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once lost遗落在列宁格勒的爱 中——clairekang
clairekang  发于:2012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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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尔瞪着眼睛看前方,车一到达市中心伊戈尔就轰两人下了车,弗拉迪米意识到伊戈尔居然真的不愿意走,脸色惨白,试图向他解释这种局面之下逃跑在所难免,可是伊戈尔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弗拉迪米和他的得力助手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找哥哥了,一边离开,他一边回头对伊戈尔说:“千万不要回家,他们现在就在你家门口等着你。”

伊戈尔掉转车头,不多时开回了家。家门口哪里有人,一大早的,街上空得连只耗子都没有。伊戈尔停车走入门厅,他看见了站在楼梯旁的佩佩,佩佩没有东西可以抱,只好坐在楼梯边儿抱双膝。佩佩穿着白色地羊绒大衣,白色地羊毛西裤,带着白色的贝雷帽;大衣样式别致裁剪细致,贝雷帽的布料带着暗纹,还有精致地手工绣花,若常人穿着,路人一定会以为这人才从大剧院走出来,可让佩佩穿着却是自然了,佩佩特别地容貌气质是如此搭配这特别地装扮。伊戈尔看着对方这身好看的打扮,突然察觉到佩佩就是从自己办小提琴比赛那天开始愿意这么打扮的。伊戈尔朝前迈步,佩佩本是瞌睡着,听见脚步后他的脖子“嗖!”一下伸长了,看来他一直等待着,每一丁点响动都不放过。

——“莱尔琴科先生。”

……佩佩正要张嘴呢,伊戈尔就替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佩佩被抢了台词,只得愣在原地不做声。伊戈尔多走了两步来到他身边,埋头对他笑笑:“你就不能叫伊戈尔么?”

“对不起,我丢下您独自逃走了。”

“车窗户开着,鸟当然会飞走。”

“森林后面有一片湖,”佩佩跟着伊戈尔朝楼上走,轻声却固执地想要形容那片湖的美景:“湖的下面有很大一条鱼。”

“冰冻这么厚了还能看见下面的鱼?”

“我贴在冰上听,能够听见它游动的声音。那不是平常的大鱼,是《老人与海》里那只鱼。”

伊戈尔为这个比喻而笑出了声音:“是么?”

“小时候,父亲讲过这个故事。‘比起那些了不起的鸟兽而言,人类算不了什么;可它们没我们这些要杀它们的人来的聪明,尽管它们比我们更高尚,更具能力。我希望自己是深海里那一条鱼,这条鱼……莫非是我的兄弟(另一个自己)?——可我不得不杀了它。我多么庆幸我不必去弄死星星,想想看,如果每天都得琢磨着弄死月亮,这是多么糟糕啊,月亮会逃走。再想想,如果每天都得弄死太阳又会怎样……我们总归是幸运的,在这茫茫大海讨日子,要杀死自己的亲兄弟,已经够受的了。’”

伊戈尔等着佩佩背诵海明威巨作,佩佩停下了,他这才开口:“小时候,我对莫扎特有一份特殊地感受,我认为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后来演出,我演奏得最多的就是莫扎特,我真的认为他的作品就是写给未来的我的。后来我认识了古斯塔夫,还有其他很多人,其实我认为他们每个人都有比我厉害的地方,可是如果和莫扎特联手,在莫扎特这点上,他们没有一个人有我厉害。我用莫扎特击败过我一个敌人,还用同样的方法击败过另一个敌人;要不是古斯塔夫用我作的曲子和我对抗,我说不定也能击败他,哼,那次战役我们两败俱伤。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剩下的唯一敌人,就是莫扎特了,只有他是目前的我还攻不破的,我现在要调转枪头攻击我的爱骑了。”

佩佩为伊戈尔打开门,伊戈尔拿着手中提琴说:“越是了解它你越是觉得可以攻破它,越是要征服它了,你又越是舍不得;征途越接近尾声,你越是惧怕成功的到来;因为一旦你走到成功,你就输了,那一刻起,你重归一无所有。”

“所以您不愿意继续演出?”佩佩接过伊戈尔递来的大衣替他挂上:“您不是因为失去夫人的陪伴而停步不前么?”

“最后几场战役总是最艰苦的,甚至我也不敢肯定我会不会被击败,战死沙场;可是最痛快地快乐也在这几场战役当中,越是痛苦就越是快乐;只有莫扎特能给我这种感觉。你知道么,莫扎特这人喜欢布置陷阱,任何陷阱你一旦掉进去就永远无法翻身,可是我不怕;我就怕我眼尖手快躲开了他所有陷阱,最终杀到他面前,一剑将他戳死!……他倒是享受着悲壮死去了,我怎么办?我之后怎么办?”

“您可以开始爱一个人。”

伊戈尔回头看看佩佩,佩佩再次说:“之后您开始有时间去爱一个人了。”

佩佩将烧好的开水倒上纱布裹着的咖啡粉,一边冲咖啡一边说:“之前,您因为事业而耽误掉的感情,现在您终于有时间顾及它们了。如果以前有什么话没有心情在当时说出来,之后您可以说了。在您事业的顶端被您忽略掉的人,现在您可以回头弥补了。您来不及爱的爱,现在可以爱了。”

“走到这一步,只怕都晚了。”

佩佩赶紧摇头:“不会晚,爱一个人怎么会晚呢?”

“该死的死了,该离开的,离开了,上帝不会如此眷顾我,让我享受了成就,又让我得到爱情。”伊戈尔握住佩佩正为他端咖啡的手,他拍拍佩佩的手:“我不该留你在我身边,我耽误了你。”

佩佩顺着伊戈尔握他手这个动作慢慢坐了下来,坐去了伊戈尔大腿上,他颔首,轻轻将自己的额头挨在伊戈尔的太阳穴上。伊戈尔拿起桌子上几张谱子:“艺术之路是孤独的,为了它,人不得不牺牲一切,放下谱子时我心里想着很多人,拿起他,我像嗑了药一样,什么都不顾了。你说得太对了,我没有时间顾及我耽误掉的感情,没有心情关心那些爱我的人。我无法分神,哪怕逼着自己注意其他事,我也只觉得毫无兴趣,只是念着赶紧走完这个程序,好赶回书房,写谱练琴。我和法蒂玛做爱时想着谱子,和保罗时也一样,他们明明把自己的人生都给我了,我内心深处也感激着他们为我做的一切,可是他们无法打动我的心,只因为我脑子里装不下这么多事。”

“他们甘愿陪着您。”

“没有人会甘愿为他人牺牲自己的一生,尤其是在毫无回报的情况下,他们迟早会离开我。没有人会像你陪伴我哥那样,啊,怎么不是我先认识你。”

“夫人和保罗都爱着您,一旦爱上了,陪伴在您身边就是最好的回报,您的人生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人生,”佩佩搂着伊戈尔的脖子:“我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我也一样。”

伊戈尔脸上的肌肉收紧了,他睁大了眼睛,眼中透出震惊而惶恐的表情。他连忙对佩佩说:“对不起,我想我不能……”伊戈尔语无伦次,支支吾吾道:“我……是我先追求你,一切都是我起的头,但是现在的我不行,我还在作曲,而且还想着战胜莫扎特。法蒂玛和保罗已经够了,我不想再牵连第三个人。我知道你们都很爱我,正因为这样,我更不愿意让爱我的人受苦。我已经让对法蒂玛和保罗的自责影响了,经常创作不下去,经常不敢再这样掏空心思练琴;现在好不容易法蒂玛和保罗都离开了我,我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内疚感,所以你千万不要再来了,我现在没有时间爱你。”

“可是您是那样寂寞。”

“我早做好准备了,艺术之路就是孤独之旅,你不要管我,这一点我早就想通了,大不了就还像这二十年一样苦,我也不是没吃过。”

“可是您说过,一些苦,吃一次就足够了,再吃是没有意义的。”

“但没有办法的话,没有意义也还是得吃,总比不走这条路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一开始先引诱你,不然你不会爱上我。”伊戈尔用虎口挡住眼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真的会爱上你,之后就麻烦了;我又没有心思爱你,但又想留个你备用,你不能让我这种劣行再次发生。我不是没有试过,我试过又爱法蒂玛又练琴,但是不行,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和心情;我又尝试只练琴,让保罗单独爱我,但是还是不行,我硬不下心看保罗眼巴巴等我……”

“我愿意眼巴巴等着您,”佩佩突然带着哭腔说道:“我会陪着您创作,只要您让我留在身边就可以了,我会服饰您,照顾您,陪您谈论作品。我会在您没有精力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再在您肚子饿时给您做饭。我知道您不在乎创作中的寂寞,可是您总有不创作的时候,那时的寂寞又怎么办呢?寂寞是那样苦,完成一件作品时没有人同您分享,遇到瓶颈时没有人听您发牢骚,吃饭时面对着一本书,睡觉时想道再醒来自己还是一个人,这样的寂寞没有必要再品尝一次。它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它不会对您的创作有所帮助。”

伊戈尔迷茫了,他铁了心要拒绝佩佩,可是佩佩的说辞是那样让人信服,而他自己是知道的,自己的内心,比谁都惧怕寂寞,渴望爱情。他就快把持不住了,此刻的佩佩是那样弱小而又那样美丽,佩佩居然苦苦请求自己爱他,这该是多么历史性的时刻!佩佩用双手拉着自己一只手,轻声地祈求道:“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越来越差。您不按时吃饭,不准时睡觉,您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身体差了心情就会差,会打不起精神,会怀疑自己走的路到底有没有意义。同样是专心创作,健康地身体和病中的身体会给大脑完全不同的影响,您不能这样独自一人。被爱着的人,他的艺术之路建筑在快乐之上,没有人在意的人,他的艺术之路建筑在痛苦之上,修在大理石上,和修在河泥上的道路会一样么?”

“你是不是疯了?”伊戈尔的手早已不知由什么时候开始握住了佩佩的手:“我不会对你好,我……我不会像我哥那样,我哥脾气好,家境又好,事业也比我成熟;我不会像我哥那样对你。你要知道,我脾气很差,对着你时我没有发脾气,所以你不知道;其实我经常对保罗发脾气,他最后是被我骂走了。我一不高兴就要吼,还要打人,我不是打过你一次么,你记不记得?如果你和我一起,那种事天天发生。”

“没有关系,”佩佩摇头:“这一次我一定要陪在您身边,我再也不离开了。”

伊戈尔想要抱佩佩,他忍不住了。佩佩实在太美了,其实他在见佩佩第一眼时就爱上了佩佩。他全身上下都被一股激情给塞满了,连脚趾尖儿都能感觉到激情;可他竟然硬是压下了这股激情,最后一次对佩佩说:“你不了解我,在你面前我装成了其他样子,你不了解真正的我,到时你只会后悔。”

“那我们试试……”佩佩根本没听伊戈尔说话,他对着地板说话,不对着地板他就对着天花板:“……到时候再说。我不知道这一次和您一起的话最后会怎样,但是我知道不在一起结果怎样了,现在我居然可以反悔,我再也不能走错这一步了。”他闭着眼睛,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很多事实要经过很长时间才最终清晰起来,我也是才意识到自己曾犯下多么可怕的错误……”

伊戈尔也根本没听佩佩说话,伊戈尔自己抱着头思索着,他的脸涨得通红,他沉浸在可怕的感觉里,这是幸福的感觉。这份幸福太庞大了,可以毫无顾虑地继续走自私的创作之路是第一份幸福;有人愿意爱这样的自己是第二份幸福;早晨睁开眼,晚上开门回家时能看见另一个人,这是第三份幸福。而最大一份幸福感来自头顶——伊戈尔感受到了上天对自己的眷顾;上天竟然在自己亲手铺下的、千疮百孔的人生之路上放了这样一枚棋子,安排了这样一只天使,这份命运感给与的幸福让他充满了自信;他突然意识到就连上天都在意着他的艺术之路,看他快撑不下去了,上天都要专门派一只天使来缓解一下情况,帮他一把,促使他继续下去。那一刹那,伊戈尔突然明白为什么佩佩那样白了,雪白的衣服雪白的皮肤,连头发都那么白,其实他早已猜到了上天的用意;他不是说过佩佩是来自天上的人么,那时自己就已经察觉到了吧。

佩佩的情绪很激动,自己也一样;自己因幸福而激动着,伊戈尔想,佩佩应该也一样。

第四十六章

电话声响,波利斯由吧台接起电话,先是用低沉地声音说:“您好,我是波利斯。”待着电话里的人自报姓名之后,他又像弹簧一样站得笔直,用中气十足、那种在部队里面对着长官回答命令地口气嘶吼道:“公主!请您等一下!我这就让丹尼尔接电话!”

佩佩正同伊戈尔坐在角落的座位上看谱子,两人身边真是静得针掉地都能听见,波利斯这么一吼,伊戈尔被惊得手连抖两下。佩佩奇怪地抬头看波利斯,波利斯惶恐地指指电话筒,让佩佩接电话。

“我是丹尼尔佩佩。”佩佩接过电话,眼睛还看着反常地波利斯。

“佩佩,”妮娜公主成熟稳重地声音由电话里传来:“你最近好不好?我听说伊戈尔在为你的新作品作曲,他有没有老实做?他若淘气的话你告诉我。”

“莱尔琴科先生很努力,”佩佩回头看看身后的伊戈尔:“老爷和夫人身体都好么?您呢?”

“我们都很好,你也快回来,去年圣诞让你回来一起去哥德堡,你却说要留在圣彼得堡,大家都想看看你啊。”

“明年我一定回去。”

“我来电话是想问问伊戈尔的公寓住址,有封信要给他,你也让他留意着。”

佩佩报了伊戈尔家的地址,妮娜利索地写下,边写边说:“让他千万留意邮箱,这封信可不能丢了,是由皇宫亲自发出的一封信,”妮娜轻声笑道:“他收到信后一定会吓一跳。”

“是好消息?”

“我怕他认为是坏消息,”妮娜大笑:“总之他自由日子不多啦。我出门了,你要好好养病。”妮娜那边窸窸窣窣一阵,随后匆忙问道:“对了……您父亲身体安康?”

佩佩眨眨眼睛,语气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波利斯……”说罢将话筒一把塞给了波利斯。波利斯用他那烂到家的法文同妮娜说着什么,佩佩走回伊戈尔身旁:“公主说有一封信寄给您,让您多留意信箱。”

伊戈尔埋头写着,口中说:“多半又是通缉我回家,这次是谁?”

佩佩想想对话内容,纳闷道:“皇帝陛下。”

伊戈尔抬头白佩佩一眼,认为佩佩是在同自己开玩笑,有意不多理会,埋头继续写起了谱子。创作已经进入了尾声,中间有两个月伊戈尔因为练琴耽误了创作,但现在无论琴技还是创作都已让他满意了。伊戈尔满意地默念着琴谱,一边飞速浏览一边对佩佩说:“从来没有这么顺利写成过一首交响乐曲,还是我从未尝试过的风格。以前每天起床一想到要作曲就觉得心烦,怕当天灵感不佳挤不出东西,现在是睡觉时都要弹起来,因为脑子里灵感不断冒出来,睡一觉怕忘了。”

佩佩不说话,轻轻扶着伊戈尔的肩膀,温柔地听伊戈尔形容今昔的不同。伊戈尔努力想让佩佩了解现在和从前的差别,想让佩佩了解他对自己有多重要,伊戈尔说:“以前作曲是这个程序:某一天,先有一个灵感。然后用半年时间围绕这个灵感思考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之后再用半年时间思考每个乐章的主题及主旋律。再之后,开始动笔,那天有灵感的话借着灵感配器和变奏,如果那天没有灵感,要么硬挤,要么只能不动笔,荒废整整一天,在家里静待灵感再次降临。现在的创作程序是这样:早上起来后迫不及待走去书桌前,打开书桌赶紧将昨天已经有的想法写下来——昨天被某人逼着去睡觉,没来得及写下来——等写好这几段,其实就可以直接继续写下去了,因为灵感连贯,思维也已经流畅了。这时基本上是属于脑子里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更不知道笔下会流出什么的状态,总之我彻底成了自己的第一个听众,就等着灵感推动我的笔写下旋律,我好知道旋律到底是什么。写了几个小时我不知道,总之中途会有某人打断我吃饭睡觉,逼我休息,等到他催我洗澡睡觉时,一般半个乐章就快出来了;而且此时脑子里还有无数念头,只不过熄灯时间已到,写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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