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又凭着什么立场来为他人求饶?
端卿王爷的翻云覆雨,在床上折腾得他死去活来,在床下也生生叫他见识了何谓掌控他人生死于鼓掌之间。可是,心
里却是这样难过,一股一股的冷意,止不住地涌上来,溢满了全身。
这样折腾下来,不知不觉也去了大半个时辰,婴宁再次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司徒没有再刻意地阻拦,任由他
跪到脚边服侍他宽衣解带。刚刚的那场性事过后,司徒依旧还是没有脱衣服,只是扯开了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光着身子的男孩子,一身凝脂玉肌细腻诱人,青丝铺散,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半幅身体,若隐若现中的欲拒还迎,引
诱意味似乎更加明显。可惜的是婴宁出身欢馆,却对自己此刻的媚态半点觉悟也无,只顾忙活着手里的活计。脱到仅
剩中衣,不知道司徒是否准备就寝,忐忑地低声询问:“爷今夜还要再用奴才吗?”
许久没有得到回音,婴宁心底有些惴惴,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瞥见司徒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被男人有
力的双臂抱起,扔上了床榻。那神情,不似温柔脉脉,也不似粗暴阴戾,只是那样看着他。饿虎一样将他扑倒,凑进
他颈间狠狠啃噬吮咬,不顾他的痛呼和低声惊叫,粗暴地撕扯他的身体,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一根根含化,胸前的
乳珠被蹂躏至鲜红,大腿内侧也布满了粗暴的啃咬痕迹。司徒毫不吝啬地,在这幅身体上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
半晌才意犹未尽地撂下一句:“日后,不许再让别人碰你,知道了吗?”说得恶狠狠,不待满面惊疑惶恐的婴宁回应
,便搂了他在怀,复又重新盖上了丝被,柔柔的一句:“睡吧。”几乎叫婴宁险些再溺死在这汪柔情里。
婴宁是不明白司徒的,他心头萦绕的疑问太多,司徒对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时冷时热,这叫他觉得害怕和不安。
再追溯上去,司徒为什么独独要买他?为什么会狠心要他接受调教炼制药穴?他沉溺于司徒的柔情和温暖,却也同时
遭受着苦难和折磨。记起多年前“见客”时遇见的一位朝堂官吏,似乎说过“雷霆雨露,俱是皇恩”的话,无奈而且
无望。婴宁觉得,自己的处境,大抵也是如此。他的命运,不由得自己作主,似乎也只能听天由命。而司徒,无疑就
是他的命他的天。
司徒也是不明白自己的,就算在朝野间,被众人风传为“冷酷无情、喜怒无常”,可是自己心里明白,在众多事情上
,他看得透彻,也不会被外物轻易左右情绪。手握重权的端卿王爷,他把婴宁捏在掌心,最初恨的是亲人的叛离,自
己半生飘零幼年凄苦,长年累月积累成巨大的恨意。说是迁怒也好,说是报复也罢,他只是想将昔日种种苦难,叫婴
宁一一偿还。初夜早有预谋的虐待,隔夜处心积虑的教训,还有放任师傅们调教责罚……却在不知不觉中,那抹纤弱
单薄的身影,已经侵入他的生命。看他在身下凄惨地呜咽,看他被折磨到红肿的地方,一次次失态。
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放不下过去,舍不得现在,也看不到将来。
第六章:桃花妁
这一年,正是三月大好时节,草长莺飞,江南淮江之畔,盛开了延绵百里的桃花。
一路走来,绯红落花纷纷如雨下,透过车窗幕帘的间隙看去,仿佛整座江南水乡,都浸润在了这粉色的绯靡世界里。
春风和煦宛如温婉淑女,芊芊素手拂过车帘,薄薄一层轻纱,便随风而动,时起时落。
婴宁自襁褓之中便呆在欢馆,儿时日日接触的也不过是那四方小院窄小天地,连“寻欢”大门都不曾跨出半步。何况
他是从小被训练要伺候男人的男妓,纵使为了附庸客人的风雅而学过些诗词歌赋,也难以从那些华丽的字句里,真正
窥见这人世间的山川美景。
三天前随着司徒离开“寻欢”以后,婴宁就犹如初出壳的雏鸟一般,睁着那对无垢雪亮的黑眸,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经常盯着某样东西,一看就是整个整个时辰,倒也不嫌累。
车顶流苏摇曳,婴宁那双眼,珠圆玉润一般,闪烁着清光,正随着布帘的起起落落而变幻色彩。曲腿坐在颠簸行驶的
马车里,娇小的身子倚着车壁,侧倚着恰恰靠在车窗下方。脑袋上扬,下颔至脖颈至锁骨形成一道圆弧,偶尔有日光
透进来,洒在颈侧,便能映射出娇嫩肌肤上浅色的一层细小绒毛。若是看到什么新鲜景物,便又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
,好像恨不得能将整个身子都探出车外,看看这无边春色百里桃花。
车厢很大,约莫可以容纳六七人同坐。此刻司徒套一件湖蓝色的长衫,腰间系一件环佩腰带,用金缕锦缎束发,用左
手撑着半卧在车厢里边铺就的软榻上,右手拿一本书,若是有人看了这情景,绝对猜想不到车内坐着的是身份显贵的
一朝王爷,只当是颇有些家底的书生学子。收敛了那些锋芒和阴戾,司徒剑宇星目间揉进几抹温润,英气不减而俊朗
有余。
捧卷的姿势一路未变,一路行来两三个时辰,司徒手里的书还在最开始翻开时那页的位置,书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事
实上他根本没看进去——他的眼光,全被车厢内另一个小家伙给吸引去了。
婴宁其实是极纤细的,最开始司徒宠幸他的时候,觉得他抱在怀里手感尤其舒适,明明看起来瘦弱得要命,可是揉在
怀里的时候却能摸到他一身肉嘟嘟的身子,没有想象中那种骨骼突出硌痛他的质感。这三天与他在车内同坐,小东西
乖巧安静得让人怜惜,很多时候,他都是蜷着腿坐在车窗下,多余的动作一丝半点也无。
司徒发现,每当风吹起布帘的时候,婴宁就会伸长脖子,那细细长长的脖颈,上面是通透白皙的肌肤,青色的脉络筋
骨藏在那雪色肌肤下,格外有一种脆弱的美感。那个时候的婴宁,没有小鹿般的惴惴,没有惶恐和明显带着奴性的顺
从。那刻这个男孩眼底闪烁出来的光,耀得他隐隐心悸。司徒也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用看书掩饰着本意,其实心
思早已飘到了那个生动可爱的小东西身上。他甚至会暗暗盼望风吹得更大更急一些,好叫他能在幕帘掀起的时候,捕
捉到婴宁眼底那瞬升腾而起的灵动慧黠。
三天前盛怒之下责打了“寻欢”的诸位师傅,还叫他们带着伤彻夜在小院里跪了一宿,之后便几乎是叫陵韶音给“轰
”出了门。用陵韶音的话说,他再在欢馆里多呆几天,怕不把他这个销金窟给毁彻底咯。再用好听点的话说,就是司
徒王爷离京甚久,此番大案了结美人在怀,也该早点回京述职颐养天年。说道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故意加重了口气
咬牙切齿一般,就差没叫护院直接将他打出门去。
要说普天之下,敢这么轰司徒出门的,恐怕也就陵韶音一个,加上出言不逊,本来死十次都不够的罪过,奇怪的是司
徒居然都不恼,真的收拾细软打包收拾好赶路北上。
说是赶路,实际也不贴切。司徒的阵仗本也不大,七八人的护卫,两辆马车,一路慢悠悠地走着,颇有些游山玩水的
意味。旁人看了,也只作是富家公子出游江南。
春日的温煦之中,便是正午的太阳也只是晒得人暖洋洋的,丝毫没有灼痛感。
马车停在“云居客栈”门前,婴宁照例先下了车,还是打了把阳伞遮住顶上,伺候着司徒下车。一开始的时候,婴宁
一跳下马车,就俯跪在车辕下,司徒掀开车帘一看,当时脸色就一沈,吩咐他起来,还说了句:“我不至于连下个车
都不行。”因为在外面,司徒没有自称“本王”,但是语气间已有明显的不悦。此后婴宁便不敢在如此施为。
其实但凡达官贵人,身边总有些贴身小厮,又或者是像婴宁这样,被买来的玩物侍宠,在贴身伺候的时候,照例主子
下车,都要俯身以做脚踏。婴宁在馆里,也曾学过这个规矩和功课,自然而然地便做了,却不曾想会惹到司徒的不快
。
“云居客栈”处在淮城最繁华的地段,熙熙囔囔,车水马龙,婴宁撑着伞,有一瞬间的恍然愣忡。这样站在日光下,
看着满世繁华红尘喧嚣,心底居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几位客官,里边请。”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很有眼色地引他们坐在了二楼靠窗处的隔间。
不是普通酒肆的封闭雅间,而是略微与其它酒桌拉开一些距离,独辟蹊径式的,再用一方古典屏风相隔,既清幽隐秘
,同时又不过分闭塞压抑。
酒菜很快就上齐了,几个护卫在外间靠的近的两张桌子坐下,留下两个守在屏风外。隔间里只有婴宁和司徒两人,司
徒此次出门没有带随身的小厮和婢女,所以日间的服侍都是婴宁来做。“寻欢”里头的调教,让婴宁对这些都可以说
是驾轻就熟,试菜,夹菜,布菜……司徒看见他在眼前晃来晃去,脑子一热,想起方才赶路时在车厢内在男孩眉宇间
看到的那抹动人,忍不住就将他拉过来,手环上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两腿分开,正好坐在自己膝上。
这些日子贴身跟着司徒,婴宁也早对他这种突然就将自己拉过去抱住的行为逐渐见怪不怪了。只是与司徒身体相触,
还是不可抑制会觉得脸红和羞涩。
“这淮江之畔,最著名的就是这桃花鳜鱼,难得过来一趟,你也尝一口。”说着司徒夹起一块鱼片,蒸得透白的鱼肉
上冒出丝丝热气,一股桃花馨香混在清鲜的鱼味里头,光是看和闻,就足以叫人垂涎。司徒说是要让他尝尝,可是夹
起来以后,却送进了自己嘴里。
婴宁还没弄明白司徒嘴角噙着的那抹讪笑是何意味,男人略显霸道的唇就封住了他的唇齿。桃香肆意,细滑的鱼肉入
口,随之而来的,却是男人纠缠的舌尖和强势的深吻。鱼肉在一番追逐嬉戏中破碎,混着两人口中的津液,在辗转纠
缠中被一点点推进婴宁嘴里,揉碎,融化,咽入腹中。
司徒觉得,婴宁口中的湿滑甜腻,比那鱼肉的鲜美,有过之而无不及。
松开被吻得晕乎乎地小人儿,看他满面潮红眼带幽怨,忍不住又在那红唇上重重一吻。
婴宁刚刚寻思着要是一顿饭司徒都这么喂下来,只怕他不被吻得窒息而死,也要先给饿死了,就听见司徒在耳边问他
:“好吃吗?”他哪里来得及细细品尝,那块鱼肉几乎是被挑碎就咽了下去,现在也只能呆呆地应了声:“嗯、嗯…
…好吃。”
司徒也不欲再逗他,算是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
期间有几次婴宁明示暗示要他放他下来,让他坐在旁边伺候他,或者就让他自己吃就好,可是司徒权当没有听见,喂
一口给婴宁,自己再吞一口饭,竟似十分享受这般喂饭的过程。
外间的谈笑声渐起,隐隐听见有人提起淮江之畔的百里桃花胜景。江南一带盛产文人骚客,连带言辞谈笑之间都带着
一些旖旎和风雅。
“真漂亮,很久没看见开得这么旺盛的桃花了,一树连着一树,整条淮江面上都落满了红色花瓣,远远看去,像一片
云霞。”
“今年的桃花也奇了,开得这么艳,等这一季过了,一定又有许多传奇佳话流传。哈哈。”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喧闹的哄笑声和谈论声。
江南淮水之畔遍植桃花,每年的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之际,便也是当地人一年一度的祭花神,求姻缘的好时节。延绵
百里的桃花,香气袭人,平添一些旖旎气氛。
午后稍歇,待到避过了正午时分最火辣的日头,司徒竟带着婴宁,去了桃花林。
等那片红艳艳的桃林映入眼帘,婴宁正窝在司徒怀里,身形瘦小,被司徒兜在臂弯之间,用大麾裹了,一看是一路上
透过窗帘间隙偷窥了许久的桃林,毕竟孩子心性,惊讶和喜欢来不及掩饰,半张樱唇便惊喜地叫了一声。
司徒的坐骑,早已叫护卫牵了去,远远地跟着,低头蹭了蹭怀中小人的发顶,道:“婴宁喜欢桃花?”
“嗯,古人曾作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借灼灼桃花以作相思之句,所以这桃花,其实
是寄情之物。”婴宁先是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滔滔而谈:“而且桃花华而又实,拿来酿桃花酒,煮桃花茶,蒸桃花糕
,都是极美味的。”他这一说话,两双乌黑眼眸光彩熠熠,竟是司徒从未见过的动人之态。说得多了,觉得似乎自己
太多嘴,突然住了口,有些不安地抬眼去瞧司徒。
幸好司徒没有恼怒地迹象,抱紧他揉了揉,笑道:“想不到小婴宁懂得还不少,还会念诗,呵呵。”
此前见过司徒种种笑,冷笑,笑而不乐,讥笑,笑里藏刀,可是第一次看到司徒这样似无奈似宠溺的笑,婴宁睁着眼
,心底那股不真实感又涌了上来。
未及多想,司徒已经抱着他走到了一株桃花树下。
这棵树遥立在淮水之畔,枝繁叶茂,有大半的枝叶探出淮河,红花绿叶遥映在粼粼水波之上。他的枝干明显是这目光
所及之处最大最粗的一棵桃树,盘虬的枝条,三人才能合抱的树桩,就连桃花也开得最美最艳。
云影之下,秀丽绝美的少年,白色素衣,背靠在树下,被环在男人和树干之间。
花瓣随风而落,有几瓣落在男孩发边,大概是因为过于暧昧的姿势和氛围,男孩仰首闭目,感到男人凑近了他,下意
识想要躲避,却在下一刻想起了什么似地,又乖顺的站在那,紧张不安地微微蹙紧了眉。小动作不受控制地出现,婴
宁微仰着头,轻轻咬了咬下唇,绯红的花瓣映着素丽的面容,司徒突然想起了一阙绝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婴宁质感绝佳的脸颊,粗陋之语脱口而出:“淫荡的小东西,又念着爷的宝贝了吧?”逗弄之心又
起,凑到他耳边,轻轻往耳里吹了口气,果然见到眼前这幅敏感的身子不住战栗。司徒开始有些觉得,自己一时兴起
带他来看桃花是对的,不然,怎么能见到如此诱人的美景?
心头一动,司徒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将婴宁禁锢在两臂之间,抬头望去,繁硕桃枝触手可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司
徒仿佛受了什么蛊惑,尚未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手却已经伸出去,折下了一枝桃花。
婴宁被微风吹开的一头青丝如瀑,未加约束地披散在肩头。司徒伸手到他后颈,只一拢一握,便绾了三千青丝,桃枝
只在一端并开着两朵粉色花朵,那光滑的一截桃枝被插入挽起的发丝间,固定住万千秀发。婴宁早已不知身在何间,
只是愣愣地看着司徒的动作,直到头发被桃枝挽起,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摸那被固定在发间的桃枝,复又抬头,
依旧是那副丢了魂似的愣忡的表情。
司徒的动作太过温柔,也太过深情,和着这落英缤纷,实在宛如身在梦境。
更何况,束冠绾发,不应是夫妻举案齐眉间的亲密举动吗?就比如男子为女子画眉,若非两厢情悦,便无那份亲昵和
闺中乐趣。
司徒做来随意寻常,可是在婴宁心里,却宛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实在太过惊讶,惊讶得不能言语不能反应,只能呆
呆地看着司徒。
其实不光是他猜想不透,便是司徒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次又一次,做出出乎自己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