,我去去就来。”

奚吾回了药局,虽然身上疲倦,还是去了外袍,寻到堂前坐下。

青竹正给个老者抓药,瞅见奚吾,笑殷殷问道:“先生可用了晚饭?”

“……用了。你抓药罢,我坐坐就去。”

“今儿柳树巷孙家遣人来请过先生,道他家娘子吃了几日药,心口宽松了许多,现药已吃完,请先生得空去诊诊,是按方子再抓几服药吃,还是怎的?”

奚吾抽出案头的册子,一页页翻下来,翻到孙家那一页,细看了一遍,道:“不是甚么大病,吃完那几服,也尽够了。回头他们再来,你如此这般回说罢了。”

青竹应了,随口问:“先生怎的换了件衫子,早间那件腊梅争春的衫子呢?”

奚吾抬头,定定望了青竹一眼,见青竹正分拆了根草绳埋头捆着药包,看不出神色。他慢慢答道:“吃茶时不小心,失手泼污了。”

“簇新的衫子,又是难得的蜀绣,怎的也值两三贯钱。先生放在何处了?小的去寻来,着人好生洗洗。”

奚吾垂下眼帘,不做声。

那老者付钱取药,行经奚吾案前,向这边拱了拱手,奚吾起身还礼,老者正待说些甚么,忽听门口嘈杂,一串乱纷纷脚步声夹着妇人哭声隐约传来。

青竹走到门口张望,眼睁睁瞧见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直直奔着药局而来,怀里牢牢抱定个襁褓中的婴儿。另有一些无赖汉子,紧紧随着看热闹。

妇人冲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奚吾跟前,拼死命叩头:“大夫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万望救救我家孩儿!”

奚吾有些尴尬,绕过书案伸手去扶,温言道:“莫慌,起来说话。”

妇人把孩子搂紧在胸前,额头已撞破一大块,额血混着满脸泪,眼睛哭得肿似个核桃,望定了奚吾凄凄道:“求大夫舍些羚羊角与我,不然,我孩儿就是死命一条!”

“是孩儿患病么?你怎知要用羚羊角?何症尚且未知,且不忙用药。何况羚角性寒,易伤脾胃,对小儿尤不可妄用。无论怎的,你总要让我诊过才知。”

妇人哭道:“善济堂的高大夫已诊过了,给开了方子。小妇人家贫,别的也就罢了,砸锅卖铁,作好作歹,总能弄来,只此一味羚羊角,委实是买它不起,求大夫舍些与我孩儿救命!小妇人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青竹忍不住道:“凭甚诊都不叫诊,就要我家先生舍药?治好了,是他方子妙,治不好,还不是要怪我家的药不好?你信他,求他舍药去,莫要来我家!”

妇人闻言,越发哭得大声,头叩得咚咚作响,哀求道:“求求大夫,求求大夫!但凡有一丝出路,小妇人也不敢来妄求,此番实在是走投无路。闻说一苇堂的大夫心慈,惯常舍药,求大夫大慈大悲,也舍与小妇人些须!”

奚吾注目青竹,止住他的话头,对妇人道:“你要我舍药,总须让我舍得明明白白。人命关天,不可轻忽,你让我诊上一诊再做道理。倘药对症,我定舍与你。”

周遭纷纷有人附和,妇人只得哭哭啼啼捧上孩子。

奚吾伸手接过,吩咐青竹掌灯过来细看。

患儿看来未过百日,肥肥胖胖很是可爱,可怜周身滚烫,肤色赤红,已烧得人事不知。奚吾凝神把脉,又扒开眼皮看了看,问道:“烧了几日?”

“四日了。先前只是吐奶拉稀,想是着了凉,不想当日晚间就发起烧来,烧得虽烫,精神也还爽利,只道煎些芦根水吃了便好,未曾想连烧数日,毫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到得今日,更厥过去好几回。好容易求得高大夫给开了方子,却……”妇人忍不住哽咽一声,续道,“求大夫大慈大悲,救救我家孩儿!”

奚吾执灯照了照患儿舌苔,伸手在他头颈后摸索几下,思索片刻,叫青竹支上屏风,把患儿放到厅角专为病重患者准备的木床上,解开襁褓又细看了颈背四肢,问道:“高大夫可说了是何症?几日可好?”

“只说是着了风,受了凉,别的不曾说。”

“咳否?”

“不咳。”

“嗯……开的方子,可否让我瞧瞧?”

妇人将手心里攥得汗湿的方子递上,奚吾细细看一遍,是一味蝉蚕解表汤,若是用来治外感风热倒也对症,拿来治这个病,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大约是患儿烧得狠了,大夫把芦根换了羚羊角,用这猛药退热,其实真实病症未能分辨出来,多少猛药也无济于事,只是儿母焦急若此,不与她些药,她总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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