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一博嘻嘻笑道：“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舒服多了，你在我这里晃了这么久，我有反应是正常的。”

梁萧的脸红了，呸了他一声。

尚一博拉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和撒娇，“好久没做，我憋得慌啊。梁萧……”

梁萧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就软了。况且和尚一博亲近，也是他无法拒绝的事。

“来嘛，好不好？”尚一博像只狗似的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梁萧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掉进水塘的，心里更生不起拒绝的心思。

尚一博一看他态度软和，手上用力一拉，梁萧就犹豫着倒到床上。

“上来。”尚一博让了让身体。

梁萧脸红红地钻进被子。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梁萧感觉到尚一博的体温无比地高。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有些心疼地说：“还是烫的。”

尚一博抓住他的手，手指一个个扣上。

扣好之后，他又朝梁萧笑。

紧扣的十指，温热的体温，还有手指上传来的力量和摩挲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情人牵手的感觉吧。

那么温暖，好像两人的心通过相握的手紧紧地贴在一起。

尚一博望着梁萧，梁萧望着他。

两人的目光均慢慢温柔起来。

自然而然地，头靠得越来越近，嘴唇慢慢贴到一起。

唇舌交缠。

再接下来，被子盖上，一片乱动，衣服裤子被扯下仍在床下。

又过了片刻，被子也无声无息地滑落。

床上两具年轻的躯体纠缠不休。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谁知道尚妈妈会突然回来了呢？

第十九章

“妈，别打了。”尚一博下意识地伸手拦他妈，就想护着梁萧。

尚妈妈一见自己儿子居然还护着这只小骚狐狸，气得肺都炸了！挥舞着两只拳头就往两人身上招呼，边招呼边又哭又骂，“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臭小子！”

尚一博不敢还手，就抱着梁萧转过身背对着尚妈妈，任她对着自己拳打脚踢。他发着高烧，全身难受得紧，尚妈妈又下的是重手，那拳头雨点般落到他背上头上，很快整个脑子就开始嗡嗡作响。

但是他一声不吭，只是下意识地死死抱住梁萧，就好像怀里是个不得了的宝贝似的，护得严严实实。

梁萧被尚一博死死抱着，骨头被勒得咯咯作响，要窒息了般痛苦。他知道尚一博肯定已经难受到了极点，但是他依然没放开他。

他抬头盯着尚一博。尚一博眉头紧皱着，眉中间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但是的眼睛却亮得可怕，嘴唇也倔强地抿着，好像一头要和世界对抗的幼兽。惶恐不安的梁萧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就忽然平静下来了，眼睛慢慢地湿润起来。

他忽然奋力一挣，一把将尚一博推开，自己去承受着尚妈妈的全部攻击。他也不说话，就是那么默默地承受着。

尚一博发着高烧，身体发软，居然被他一把推开了。

尚妈妈一看是梁萧，下的手很重了，口中疯狂地骂道：“跟你妈一个德行！都他妈的是狐狸精！我打死你！看你还勾引我儿子！”

“妈，他没有勾引我，是我自愿的。”尚一博觉得眼冒金星了，还是倔强地说道。

尚妈妈看着他死不悔改的表情，气得头一涨一涨地疼，眼睛都黑了，眼泪也跟着哗啦啦地流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你就是跟你爸一样，被这小骚狐狸给迷了！你让我怎么活？你们父子都是这副德行！你们是要逼死我！”

“他没勾引，是我自愿的。”尚一博依然说。

尚妈妈如遭重锤地后退两步，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尚一博，胸膛剧烈起伏：“你……你……”

“是我自愿的。”尚一博依然说。

尚妈妈眼睛渐渐发红，她连连说了三声“好”，接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尚一博和梁萧齐齐松了口气，对视一眼，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然而紧接着来的，又是深深地负罪感和惶恐不安。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对，是不正常的。

是不该让人知道的。

两人都没考虑到这一茬，现在心里都很慌。

“现在怎么办？”梁萧抖抖索索地问，嘴唇发白，一双眼睛惊慌地拼命眨着。

尚一博只是摸着他的背，不断地说“没事的、没事的”，也不知道是安慰梁萧还是安慰自己。

但是梁萧却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了，他只是个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先前很混乱，但是他的经历毕竟和同龄人不一样，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说：“我去跟她道歉，说以后不会了。”

尚一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梁萧这么说，就头脑混乱地点点头，“我们一起去。”

梁萧扶着尚一博下了床，刚走到门口，尚妈妈忽然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了，手里挥舞着菜刀，口中嚷着“我没你这么丢人现眼的儿子！”

边冲过来要砍尚一博。

梁萧吓得连忙拉着尚一博逃，三人猫抓老鼠似的在屋里乱窜，混乱之极。

刚巧梁妈妈外出回来了，听到楼上乒乒乓乓地乱响，就疑惑地叫了一声，“梁萧？”

理所当然地没人回答她，她就叫着梁萧的名字走上楼。

还没上到走廊，房门里忽然就冲出两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追，手里还拿着菜刀。

梁妈妈吓得人都傻了。

“妈？”梁萧一抬眼就看到自己妈站在楼道口，慌忙喊了一声。

梁妈妈定定神，看尚妈妈拿刀追两人，忙走前两步大喊，“干什么呢？”

这一声让尚妈妈注意到了她，尚妈妈一看到她，心中压抑的恨与怨、怒与嫉，纷纷化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烧得她整个人要炸了。

这个女人抢了自己的丈夫，还教唆儿子勾引自家儿子，她要让自己断子绝孙！

尚妈妈的眼睛红了，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脑海说：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她站在原地片刻，眼睛就像两道激光火辣辣地直刺梁妈妈。

梁萧看到妈妈来了，心里稍安，忙扶着尚一博站在一边。梁妈妈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尚一博刚要开口，梁萧下意识地拉了拉他。

尚一博就不吭声了。

却在这时，对面一道人影轰隆隆地冲了过来，挥舞着菜刀就要砍梁妈妈。梁妈妈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踉踉跄跄地退到楼梯。

尚妈妈不依不挠地冲过来，梁萧也不怕了，忙跑过去夺她的菜刀。尚一博一直头疼发软，还没来得及过去帮忙，忽然间尚妈妈就摔下去了。

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那么一刹那，人就那么下去了。

闷闷的声音过后，下面没了动静。

尚一博顾不得身体舒服不舒服了，忙叫着妈冲下楼。尚妈妈躺在楼道中央，身体蜷着。尚一博冲过去把她扶起来，却摸了一手的血。

他这才发现，大概是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尚妈妈手上的刀不小心割到了脖子。

尚一博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的喉头动了动，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妈——！！”

救护车来把人接走了，尚一博追着担架一边叫着妈一边往车里走。梁萧也跟过去，却被尚一博一把推开了。

那一下推得挺狠的，梁萧后退了好几步，还是被后面的人稳了一下才站住。

他愣在那里。

尚一博却看也没看他，跟着医生进救护车里面了。

车呜呜地开走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梁萧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那一晚上，梁萧没有睡觉。他来回在客厅里徘徊着，梁妈妈已经和尚爸爸一起去了医院。尚爸爸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又气又恼又急——毕竟是和自己有十几年夫妻情分的妻子。

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梁萧一人。

他其实也想去，但是一想起尚一博的眼睛，他就怯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尚妈妈。

他的胸口闷得厉害，手脚发着抖，冰冷异常。他很想知道尚妈妈到底怎么样了，那滩血他看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到现在都还挥之不去。

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但是他无法对任何人说。

他还小，遇到这样的事，当时都吓傻了。他一边拼命地祷告着，希望尚妈妈不要有事，一边又在心里害怕她死了。脑海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确实不关自己的事，梁萧知道。但是看到人从自己面前掉下去血流满地的样子，他还是愧疚，还是充满了负罪感。

这种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心脏一直在哆嗦。

还有，他直觉，尚一博恨上他了。当时尚一博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杀人恶魔，一个仇人！

一想到他的眼神，梁萧就觉得全身冰凉。

他虽然冷静，虽然经历多，但还是个孩子，当他承受不起大的压力的时候，他就像所有人一样开始为自己推脱——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没有推她。

然而内心深处却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和尚一博在一起乱搞，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推她。”他坐在沙发里反反复复地说，就像个神经病。他甚至想冲到医院去告诉尚一博，当初在楼道的时候是他妈妈自己掉下去的，不关他的事，不要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他。

然而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

一直就这么想着，居然就天亮了。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要去看一看，就这样等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越想越多，他受不了。

他跑出了房间，在大街上狂奔。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跑到车站，一摸口袋居然没有钱，想到医院不是太远，他就不想再回去了，直接狂奔着跑到了医院。

当跨进医院的大门时，梁萧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捏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是呼吸困难。肺部跑得难受，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他放慢了脚步，身体有些哆嗦。

问清楚了路到了二楼，一转角，就看到尚一博坐在长椅上。那长廊深深的，笔直的，有种幽幽的感觉，没什么人。尚一博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看到尚爸爸和妈妈。

梁萧在角落里踌躇了好一阵，才慢慢地走过去。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尚一博一样。

他站定，惶惶然地叫了一声：“尚一博……”

尚一博抬起头来，那目光茫茫然的毫无焦点，在见到梁萧的那一刻，眼里忽然又涌现出漩涡般的恨意和冷漠，拉扯得梁萧深深吸了一口气。

“尚一博……伯母……伯母……她怎么样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尚一博霍然站起来背过身大步往走廊尽头走去。

梁萧连忙追过去，“尚一博！尚一博！”

“不要跟着我！”尚一博大吼。

梁萧被他吼得呆在原地，不敢再去追了。他感觉到，尚一博周围充满了拒绝的意味，好像围了一堵厚厚的墙，怎么也无法进入。

一瞬间，他觉得他与他之间遥远无比。

他有种极其强烈的不祥地预感，这种预感像一块大石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护士走了过来，梁萧就拉住她犹犹豫豫地问，“那个……昨天晚上送来的病人……”

“哦，是那个被刀割破血管的女人吗？”护士很遗憾地说，“尽早走了。”

梁萧呆住。

过了片刻，他发了疯一样往尚一博的方向追去，一不小心和刚从医务室里出来的尚爸爸梁妈妈撞到一起。

“梁萧？”

梁萧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直地穿过两人去追尚一博了。

尚爸爸气得脸色发白，事情他大致了解了，就知道梁萧和尚敏打在一起，最后尚敏才滚下了楼。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出事之后也没过来看看，现在过来又是这个反应。

尚爸爸心中本就悲愤，现在被梁萧一撞，便把这股悲愤转到梁萧身上了。

“他不是故意的……”梁妈妈看着尚爸爸的脸色，在一边惴惴不安地解释。

尚爸爸看了她一眼，梁妈妈的手脚瞬间凉了下来。

第二十章

梁萧很快找到了尚一博，他就站在花园边，背对着大路，身形隐藏在阴影里。梁萧忽然很想哭，他觉得尚一博可怜极了，他觉得自己是罪人。他走过去，抱住尚一博，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尚一博厌恶地甩开他，想要走，梁萧就死死拉着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不起。”

这个动作让尚一博呆了呆，接着眼神里又浮现出抑制不住地厌恶。他甩开他的手，转身。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梁萧惶急地拉着他，“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有推她，她突然就掉下去了……”

“够了！”尚一博大吼，转过身来，神情里带着悲哀后的绝望，“梁萧，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是，你没有推她，是我推的，是我推的行了吧！”

梁萧呆住，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思维断断续续的，他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不是你推的。当时我和她在抢刀，她就绕到了后面，她想砍我，我就闪开了，然后她就掉下去了……”

尚一博早走远了。

梁萧跪在那里，早晨的地板冰凉，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滑入冰窟。

然后他终于哭出声来。

梁萧胡乱地走在大街上，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知不觉间，他回到了家。

一进门，迎面就感受到一股极其凝重的气氛铺面而来。

平日空荡荡的客厅，此时充满了人。

警察。

“你回来得正好，过来和他们说说。”尚爸爸站在中间，看到他，淡淡地说。

梁妈妈站在一边，面色苍白。

梁萧小心地进去。

警察大概是了解了情况，看到瘦瘦小小地站在那里，口气温和了很多，“有些事想问你。”

梁萧慌乱地点点头。

警察大致让他说说当时的情况，还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

“你是说，她是自己滚下去的？”

“是的。”

“当时有谁在场？”

“我妈妈，还有……尚一博。”

梁萧有问必答，脑袋空空的，反而显得老实。

“尚一博是谁？”

“我的……哥哥。”

梁萧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尚爸爸走过来解释。

警察点点头，“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他。”梁萧木木地说。

警察问他：“你多少岁？”

梁妈妈神色有些变了，还未开口，梁萧已经开口了，“十六……”

十六岁，已经可以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

“我……我去找他。”梁妈妈慌慌忙忙地冲出客厅，警察想叫住她，但是他仓皇地跑出去了。

梁萧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不知所措。

警察的态度很温和，让他坐到沙发上，只是不让他离开，只能干干坐着。

梁萧就坐在那里，他的心思依然很乱。

他忽然间明白，自己被怀疑了。

坐立难安。

过了很久，房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梁萧转过头，看到了尚一博。